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爱移花接木+番外(1)

作者:星河祭司 阅读记录 TXT下载
《恋爱移花接木》作者:星河祭司 文案 “有人说世界将毁于火,有人说世界将毁于冰…… 当你可以永生不死,你该为什么而活?”——《暮光之城》 无论经历过多少次现实的消磨,无论在任性的泥泞中翻滚多久。 终将在爱情里无尽沉沦。 那就是真相,永生不死。昙花一现,流转百世。 内容标签: 幻想空间 花季雨季 天作之合 异世大陆 搜索关键字:主角:简亓,言寻 ┃ 配角:苏绾,陆笙 ┃ 其它:   ☆、楔子   世间流传着这么两段话:   殊途迷雾,移花接木。非花非雾,同道幻术。   浅看似水流年,十里定格无期。驻足十年光阴,回眸朽木千金。   世间存在着异界,和人类并未能和睦相处,三百年前直至今日,从未平息。   只不过,这场人异大战,却屡屡出现意外,毕竟爱情所到之地,总是一片混乱。   这种爱情无论是在人界还是异界都不会被认可,直至世间出现四人。   一女,简亓,异界从小就捧在手心上的小姑娘,却极其不安分,一身素衣,便是当年移花接木之人。   所谓移花接木,便是在她的迷雾中,把异人身上的一部分灵力转至人类爱人。   一男,言寻,一身黑衣,简亓的青梅竹马,即是当年同道幻术之人。   所谓同道幻术,就是在移花接木后,用花雾,把这对相爱之人传送到只有相爱之人的世界,这便是当年的同道幻术。   而另一对。   当年那男子凭空而降,遇见一对夫妻正在为离别伤感哭泣,男子挥挥手,升起光罩,二人痛哭完惊奇的发现……   他们停留在即将分别的那一刻,停留了十年,再次醒来,早已过了要分别的时刻。   另一位女子逆光而下,一对人异恋人正要接受判处,女子上前按住两人,轻轻吹了一口气。   大风卷过,两人竟到了十年后,早已过了战乱之时。   人异大战结束时,这四人双双消失,只留下这段传闻。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三百年后的今日,既然又能有幸看到这四人携手并肩,营造世间的恋爱氛围了。 作者有话要说:  首次写文,不管怎样谢谢各位的到来哈,欢迎你们。   ☆、孟婆哭了   简亓一身青衣坐在院子里,一搭没一搭的喝着茶,桃花幽幽的从空中飘落,落在简亓束起的长发上。   自从三百年前的人异大战之后,简亓就无事可做,毕竟没有什么需要她来效力的事情。   至于异界那些普通的任务,实在是普通的让她感觉牙疼,记得上次苏绾接的任务,居然是一路护送一个人界的明星回家?   这种任务真让她去做,恐怕还不如坐在这儿喝茶呢。   一排排瓦房林立着,外面唱曲儿的声音和买东西的吆喝声听的一清二楚,偶尔会有马车疾驰而过,带过一阵风声。   “简亓。”清澈的男声从身后传来,简亓回过头去。   言寻站在房顶,头发被风吹的有些凌乱,简亓咧开嘴笑了笑:“回来啦。”   “刚刚去了趟孟婆桥,你猜我看见什么了?”言寻飞身跳下房顶,来到简亓身边,揽住她的腰,然而很快就松开了手。   “看见什么有趣的事情了?”   “孟婆哭了,好像是为了……月老吧。”言寻在简亓身边坐在,轻呷一口苦茶。   简亓笑了笑,眉眼弯弯的,言寻看入了神:“这两个小孩,真是让人不省心啊,世人都以为孟婆和月老是什么长胡子老人呢,你说他们去孟婆桥投胎的时候会不会被吓到。”   “你啊。”言寻笑着揉了揉她的头发,“我只是觉得他们好像需要帮忙似的。”   言寻的眼睛自始至终没有离开简亓,他不知道简亓到底爱不爱他,两家联姻,虽然没有他想娶简亓的意思在里面,不过仔细想想,这么多年,从简亓小时候第一次见他起,简亓就是这种态度,对每个人似乎都是这种态度。   他没说过要娶,她也没说过要嫁,不知怎的在人间传闻中就变成了两情相悦。   “嗯……”简亓摸了摸下巴,没在意言寻小小的分神“一个在天界,一个在冥界,跨越种族的爱……听起来,好像真的需要我们呢。”   简亓来了兴致,这样终于不用整天坐在这儿喝茶了,要是再让她在这种地方待个几百年,估计都要成石像了。   简亓每每一想到孟婆那个小姑娘的样子,都忍不住笑出声来。   孟婆扎着两个超可爱的马尾,穿着粉色的衣服,声音还特别甜。   简亓第一次去冥界的时候,她就嗲嗲的来了一句:“姐姐你好呀!”   简亓当时吓得一哆嗦:“你是来投胎的?你看到孟婆了吗?”   “我就是孟婆呀,姐姐来找我吗?”孟婆咧嘴一笑,大眼睛忽闪忽闪的,盯着简亓看的一个劲,然后蹦出来一句话,“姐姐你真好看。”   孟婆,原名孟轻颜,是冥界第二位孟婆,孟婆的年龄大致是没有期限的,上一任孟婆是因为……   和男朋友私奔了,所以才会轮到这位如果在人间才年仅十六的小姑娘。   虽然简亓也没多大,不过着实被愣了一下。   不过照现在这个情况看来……这一任孟婆,好像也要私奔了呢。 作者有话要说:  前十三章字数可能很少,在一千字左右,十三章之后字数就会多起来的哦。   ☆、月老和孟婆   月老,原名月未然,按人界年龄算的话,只有十八岁,是曾经的天兵,在一次战争中去鬼门关走了一趟,本是将死之人,却在奈何桥碰到了刚上任的孟轻颜。   孟轻颜刚刚上任,并且只有十几岁,自然是心软,看见月未然死的那么惨,一时间心软就让他回到了阳间。   “喂,你是干了什么啊?死的这么惨?”孟轻颜好奇的戳了戳他身上的伤口,月未然一阵抽疼,往后退了一步,“对不起啊。”   月未然的眼神无光,似乎是知道没有了活下去的希望:“打仗的时候,被敌人杀死的。”   孟轻颜自然是理解不到他这种愁苦的心情,只是看他很伤心很伤心,便走上去揉了揉他的头发:“别伤心,看到那条路了吗?你可以回去哒,不过你要答应我,回去了可不能忘了我。”   月未然眼神亮了亮,此刻才开始打量这位小姑娘。   双马尾梳在两边,脸上的笑容十分的灿烂,眼神亮亮的,似乎是很希望他回去的样子。   月未然很明显的感受到心里一抽,面前的孟轻颜依旧在笑。   “快去吧,有什么没打完的敌人赶快把他们打败了哦,不能忘了我哦。”孟轻颜推着他往通往阳间的路走去。   “快去,还有好多人等着喝孟婆汤呢。”   月未然一步三回头,看着那个女孩笑得灿烂,使劲的挥着双手,嘴里念叨的似乎是……别忘了我哦。   别忘了我哦。   他没忘,可他不知怎么去地府寻找这个女孩子,天庭的人通常是不允许去地府的,对于天庭来说,只有特别任务的时候才可以去那个满是死人的地方。   他去询问自己的师父,他的师父笑了好半天才回答他的问题。   “孩子啊,去找月老吧,他最近正愁的找不到接班人,你去找他,去当他的接班人吧。”   “月老……是什么?”   天庭的职位多的数不胜数,即使在人界月老人人皆知,可是在天庭的上百上千个职位中,没人分的清楚。   “月老啊,就是把互相心仪之人的红线牵在一起,男性就是月老,女性则是红娘。   不论是天庭,地府,异界,人界,可是这四界红线各不相同,不同的地方的人的红线,是牵不到一起去的。”他的师父话语里满是惋惜,揉了揉自己徒儿的头。   月未然似乎看到了希望:“我还是可以试一试的对不对?万一,万一牵到一起了呢?”   希望一旦出现,哪怕只是一丝丝,都会让人想要去尝试。   他的师父语重心长的告诫他:“孩子,相遇是缘,相爱是份,若是那个女孩不爱你呢,你这又是何苦呢。”   “一定会有的。”   季节有四季,爱情同样也有四季,相遇,相爱,离别,重逢。   然而其中,相遇最重要,因为有一个词叫做——一眼万年。   他终于如愿以偿的成了月老,却始终无法用红线把代表他和孟轻颜的红烛牵在一起。   试了六百年。   孟轻颜自然也是忘不了他,在地府里想尽各种办法去天庭,却从没成功过。   试了六百年。   别忘了我哦。   没有忘,这一记,就是六百年。   ☆、她只是送缘而已   简亓和言寻一起奔赴地府,至于为何没有去天庭,自然是因为孟轻颜这次哭的有些吓人了,连来来往往的投胎人,都要变成投诉人了。   “你现在这儿等一下,我先去跟她谈谈。”简亓牵了牵言寻的手,在言寻一片担心的目光里走上奈何桥,“阿颜,我来了。”   孟轻颜泪眼婆娑的抬起头,还是那般少女的模样,抽了抽鼻子:“姐……姐姐……你怎么……来了啊?”   “自然是听说了你的事情啊,同我讲讲可好?”简亓在桥栏上坐下,手放在膝盖上轻轻地敲着,虽然早就听说过她的故事,不过想必还是听她亲口讲出来比较好。   孟轻颜抽抽搭搭的讲着,前面和简亓所听的百般无二,只不过到候来就……   “近来天帝在天庭大张旗鼓的发讣告,说要为月老找一位红娘,两人在牵红线上共进退……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了……”说着,眼泪就又开始往下滴。   简亓也没想到,这个单身了几百年的天帝,居然还有心情给月老找对象,自己的子嗣没一个,居然先把牵红线的人的姻缘都安排好了,还有,在牵红线上共进退是……什么玩意?   