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九点头:“夫人说的是,不过以夫人的本事,应当一眼就能看出,这玩意实不实用,不是我夸海口,夫人若真能按照我所设计的图案,将这件……文胸做好,包您爱不释手,晚上睡觉舍不得脱掉。”
柳夫人没说信,也没说不信,只道:“我尽力而为便是。”
御九正要转身离开,想了想,从怀中取出一枚金锭,“这是订金。”
其实,就算御九不主动给,柳夫人也该向她索要才是,可当她将手中的金锭递过去的刹那,柳夫人却陡然变了脸色,连忙推拒,好像她给的不是钱,而是毒药一样:“使不得使不得,小姐还是收起来吧。”
御九懵了:“怎么使不得?夫人开这家绣坊,不就是为了赚钱吗?”在她看来,这是很正常的事情。
柳夫人仍是推拒:“百里公子每年都会提前向我们付一笔订金,这笔钱一般用不完,故而小姐的钱,我们是万万收不得的。”
付定金?
百里倾怀哪来的钱付定金?
原本想问,百里倾怀一年预付了多少钱时,便听楼下有人在喊:“夫人,有客上门!”
柳夫人歉意一笑:“小姐,如果没事的话,我就先去忙了。”
“夫人尽管去忙,我改日再来。”说完,她在那个总是气哼哼瞪着她的小姑娘带领下,离开了绣坊。
在街上的一家包子店吃了早点,御九正打算回去,却被茶馆里的评书给吸引了。
她不是喜欢听故事的人,而是评书的内容,让她很感兴趣。
评书讲的是晋南伯与长公主之间的爱情,市井流言虽然不能全信,但也有一些不为人知的秘辛,藏在这些看似荒诞的故事中。
当年,追求长公主的人,排成队几乎能环绕整个燕京,其中不乏许多青年才俊,甚至连大璃的王爷都慕名而来,可最终,长公主却嫁给了名不见经传的晋南伯郭勇,颇为令人唏嘘。
评书正讲到这一段,说书先生直把两人的爱情,吹嘘得惊天地泣鬼神,御九抿着茶,有一搭没一搭的听着。
这时,右后方有人小声嘀咕了一句:“什么矢志不渝,生死契阔,我明明听说,是皇上要收复兵权,强迫长公主嫁给晋南伯的,当时,长公主被骗……”
后面声音太小,她听不太清楚。
是被强迫的吗?
按照皇帝的性子,这种事情,他倒真有可能做得出来。
正暗自琢磨,到底是说书先生口中的故事更为可信,还是身后不知哪个八卦爱好者的爆料更真实时,眼前一暗,一道人影压了下来。
“九公主,真巧,你也喜欢听评书?”
她懒懒掀了掀眼皮,好巧不巧,竟遇见了故事的当事者之一——郭世子。
“我不喜欢听评书。”她一点面子都没打算给对方留:“我只是闲得慌而已。”
郭铮明显怔了一下,赌上他十八年的人生,这还是第一次与姑娘搭讪失败的。
“京城虽然繁华,但未免显得有些沉闷,能用以自娱的事情不多。”他笑看着御九,开始王婆卖瓜,自卖自夸:“不像我们云州,姑娘们骑马射箭,是很平常的事。”
他这么一说,倒让御九有些心动了,不过她脸上还是一副悻悻姿态:“郭世子,不是我故意找你茬,皇上寿宴已过,你还留下京城,就不怕被问罪吗?”
她语声温软,话语中却透着咄咄逼人,郭铮好脾气地笑道:“我已向皇上请示过了,皇上也答应,让我暂时留在京都,等候我母亲的到来。”
什么?长公主要来京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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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涅槃归来 第60章,对一句话有执念
“上次公主说的那本书,我寻找至今,却始终没有进展。”郭铮一副很是困扰的模样,似乎找不到那本书,于他而言,是一个非常大的损失。
御九挑起一边眉毛,这家伙是真傻还是装傻?
