直到进了房间,脑袋里才想起他是谁,新科状元江有汜,前几个月因为公衍锦闹得沸沸扬扬的状元爷。
她趁倒茶的瞬间,暗地撇了一眼,才更加确认。
“这里没什么事情了,六娘先去忙吧。”顷昭嗣端起茶杯,放到嘴边呷了一口,齿唇留香。
“那我先下去了,王爷有什么事,直接让小丫头唤我一声就行。”六娘笑道,带上门走出去。
“乐棋过来。”走到连廊,招呼了坐在一旁穿着淡粉色袄裙的姑娘,她的脸上带着稚嫩,一双大眼睛如同透明洁净的宝珠。
“六娘,有什么事吗?”乐棋踮起裙子,小步跑到六娘身边。
“你去琴姬房里,让她好好准备一下,等着五王爷唤她。”六娘嘱咐道,每次五王爷到谢春楼,都会让琴姬在旁边伺候。这一次肯定也不例外。
“哎,好的,我现在就去。”乐棋笑着应了一声。掂着裙子,又跑到三楼。
“琴姬姐姐在里面吗?”乐棋站在门外扣了口琴姬的房门。
开门的是一个扎着双发髻的小丫头。“乐棋姑娘。”
乐棋和善的点点头,走了进去。
“乐棋快过来看看,我这个字怎么样?”琴姬见来人是乐棋,便高兴的将她招呼道自己身旁,指着书桌上她刚刚写下的两个字,随缘。
“姐姐的字,比以前更好。”乐棋看了一眼,她的字字迹娟秀,看起来清新飘逸。
“那我让人把这两个字裱起来。”琴姬笑道。“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情?”
“王爷来了。六娘让你准备一下。”乐棋道。
“王爷,哪位王爷?”
“是五王爷。”
琴姬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道,“我收拾一下马上就去。”
“王爷找下官,不光只是为了喝茶吧。”江有汜见顷昭嗣许久不说话,他自己先开了口。
“自然是喝茶,要不然能有什么旁的事。”顷昭嗣笑道。“江状元不要过于拘礼,同僚聊聊是很正常的。”
“王爷想要聊什么?”江有汜直视顷昭嗣。
“自然是聊公衍锦了。”顷昭嗣毫不掩饰的说道。
听到公衍锦的名字江有汜的神情一顿,随即又恢复正常,看不出有任何异样。虽然只有这一刹那间,也被顷昭嗣捉个正着。
“京城虽然还没有下雪,可是边关,早就下了大雪,小锦是惧冷的,边关天寒地冻不知道她怎么活下去。三年没到,小命不知道还有没有。”没有提到他早些时日已经派人送了冬衣。
江有汜握住茶杯的手指紧了紧,露出一抹笑,“督公毕竟是皇上身边的红人。我现在殷将军一定不会苛刻锦督公。”
“那可不一定。小锦的名声,京城谁人不知谁人不晓。看不惯她的大有人在,更何况天高皇帝远。”顷昭嗣好心好意的提醒道。
江有汜若有所思的扣着茶杯。
顷昭嗣见目的达到,也不在说话。一时房间寂静无声。顷昭嗣在心底默数几声,一,二,三……等数到十的时候。
江有汜才站起身子道:“王爷,下官还有些事情要回去处理。先行告辞。”
恰时门外想起脆脆的敲门声。
顷昭嗣抬头透过珠帘看向门边,“进来。”用手示意江有汜坐下。
江有汜无奈只好硬着头皮坐下来。
门嘎吱一声被人推开。
来人是琴姬,她穿着一件青白色的广袖裹裙,肩上绣着几只栩栩如生的彩色蝴蝶,几丝金线便将蝴蝶的神韵展现出来,她的腰间系着一根淡白色的腰带,将她的腰姿清楚的勾勒出来,入眼婀娜多姿,楚楚动人。
“正好琴姬姑娘来了,你也别忙着走,不听听琴姬姑娘的琴声,白来了这谢春楼一趟”顷昭嗣对着江有汜道。
琴姬弯了一下身子拂了礼,道“王爷谬赞了。琴姬哪里有这样的名声。”
“琴姬姑娘担得起。”顷昭嗣道。对于美人他从来不吝啬夸奖,更何况眼前的还是个大美人。