孟轻颜忽然转了话题,画风直转简亓:“姐姐,我听人间传闻说,你跟言寻哥哥很是恩爱呢。”   简亓爽朗的笑了两声,眉毛似乎都在笑,可是孟轻颜一点儿都感觉不到她身上开心的气息:“言寻不爱我,她爱的自始至终都是那个已经死去的,和我一样会移花接木的言家义女。”   如若不是三百年前在人异大战中意外身亡,言寻恐怕这辈子也不可能找上简亓,让简亓陪她一起闯天下,至于后来的成亲……也不过是两个家族的联姻罢了。   那年那件红嫁衣,大的不合身,不合身到简亓再也不想回想起来,她怎么会不明白,那件嫁衣,是为谁准备的。   “那……”   “如果没有挚爱之人,移花接木是不会被激活的。”简亓没等孟轻颜问完,就和盘托出,在不说出来,她怕如若有天她真的不在了,这世间无一人知晓真相,那……她的存在又有何意义,真的是替言家那位义女,陪着言寻活了一遭吗?   她不甘心。   孟轻颜拉住简亓的手,简亓的手没什么温度,不知是不是因为穿的太单薄,地府又过于阴寒,又或许是,这双手从来都没有热起来过。   “你们同是异界的人,等我找到未然,一定让他给你们牵红线的!”孟轻颜不再哭,或许相比起简亓她已经很幸运了,只是她也不确定是不是真的找得到月老。   简亓笑着摇了摇头,如沐春风,却带着些许绝望:“红线,是为相爱之人所牵,红线是为他们所经历的情感磨难伸出援手,助他们一臂之力,渡过难关没有爱,又何尝牵的到红线呢。”   相爱,是红线牵起的前提,相遇是缘,相爱是分,有缘无分的事情,这世间不知多到哪里去了,   简亓这么多年的移花接木,只是送缘,他们之后可以走多久,都是分。   孟轻颜和月未然,缘分已到,却无红线助其渡过难关,简亓继续送缘,送到她无能为力,送到绝望,才会停手。   “阿颜,放心吧,你们一定会在一起的。”简亓从桥栏上跳下去,拉着孟轻颜的手去找门口的言寻。   言寻站在门口望着她,似是望着简亓,眼中的影子,却始终不是她。      ☆、花神出差了   简亓静静的坐在地府的茶馆里想办法,手里拿着自己的那把圆扇轻轻扇着,言寻正在一搭没一搭的跟孟轻颜聊些家常话题,以防她会哭的稀里哗啦的。   孟婆即是死人,只能在地府靠阴气存活,如果长期接受阳气,则命不久矣,所以月老就好说了,只要天帝同意,那便可以下凡。   简亓细想,似乎并无什么更妥的方法让这两人见面,只能寻找二者的缘游之花,让孟轻颜可以摆脱地府的气息,可以牵上红线,正常的在人间仙界生活。   缘游之花就是简亓使用移花接木之花,将阳气渡至孟轻颜身上,这花也是言寻使用同道幻术时,花雾里所需之花。   “阿颜,来。”简亓朝孟轻颜招了招手,孟轻颜立刻离开座位朝她跑来,和言寻聊得似乎并不愉快,言寻朝她递了一个无可奈何的目光。   简亓伸手点上她的额头,光芒微现,简亓的眉头皱了起来,收起手,继续拿起扇子一搭没一搭的挥动着:“这便棘手了。”   “看到什么了?”言寻坐到她身旁,孟轻颜立刻弹开,走到简亓的另一侧。   移花接木,也不是简亓随便一抬手就能了事的,每一次移花接木都会有它自己的轨迹,只有顺着这条轨迹,才能顺利达到目的,所以每种缘游之花,都会有一份花轨图,然而孟轻颜的这一份……   “枝状红樱,都是小小的一株,并非盛开的樱花,而这种花,只有天庭的藤花阁才会有,可藤花阁,可是个棘手的地方呢。”简亓深深叹了一口气,扇子在手中转了个圈,“不过还是要去的。”   言寻想阻拦,可是没找到一个合适的理由,只能由着简亓了,简亓拉过孟轻颜,扇柄在她额头轻轻一点,一股气飘进孟轻颜的额头,她感到微微一凉:“这是什么?”   “我一个老友赠我的,里面有些阴通阳的气息,到了天庭,你也可以多待会儿。”简亓笑的很温柔,可孟轻颜并不觉得她有很开心,甚至从那抹笑容中看到了一丝不详。   言寻的目光转向那把圆扇,不知何时来到简亓手中,自从上次他做完任务回来,这把圆扇就一直在简亓手里。   圆扇上朵朵樱花,粉白相间,时而飘飘欲坠,时而漫天飞舞,圆扇的正中央提着两句词,“小园新种红樱树,闲绕花枝便当游”,清秀的字体让言寻忍不住多看了几眼,简亓却反手把圆扇收入袖中:“别看了,我这位老友,你不识得。”   孟轻颜带着他们从天庭一处戒备不是很森严的地方进去,这六百年无时无刻不在研究怎么进入天庭,只是碍于阴气无可奈何,今日终于派上了用场。   藤花阁是天帝赏花之地,只有天帝才能安然无恙的通过结节,来了天庭简亓才打听到,近几日花神不在,守着藤花阁的不是别人,正是花鬼。   虽说花神是神,可若是和花鬼比起来,就未必能胜过花鬼一筹,至少现在站在简亓的角度,花鬼就比花神棘手很多,至少面对花神,她可以求求情,讲讲事情的因果关系,可是花鬼……和传闻中说的百般无二,不听解释,只要相闯,便必定会大打出手。   简亓深吸了一口气,看了看不远处的藤花阁:“走吧。”      ☆、识得花鬼真面目   风呼呼的从简亓耳边刮过,刺的她几番差点睁不开眼,可向四周看去,言寻和孟轻颜依旧是平淡无奇的样子,似乎只有她一人陷入了这种环境中,她心里咯噔一声。   愈来愈靠近藤花阁,这种感觉就距离简亓更近,,一个趔趄,简亓被吹得往后退了两步,心中一万匹马瞬间奔腾而过。   我艹你妈炸了!不吹别人就吹我,我一弱女子你这么欺负我真的好吗?!   好吧我承认我并不是什么弱女子。   言寻扶住简亓,奇怪的问:“怎么了?”   简亓越想越奇怪,不会这里面的哪个上神是她曾经做任务的时候得罪的吧。   哪个上神这么睚眦必报跟她过不去?   不过毕竟是上神,简亓只能在心里把他削成人棍了。   “没事。”简亓怕波及到言寻,急忙甩开手,言寻看着空了的手心,把手收了回去。   结界不难突破,言寻挥两次手的功夫就解决了,不过结界打开的情况似乎不太妙。   晴空万里在刹那间变为乌云密布,阴沉沉的让简亓压抑的喘不过气,就连孟轻颜这种常年生活在阴暗地府的人,阿不,鬼,都忍不住皱了皱眉,不过并不是因为这天气。   她拽了拽简亓的袖子:“姐姐,我闻到了花鬼的气息,我的孟婆汤没给她,她就被阎王带走了,说是天帝帮花神要手下。”   简亓心里又一群马奔过,这天帝不光撮合人,合着还帮人打杂,帮花神要手下,花神怎么不自己去找,让阎王把人拽走是什么意思?!   “好像叫什么……姬……”孟轻颜在死命想这个名字,有几把鬼火冲来,言寻抽出拂绿迎上,帮正在交谈的二人打退。   简亓听到这个姓氏,眉头猛然一皱,又是这种不祥的预感,不知是今日第几次袭向她。   “对,叫姬幽兰!”孟轻颜开心的把头扭回来,言寻正在对付着另几把鬼火,根本没有听到他们在交谈什么。   简亓默默闭上眼睛,千算万算,没算到这一出呢。   言家义女,姬幽兰,义名言静,三百年前和言寻坠入爱河的移花接木少女,人异大战中不幸身亡。   这就是花神找的手下,呵呵呵呵呵,简亓内心MMP。   她终于知道为什么只有她被那破风吹了大半天。   “简亓小心!”言寻忽然朝她叫起来,鬼火直冲着简亓的面部。   一剑劈上去,被召出的红烛在简亓手里微微泛光。   拂绿,红烛。   拂绿青衫,摇红烛影。   这是言家和简家在他们成亲时起的名字,简亓不是很喜欢,可还是默默接受了,当年红嫁衣时,摇红烛影,只有她一人,有何可庆幸。   “我艹简亓你咋了咋了咋了!!!”耳畔忽然像炸了一样响起苏绾的声音,密闭传声,苏绾这一招用的及其出神入化。   简亓揉了揉耳朵,默默回复她:“没事,你最好先来天庭找我,否则我怕事情真的会搞砸。”   “我听陆笙说了,你们帮孟婆跟月老去了,这么刺激的吗?哈哈哈哈哈哈。”   “天庭藤花阁,你快点。”   雷声乍起,轰隆隆的在四周响起,一个紫色的影子在花中慢慢显现,百花瞬间变色,升腾起一片紫色的雾气,众人皆被困在其中。   “有人开了结界呢。”   “这下花鬼大人要生气了哈哈哈哈。”   “花神大人刚走就出这种事,真是让人愁啊。”   “就是就是。”   百花议论纷纷,声音诡异,那抹紫色的影子不停地晃动,在他们四周窜来窜去,言寻手中仍旧紧紧地握着拂绿,而简亓手中的红烛早就被收起。   现在这紫雾弥漫的地方,百花成鬼,压根就没有半点灵气!      ☆、失算一分就被捅   紫衣的移动越来越快,简亓深知那就是姬幽兰,眉头紧蹙,似乎再也不愿展开,姬幽兰在她身旁猛然划过,似是有人在简亓脑袋里点了一盏灯,让她猛然醒悟过来。   这正是移花接木的招式,只要记住这藤花阁里所有花的所在地,便能轻而易举的用移花接木在这里穿梭自如,如鱼得水。姬幽兰对这里自然是滚瓜烂熟,想要移动到任何地方都不成问题。   言寻拿灵力和她杠上两次,可言寻似乎也发现,灵力越用越衰竭,如果一味的用下去一定会消失殆尽。   简亓动了动手,微光划过,只能拼死一试了。   刚才还在吵闹的百花瞬间闭了嘴,简亓扭过头,对着言寻莞尔一笑:“我数到三,拿拂绿刺我。”   “你……”言寻瞪大了眼睛,询问的话马上就要脱出口,却猛然闭了嘴,简亓做事向来不会跟他解释,他也一样,从没过多透露过什么。   