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National interests国家利益》BY佚名
1、Sherlock Holmes
那天,John Watson睁开眼睛。有那么一会儿,完全的空白占据了他,他甚至没法想起自己的名字,他的脑子,那个大概是用来思考的地方,还充斥着枪声和叫喊,好像他不过是在战场上眨了一下眼睛,接着就坐到了现在的位置。他看见了吊在头顶的灯——那倒霉的玩意儿缓慢而有节奏地晃动着,生锈金属嘎吱嘎吱的摩擦声听着像个人在垂死呻吟。灯的光亮很刺眼,至少对现在的他来说,刺眼得就像太阳。他迟钝地闭上眼睛,把脸转向另一边,同时喉咙里忍不住低低地呻吟了一声。
但接着,伴随着开关开启的声音,一股更强的光源直直打到他的脸上——他的眼皮好像在视野里头变成了半透明的红色薄膜——这可比那盏晃悠悠的老爷灯残酷多了,他闭着眼,痛苦地喘着气,试图用手捂住脸。
他周身僵硬而麻木,好像浑身上下除了正疼痛不已的眼球空无一物,在这种情况下,发现“被捆绑”这个事实花了他不少时间。他能听见有人在附近,皮鞋跟和地面碰撞的声音,呼吸的声音,还有一阵阵不友好的窃窃私语。他动了动手腕,动作幅度很小,但锋利的金属边立刻切进了他的皮肤里——他停下动作,这手铐可不像是能跟人道主义沾边,他此刻再糊涂,也知道自己有麻烦了。
John费力地想着到底发生了什么。在让人无所遁形的强力灯光下,他的一举一动无疑都在严密监视下,那些人知道他醒了,却还是不开始——不管他们要干什么——采取行动。他听见纸张翻过的声音,还听见打火机的声音。周围至少有四个人——三个在他面前,一个在他身后。
他们在等,等John扛不住这种惶惶的恐惧,等他像投降似的睁开眼睛。
John缓慢而无声地深深吸了一口气,然后发现自己被捆得到底有多紧——甚至在呼吸带来的胸膛微弱起伏里,绳索的束缚也能让他感到疼痛。他空无一物,无论是手里还是脑子里——上一件他记得的事情,就是战场。他记得Mike拼命喊着他的名字,而他左肩剧痛,被子弹的力量带得摔倒在地,只能在被扬起的肮脏黄沙里看着吉普车逐渐远离——
他被俘虏了。
他花了大概——他没法清楚地估计时间——两分钟,才明白自己的处境,对面的人显然有点不耐烦,因为他听见了手指敲击桌面的声音。他能感觉这里空气干燥,而且如果足够集中,他甚至能听到刚才外面有个人跑了过去,所以谢天谢地,不是刑讯室——顶多是审问室。他恍惚记得自己上战场之前接受过反审问训练,但不幸的是,他发现他的大脑反应极其迟钝,一点常规思考就足够让他太阳穴不堪重负地突突直跳。随着神智一点点回归(他没法确定这到底是不是好事),他还感觉到了四肢那不同寻常的沉重和无力,有点像午觉睡多了,但又比那糟糕的多,并且,只要他试图挪动,一股天旋地转的呕吐欲望就会攻击他的喉咙。
药物注射。John的心突然沉了下去。他知道有些药物——虽然那是违法的,但对待战俘,法律估计就是全帝国最微不足道的玩意儿——可以危害人类的大脑,让他们的逻辑混乱,思考力受损,但相对的——他们没法编出瞎话,因为那可要动用大量的逻辑思维。
但如果还有什么是值得庆幸的,那就是他是个军医,并不知道任何和机密沾边的东西。而且作为医护人员,他有权利申请帝国人道对待,并在三个月的观察期后被派遣回联邦。
John的大脑现在也和头顶上的旧灯一样,不停发出破碎而痛苦的呻吟。他又深呼吸了一下,然后睁开眼睛。
那强烈的灯光逼得他又再一次闭上了眼睛。操,那玩意儿实在是地狱——他侧过脸,用自己能发出的最大的声音要求道:“关上那个——哦上帝——关了它,关了它!”
