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死不仅仅是代表破案的突破口消失了,更是代表她对莫暮沉和宁放的原谅。她知道这两个人既想让她活着,又想让她永远的离开。”
“这不是很矛盾吗?”
“人就是这么矛盾的生物。宁唯疯和清醒的时间是差不多的,她又是心思很缜密的人,不会察觉不出来。莫暮沉这些年来自我折磨,你以为他就没有恨过宁唯吗?假如她当时不出现,莫暮沉可以过上完全不一样的人生。当然,他也可以把宁唯出事当成一场意外,要责怪也怪不到他头上,最多是几句谴责。谴责结束之后,他完全可以把这件事给遗忘。出国几年谁还记得谁?但他没有,他把这件事,当成的是他的过错。这个结只有宁唯能打开。宁放也同样如此。他们两个这十年来的自我折磨,都只有宁唯可以解开。而宁唯在十年后,解开了这个结。”
“但是,她用这种惨烈的方式打开这个结,依然没有让这两个人好过。”秦以悦对此有些耿耿于怀。
“她能选择的只能是这种方式,这种近乎自残的方式,才能够让这两个人,清晰的明白她已经死了,永远不会再回来。”
“那她为什么要继续看那一篇《自私的巨人》的童话?她就不怕莫暮沉会发现这一点,更对他难以忘怀吗?”
“你们不了解男人。在男人的眼里,这些细枝末节并不算什么,就算知道这一点,也不会影响他对这件事的整体判断。莫暮沉息影的公告发布就表明了这一点。”
“你这么说我明白多了。”秦以悦手机无意识的滑着手机屏幕,“我真希望这件事能快点解决,免得拖得越久越夜长梦多。”
“你下次别太热衷案子的事了,你是个医生,不是法医。”
“程法医是我的朋友,能帮助她,我也很高兴呀。她平时经常帮我的忙。我偶尔帮帮忙也不算什么。”
贺乔宴点了点头,不再劝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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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江雪正在监视器后面,看着一名刑警队的队员正在审杨若微。
杨若微苍白着一张脸,木然的坐在那里,什么话也不说。
无论面前的刑警队队员说什么,她也装作没听见,极力催眠自己是一根木头,没有听觉和视觉。
坐在她旁边的刑警队队员说道:“程法医,你觉不觉得杨若微的状态和表现跟宁唯刚进来时的表现很像。”
“一条流水线生产出来的,不像的话不丢人吗?”程江雪回道,目光片刻不离地盯着杨若微,想从那张表现都很平静的脸上,看出点什么蛛丝马迹来。
此时门打开了,张扬风尘仆仆的进来。
程江雪跟那名刑警队员起身。
程江雪问道:“张队,有什么收获吗?”
张扬看了一眼刑警队的队员,给他使了个眼色。
刑警队的队员很识相的,捧着自己的杯子离开。
程江雪略微疑惑,“这是出什么事了?你这态度不对。”
“你还记得你家的案子吗?”张扬平声问道。
“怎么突然提起这件事?”程江雪语气有些紧绷。
张扬从口袋里掏出一个盒子,“我记得你之前就说过这件事,而且你手上有一个一模一样的。”
程江雪从张扬的手里拿过那个有些锈迹斑斑的盒子,手指不可抑制的颤抖了起来,差点握不住那个精巧的小盒。
“这、这个你在哪发现的?”
“宁放的花园里。”
“这个盒子怎么会出现在他的花园里?”
“我推测是宁唯埋的。我今天去挖那座花园的时候,发现里面的包装都还是新的,应该是近几个月才埋进去的。从宁唯被捕到现在,也就是几个月的时间。”
程江雪仿佛没有听到张扬的解释一般,自顾自的把那个小盒子打开。
里面的东西丝毫不意外,跟她拥有的那个盒子装着一模一样的东西。
那是她爸爸当年知道妈妈怀了龙凤胎之后,特地打造的一对精巧的对锁。
第231章 把你抽成个陀螺
他们家一向是穷养儿子、富养女儿,他爸爸,把本来给双胞胎孩子的对锁给了她和没有出生的妹妹,她弟弟则有一份其他的礼物。
这件事只有他们家人自己知道,外人几乎一无所知。
这件东西又怎么会出现在宁唯的手上,还被她神不知鬼不觉地埋在了花园里。
她对这件事到底知道多少?
如果没有秦以悦的提醒,这个盒子最终会落到谁的手上?
程江雪想到这里,顿时不寒而栗起来。
张扬看到程江雪突然变了的脸色,叫了一声,“程法医。”
程江雪勉强收拾那些混乱的思绪,说道:“张队,这个盒子的事情,暂时别告诉其他人好吗?我想先确定一些事情。这件事很可能牵扯到我的家,还有那个已经失踪的妹妹。我不想一件往事会伤到无辜的人,同时我担心我父母,会对这件事又升起希望,最后又像很多次那样失望。”
“我试下把这个盒子给你,就是这个意思。”
“谢谢你。等我确定这件事后,我会把这件证物还回来。”
“你别给自己太大的压力,你也知道那是一件往事,隔了二十几年,你们应该也能把这件事看淡了。”
“这件事对我们家而言很重要,它不只意味着我们家少了一个家庭成员,还意味着有人敢对我们程家把某些见不得人的主意。”
张扬知道再劝说也没用,便没再说话。
程江雪一向十分有主意,她决定的事情,十头牛都拉不回来。
何况这件事还牵扯到了她的家人。
程江雪绝对是她见过最后犊子的人。
她有名门贵女的嚣张和霸气侧漏,也有他们那个阶层的人所特有的处事方式。
同时也因为她常年查案,那种笃定自信简直到了开挂的程度,连男人都比不上她。
她说过的话,几乎都兑现了。
这也就是为什么当他发现那个盒子时第一反应,是把盒子交给程江雪,让他确定之后再做进一步的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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程江雪从局里把车开出来,漫无目的地行驶在没有多少车流的街上。
口袋里的那个小盒子,像一个沉重的包袱,压在她的心口,让她既心跳加速又有些胸口发闷。
独属于她的那个小盒子,她已经有些年头没有再去打开了。
这两个孩子是他们家难以揭开的伤疤。
当年她妈妈分娩的时候,接生的医生告诉他们,另一个孩子缺氧死了。
幸存下来的弟弟则是先天小儿麻痹。
一件天大的喜事顿时变成了让人不得不面对的晴天霹雳。
她的年纪当时也很小,对这件事几乎没有什么印象。
但爸爸妈妈一直不认为那个孩子死了。
即便看到过她小小的身体,他们也从来没有相信过,只是他们也找不到其他的线索。
时隔多年,这是最接近的一条线索。
她却突然有一种很恍惚、很不真实的感觉。
她都觉得这件事太过不可思议。
查过太多的案子,她和其他的法医和刑警一样有被害妄想症。
程江雪发现自己的思绪越来越散乱,连忙把车停在了路边的紧急停车道上。
程江雪用力地喘了好几口气,正要重新发动车子时,她的手机响了。
显示的是一串国外的号码。
程江雪接起电话,“你好。”
“姐。”一个清澈的男音从电话那头响起。
程江雪看了看操作盘上的时间,快速换算了国外的时间,“现在不是你的工作时间吗?程江明同志,你这是消极怠工啊!”
“出来喝个咖啡,顺便谈判。听你这声音,现在还在加班?姐姐,现在已经是国内十一点多了。你这是要冲刺劳动模范奖,还是要干嘛?”
“正在开车回家的路上,本来都快到家了,还接到你这个小兔崽子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