简亓退了两步,手上的光圈越来越大,紫雾里似乎混进了什么杂质,言寻握住剑的手微微出汗,按理说,他不该紧张的,毕竟这么多年简亓遇到危险的时候,他从来不会慌张,就算去营救都是冷冷静静地,似是抱有一种救不了就拉倒的心态。   “三!”简亓的声音刺穿他的耳膜。   这是数到三吗?明明只喊了一个三!   拂绿刺去,眼看距离简亓胸口还有一丝距离,那个紫色的身影出现在他的剑前。   马上就成功了。   可在言寻看到那张脸的时候,脸上的表情顷刻间变得不对劲,简亓心中暗叫不好。   又是距离胸膛的一丝丝距离,言寻偏开了拂绿,刺进了简亓的左胸膛。   千算万算,还是失算了。   简亓跪在地上,嫌弃自己般的吐了口血,擦了擦嘴角,眼睛不经意间撇过胸口的剑伤,拂绿掉在她的脚边。   一剑本没什么,可偏偏刚才似乎用力过猛,她刚才用移花接木把百花的目的地全部转移到自己的身上,她拿捏着一丝言寻看不到姬幽兰那张脸的几率,做了这件极有风险的事情,果然,该来的还是来了。   简亓实在不想回过头看这两个人深情对望,总之言寻还是会把那个女人搂进怀里,看了自己伤心,还不如不看。   伸手拈了一丝血,孟轻颜就从花丛里钻了出来,手里拿着小小的一束枝状红樱,本是一幅开心的样子,可看到简亓的时候吓了一跳,快哭出来的样子。   “姐姐你怎么了?”带着哭腔,简亓连忙拍了拍她的头,示意自己没事。   胸前的伤口在慢慢愈合,孟轻颜就死死地盯着那里,简亓挑着眉毛看向胸口,在旁边那两个人卿卿我我的情况下,微微一笑:“你可算来了。”   苏绾刚到她身后,简亓人就往她怀里倒,整个人轻飘飘的,苏绾叹了口气:“你倒下来的时候轻飘飘的,抱起来怎么这么沉?”   “姐姐我来帮你吧!”孟轻颜跑过去扶了扶苏绾,看到苏绾疑惑的眼神咧开嘴,八颗牙齿齐齐的露了出来:“我就是孟婆。”   苏绾惊得差点把肩膀上的简亓摔下来,她现在算是理解了简亓原来的那句话,没有什么见不到的,只要活的久。   这他妈也太小了吧。   搞了半天简亓来趟天庭是赶着帮人家早恋?   她都没早恋过好不好?!画风好像有点儿偏。   她吞了吞口水,站定脚步,似乎是在平复刚刚收到猛烈打击的小心灵,又似乎在等那对久别重逢的人结束谈话转过身,幸好没有让她等太久,否则她说不定真的会在天庭发飙的。   虽然此刻她的心中已经是万马奔腾。   心里不断地有个声音在叫,抽他,抽他,抽他。   孟轻颜忽然从她背后钻出来,把苏绾吓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你咋了?”   “这两个人我都不喜欢,可我怕跟简亓姐姐说的话,她会不开心。”孟轻颜委屈巴巴的搂着苏绾的腰。   苏绾贼兮兮的笑了笑:“英雄所见略同,我真的想,抽死这对,狗,男,女。”   听说女生的友谊,都是从共同厌恶某个人开始的。 作者有话要说:  解释一下哈,那个运剑是要流转灵力的,异能的话就相当于自带了,所以不需要灵力,所以简亓能用移花接木但言寻不能用拂绿的。 来了的点下收藏哦。   ☆、递上和离书   苏绾让陆笙帮他们在天庭安排了住处,幸亏苏绾嘴里的这对狗男女的久别重逢,并没有让闯藤花阁这件事在天庭闹出多大动静。   苏绾一直在守着简亓,孟轻颜在旁边时不时的打着下手,等候着简亓醒过来,总之现在所有的事情都必须要等简亓醒过来才行。   “姐姐,你真的不出去吗?”孟轻颜悄咪咪的看着旁边已经一天没怎么吃东西的苏绾,她相信苏绾现在比她还难受。   出什么出!看见外面那两个人我就心烦!   苏绾内心狂吼,表面上不得不保持微笑,毕竟是孟婆嘛,万一不小心得罪了,以后在自己孟婆汤里掺水怎么办。   “怎么,这次没带着你家男人来吗?”简亓悠悠转醒,幽幽开口,吓得苏绾抖了一下。   苏绾呵呵两声:“我带他干嘛,带了他肯定不让我出手,怕我受伤什么的,我就没跟他一起,可我觉得他多半还会要来找言寻。”   “哦。”   哦?哦代表什么?!   她说了这么多就换来她一个哦?   不会是以为自己相公和前女友跑了伤心傻了吧?   “你现在脸上五光十色的,想什么呢。”简亓从榻上走下来,“我去沐浴,有事儿一会儿说。”   苏绾等到简亓走进去,才慢悠悠的打开门,姬幽兰和言寻正站在花园里。   姬幽兰眉目妖艳,苏绾一直想不明白言家怎么会找这么一个人来做义女,其实言家人自己都不明白,姬幽兰一身紫衣,整个人轻飘飘的,给人一种来无影去无踪的感觉,当然,她没有成鬼之前自然不是这样。   姬幽兰有一双不适合女人的桃花眼,极其狭长,可在那张妖媚的脸上竟丝毫找不出一丝违和感,她不似简亓的清秀温婉,更不似苏绾阔绰大方,只是她身上的感觉,着实让人喜欢不起来。   简亓曾经言简意赅的说,因为女人都不喜欢在女人堆里别具一格的女人。   “她怎么样了?”言寻的口气似是大夫询问手下病人的病情,苏绾的脸色毫不犹豫的拉了下来。   苏绾从没遮遮掩掩过,就算姬幽兰还没回来的时候,她也很明显的表现出自己的不喜欢和不悦,然而简亓总是揉揉她的头,说,忍忍吧。   忍什么?苏绾没明白,或许是忍言寻从没把心思放在简亓身上,或许是忍言寻对什么都满不在乎的性格。   “以前呢,我顾忌陆笙和简亓,没对你说过什么过分的言语,但我今日着实不能再忍。”苏绾砰地一声把背后的门关上,“把简亓当做姬幽兰的替身很好玩是吗?还是你就当简亓是傻子,一点儿都看不出来你对她的心思?”   “你在外人面前总说简亓不爱你,你扪心自问你可曾对她付出一份真心?现在姬幽兰回来了你就要抛弃简亓了不是吗?轻轻松松,呵。”苏绾的眼神若是把刀,言寻和姬幽兰不知死活几百遍了。   “那联姻的时候,她大可拒绝。”姬幽兰妖媚的声音苏绾已经几百年都没听过了,现在听起来,还是如此可恨。   刚被苏绾关上的门此刻被轻轻推开:“是,我就不该答应呢,所以现在后悔,不知还来得及吗?”   和离书从空中悠悠飘转而下,落到言寻手中,简亓噙笑浅浅的倚在门上看着姬幽兰,眼中更多的是不屑。   简亓从来不死缠烂打,也从来不会去怪罪谁。   小时候,简亓总是不听大人的劝,爬高上低,猴子似的乱窜,时不时就摔到这儿,磕到那儿。   若是寻常孩子的家长,总会抱起在地上哭的撕心裂肺的孩子,抚摸着他说:“好啦,别哭了,都怪它,我们打它!”   可简亓的父母永远不会,记得那次她从房顶上直冲冲的摔下来,她母亲把她抱起来,让她看着母亲的眼珠:“娘之前是不是说过,不能上房顶,你不听话,摔下来,是不是怪你自己?难道是房顶叫你爬上去的?”   无论她哭的有多惨烈,她的母亲从未教她去怪罪旁人。   简亓就这样慢慢长了记性,可是成亲之前,她却没听任何人的劝,所以,她怪不得别人。   错了吗?   错了。   错在她是简亓。 作者有话要说:  改文真的很花时间,改了很久觉得人物刻画还是不满意emmmm   ☆、当届月孟一起私奔   姬幽兰看着言寻,对那份和离书没有发表任何意见,场景很尴尬。   “言寻,你们干吗呢?什么好事儿也让我凑凑热闹嘛。”陆笙毫不吝啬的直接坐在房顶上,看众人都不说话,一下子蹦下来,揽住苏绾的肩头,却被一巴掌拍了下去。   苏绾没好气的等着他:“三天之内不要跟我讲话!”   陆笙没搞清楚什么情况,倒是和言寻身旁的姬幽兰正好打了个照面,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阿颜,带我去找月老,嗯?”简亓推开门道。   孟轻颜早就想离开这里了,果然,大人的事情她还是少掺和,她领着在天庭中七拐八拐的,   若不是有几处极为明显的建筑物,简亓怕是早就走迷糊了。   尽管她现在依然很迷糊。   “到了,就这里。”   不愧是月老,处处都是红色,看起来就很喜庆,不过除了有几只喜鹊在熙熙攘攘之外,一片冷清,湖水没有一丝涟漪,静静地淌着,偶尔一阵风吹来,桃花掉落几片。   简亓走进去时忍不住放轻了脚步,而月未然却神不知鬼不觉的出现在了他们身后:“二位有何事来我明月轩?”   明月轩,却不是宫,虽说月老是神,可牵红线之类的,这种事情让天帝看来就不具有什么技术含量,所以自然称不上宫或亦是殿。   简亓拉着孟轻颜的手,缓缓转过头:“在下异界简亓,移花接木之人,久闻月老大名。”   月未然压根儿就没听到简亓这句话,因为此刻孟轻颜已经挂到了月未然身上,两个人抱的忘乎所以,简亓甚至有些怀疑自己的存在。   月未然一身红衣,十八岁的男孩子穿上这样的衣服着实吸引人的眼球,没有妖艳之感,却让人感到清新,和穿的暗黑的孟轻颜竟如此相配。   许久,这二人才想起来简亓,经过孟轻颜的一番解释,月未然不断地给她道谢。   “真的不用谢谢我,既然是相爱之人,我送缘也是应该的,花轨图和枝状红樱我都找到了,移花接木一成功,你们就可以把红线牵在一起,然后……私奔。”简亓踮起脚,升到空中,抛出那株红樱。   红樱在空中微微发出红光,简亓按照花轨图的路线施法,红色的灵线布了满地。   简亓站在灵线的正中央,灵气环绕在她周围:“移花接木,起。”   阴通阳,阳通阴,二者共存,皆为混沌,混沌者,皆为人。   