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了一下,随口一问:“就没有双胎多胎诞生吗,鱼类不是一胎多卵吗?”
“那就惨了。”
“……嗯?”
安德烈挑眉,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收拾刚刚为了检查人鱼伤口的仪器:“无论怀了多少条,鲛人一胎只会生出一个,所以你说,如果是双胎,多胎……”安德烈回头眼神充满暗示:“你说会发生什么情况呢?”
听完他的话,伊水的脑海中闪过刚才看过的那张图布,混乱血腥充满大海,“自相残杀吗?”
“啊哦,那我就不知道了,毕竟我也没见过,好了,我的船长大人。”安德烈微笑送客,“你可以走了。”
伊水低头看到鲛人遍体鳞伤的身体,送来了那么久也没有处理:“它的伤口?”
“不用管它的。”安德烈听出了伊水的言外之意,耸耸肩:“我保证它比你,我还要强壮,放心好了,我看过了除了胸口那道伤口比较深差点伤到他本源以外,其他地方的伤都还好,鲛人自愈能力很强的,给他七天的时间,基本都可以愈合了,所以不用管他,就让它留在这里两三天吧,它这样子也很难捕猎,喂他几天食物也仁至义尽,到时候把它往大海一丢就搞定。”
“这只可怜的小家伙估计是不小心被翻到咱们的船上的吧。”
安德烈看着伊水还在凝神看着它伤口的表情,笑着打趣说:“要不咱们把他红烧了?我还没吃过鲛人肉呢?”
这句话就有点重口了,虽然鲛人不是人,但看着他有眼睛有鼻子有脸有意识的模样,怎么样也下不了手,“就按你说的做。”伊水点头,就要起身,但鲛人还趴在他的身上,也不知道是什么水还是分泌物,特别的多,占得他身上满满皆是,不用抬手闻一闻,鼻翼间满满是海腥味。
他犹豫了一下,摸了摸鲛人硬.硬的头发,比人的粗,一根一根很分明。
“乖。”
伊水嗓音沉稳清亮,恰好对准鲛人尖尖的耳垂,喷出的气流让鲛人像触电一样松开了一下他,就是趁着这个时候,伊水猛的站起来走到一边。
“昂——嘤——”鲛人离开了他,突然一绻一绻的向他这边蹒跚滚动,他靠在墙边被锁住,所以鱼尾拍打着墙,锁链框得朗朗直响。
伊水也不懂为什么鲛人那么亲近他,不过他看着鲛人红通通的眼眶,最后还是上前再次摸了摸他的发髻,瑰丽的眼眸对准了鲛人双目,沉稳的声线再次缓和响起:“……乖。”
然而在下一刻,“唔……”伊水难忍疼痛的闷哼了几声。
“畜生。”安德烈震惊上前一脚踹开鲛人,鲛人被踢得痛得松开了嘴放开了伊水的手。
伊水捂住手臂,眉头皱松交替,过了几秒伤口竟不是疼了,反而是股又麻又酸的触感从那里传出来,他打开手一看,血已经神奇的止住了,但流出的血是紫色的,像晶莹的琥珀,牙印很深,但齿数不多,估计口腔长得就跟人类不同,看起来有点诡异,因为伤口旁已经淤青红肿了。
安德烈一把抓住他的手腕,看着伤口目光凝聚声音紧张得冰冷:“不知道有没有毒,快,我帮你清理一下,给你打一份毒清。”
在处理的过程中,安德烈沉声说:“还是不要靠近这些畜生了,到了时间我会叫人将它丢回大海里的。”他处理完包扎后,退了一管东西进了伊水手臂上,他挽起衣袖露出的小臂线条漂亮,肌肉结实,富有美感:“畜生毕竟是畜生。”安德烈侧目看了一眼鲛人,“它终究不是人类。”
被包扎好的手顺着拇指位置捆绑,不会影响到日常动作,鲛人还在哀叫,声音又急又促,特别可怜,伊水望过去的时候,他的眼眸又落下眼泪,望的地方恰好是他被它咬到在被包扎的手臂之上,那发出的声音好像是在解释,脸上的表情也像是在说他不是故意的一样。
