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楚窈顿时皱紧了眉头
说着,姜哲源又解释道,“呃,他、他伤的是、是那里……”
见他吞吞吐吐的样子,傅楚窈了然。
——他的意思,应该是他的那个族兄,小时候下身部位受了伤,所以后来没有娶妻生子。
但是,那位并没有娶妻生子的人……最后也死了吗?
“他是怎么死的?”傅楚窈追问道。
姜哲源想了想,说道,“他死的那会儿我才七八岁呢,记不清了。”
傅楚窈有些失望。
想了想,她又问道,“那,船上还有其他的姜家人吗?”
姜哲源看着她,没吭声。
傅楚窈知道,这事儿还得靠他自己想通。
“我也没有别的意思,我的处境……你也明白,姜家、或者说,你的东家千方百计的想要抓住我,目的是什么,你我都清楚。但事实就是,我确实没那样的本事啊!”
“所以我就想着,要是能在抵达你们的老巢之前,起码要让我对这种病……哪怕是只需要有一丁点的认识也好!可是……”傅楚窈轻声说道。
姜哲源沉默了半晌,说道,“抱歉,我没办法替他们做主。”
说着,他站起身,离开了。
傅楚窈长叹了一口气,拿出自己的手抄本,把姜哲源今天的脉象记录了下来。
跟着,她去了卫生间,准备搓洗已经累积了好几天的脏衣服。
在船上,淡水是个宝。
但对于完全没有航海经验的傅楚窈来说……
连这个最简单的道理她也不懂。
刚开始她是天天换洗衣服的,友子一见,急得不得了,连说带比划地跟傅楚窈说了好久,傅楚窈才明白过来。
所以她又赶制了好几套内衣裤,虽然每天还是会换内衣裤,但外套是不会天天换的了;而且换下来的衣物,也会堆上两三天才一块儿洗一次。
傅楚窈洗完衣服,将内衣裤晾晒在卫生间的小铁窗那儿,就准备离开房间,去甲板上走一走、透透气。
当然,她牢记着姜哲清的吩咐,出门一定要带上友子……
因为有一次,她在跟友子闲聊的时候,友子告诉她,遇到天气不好、浪头高的时候,在巨浪中艰难前进的颠簸船只,会分分钟把呆在甲板上的人给甩进大海,从此消失……
不过,友子也告诉过她,说他们这条船其实已经在海上连续作业了三个多月了。要么就是遇上了坏天气、要么就是天气好点儿但是收获又不行……
还是傅楚窈上船以后,也不知怎么的突然就风平浪静而且开始有些渔获了。
所以船上的人闭口不谈“船上有女人、不吉详”这事儿,甚至对友子也特别友好……
当然这是题外话,暂且打住。
话说傅楚窈出了门,正准备去找友子呢……
可这门刚一打开,她就看到姜哲源领着几个年轻人,正朝她的房间走了过来。
傅楚窈眼珠子一转,顿时有些明白了。
一众人等走到傅楚窈面前,停下。
傅楚窈看着他们。
他们也看向傅楚窈。
半晌,一个戴着工作帽的男青年冲着她说道,“姜哲沐,今年二十二岁。”
另一个矮个子小青年说道,“姜是春,今年十九岁。”
最后一个瘦高个说道,“姜是伟,今年二十一岁。”
姜哲源站在一旁,冲着傅楚窈说道,“他们,他们……”
姜哲沐道,“……我们都是自愿的。”
傅楚窈一一看向他们。
她当然知道,他们为什么要上报上自己名字与年纪。
——这是在证明,他们都是姜家人,而且……都已经快到二十四岁,已经离死不远了。
看起来,矮个子姜是春的性格比较急,他盯着傅楚窈,直接问道,“那个,我们都听说了,哲清在你那儿住院的时候,他的病情已经控制住了,对吗?”