情之所起,爱之所生,那一刻,他们早已是人。   这二人似乎真的感觉到了身体的不同,欣喜的看着自己周身泛着红光,简亓走近他们:“恭喜。”   月未然走进明月轩,来到烛台前,颤抖着手把那根试了六百年都没成功的红绳拿起来,绑在红烛上,灵光乍现。   简亓笑的极为开心,似乎每次见到有情人终成眷属都会很开心。   月未然转过身,红衣飘飘,右手拉着孟轻颜:“那你有没有需要我帮忙的?”   “你们想好去哪里了吗?”简亓直接忽略了月未然问的问题。   今日没有带言寻,不能把他们送到只有相爱之人的地方,有些愧疚。   孟轻颜连忙摇头:“我也想去私奔的嘛,等到他告诉天帝,然后把婚约退掉,我们就一起去人间玩。”   月未然点了点头,自始至终,这对爱人没说过一句我爱你,可眼中的宠溺却被简亓看的一清二楚,果然,这才是两情相悦。   果然,像个小孩子一样,什么事情都不多想,才是最好的。   “看的我都想早恋了。”哭唧唧的声音响起来,简亓把头扭过去,就看到正在抹眼泪的苏绾。   晃了晃头,还是这么中二。   早恋吗?   哦,那个小女孩才十六岁呢,十八岁的那个小男孩,也是小孩子呢。   哦?你说什么?   这一届的孟婆,和月老一起私奔了!   ☆、天帝单相思   月未然和孟轻颜正同简亓商议着怎样去和天帝说这件事情,苏绾仍旧抽抽搭搭的怀念自己没有早恋过的童年,看的简亓一阵肉麻。   之所以简亓现在还会坐在这里,是因为她怕这两个冒冒失失的小鬼,会直接跑到大殿上告诉天帝“我们要私奔!”,不出她所料,这两人第一次提出的就是这个建议。   “姐姐,天帝是不是很不容易放我们走?”孟轻颜说话的时候有些委屈,简亓不忍心打击她,可依旧还是要实话实说的:“对,不容易。”   废话,当然不容易好吗?   上一届的孟婆就私奔,这一届的不光私奔还拉上天庭已经有婚约的月老,天帝不被气的胡子往上翘就怪了。   孟轻颜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然后下定决心似的开口:“姐姐,天帝他心悦……阎王。”   简亓微微张着嘴,连天帝也要私奔的吗,那你们一起去私奔好了啊?我终于知道为什么天帝没有一个子嗣了,搞了半天原来是在搞基?!   这问题好像比之前更严重了好不好?!   不过这着实是个方法,说不定帮了天帝和阎王,让两个人终成眷属,那样很多事情便好办多了。   阎王,说白了就是地府的天帝。   阎王之所以让人闻风丧胆,便是因为他对过奈何桥的人,做的种种事情,压根儿就不是因为他是地府的老大。   说是种种事情,也没有那么严重,只是在准备投胎的人刚端起孟婆汤,准备一饮而尽的时候,阎王黑着脸,步伐稳健的走过来,脸上的表情似是有些……胸有成竹?   孟轻颜看见他,正准备行礼,结果阎王的目光压根儿就没看向她,抓起刚刚那个喝汤的人就往天上去飞,那人口中还大喊着救命,孟轻颜也无能为力,阎王那明摆着就是往天庭去飞的。   姬幽兰就是最好的例子,因为天帝需要花鬼,阎王就给他拽来一个。   至于为什么说是天帝心悦阎王呢,因为整个地府都知道,阎王似乎喜欢孟婆。   孟轻颜刚来地府的时候,着实受不了那里的阴寒之气,毕竟只是一个十几岁的小姑娘,待在人间的时候必然喜欢的是阳光,在地府那种地方,怎么也开心不起来。   “我想回人间。”孟轻颜蹲在奈何桥边,泪水涟涟,衣服已经湿了一小片,阎王皱着眉头蹲在了她旁边,拍着她的背问:“真的那么想回去?”   孟轻颜的头埋在胳膊里,用力点了点头,阎王轻叹一口气,把她搀扶起来,微微弯下腰,用手擦拭着孟轻颜脸上的眼泪:“那我……送你入轮回吧。”   孟轻颜的眸子瞬间亮了起来,紧紧攥着在她脸上来回抚摸的那只手:“真的可以吗?”   “答应我,在人间好好活着,死后再回来的话,就好好当你的孟婆,好不好?”   再也不是那个令人闻风丧胆的阎王,眼中柔情似水,春风拂过泸沽湖,却夹杂着忧伤。   阎王亲手打了一碗孟婆汤,送到孟轻颜手中,目送着她进入轮回,泪水轻轻滑落到地上,溅起一滴小小的水花。   阎王因此触犯天条,可毕竟天帝倾心于他,天帝也伤透了心,连着几天茶饭不思,把他身边的人也急了数天。   天帝借触犯天条为由,让阎王心甘情愿的到天庭来替他办事,可是脑海里总有一个声音告诉他,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地府的那个小女孩。   重入轮回,孟轻颜依旧没有迈过那个坎儿,十六岁的时候再一次夭折了,只好安安生生的回来当她的孟婆,而就是那一天,阎王正在替天帝在天庭搞一个新的职位,孟轻颜碰到了月未然。   然而阎王对孟轻颜仍旧是一如既往地好,天帝依旧拿着触犯天条的理由找阎王去天庭,阎王也心甘情愿。   听到这里,简亓倒不知道,阎王喜欢的,到底是谁了。   以阎王的那种脾气,就算是天帝,又怎能用一个理由被束缚那么久,天帝也从来没有提过一句要伤害孟轻颜的话,所以阎王也定不是因为要保护孟轻颜。   隐情,一定有隐情。   不过,实话是,孟轻颜在天帝和阎王之间,确实就是个打酱油的。   ☆、文君坐下出武才   简亓实在想不出来这里有什么隐情,这段时间天庭和地府是怎么了?   “当务之急你还是先把这二位的问题解决了吧,我知道你一听这种事就舍不得走了,可我们帮这两位也得帮到底啊。”苏绾正经起来,坐到简亓旁边。   简亓点了点头,望向窗外,喜鹊仍旧在叽叽喳喳的闹着,桃花瓣似乎与它们共舞,在空中飘飘然不愿落地,明月轩还真是个好地方。   苏绾的声音打断了简亓的思路:“我倒是想知道,这能嫁给月老的红娘,究竟是何许人?”   还有这么号人物,简亓现在才想起来,天帝的赐婚从来都不会是毫无缘由,定是这位红娘做了什么让天帝刮目相看,也有可能是这位红娘……给了天帝什么威胁。   简亓叹了口气,拂了拂衣袖:“先去和天帝说说试试看吧,实在不行,我们再想办法。”   她忽然很想言寻,言寻的存在似乎是任何人都替代不了的,无论是苏绾,还是她的任务,没有他在,总会感到空虚和不安心,甚至连现在拿主意,都已经不是那么胸有成竹了。   原来啊,她一直都没有她自己想象的坚强。   原来啊,无论她陪在言寻身旁多少年,都抵不过姬幽兰出现的一瞬间。   “苏绾,你带着他们去吧。”简亓把苏绾推起来,自己仍旧坐在那里,没有一丝要起来的迹象。   苏绾深知她现在心情很不好,连忙拉上孟轻颜和月未然往外走,背后的简亓轻轻地站了起来,抬脚走向烛台。   蜡烛没有火焰,只是红红的一截,立在桌子上,红线和他们深深的镶嵌在一起,又和另一根蜡烛相牵,蜡烛上清楚地刻着两人的名字。   简亓很有耐心的一排一排往下看,一根没有红线的蜡烛赫然出现在她的眼前,简亓两个字在蜡烛上面紧紧地刻着,仿佛永远也不会脱落。   而这根蜡烛旁边,隔了几个已经牵到红线的蜡烛,又有一个孤零零的蜡烛伫立在那里,简亓轻轻走上前,看到了上面的两个字。   言寻。   幸好,幸好不是和姬幽兰牵在一起,幸好,没有让她看到那么残酷的一幕。   两根没有红线的蜡烛在整个烛台上极为刺目,通常没有牵红线的蜡烛不会往烛台上放,只有缘分快到的才会破例放上来。   缘分快到了……简亓不想再看了,越看越心疼。   走到院子里,靠在樱花树下,她很好奇,这样的地方是怎么做到没有一只的蝴蝶呢?   正所谓,蜂为蜜甜,蝶为花香,也是,有藤花阁那样的好地方,蝴蝶们自是不会再来这里了,可在简亓看起来,这里比藤花阁好多了。   方才只顾着打架斗法,却忘了欣赏一番那里的美景,真是可惜,以后想去怕是也没机会了。   “我就说,感觉到你的气息了,真的是你。”背后响起清澈的男声,简亓扭过头,皱了半天的眉头终于舒展开来,笑着跟那人打招呼。   背后的男人眉目清秀,头发用发簪高高束起,银色的衣服在阳光下微微泛着光亮,整个人简洁而又干练。   简亓不再靠着樱花树,向他走过去,打量了一番他,拍拍他的肩膀:“这么久没见,又精神啦?”   慕修,文善君坐下二弟子,跟着从小就随着文善君学文,众神都以为这孩子将来必定是个文君……   结果,文君坐下出武才,把上一届武神打的找不着北,凭着这一番惊动了天帝,被天帝亲自封为崎泽君,然而天上那么多什么君什么君的,时间过得久了,有没有什么仗可以打,自然没人会记得有这么一个崎泽君。   只是偶尔饭后闲谈,可能会说起文善君坐下曾经出人意料的出了一个武才,也不会多言什么。   “来天庭做任务?”慕修道。   简亓点了点头:“月老和孟婆,也不是什么特别好的事儿,还去藤花阁闹了一番,也就没惊动你。”   慕修看着她,勾起嘴角微笑:“那是不是我不来找你,你就打算一直不找我啊?”   “哪儿那么多如果,你看你这不是找到我了吗。”简亓调皮的看了看他,似乎忘记了刚刚在樱花树下的所有伤感。   ☆、天帝的赐婚   简亓把一路来的事情都跟慕修讲了个清楚,慕修静静地听着,也不打断她,等简亓长篇大论的说完之后,才开始发表意见。   “姬幽兰嘛,我有印象。”