“王爷想要听什么曲子。”琴姬坐在筝的面前,手指舒展放在琴弦处。
“照旧。”顷昭嗣道。
琴姬会意一笑,一涓涓柔美的乐声,从她的手底滑动出来。
正文 第四十七章出营
两人从谢春楼出来已经落日山头了。分开之后,江有汜没有直接打道回府,而是独自在街上乱逛。
顷昭嗣一脸欣喜打道回府。他的目的都已经达到了,心底自然一片欢喜,从刚才江有汜的反应中来看,至少江有汜并不是对小锦全然毫无感觉。
“督公,有人从京城送来了一些东西。”纯束抱着一个大包袱走进来。
“又是顷昭嗣。”公衍锦躺在软榻上,身上盖着几层棉被。手指捻了一颗棋子,落了下来。
公衍锦低头望着眼前的棋盘,心底有些嗤笑,没想到她公衍锦在边关几月什么没做,棋艺倒是长了不少。
“好像不是五王爷。”纯束道。“来人并没有提起王爷的名号。”
“不是他还能有谁?现在京城除了他之外,还能有谁记得本督公。”公衍锦心底自嘲一声。应该还有一个人,不过他巴不得自己离开京城,远离他,又怎么可能派人送来东西。她心底暗笑摇摇头。
抬起头,看了一眼纯束手中的包袱,道:“里面是什么东西?”
“是一些冬衣,还有一些红杏花做的糕点。”纯束回道,她拿到包袱的时候,已经看了一遍。
公衍锦嘴角抽动了一下,糕点,还能吃吗?“衣服放着,糕点拿下去扔了吧。”
“是。”纯束垂头应道。
那夜过后,边关近几日比较太平。蛮北人也没有再敢进犯。
她像是被人遗忘似的,除了杜康一日三餐送进营帐,别的也没有什么人了。殷其雷也不在朝她这里来,不知道是羞愧的缘故还是什么?
“公衍锦在做什么?”殷其雷问道旁边的章质夫。最近几日他一直忙着处理那几个叛徒,差点将公衍锦这个大佛忘了。
“锦督公最近几日,没有出过营帐。每日三餐都是由士兵送去。”章质夫这几日一直盯着公衍锦营帐的消息,唯恐她出了差错。
殷其雷若有所思不在言语。目光落到面前的地图上面,眼神深邃不知想些什么?
“督公将军过来了。”纯束刚出去便看见殷其雷从远处走过来。连忙跑回来禀告公衍锦一声。
公衍锦皱了一下眉头,他来做什么?她可不相信他会赔礼道歉。
她抬起眸望着营外,过了片刻,便看见殷其雷大摇大摆掀开帘子,跨进来。目光与公衍锦相撞,营帐中流转激烈的火花。
殷其雷穿着是一件藏青色的便服,并没有穿银色的盔甲。
殷其雷嘴角勾笑,不等公衍锦吩咐,便一屁股坐到公衍锦的软榻上,甚至还将她的棋盘打落在地。哗啦一声,黑白相间的棋子铺了一地。
公衍锦旋转着手中唯一一颗白子,面无表情。“殷将军来我这里,不会就是将本督公的棋盘打翻吧。”
殷其雷心底有丝尴尬,但面色并没有表露出来,他只是想落座而已,谁知道她的棋盘不经碰。
“本将找你,自然有重要的事情。”殷其雷望着她浑身上下包裹的严严实实,眉头一跳。她这个样子怎么出去。
转过头,将她的营帐巡视一遍,指着屏风上搭着的斗篷,对着纯束吩咐道:“把斗篷拿来,给督公披上。”
纯束看了公衍锦一眼,见公衍锦点点头,得了她的吩咐,才取下斗篷。
天气寒冷,公衍锦半点不想动弹。
“起来。跟我去一个地方。”殷其雷道,又看向纯束皱眉道:“你别跟着我们。”两个大男人怎么可能带一个小姑娘,他们去的地方也不是她能去的。
纯束愣了愣,面色有些委屈,她是督公的丫鬟为什么不让她去,万一督公遇到危险了怎么办?
公衍锦也是一愣。转头看向殷其雷,见他语气坚定,便对咬着嘴唇的纯束说道:“你先留在军营。有殷将军在,本督公不会有什么危险。”就算出了什么事,一切有他殷其雷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