傅楚窈点点头,认真说道,“只能说,姜哲清的病情并没有继续恶化下去。但距离治愈……可能还需要很长的一段时间。”
姜是春看看姜哲源、又看看姜哲沐,说道,“依我看,这才是治病的态度啊!咱们就让阿窈治!只要咱们抢先一步接受了阿窈的治疗,回去以后,他们就不会把咱们当成小白鼠,再随便往死里整了吧?”
傅楚窈一听,连忙问道,“什么小白鼠?”
她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似乎,她之前曾经预想过的最坏的情形……已经发生了?
这个姜是春看起来个子矮矮小小的,但脾气相当的急躁。
他冲着姜哲源、姜哲沐道,“十七叔,十九叔,反正我都已经来了!老实话跟你们说,我宁愿给阿窈当实验品,也不愿意给他们当小白鼠……怎么样,你们的意见呢!”
众人都看向了姜哲源。
姜哲源的表情有些阴沉。
姜哲沐狠狠地瞪了姜是春、姜是伟一眼,说道,“你们懂什么!阿源的妹妹……下个月就要结婚了!”
闻言,傅楚窈莫名其妙。
——她给这四个人看脉,跟姜哲源的妹妹下个月要结婚……又有什么关系?
但这个消息对姜是春、姜是伟来说,似乎十分震惊!
矮个子姜是春的暴躁气焰一下子就被浇熄了。
他呆了半晌,颓然蹲在一旁,低落地说道,“……那算了,我、还是听你们的吧!”
傅楚窈看着姜哲源,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姜哲源一手拍在了门框上。
跟着,他的额头也重重地抵在门框处,发出了沉闷的“咚”的一声响。
他的眼圈迅速变红……
半晌,他突然低声说道,“……咱们进去再说。”
众人面面相觑。
第七百二十五章被掳(八)
傅楚窈领着众人进了自己的屋子。
她的房间小而窄。
但是,这四个男人……除了姜哲源之外,其他人都自然而然的直接一屁股就坐在了地上。
姜哲源坐在椅子上。
傅楚窈想了想,从小书桌上的抽屉里翻找出了自己的手抄本和笔,然后坐在了床沿。
她先是翻开封皮,在本子上分别记下了姜哲沐、姜是春、姜是伟的名字与年纪。
然后她抬起头看向他们,说道,“……你们,总得让我知道一点儿什么吧?”
众人面面相觑。
傅楚窈又道,“抛开那些家族恩怨……反正我也已经被逼到这份上了,几十年百把年前的事情我不想计较……现在我想知道的,就是跟这怪病有关的事。”
说着,她看向了年纪最小,看起来也是脾气最暴躁的姜是春。
姜是春果然忿忿不平地说道,“……也没啥!只不过,人家拿我们当实验品呢!哼,要是你发了病,那就啥稀奇古怪的法子都用在你身上!逼人生吞蚂蝗的事都有!没发病的……那也没啥好下场!”
“总之,我们……无论男的女的,男的在发病前,被他们当成苦力用,还非逼着我们娶老还要多生孩子!女的呢,多数都被逼着嫁进了东家……”
“总之就是,我们男的,年纪轻轻就会得病!得了病以后,被他们折腾几年就死了!我们的姐妹们呢,将来也会生下有病的孩子……”
说着,姜是春竟然捂着脸,呜呜地哭了起来。
傅楚窈久久说不出话来。
姜哲源叹了一口气,缓缓地说了起来,“阿窈,一百多年前的事儿,你应该也知道一点儿吧?”
“一百年前,姜门家祖、御医姜太清领着那群在京里开药铺的姜家人回来了。姜太清他们那一族的人离开晋西十几年了,祖屋早就被我们这一支的先祖给占完了。他们一回来,我们这边的人就得腾房子腾院子什么的……”
“老实讲,虽然是鸠占鹊巢,但也已经住了十几年,谁愿意腾房子?那当然就是……希望姜太清那一支赶紧走了!所以,我们这边的人,就开始纠着陈年旧事来做文章,生生地逼走了姜太清那一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