慕修的嘴角有些讽刺,不知是不是简亓眼花,记忆中慕修从没露出过这样的表情,“刚来天庭的时候,特别狂。”   简亓不可置信的把眉毛扬了起来,饶有兴趣的问:“怎么个狂法?”   “来明月轩,要月老帮她牵红线,而自从当上花鬼之后,总说早晚有一天要去人间找你报仇,天庭那段时间,你们可是风云人物。”慕修眼里的讽刺仍旧没有淡下去,望着天空,似乎对这一切都十分的不屑。   简亓很难受,总之来说搞了这么久,无论是言寻还是言寻身边的人,没有一个觉得简亓做的是正确的,所有人都认为,是简亓抢了姬幽兰的位置,可是爱情这回事,真的就是她控制得了的吗?   原来没有两情相悦,是这么累的一件事啊。   简亓叹了口气,捏住一片花瓣,在手中轻轻一捻,汁水肆无忌惮流淌在她的手上,滴落在地面上:“不说这些了,你知道天帝赐婚给月老的那个红娘吗?什么来头?”   “前段时间听师父说,那位姑娘似乎是月老的同门师妹,很早之前,在门里就已经有了婚约,先前这位姑娘看不起月老,不过后来不知为何又反悔了,便把几百年前婚约的事情扒出来去找天帝了。”   月未然是阳五门大长老万唯的徒弟。   阳五门,是天庭上数一数二的武门,弟子之多不容小觑,大长老万唯,二长老青晓,三长老千鬼,四长老曹云,被称为四武帝,而就是这四个人,当年单挑慕修,被打的也挺惨。   而这位红娘则是三长老千鬼的弟子,怎么被订上婚约,也是个迷。   简亓砸吧砸吧嘴:“没想到文善君还八卦呢,月老的事儿他都知道。”   这位红娘是名副其实的说话不过脑子,当初在师门里说的好好的,就算有婚约,死也不嫁给月未然,谁知在月未然打了一仗之后,忽然反悔,领着同门师兄弟一起求师父,继续婚约。   而这位师父也不是万能的,哪有婚约解除再定呢,这不,这位红娘就闹到了天帝那里,天帝一听,哎呀,这小姑娘挺可怜,又一看,这小姑娘带着一群师兄弟四处闯荡,立刻对她刮目相看,成,那就赐婚。   简亓无奈的扶住额头,之前觉得天帝是个严肃而又冷冰冰的人,可现在看来,天帝这是什么都管啊。   “可是月未然打仗应该是六百年前的事情了,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成亲?”简亓算了算时间,压根儿就对不上号。   慕修把手伸到简亓的头发上,伸手帮她拂下一片花瓣,丢在地上:“月老一直以红线为由,说二人之间无缘,不能成亲,可月老的红线迟迟没有动静,天帝一急,这段时间便开始逼人了,事情也闹得很大了。”   天帝也是无奈,为了俘获民心,不得不顺着众神的意思来,如果他当初不答应这门婚事,便得罪的是整个阳五门,这位姑娘必定闹得天庭一段时间不得安生。   可能这姑娘也是算准了这一点才领着这么多人来求情的。   天帝赐婚之后,把事情交给了阳五门来处理,可迟迟没有动静,最后才得知是月未然的红线并未与这位红娘相牵,所以才没有成亲。   这姑娘当然也是急得不得了,到手的菜却不能下口,便扬言要再次去天庭。   好家伙,天帝一听,知道不妙,只能摧,摧了逼。   现在好了,半路杀出来个孟轻颜,红线也都已经牵上了,算是彻底没辙了。   简亓叹了一口气,为这个姑娘惋惜一声。   只不过是她成了亲,过了段还算美好的日子。给了她希望,却在姬幽兰回来的时候一头冷水浇上来。   而这位姑娘没成亲,孟轻颜就已经截住她了。没有希望,也没有失望。   她似乎还不如这位姑娘。   ☆、带着慕修去喝茶   苏绾这边的情况并不是很好,总之天帝的脸色像是涂了墨一样黑,苏绾能感受到来自于天帝身上的一丝丝冷气。   背后的孟轻颜和月未然紧紧地拉着手,似乎在宣誓他们之间的爱情。   “天帝,这二位已经将红线牵上,如果您不让他们在一起,似乎也不合规矩吧。”苏绾强撑着,只要是能用上的理由,已将全部用上了,“况且与月老定下婚约的姑娘,这么多年红线也并无起色,就算是您逼婚,恐怕也不会有什么好结果了。”   天帝皱眉沉思,整个大殿一片寂静,等着天帝下一步的发号施令:“他们可以走,你,还有帮他们在一起的那几个异界人,明日到玉清宫来。”   苏绾松了一口气,可是明日到玉清宫,不知又会遇上什么难题,可现在又不能问,只好微微颔首:“谢天帝。”   然后拉上孟轻颜和月未然就走,这地方她真的是一刻都不想呆,整个大殿里都是压抑的气氛,这种规规矩矩的地方也只有简亓能波澜不惊的跟天帝斗智斗勇,今天怎么就让她摊上这种事了?   三人往明月轩走去,月未然和孟轻颜一路都在卿卿我我,苏绾不断地加快脚步,还是没能甩掉那甜得发腻的感觉。   好不容易到了明月轩,就看到简亓靠在樱花树下,旁边站着一个男人,简亓笑的开心,是苏绾都没见过的开心,两人偶尔相顾无言,却是另一种静谧的感觉。   简亓抬眼,看到了外面的苏绾,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进来。   “如何?”简亓问。   苏绾点了点头,神色转变的正经:“同意他们走了,不过,明天让我带你还有言寻他们,去一趟玉清宫。”   简亓皱了下眉,正准备问,却被慕修打断:“天帝并非恶意,若是真的有恶意,也不会专程让你们到玉清宫了。”   苏绾看慕修的眼神很疑惑,毕竟不知道眼前这个和简亓聊得这么开心的男人是谁,简亓帮她解了答:“我朋友,文善君坐下二弟子慕修,也是天庭的崎泽君,我那把扇子,就是他赠的。”   苏绾恍然大悟,她忽然觉得,简亓介绍慕修的时候很温柔,况且,简亓从来不收别人的东西,还没来得及细想,慕修就开了口:“有空一起来我这儿喝茶,随时恭候。”   “成,有空一定来。”简亓直接替苏绾答应了。   慕修笑了两声:“明日玉清宫,我陪你去吧,多少有个照应。”   听到了吗,是陪你去,不是陪你们去!你!你!苏绾内心狂吼。   她大概已经搞清楚了慕修的心思,至少,大半已经摸透了,不错,这人至少比言寻好啊,她伸出援助之手拉一把也不是不可以啊。   可显然简亓从来就没往这方面想过,如果简亓知道,第一件事就是掐灭慕修的这种想法。   “苏绾,你这是什么眼神?”简亓伸出手在她面前挥了挥,示意让她回魂来。   “没有没有没有,哎对,崎泽君不是要请我们喝茶吗,现在就去好了,我很多年都没品茶了,正好尝一尝这天庭的茶是何味道。”苏绾眉毛一挑。   “好。”慕修笑的温柔,“崎泽君就不用了,叫慕修就好。”   此时苏绾对慕修的好感度直线上升,简亓只是觉得苏绾有些怪怪的,也并无多想。   月未然已经收拾好东西从里面出来了,走到简亓身边,递给她一个玉佩:“用这个,可以召唤我,你助了我和轻颜在一起,也不知如何谢你,我好歹在天庭也有一席之地,如果遇上什么麻烦,我尽全力相助。”   简亓伸手接过玉佩,收好,拍了拍孟轻颜的头:“去吧。”   望着二人的背影,简亓心里是欣慰,翻越了万水千山,走遍了天涯海角,遇上了一个知心人。   相遇,相知,相爱。   能走到最后的又有几人?   六百年的情,何尝不感人。   “走吧,喝茶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从下章开始字数就会多起来了!   ☆、掉进瑶池   崎泽殿,一个武神的住处也能收拾的如此细致,风景也不差,的确是个喝茶赏景的好地方。   崎泽殿临水,临的却是瑶池,由此可得,崎泽君所处的是三重天。   道教九重天,后仿照佛教,细分为三十六重天,佛教三十三重天,各有其说。按九重天来说,瑶池就处于三重天。   西王母在人们心中可谓是雍容华贵,活脱脱一个慈祥女神,颇有些圣母玛利亚的味道。   西王母的居住之地名为别有洞天,而崎泽殿临近的,却是西王母最美丽神妙的瑶池——孟达天池。   临近这里倒不是因为当时天帝有多看重慕修,而是因为当时天庭的各个地方都在规划整改,茫然插一脚进去的话又得重新规划,天帝只能找个规划整改之外的地方,看了一圈,也只剩下瑶池边的地方了。   可简亓对这个孟达天池可没什么好印象了。   第一次来天庭的时候,还是跟着异主,简单来说就是异界的最高统领,异主去拜谒天帝,留下了简亓一个人,天庭这个地方,简亓说实话有点儿怂。   天帝是封神之前的天地之主,地位也是至高无上的,说白了,就是管天管地什么都管,直到后来简亓长大,才出现了玉皇大帝。   玉皇大帝带了点儿官僚制度的样子,和天帝一起,搞了神职,也就是现在看到的月老,太白金星等等等等,各司其职。   可天庭的最高地位权还是握在天帝手中,无论有没有玉帝,天帝都是管着三界,六道,五行,阴阳,即天、地、冥,轮回,诸天,生死,以简亓当时那个年龄,想不怂也不行。   “我去这七拐八拐的都是什么玩意,压根儿就找不到路啊,我到底能不能走出去啊。”简亓当时实力吐槽天庭的构建。   拐着拐着就不知道拐到了哪里,正准备回头看看,脚底一滑,就掉进了水里。   水不是很深,简亓也不是怕水的人,只不过这一下,着实很狼狈。   正准备往水边走,上空就有人,不,神,抓住她的手腕往天上带,然后落在水边,笑着看着她:“知道你掉进的是哪儿吗?”   简亓甩了甩身上的水,瞥了一眼身前的人:“你谁阿?”   