“其实,我是骗你的。”
“什么?”郭铮愕然:“骗、骗我?”
“嗯,骗你的。”说书先生讲得口沫横飞,好似自己便是故事中的主人翁一般,越讲越激动,御九歪着脑袋,堵住了一边的耳朵:“其实根本就没有那本书,一切都是我随口杜撰。”
郭铮大张着嘴,一副吃惊到极点的模样:“真、真的吗?”
她好笑的眨眨眼:“你说呢?”
郭铮摇头:“我也不知道。”
“你觉得那天我说的话是假的,还是今天说的话是假的?”
“应该是……是那天吧……”
“你确定吗?”
“我……我不太……”郭铮一向伶俐的脑袋,这会儿变得有些糊涂起来,望着御九似笑非笑的表情,已经如深渊般幽黑的瞳仁,脑中竟然一片空白。
“真真假假,虚虚实实。”御九站起身:“就跟这段评书一样,本身并不重要,关键在于听到的人,是如何看待的。”
“那公主可以告诉我,那句话真正的出处吗?”郭铮不死心,非要问出个所以然,
御九摊摊手,这世上有对生死有执念的人,有对爱情有执念的人,也有对仇恨有执念的人,就是没见过,对一句话有执念的人。
她都有些可怜郭铮了。
“事实上,那句话是出自于一首打油诗。”御九一边念着,一边朝茶馆外走去。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胜旧人。
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新人赶旧人。
长江后浪推前浪,世上今人胜古人。
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浪。”
即将走出茶馆前,她忽然回头:“对了,我还没有付茶钱,就拿这个代替了,世子应该没有异议吧?”
郭铮怔怔点了点头,口中来回念着御九刚才说的那首打油诗。
回到侯府,百里倾怀已经起身了。
他今日气色看着还不错,御九全部归功于自己照料有加。
“长公主要进京?”没有等他主动来问,御九便把自己今天的行程,一五一十告诉了百里倾怀,包括遇见郭铮的事情。
一来是她不想瞒他,二来是没有瞒他的必要,三来她也想听听他的看法,不知为什么,她总觉得长公主这个时候进京,总有些不太对劲。
“郭铮是这么说的,不过我这位大长姑姑究竟什么时候抵京,他没说,我也没问。”一边说,一边将轮椅推到了竹林旁的一片阴影下。
“长公主自打二十年前嫁往云州,就没有再踏足过京都的土地,这一次她突然要回京,恐怕不是为了叙旧这么简单。”他平淡道出自己的想法。
“我也是这么觉得。”御九附和道:“不过这事跟我没关系,我也懒得问。”她绕到他面前坐下:“我打算过些时日,就跟侯爷提分家的事。”她停了停,认真问道:“你真的能舍下武安侯府的一切么?”
他伸手,接住一片随风飘落的粉红花瓣:“自然能舍下。”
“好,有你这句话,我就放心了。”她笑笑,一拂衣袖,一片纸张从袖中滑出,悠悠朝着百里倾怀飘去。
“这是什么?”他欲伸手去拿。
御九眼明手快,猛地夺了回来:“没什么。”虽然这份图样他不一定能看得懂,但还是不想让他看到。
他眼神闪了闪,探空的手指,在空中绕了一圈,落回到膝弯上:“再过几日,便是一年一度的祭祖日,你准备一下,届时你与我一同前去。”
祭祖日?说白了,就是上坟呗。
御九点点头:“好,你一个人去,我也不放心。”
“夫人。”
“嗯?”
“数日前,你是不是见过国师宫沉翊?”他忽而问道。
她愣了一下,不是因为这个问题有多奇怪,而是奇怪他的消息怎会如此灵通?
“是,在街上无意中遇见的。”她还是不打算瞒他:“搭了一程顺风车。”
他拧眉,明显地不赞同:“那人一看就不是好人,你以后定要离他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