他觉得自己在怒吼,但事实上,他的声音还比不上个快被捏死的蚊子。他身后的那人向前跨了一步,皮鞋在地上砸出铿锵的声音——接着John脖子上一凉,匕首锋利的边缘抵在上面,威胁着要放他的血。
他忍不住呼吸加速,并且因此感到胸膛被绳子勒得剧痛。
“姓名。”
对面的人说话了。那声音传到他的耳朵里,就跟被扩音器成倍放大了似的,嗡嗡作响。
“John Watson。”
“大声点!”身后那人粗暴地喊道,声音几乎震破了他的耳膜。同时那把匕首极具侵略性地在他脖子上划动了一下。John费力地睁开眼睛——那盏让他生不如死的灯显然是聚光灯,虽然强烈但照射范围很小,拿匕首威胁他的家伙就站在灯光范围之外,他只能看见一个模糊的黑影。他试着吞咽了一下,然后坚定地再次要求:“关上那盏灯。”
几声意义不明的咕哝,然后随着开关被关上的声音,灯光消失了。John觉得眼前陷入了完全的黑暗,他忍不住闭上眼睛,拼命转动了几下眼珠,然后再次睁开眼睛。他的眼前有光圈在晃动,像日晕似的,白花花不停晃动。他觉得脑子更沉重了。
但感谢上帝,John觉得自己还算镇静——毕竟这帮帝国人没法从他这儿得到什么——他是说,除了他有个酗酒的同性恋姐姐之外——他自嘲地想,并且有点发笑的冲动,但发现自己的脸部肌肉都是麻木的。操他妈的药物注射。
他的嗓子火烧火燎的。所以他要求道:“水。”
他听到纸张翻动的声音停顿了一下,好像那人被他的无礼和胆大给震惊了。接着他听到一声反问:“水?”
John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一些,并且不让自己不停愚蠢地眨着眼睛——因为毕竟,他不想因为被绑着就用狗的语气说话。他平静地再次要求:“没错,水。我要求人道的战俘待遇。”
又是一阵令人不安的沉默。然后坐在他对面的三个人之中的一个,那个看上去像是军阶最高的——帝国军权至上,每一个成年男性都是军人,社会等级以军阶划分——虽然此刻他们都没穿军装,但很显然,这家伙是拿事儿的——他忍不住爆发了一阵大笑,就好像是看见孩子干了什么蠢事儿似的,前仰后合笑了好一阵儿,才停下来,对John身后喊道:“Eric,给他水!”
John闭上眼睛,等着他的水,同时静静等着视野里碍眼的光圈慢慢消失。他想不通自己为什么会被审问——他安慰自己,也许是常规的例行询问,不会耗费太久,毕竟他是登记在册的正规军医。
过了一会儿,那人回来了。John睁开眼睛,接着——他就被泼了一脸水。
对面再次爆发了一阵抑制不住的大笑。
“水,老天啊,老天——”那人笑得连气儿都喘不顺了:“瞧他那个样子!哎哟!他还以为他是在战俘集中营里!”
John闭着眼睛——他的脸上、头发上、前襟上都是水,这让他看着肯定像条落水狗。而且一点泼到肩膀上的水唤醒了他肩膀上的伤——他咬着嘴唇,竭尽全力抑制自己的颤抖、平稳着自己的呼吸,不让愤怒影响到他所剩无几的理智。
“回答问题!”那人的笑声戛然而止,咆哮瞬间取而代之,John觉着这人的神经可能有点不正常:“除了问题你什么都得不到!”
他睁开眼睛。这下子他的视野清晰多了,这让他觉得清醒多了——他在心里安慰自己,泼在脸上的水至少还有点用。他尽量平静地回应:“抱歉,但我认为你应该遵守《战俘条约》。”
“哦,也许我该——可你可不算什么战俘——名字!”
John猜不透这人什么意思。他皱起眉头。
“John Watson。”
“国籍。”
“联邦。”
“职业。”
“医生——军医。”
提问人左边拿着笔记录的人突然停下笔。
“不,你是间谍。”
John睁大眼睛。
“你是间谍,你这次的行动是来窃取帝国的军事机密——但很不幸,你被捕了。”
John突然明白过来发生了什么事——这种事他以前就听说过——
他是孤儿,没有完整的身份证明;他的左肩受了伤,没法辨认上面是否有情报机关的纹身标记。
帝国军权至上,等级森严,遵循下级对上级负责的制度。这帮傻瓜弄丢了国家的机密文件——虽然John不知道那是什么,但也许并不太重要,大概只是一次进攻的地形图之类的——但总要有人为此付出代价——他们不管抓住的是谁,只要是个联邦人,就可以被安上间谍的名号——他们只在乎对上级能不能有所交代——而他就是那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