面前的人似乎很惊讶,随即又恢复了一副温和的样子,并没有对简亓冲的要死的口气发表什么不满意见:“文善君坐下二弟子,慕修。”   这就是当年的慕修,简亓也就是这样认识他的:“不知道掉的是哪儿,不过谢谢你。”   “迷路了?”   “嗯,迷了,就是你在这天庭上生活了几百年,你能保证你把九重天的路都给我介绍一遍?开什么玩笑。”简亓撇着嘴道。   慕修笑的眼睛弯弯的,拉起她:“我的寝殿就在这边,你先进去休息下吧。”   “所以我掉的到底是哪儿?”简亓从来都是按着自己的思路走,慕修的话题总会被她岔到十万八千里之外。   “瑶池中的孟达天池。”慕修耐心的给她解释了一番,但看样子简亓的心思根本就没在这上面。   当时这里还不叫崎泽殿,毕竟当时慕修还没把各方武神打的找不着北。   等慕修解释完,也就到了寝殿,简亓站在门口,伸出被水泡的有些发白的手:“异界简亓,余教。”   “异界的人怎么会来天庭?”   “你问异主去啊,异主跟我说为什么要来的时候我压根儿就没认真听,反正不会是什么大事儿,要是真有大事儿,我丢了这么久他早应该急的满头冒火的找我了。”简亓结果慕修手中的手帕,能擦的地方都擦了一遍,“谢了。”   瑶池也没什么特别嘛,掉进去还不是一样会湿。简亓心里暗想。   慕修给她倒了杯水,递到她面前,简亓接过来,也只是握在手中暖暖手,掉进水里不冷是假。   “我说你走天庭难道都不迷路吗?七拐八拐的就不说了,连建筑都差不多,这让人怎么活啊?”简亓看着慕修的屋子,嘴里还是在不停地吐槽着这里。   慕修坐到她对面的椅子上,拂了拂衣袖:“多来几次自然就会记住了,我刚来天庭的时候,也是没找到路。”   简亓算是听到了颇为满意的答案,点了点头,把手里的那杯水放下,等着异主回来找她,慕修时不时挑起一个话题,却被简亓岔的不知怎么继续下去,他有点儿哭笑不得,静静地看着面前这个让人心塞而又奇怪的女孩子。   “你们异界最近发生了什么事情吗?”慕修还是忍不住打听一下关于异界的事情。   简亓破天荒的没有恶狠狠地开口,心平气和的道:“人界和异界不和,现代人界那边还好,可古代人界那边就不是很友好了,甚至起了想要讨伐异界的心思,大概是人界觉得只要和他们不同的种族,都会对他们不利。”   “那他们对神的态度呢?”   简亓耸了耸肩膀,笑的有些嘲讽:“毕竟神是可以拜的,甚至还能祈求来好运,他们自然会尊敬友好的对待,可异界就不一样了,现代人界的人因为思想前进和发达,而古代人界的思想封建一些,也就很难接受我们。”   异主来大概也是为了这件事情吧,简亓猜测,不过对于她来说,人异之间的事情她不想过多纠纷,站在旁观者的立场上,似乎不能分辨出谁对谁错。   可即使是这样,还是没有逃过人异一战,而她还是被紧密的卷入了其中。   很大一部分,是因为言寻的邀约,如果没有言寻,移花接木不会在她身上被激活,她更不会去参加那场后患无穷的战争。   慕修忽然站起来,从一个盒子里抽出一样东西,递给简亓。   正是简亓如今不离手的圆扇,简亓疑惑的伸手接过来,一股暖流流转在她的手心:“这是什么?”   “琉璃扇。”慕修看着简亓手中那把漂亮的扇子,“这把扇子流转灵力,可以阴阳互化,它的灵力来源于天地灵石,是女娲补天时的灵石碎片组成的,所以和天地灵石相通,今日赠给你。”   简亓收下这把扇子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慕修亲眼目睹了自己那样出丑,她心里多少有些不开心,也就没有推脱,收了起来:“很漂亮,那我就收下了。”   慕修似乎因为她收下了那把扇子很开心,简亓能感到后来的聊天里,慕修的声音里带着比之前更多的喜悦。   长大之后,想要还回去,慕修总是用“送出去的东西哪有要回来的。”理由,推脱给简亓,数次之后,简亓也不好意思再提这件事了,最后简亓索性也用的自在,只不过人异大战的时候,也没有过多用得上这把扇子,可是带在身上,简亓就有种说不出来的安心,似乎是知道慕修一定是为她好。   那天慕修护送着她到异主身边,最终二人还是没搞清楚,异主此次来究竟是为了何事。   后来每次来天庭,简亓总是要先来找慕修,自此之后,再也没有迷路过。   “你就跟着我走吧,说不定哪天,我就真的把九重天给你介绍完了呢。”某年某月某日,慕修这么对简亓说的。   顺着慕修的介绍,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简亓也对天庭越来越熟悉,否则在去藤花阁的时候,怎么能那么轻车熟路的就找到了地方。   或许一掉就是命中注定,或许一眼也是看透万年。   简亓不知道自己在天庭的迷路中究竟得到了什么,那时候还太小,或许连想法都单纯的让人觉得可笑,换成现在的她,别说会不会接受慕修的帮助,会不会掉进瑶池都是两回事。   简亓后来还是会在天庭迷路,只有个别熟悉的地方可以轻车熟路的找到,不过,这都是后话了。      ☆、来访玉清宫   “哎简亓,原来你还有这样的光辉历史啊,哈哈哈哈哈。”苏绾拿着瓷杯的手都在颤抖,简亓的脸有点儿黑。   简亓纤长的手指划过瓷杯上的绿叶,无奈的对着慕修笑了笑,示意他别在意眼前这个笑的像疯子一样的姑娘。   “那次你来天庭,究竟是为了什么事情?”慕修问。   简亓绞尽脑汁的想了想,道:“似乎是人异之间有了矛盾,天帝想要询问情况或者调和,结果也无济于事,最后还是打起来了。”   简亓抿了口茶,嘴里有些发涩,思绪不知不觉又飘到了言寻身上,不过还好,明日玉清宫自然就能见到她了,只是关于姬幽兰,简亓仍旧不想看到那个女人。   “简亓,你说这次天帝找我们,会不会又有什么刁难人的任务?”苏绾越想越不对劲,总之那天天帝的表情很奇怪,让苏绾总忍不住多想。   简亓摇了摇头,表示不知道,随后道:“或许是因为他和阎王的事情,也可能是因为其他的事情,现在谁也说不准。”   “天帝和阎王?”慕修帮她们添上茶,“原来是真的啊?我师父的八卦原来真的可以信啊。”   苏绾不可置信的看着慕修,张了张嘴吧:“原来文善君还有这种癖好,够厉害的啊?”   “文善君,既是文,就必然能说会道,什么东西从他嘴里说出来都能跟真的一样。”简亓挑着眉毛调侃了两句文善君。   苏绾观察着慕修的表情,即使是简亓把文善君吐槽了一遍,慕修也没有丝毫不悦之色,甚至有时候还会附和两句,看起来极为开心。   “我师父最开始被天帝观察到,就是因为他在大殿上没什么顾忌的讲人间里,孙悟空和玉帝的八卦,虽然不是真的,但是连天帝听他讲的都听入了迷,天帝破天荒的没有发火,居然直接给了他职位,也是让人出其不意了。”慕修似乎要把他师父的所有光辉历史都讲出来,苏绾有一瞬间在替这位老人家悲哀。   不过如果为了自己的徒弟能找个媳妇儿回去,他老人家恐怕也是愿意的。   简亓笑的很灿烂,如果说之前笑的是如沐春风,那现在就是……阳光明媚:“你当初是怎么想着去当文善君的弟子的?”   慕修似乎陷入了回忆之中:“小时候,他来我家,总能把我逗得咯咯笑,后来有一次,他跟我绕弯,总之就是围绕着让我做他弟子,结果我就傻了吧唧的被绕进去了。后来励志,一定要跟他学好,以后也把他绕进去。”   “结果啊。”慕修叹了一口气,“或许我真的不是这方面的胚子吧,怎么学都学不好,文善君就想办法让我学了武。”   苏绾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原来是文善君帮的你啊,我以为文善君不知道你学武呢。”   简亓呆呆地坐在那里,不知道在想什么,已经很久没有参与到谈话中了。   瑶池的水映在简亓的眼睛里,像是泛起了泪花,简亓的眼睛着实好看,苏绾曾经说她的眼睛似乎是盛着点点繁星,不然怎么会这般明亮,以至于每次简亓注视别人的时候,有人总会惊慌的撇开眼睛。   似乎是那双眼过于清澈。   “简亓,时间不早了,休息休息明天去玉清宫。”慕修给她们准备了房间,二人就这么住下了。   简亓睡不着,听着窗外呼呼的风声,又想起言寻来,想着想着一阵头疼袭来,似乎要昏厥过去。   简亓不知这是何种情况,自从那次开始,这种头疼越来越频繁,她去找郎中问过,却还是什么都查不出来,身体个方面也还都安好,她一直想探究的秘密,似乎至今也还没有浮出水面一点点,这让她很难受。   靠在床头上,天庭没有白天黑夜,初到天庭总会不习惯的,可是简亓心里清楚,她是真的失眠了,因为曾经,总有言寻陪她。   而此时此刻,言寻正在陪另一个女人同床共枕,聊着天,她就像从来没有存在过一样,消失在了言寻的世界里。   想到这里,简亓不自觉的有些想落泪,却硬生生的憋了回去,叹了口气,就这样一直熬到了要去玉清宫。   用人讲他们带到玉清宫门口就退下,言寻,陆笙紧跟着后脚就近来,幸好姬幽兰没有来。   天帝坐在椅子上,一身金袍,似是已经等候了他们多时,脸上的笑容温柔和煦:“都坐吧。”   