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窗》作者:七觉
文案
恐婚的尹新雨因催婚而生无可恋,多年不曾怦然的心因偶遇童宇承而跳动。
童宇承:你不记得我了吧?
尹新雨大惑不解:我们认识吗?
童宇承微微失落:听他们说你是颜控,看来是我不够好看。
尹新雨心想:那应该是我当年眼瞎。
爱胡思乱想女编辑和温柔好看男医生。
慢热日常向。
编辑部分纯属瞎编。
内容标签: 都市情缘 婚恋 市井生活
搜索关键字:主角:尹新雨,童宇承 ┃ 配角:沈茉,吴荷风 ┃ 其它:
一句话简介:
立意:树时代新风。
第 1 章
尹新雨睡前流连网页,不断刷新消息,机械重复无法自拔。往往是心已倦,而身体沉溺不已。
一则年轻明星自戕的新闻破眼而入,她倚在床头,背直了些,因太急而点错,她立即退出再入,情愿是看错。
三十岁据说是人生一槛,多少人临此陨落,像是对世人诡怪的宣昭。而她快到二十七的尾端。
再三确认消息,直到毫无希望,她只得恹恹睡下,思绪飘飘浮浮。
或许是生之本能暗暗掐了她一把,阖了眼,掀灭那一星兔死狐悲的火苗,念着早起上班,才逐渐入梦。
早上起来回忆昨晚在梦里狂奔不止,一上午都有些神思不属,只能自己揉捏太阳穴保持精神集中,中午小憩了一会儿才好点。
下午要回家一趟,吴荷风时不时说给她补充营养,觉得她一周不回家就会营养不良不堪设想。
连续两次以工作忙推脱后,尹新雨可不敢再找理由,要是等吴荷风提着保温盒找来公司也不是没可能,人家可能会以为她离家出走。
“有的吃还叹气,身在福中不知福。”同事张若和她关系不错,装着愤愤模样。
“哈哈哈,我可能就没有享受的命。”尹新雨勉强凑了个假笑。
从小学开始学写作文,家作为一个被优美辞藻和磅礴修辞定义的天堂,而现在却是她的畏难之所。
“妈。”她在公司厕所补了点妆过来,喊了声便弯腰正要在玄关处脱鞋。
吴荷风大呼小叫系着围裙飞来,来不及看她一眼,准确地说是视线至下而上,是标准的打量,然后在眼里合成薄薄一层不满:”这鞋这么脏,赶紧擦擦。”
“我又不——”
吴荷风才不管,围裙像魔毯带人起飞,操着锅铲,还不忘探出脑袋遥控她:”鞋架下有布,先用湿的那块。”
“我又不穿进来,等下不是又要走么。”她有些自言自语地瘪嘴,也不敢大声声张。
吴荷风话多得止不住,但优点十分鲜明,她几十年如一日自我定位:我就是你们家的保姆,不是你妈,也不是你老婆。
手指略有粗糙却灵活,一说一个准,这是她的燃点,一触即发。
总而言之,吴荷风是个控制欲无限级,生命不断絮叨不止而勇于奉献的妈妈。只是不默默,但谁也不能要求一个乐于付出的人默默无言。
尹新雨甩下包,掏出手机,瘫倒在沙发,才想起问:“爸呢,怎么还没回来?”没听见回音,抬头仰起脖子朗声又喊了句。
“他还能去哪,打个电话给他。”吴荷风头也不回地吩咐。
尹志国,一个永远闲不住的中年男人,下班后喝茶闲拉家常,玩几副牌,用他自己的话,一点小爱好,偶尔输点钱也无伤大雅,连她都不免嫌弃他几十年如一日的打电话才回家吃饭,读初中了还被吴荷风支使去楼下小店喊人回家吃饭。
吴荷风虽偶有怨言,但几十年在炒菜时让她去发用餐通知。
她点了免提,退出通话界面,边浏览网页,电话几秒才接通,电话那边是浑重的音:“喂?”