但的确是鲛人生生咬了他。
所以这一次包扎完毕后,伊水跟安德烈说了再见,目光微微一觑鲛人便头也不回走了,徒留看着他离开的鲛人发出悲悯的苦叫。
“啧,好了,不用叫了,他走了。”安德烈走上前在鲛人身前,看着它因为他的靠近而缩起身躯警惕看着他的鲛人,不同刚才对撒娇的模样,“自己留在这里吧小可爱。”安德烈恶劣的奉上一个讥笑,从桌面上拎起抽过血的针筒就离开了房间。
房间瞬间因为关门陷入了昏暗之中,只有油灯还在闪着光。
鲛人突然在这一瞬间安静了下来,它睁大着眼珠子,各种颜色在眼眸中闪现,最后回归清亮的浅蓝色,他腮边一鼓,吐出来有些尖尖的舌头舔了舔嘴唇。
它的确是不小心被黑玫瑰号的“大海的狂欢”带上来的,它因为某些事情躲开了鲛人群居地来到这里,它本是在远远倨傲的眺望着两船斗争的情景,在那时候他就注意到了伊水的身影,因为双黑在这个世界上特别少。
谁知道它竟然会被带上船。
鲛人盯着自己的手腕,不知道是不是错觉,突然它的手腕上流出了滑腻腻的水,手微微一抖一缩小,就从手扣里挣脱了下来,它开始轻轻舔着自己身上的伤口。
不急。
它想起那人温暖的怀抱。
先留个记号,在慢慢观察。鲛人在舔的过程中眯起了双眼,狡黠从眼边流出。
第84章 深海玫瑰(六)
晚上的大海像一条波澜壮阔的银河, 今夜的月亮很弯像含羞的少女,星星也从天际冒出,点点坠落在无边无际的深海里。
“嘤——嘤——”
“艹, 又叫了。”睡在船舱里正把手伸进被窝里正在干某项精力旺盛活动的海盗突然一萎, 既苦闷又烦躁的骂了几声,拿出纸物随便一擦丢在外头掩被睡过去。
如果说第一天大家伙对人鱼是抱着猎奇新鲜的眼光, 那么第二天就是顶着两个黑眼圈跟船长伊水抱怨快点把他丢了或者砍死了算了, 真的是太吵了。
伊水在半夜中醒来, 头疼的按摩着太阳穴, 过了半会, 他还是站起身脸色暗沉的走去船舱医务室。
打开门,从缝隙中飘出鱼腥味,伊水能看到鲛人瞬间眼睛一亮的神情,本来是在发出高声呗嘀叫的声音立时低了下去,似愉悦开心的从喉咙间发出另一种像是孩子觅食看见妈妈的声音。它的双臂还是乖乖的挂在墙壁上,肌肤颜色比之前相比暗了几分,也不知道是不是几天没有接触到水的原因,一头藻发垂在腰间暗淡无光。
“啧, 第五天了。”
伊水突然听到从背后传出声音, “果然它很黏你, 你看它, 很像一条狗,尾巴翘得挺高的。”
伊水瞥了他一眼,安德烈挑眉。
两人相继而进, 伊水进得越里面,鲛人欢喜得更多,不过在它身前半尺,伊水就停了下来,他抚上了自己的手臂,现在已经没有疼痛了,只是偶尔还传出发麻的感觉。
鲛人凭着能到达的长度,拖拉着手,脑袋轻轻附在地上,差不多到达伊水的鞋尖,侧着连,微抬着头,像磨蹭一样缓缓虚空拱头,脸上的鳞片也在抖擞,那双蓝色的眼眸令人看了也知道他在开心。“唔,嘤,昂……”它发出一些细小的声呗,伊水能听出有明显的不同,好像在说话一样,但这也不是人类可以分辨的声音。
伊水看着它,眼帘低垂,叹了口气:“你怎么还不睡?”他知道鲛人听不懂,但还是无奈的说出这句话,随后任何鲛人哀求,他也没有再走进一步,他表情一直都是淡淡的。
这几天只要白天伊水没有来看它,它半夜里就会冒出凄厉的哀叫。
这时候,安德烈走前了一步。
“唧——”鲛人发出了警告的声音并且翻打着他的鱼尾,不知道它哪里的水,拍得安德烈脸上溅起水痕。“这家伙。”他无奈又好笑的一巴掌摸过脸颊。
伊水观察皱眉说:“五天了,它的伤口怎么没有像你说的那样愈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