苏绾还是奔过去挨着自己的男人,和陆笙并排坐在一边,简亓自觉地远离了言寻,她总想为自己省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烦,慕修心领神会的坐下,紧挨着简亓。   “召集诸位来这里,真的是过意不去,不过若非紧急的事情,我也不会这么大费周章的找你们过来了。”天帝面色有些忧愁,似乎真的遇上了什么麻烦的事情。   简亓低头勾了勾唇,面色恭敬地抬起头:“天帝您有事直说吧,如果能帮的话,我一定力所能及。”   天帝对简亓这种态度很满意,简亓得意的朝慕修做了个表情,似乎想要告诉他,不用他帮忙,天帝还是会很喜欢她。   慕修哭笑不得,似乎又看到了那个掉进瑶池后恶狠狠地小姑娘。   天帝轻轻地咳嗽了一声:“盘石失窃了。”   天地灵石,既是女娲补天时的石头,也就是和简亓那把扇子相连的,用来增强天界的灵气。   盘石,盘古开天时遗下的石头,用来维持地府少量的灵气。   盘石一旦不在,去地府亦或是孟婆桥的投胎人,将会寸步难行,以至于很多事情都会受到阻碍。   五人的眉头很一致的皱了起来,天帝继续说了下去:“阎王也失踪了。”   重点根本就不在盘石好不好?要是盘石找不回来,天帝也能把天地灵石割一半丢到地府,重要的是阎王失踪了!阎王!阎王!   简亓差不多明白了什么:“盘石是什么时候失窃的?”   “一月前。”天帝回答,“玉帝去寻了很久,却没寻出个所以然,我见过你们在藤花阁里的样子,前途无量,帮我寻回盘石,也算是弥补你们之前的过失了。”   言寻颔首,规规矩矩的行了一礼:“就算没有这些事情,我们一样也会援助,毕竟异界和天界向来友好,岂有不帮之理。”   “天帝,我有一事想要搞清楚。”简亓突兀的开口,天帝似乎也没料到,“您和阎王的事情,是否属实?”   天帝笑的眼睛都弯了,简亓也忍不住轻哼了一声,天帝道:“是真的。”   简亓笑的有些肆无忌惮,慕修给她使了个眼神她才停下。   可并非因为慕修那一眼,简亓的笑容是开心的,更或者说,满带着祝福。   “慕修,你也跟着他们去吧,好歹一代武才,不能荒废了。”天帝对着慕修下达命令,慕修颔首示意,“没事了,有什么不明白的随时可以来找我,或者有什么要帮忙的,我很乐意帮忙。”   苏绾已经走到门口了,忽然回头:“老爷子,你自己对象的事,你就真的坐视不理了?”   陆笙吓得连忙捂住她的嘴:“别胡说。”   天帝似乎没有在乎苏绾的这份不敬,反而很开心的对着他们笑了笑:“你们就负责寻找盘石,我只负责找阎王。”   “合着这是只在乎对象啊。”简亓摇着头感叹,没看见台阶,差点一头栽下去,被慕修拉了一把:“这不看路的毛病见长啊?”   “都怪这台阶,不能怪我。”简亓跟慕修贫嘴也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慕修看着她笑出声:“那你之前迷路,也是怪这天庭修的不好喽?”   “这我几百年前都给你说过了不是吗?”简亓傲娇的一抬头。   谁也没注意,方才简亓跌下楼梯时,言寻伸了一半的手。      ☆、百年一句对不起   “简亓。”言寻轻轻唤住她,其他人很识趣的都走开了,简亓首次不想让他们这么识趣,现在的处境,他们变得很尴尬。   简亓微微低了低头,叹了口气:“有事儿你说吧。”   “对不起。”言寻的声音有些犹豫。   对不起,对不起就是,我不爱你,一直都不爱你,但对不起,我还是让你爱了我,还是给了你希望,对不起,最后我还是要离开。   简亓笑出了声,笑的快要哭出来了,对不起,几百年的感情最后只能换来一句对不起,可是眼泪怎么挤也挤不出来,眼眶干涩的吓人:“你跟我说什么对不起啊,你从头到尾没说过一句你爱我,你有什么对不起我的?”   还没等简亓反应过来,泪水就已经淌到了下巴上,滴在地上,溅起小小的水花,她听见心碎的声音:“我不需要你的对不起,真的喜欢姬幽兰,就离我远一点。”   简亓试图不让哭腔那么明显,可是没有用,背部开始止不住的颤抖,对面的言寻紧紧地皱着眉头,面色十分的难看:“我们能好好一起,解决这次问题吗?”   解决问题吗?有什么好解决的?放给她自己,她也一样能解决,可是话到嘴边却变了样。   “可以。”简亓回答的简单利索,“你可以我就可以,我自始至终就很可以。”   言寻和简亓一起生活了几百年,怎么说简亓的心情言寻还是可以看得出来的,恐怕再说两句,简亓的心态真的要崩,言寻很明智的住了嘴:“走吧,一起去商量事情。”   简亓忽然想起结婚那年那件嫁衣,荒唐,着实荒唐。   几个人坐在一起商量事情的时候,姬幽兰还是来了,简亓拼命地拿她当空气,似乎效果很不错。   “无论怎么说,还是去地府看看吧。”陆笙道。   简亓点头附和:“去,可也不能就这么去吧,什么都没准备,我们连那里有什么都尚且还不知道。”   地府看似平和,可是放着重要东西的地方却是阴险,若是没有准备就这般前去,怕是要丢了性命。   “看守盘石的有两只火麒麟,盘石一丢失,恐怕现在正在发飙。”言寻声音有些奇怪,眼神时不时的瞥一下简亓。   简亓撇过脸,看向苏绾,似乎在征求她的意见,苏绾大大咧咧的开口:“那两只火麒麟大概有多厉害?”   “若非是阎王那种和火麒麟及其熟悉的人,去的人几乎都送了命,历来也不是没有窥视盘石的人,最后都死在火麒麟的嘴巴里。”慕修几乎是他们中最熟悉地府的人,当他把种种情况都讲完之后,气氛更凝重了一分。   简亓扶了扶额头:“那我现在从你说的里,是不是基本可以确定,盘石是阎王亲自带走的。”   众人点头示意同意简亓的说法,姬幽兰忽然开口:“那动机呢,阎王带走盘石的动机是什么?”   简亓似乎没料到她会忽然开口,楞了一下,随即认真回答这个问题:“盘石的灵气足够一个地府的人回到人界,虽然不知道阎王到底留恋人界的什么,不过从他帮孟轻颜回人间的事情基本可以了解,他真的很想去人界。”   从那次简亓就觉得不对劲,看阎王的样子明明不像对孟轻颜有任何的多余情感,从孟轻颜的描述中,简亓更像是看到了阎王的心中所想,似乎是阎王把孟轻颜当做了自己送回人界的。   盘石失窃,或许也不是失窃,等阎王在人界呆够了,自然会请罪还回,只不过就怕出什么意外。   “那你怎么办?”简亓对着姬幽兰很自然的问出这句话,虽然她自己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姬幽兰妖媚的脸上扬起笑容:“花神给我渡过灵气,不用担心。”   简亓笑的及其温柔,后来苏绾告诉她,她当时的表情几乎像是在看女儿。   几人说走就走,没过多久就来到了地府,几乎一直是慕修在带路:“再往前,就是火麒麟所在之处了。”   四周是黑色的石壁,散发着骇人的热气,隐隐约约能听到不远处麒麟的低吼声,简亓放在身侧的手不禁紧了紧。   “简亓,交给我解决吧?”苏绾转头示意简亓,简亓刚想答应,就被陆笙打断了:“不行,我去。”   简亓内心大叫不好,还没阻止,苏绾就直接发飙了:“你怎么老那么爱管我呢?我的异能又不比你差,我出手一下怎么呢?你就不能支持我吗?整天都是在打击我的吗?”   苏绾有这种心理也不是一天两天了,她不止一次和简亓抱怨过,和陆笙在一起,陆笙总是不让她出手,简亓知道他是为了保护苏绾,可以苏绾那种暴脾气直性子,很难接受这种保护方式。   “我是为你好,你了解里面那两个东西是什么情况吗?你能保证你进去就能万无一失的出来吗?”陆笙眉头紧蹙,并没有打算就这样放苏绾进去。   苏绾很多年都没有这么生气过了,以前那句话怎么说,脾气好的人生起气来最可怕,后来简亓想了想,当时的苏绾似乎比里面的火麒麟有一比:“我告诉你我今天还非要进去了,我要是被你拦着我就不是人!”   苏绾转身就往里面走,陆笙伸手,却抓了一个空,简亓手上还余下一点淡淡的光芒,苏绾不差,也总不能让她永远呆在保护伞的下面。   苏绾进去就和火麒麟打了个照面,心里怒骂简亓的移花接木难道不会分辨危险吗。   确实不会,只是那火麒麟面前恰好有棵草而已。   发飙的火麒麟直勾勾的冲向苏绾,还是两只,苏绾勉勉强强躲了几下,伸手,蓝光乍现,一直正在喷火的麒麟默默地消失在了原地,另一只似乎因为这一只的消失十分的不满,苏绾用灵力顶着火,才勉勉强强使了异能。   因为她刚刚才发现这对火麒麟是一公一母,正好一对,她用异能加速时光流逝,把他们传送到盘石回来的时刻。   或许她觉得自己解决的很快,可事实上已经过了很久,陆笙正准备往里面冲,苏绾一脸骄傲的走了出来,朝他做了个鬼脸:“没有你我一样行,看到了吧?”   陆笙叹了一口气,对面前的恋人有些无言以对,似乎有些忧愁,也似乎松了一口气,没事就好。   言寻对他们招了招手:“进去吧。”   姬幽兰不知为何走在简亓的身旁,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简亓瞄了她两眼,无奈的继续往前走。   原本盘石摆放的地方只剩下一个黑洞,徐徐往外冒着黑雾,只有些许的灵气微微环绕,似乎也马上要消失殆尽。   