“爸爸,回家,吃饭。”一字不赘,迫不及待点了红心。
挂断,尹新雨继续看手机,从昨天到现在,网络上铺天盖地关于那明星的讨论。
“一个人自说自话的,人家还以为你发疯了?” 明明可以是玩笑,硬生生被她说成尖刻的讽刺。
吴荷风端菜进来,尹新雨依依不舍放下手机想去洗个碗什么的,吴荷风早有预料,从小做家务就看不上她:“洗手去。”
有段时间吴荷风下定决心要培养她继承自己的家务技能,后来都以返工而宣告失败,连尹志国在一旁闲闲都看得出端倪:“你就是不放心别人来做,所以我说你活得累。”
这就是吴荷风和尹志国的婚姻生活。
当她不满长得像爸爸,懊恼没遗传到吴荷风,尹志国气急败坏,吹嘘当年英俊,她全无记忆。
尹新雨还不够大时,偶然翻到家庭影集,初婚时的他浅色牛仔短外套,俨然时髦人物,毛发尚旺盛,肚子也未崛起,有些做作的姿态掩不住青春飞扬。她大惑不解:“这是爸爸吗?”眉目间只剩下一点稀薄的残影。
妈妈不满地看她一眼:“你有几个爸?”
这是同一个人吗?她满腹疑问地翻下去,会不会在岁月流逝之中,已然丧失一些东西?
饭桌上起初还是安生的。
尹志国一个人喝酒也不减兴致,最近迷上用手机看电视,声音像扩音器,刚到五十岁就想退休坐享天伦之乐,这一梦想实现的唯一阻碍自然是尹新雨了。
吴荷风吃得很快,吃完后围裙又系上了,坐在沙发上看手机的尹新雨见她在擦洗自己的黑色皮鞋,再次试图减少麻烦:”我等下就穿了。”
“我不知道你要穿?脏兮兮的像什么样子,快三十的人了,什么都不讲究,你看看自己——”
尹新雨听见第一句就想捂住耳朵,她太明白话题会怎么链接上她的整个人生。
比如灌输衰老的恐慌,经典句子是“女孩子就是老得快,你有几岁就能从脸上看出来的,涂再多粉都掩不住的。”
以致于在吴荷风不懈努力念叨之下,尹新雨甚至记不住自己的年龄,二十五岁后的第二天,她的年龄从此只需要“快三十”来替代。
在吴荷风那里,女人要是到了三十那就是世界末日,当然如果你结婚生子便是人生赢家。
不知觉吴荷风坐在她身边,状似审视她的脸,尹新雨不动神色撇开。她知道自己还没修炼到臻入化境,常用沉默来防御,却免不了心神不宁。
吴荷风到底是她亲妈,见招拆招:”每天就知道看手机,你是不是不睡觉,每天熬夜啊,看着黑眼圈都快掉到鼻子上了——”
尹新雨曾经觉得吴荷风光凭絮叨就可以完全掌控她了,她会像个牵线木偶满足吴荷风所有的需要。
所以她迫不及待选择了搬家,应该说是不惜倾家荡产买了自己的房子,小得在有些人眼里简直说得上寒酸。
“我知道你不爱听,可这是实话,哪有父母会害自己孩子的?人家三十岁的男人能娶二十岁的女人,你能吗?”
“你也不看看,你这个年纪的还有几个没结婚的?”
吴荷风绝不轻易放弃,尹新雨喉间动了动,舌尖在口腔扫荡一圈,还是选择不吭声。
哪有所有人。尹新雨只敢腹诽。
吴荷风像是能听取她的心里话:“文文那是在上海,自己争气还有男朋友,想什么时候结不是结,橙橙还不是默不作声地就结婚了,人家现在孩子都多大了。”
文文是她姨妈家的表姐,橙橙是伯父家的堂姐,说起来还挺对称。
她现在对吴荷风是类似中年夫妇各自的厌倦,因为老早就知道事情发展的必然和无解,所以一个字也不想多说。
她自知绝非吴荷风的对手,很多时候还被带得被动卷入,因为尹新雨知道,尚未达到想象中的那般独立,的确心存焦虑。
在这唇舌的战场,吴荷风是那个独占高地运筹帷幄的首领,而自己只有铩羽败退的命中注定。
“今天你爸也在,你到底想怎么样?你说句明白话。”见她久不做声,吴荷风面目扭曲起来。
尹志国蓦地被点名,却也不耽搁怡然小酌,以前他被妻子怪罪只想做好人,现在却似乎也察觉事情严峻,不得不偶尔出声表明立场。
尹新雨支吾着说“知道了”,大概总是裹藏着不耐烦。一定要可持续的沉默,她怕自己一旦脱口的会是一句不可挽回的诅咒,或是雷霆万钧的怒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