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轶没理他,划开聊天界面,已经有一堆消息冒出来,她调出陈彻的名字,看见他在昨天给她打过两个电话,但当时的她正沉迷于一部电影,没有理会。高轶心虚地点击拨打,那边很快地被接通了。
“我们还觉得你在家里猝死了呢。”铺头盖面就是这样一句,高轶听了狠狠瞪周明达一眼,周明达佯装无辜,往旁边让了让。
“你要跟我说什么呀?”高轶问。
“其实也没什么,就是我要转校了,跟你说一声再见。”
“为什么啊?”
陈彻陈吟好一会儿,才下定决心道:“那个老师,他保外就医,被放出来了。”
“然后我要转校,萧迟辞职了。就是这样。”
可是……高轶心里有千般万般思绪在翻涌,她想像以前一样问好多好多问题,但是一句也说不出口。
“所以,想打电话来除了跟你告别还有几句话想说。”
高轶只觉得自己很抱歉很抱歉,因为起初,那只是她一个理想化的、脑热的想法而已。
“千万不要自责或者有其他愧疚的情绪,因为现在我心里所有的想法就只有感谢你而已。”
“在很长一段时间,我变得懦弱、自私起来,所以现在这样,可能对我来说也有点像是赎罪吧。”
“你是个理想主义者,或者说有点‘圣女’,他们应该是这么评价像你这样的人的吧,我也不知道。”
“但假如以后你接触到的人和事更多了,也请千万别丢掉你的理想主义,好吗?”
高轶连声应到通话结束,她还如同在梦里一般,觉得一个人的出现和离开怎么能这样随便。一件事怎么能这样反转反转再反转。一个人怎么能这样复杂。
“别难过啊,”周明达柔声对她说,“你以后不是还能再和他见面么?又不是不见面了。”
“我不知道。”高轶摇头,但头痛欲裂,“可能我根本不是在为他的离开而震惊呢。”
那我在难过些什么呢?
她一遍遍的从遇见陈彻的那个暑假开始回忆,那本《人间天堂》,那些传闻,和周明达的争吵。
她想她怨恨的人,厌倦的学习,胆战心惊的深夜,她想。
我到底在难过着什么呢?
我去愤世嫉俗,我去咒骂,我成为墙头草,在一个个故事出来以后随着故事立场的变化改变自己的立场,我不屑精精计较的利己主义者,但后来却发现他们才是最能过好生活的人。我热情澎湃,一心想要为国家为人民浴血奋战,后来发现一切都不值得,在这个世界上能存活下去,照顾好自己就已经是最大的不易。我想将荒谬的真相公之于众,但是这个真相的揭露也并没有让事情得到圆满的解决,而在其他地方,一个接一个让人骇然的事件不断发生。
假如所有的这一切都是计划好的,从古到今,其实每天都在发生同样的事情,那么我活着,到底有什么意义呢?
那我,到底为什么要去做这些呢?
作者有话要说:陈彻的主线可能今天就会结束,后面应该还会有剧情,但是不会有许多了(●—●)决定下一章以及之后的章节转战女主的家人和跟男主的感情变化。
☆、开心就好
高轶后来和萧迟有过一段时间的联系,知道她在辞职之后在准备考研,聊着聊着就渐渐互相不再联系,就像她和陈彻,都说着要再见面是件很简单的事,但就是默契的没有再说过话,他们之间的友谊好像只持续在同桌的那段时间里,在不再同桌的日子里,互相没有共同或相似的生活圈,没有相似的兴趣和爱好,就这样断了联系。
她觉得自己应该对此怅然若失,或至少难过一阵,以对得起自己在高二的时光,现实却是她没有时间去忧伤这个,感叹那个,高三就这样汹涌而来,容不得任何拖延。
高轶强打起精神,给自己规定每天必须要完成的任务,开始强制自己完成。每天每天这样完成了任务后,她内心那斯德哥尔摩式的对父母产生的羞愧感才会减轻。
在一次班会上,班主任要求每个学生填写自己的理想大学和理想的专业,高轶思索许久,填了北市大学的新闻系。现在她没有同桌,一个人坐在教室的最角落,幸运的是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说话总能让身边的同学笑得花枝乱颤,渐渐的居然有许多人都对她说:“我可真喜欢你的性格啊。”
高轶一点也不喜欢他们,但她在每当听到这些话的时候笑得很开心,仿佛她真的很开心一样。
“她们才不是真的喜欢我,她们只是喜欢表现出让她们喜欢的样子的我而已。”
高轶好久没有再写过一篇能够投稿的文章,可是她却养成了在自己难过的时候拼命的写的习惯,有的时候还在上课,她在课本上写几句话,整个人才又舒坦过来。
“那周明达呢?我的变化如此之大,为什么他会喜欢我?他喜欢我的理由是什么?”
高轶沉浸在这样或那样的痛苦中,不可自拔。
萧鹤早早的开始了到各个学校面试的奔波,她在北市影视学院给高轶打了视频电话,高轶在晚自习的时候溜到卫生间,和她视频。
“我给你看我们学校的校门。”萧鹤大张旗鼓的给高轶展示北市影视学院的校门。
高轶笑起来,很开心的说:“真的很好看啊!”
“以后你也来北市吧,我们一起在北市上学。”
高轶点头。
她们这样七扯八扯的聊了好一会儿,高轶突然道:“你觉得我从高一到现在有什么变化吗?”
萧鹤愣子下了:“好像有。”
“那你为什么和我是朋友呢?”
“我的小姐姐啊,你是又在思考什么人生大事吗?”萧鹤呼天抢地道,“就是很偶然的,就成为朋友了啊。”
高轶还想再钻牛角尖,即使住了口,她们又聊了些学校里的事情,两人说了再见。
她从卫生间出来,迎面撞上年级主任。他还是揣着个大肚子,呵斥道:“上课时间,去什么卫生间。”
高轶从他身边走过,忍不住的眼眶湿润,但是还是不能难过,要回到教室继续做题。
当天晚上的时候她感觉自己好像真的忍不住了,想要找一个人倾诉,想来想去,却只想到周明达。
放学的时候她去周明达的班级找他,站在教室门口,听老师在里面慷慨激昂的讲课,感觉这样的场景有些熟悉。
下课铃真的已经打响好久了。
她百无聊赖,开始咬指甲玩,又盯着夜空的月亮,猜测此时此刻有多少人和她一起看着月亮。肩膀被人拍了一下,高轶回头,看见周明达满脸笑意,说着:“你怎么来找我了?”
高轶被这样完全无关的问题一问,回答的驴头不对马嘴:“年级主任又回来了。”她就是很想哭,但是又说不出来为什么,于是上气不接下气地抖落几个词语,又在哽咽。
周明达一直没有说话,只是在旁边搂着她的肩膀,安静地带着她走。
她“我……你”了半天,没有说出来一句完整的话,全被呜咽的声音打乱。
两个人在一起不知道走了多久,高轶哭累了,才停下来。
周明达停下他的脚步,问道:“哭完了吗?”
高轶点点头。
“那你现在觉得好受点了吗?”
高轶点点头。
“那你觉得自己是为什么会哭的呢?”
高轶摇摇头。
周明达被她一系列乖巧的出奇的动作逗笑,柔声道:“我可以实话跟你说,我没有办法对别人的难过或是其他的情绪怎样感同身受,因为每个人的经历和性格都不相同,只有自己才能真正了解自己。”
“但是你要是可以把难过的事情告诉我,或者只是在我面前哭上一场,我会在旁边认真的听着的,不知道这样能不能让你开心一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