这就完全可以确定是阎王了,除了阎王,没有人会带走盘石后,这地方还完完整整,除了少了一块石头之外没有任何痕迹,简亓的猜测彻底得到了证实。   “那就要去人界喽?”苏绾好奇宝宝一样的看着周围,顺便询问简亓。   苏绾无论什么事都喜欢征求简亓的同意,似乎觉得只要是简亓说的事情大部分都是对的。   “去人界,顺着灵力找,如果灵力异常强大,被人们察觉的话,在人界也会招来不必要的麻烦,我们还是抓紧时间吧。”慕修道。   简单的达成一番共识,一起去人界寻找阎王。   ☆、遇上姻缘神   古代人界,也就是人异大战后简亓和言寻几百年居住的地方,街上熙熙攘攘,不少人在街边表演者魔术戏法,却从来不愿意去敞开心扉接纳异界人,简亓一直觉得这点很荒唐。   姬幽兰很久没有见过这样的街道和活人,自然是十分的开心,言寻在一旁也笑的眉眼弯弯,简亓轻轻翻了个白眼,看向慕修:“我觉得我不能好好地找阎王了。”   陆笙正在哄苏绾,不过无论怎么看简亓都觉得自己被虐了,这能去找慕修寻找一些心里安慰,慕修一边欣赏这人界的这般风景,一边回答她:“要是阎王和天帝一成,你是不是会后悔接这个任务啊?”   “我已经后悔了好吗?”简亓说的悲哀又无奈,能一下子目睹这么多人狂秀恩爱,也是一件及其不容易的事情呢。   走着走着陆笙就被苏绾拉走买东西了,姬幽兰硬要回言家看一看,言寻就陪着她去了。   言家,是和简家在异界赫赫有名的异能世家,言家作为异主看中的异能世家,在人界落脚,监视者古代人界的一举一动,所以每次言寻回家回的都是人界。   原本六人行,瞬间只剩下简亓和慕修在正正经经的寻找阎王,然而并没有什么好的效果,简亓看了看天色,还早:“算了,不找了,我们也去玩会儿。”   仔细看看人界的这些东西,虽说没有法力或者任何特别的东西,可是却能想办法找来这么多乐趣,唱歌跳舞,各种娱乐,简亓有时候觉得没有那些异能反而是件好事。   “哎慕修,你看前面,凑个热闹去呗?”简亓拽上他的袖子就往前跑。   风吹起简亓的头发,时不时会往慕修脸上飘,如果简亓此刻回头的话,就能看到慕修笑的有多开心。   说出来或许没人信,天庭的武神,和异界简家小姐,在人间看杂技和戏法入了迷,明知道自己施法会比这些人搞得快的多,可却看的比谁都开心。   整条街几乎被简亓拉着慕修跑遍,最后两人在一家粥铺停下来,简亓笑着冲对面累的有些趴在桌子上的慕修招了招手:“你一大武神,才跑这两步,怎么还不如我呢?”   慕修无奈的喘了两口气:“这怎么能比呢,你这跑步跑的,真的是不敢恭维。”   “切。”简亓骄傲的撇了撇嘴,把一份粥推给他,“快吃吧,吃完我们回去。”   有白天黑夜的日子果真让人安心,让人知道什么时候该回家,什么时候该做什么事,许久不回人界,连黑夜都是安心的。   “回哪儿?”   “我家。”简亓大大咧咧的道,“言寻回了言家,自然是不会回来了,反正我那儿屋子多,多一个你还是不成问题的。”   “苏绾他们呢?”   简亓看了看快黑透了的天:“人小夫妻俩正快活着呢,哪儿顾得上我们呢。”   人界正值夏季,不过在全球气候变暖之前,夏天也并不是很热,甚至晚风还有一丝丝的凉意。   今天也不知是什么日子,街上的人异常的多,四处都是卖花灯的,简亓四处打听了一下,似乎是哪家大家闺秀明日要出嫁,特意今晚祈祷的。   简亓随着一行人,默默双手合十,闭上眼睛。   人的一生比她短暂的多,希望此情不被辜负,希望这场爱情不是一场可怕的单恋。   “她出嫁,你凑什么热闹?”慕修站在她的身后。   简亓放下手,盯着一盏盏花灯:“好歹是一对新人,祝福还是理应送上的。”   慕修又一次注意到简亓的眼睛,点点繁星,映着的是喜悦,虽然这份喜悦慕修不能理解,可简亓开心,他自然也就开心了:“人界成亲,这么热闹吗?”   “是啊,人界和我们不同,虽说对我们并不友好,可是真正融入他们的时候,人情味还是很让人感动的。”简亓没有丝毫的不耐烦,即使是经历了三百年前的人异大战,可还是没有对人界产生任何的敌意。   慕修顺手捏住一个花灯,左右端详起来:“你成亲的时候难道没有这种景象吗?”   “我……”简亓情绪开始不对劲,似乎不想说,又在这份不想说里挣扎着什么,“有是有,可惜,新郎并非真心实意,我能怎么办呢?所以我才祝福这对新人嘛,我总不能自己不如意,还去咒别人吧?”   简亓忽然感觉背后有人拍了拍她,扭过头,一位老人笑眯眯的站在她的身后,头发花白,肤色却很健康:“姑娘,你们不是人界的吧?”   简亓点了点头,疑惑的看着这位老人。   那老人笑着围着他们转了一圈,从腰间拿出一块木牌,上面刻着“姻缘”两个字,老人把木牌塞进慕修的手里,然后神秘的凑近简亓的耳边:“你们有缘啊。”   简亓不可置信的看着她:“您算命也不带这么算啊?我俩真什么也没有。”   那老人忽然窜到了很远之外,密闭传声,在慕修和简亓的耳朵边显得格外清晰:“或许最后你们不会在一起,可至少,姑娘,他比你的原配合适多了啊。”   简亓愣愣的站在原地,终于体会到了什么叫余音绕梁,三日不绝,这老人的话无疑给了她巨大的影响。   “别放心上,或许就是一个算姻缘的人,别在意了。”慕修在一旁安慰她,简亓却始终安不下心。   她能感受到刚刚那个老人身边强大的气息,是姻缘神,姻缘神千百年来不计其数,可修到极致的姻缘神却是少之又少,这种姻缘神算姻缘及其准确,不过也的确有不少只算到缘,最终却没走到一起的。   有缘无分,简亓这么平静自己,毕竟这事这么多年她一直安慰自己的借口,或许此刻也成了慕修安慰自己的借口。   慕修把木牌塞进袖子,装作刚才什么都没发生一样,往回走去。   又是月亮极圆的一个晚上。   “晚安,好梦。”简亓关了房门,慕修就在隔壁,简亓脑海里不停地播放着今晚的事情,那个姻缘神在她脑袋里挥之不去,似乎在预兆着什么。   可惜简亓现在什么也体会不到。   就这样,她居然昏昏沉沉的睡着了,半夜慕修打开她的房门,帮她掖了掖被角,她也丝毫不知,一夜好梦。   慕修离去时的眼神带着哀伤,正如当年简亓嫁给言寻时的样子,他轻轻关上门,握着那块木牌,坐在院子里,那颗树下,紧紧地攥着木牌,生怕一不留神就会溜走一般。   “姻缘神啊,若是可以,请给我一次机会吧,一次就好,至少可以让我死心了。”   不知为何,坐在这个石凳上,坐在这棵树下的人,总是显得这般孤单落寞,似乎全世界只有他是孤单一人。   或许也只有孤单的人,才会在这时候一人坐在这里吧。   夜里,还能听到一个人,在轻轻唤着姻缘神,请给他一次机会吧。      ☆、宋淮父亲的第二个神奇预言   五个人清晨在言家门口见了面,准备开始一起寻找阎王,慕修因为文善君有事找他,就回了天庭。   言寻和姬幽兰的气色极好,看样子是和言家谈的还不错,简亓蹙了蹙眉。   “简亓,我觉得事情有些不对劲。”苏绾望着人群密布的大街,“如果阎王是带着盘石下凡的,那以盘石的灵气我们不可能感受不到的,我们没有感觉到任何的灵气,甚至连一个异常的人都没有发现。”   “带着盘石,不可控因素就太多了。”言寻道,简亓扭过去看了他一眼,开口:“那就找,总会找到的。”   这时忽然有人拽住陆笙,满面春风的走到他们中间,递给他们一张宣纸,白底黑字格外清晰:“家父的独门技艺,还望各位可以去捧个场。”   眼前的人长得着实普通,可是却忍不住想让人多看两眼,似乎是可以从这张脸上看出什么一样,陆笙接过那张纸:“小兄弟,你叫什么名字。”   “姓宋,名淮,字兰亭。”宋淮对着他们笑了笑,继续去发着那些一模一样的宣纸。   陆笙可惜的看着手中那张纸,抖了抖:“我们怕是没机会去看这位老人家的表演了。”   简亓把那张纸拿过来,仔细看了看,抬头,继续追寻着宋淮的身影:“那个就是阎王,不过似乎真的出了意外。”   “那个就是阎王?”言寻有些不敢相信,刚刚那个笑的惹人怜爱的,说出去恐怕不会有人相信那是阎王。   “孟轻颜很早之前给我看过他的画像,虽然模模糊糊的,但是这么一看,确实是一个人。”简亓道。   宋淮的家父的技艺似乎十分受人欢迎,简亓一道人顺着走去的时候,街上行走都很艰难,果然,人都是爱凑热闹的,就连表演台边都围的满满当当,压根儿靠近不了。   简亓直接跃上房顶,言寻带着姬幽兰也跃上来,陆笙正准备拉苏绾,却被苏绾一把甩开:“我才不需要你帮我。”   果然,还是在生那天的气。   所谓的独家技艺,简亓看的不是太懂,总之也没来得及仔细看,就看到宋淮从后面的门里走出来,抱着一个桶,似乎是要去打水。   简亓抛开两对看表演看的正欢的人,跃下房顶,奔向那个正要去打水的少年:“嘿,宋淮!”   宋淮停下,抱着桶回过头,看到简亓,又是咧开嘴一笑:“那天看你们的架势,还以为你们不回来看了呢,没想到居然来了。”   简亓被说的有些不好意思,低头笑了笑:“你父亲的技艺确实不错,普通人也很难学会的。”   “对吧,我一直觉得我父亲特别厉害,谢谢你啊。”宋淮一边走一边和简亓聊天。   简亓吓得一个趔趄,千万别跟我道谢啊,你怕是不记得你曾经是阎王啊,你回去要是知道跟我道了谢,难道不会杀我灭口吗?   简亓左右思索,才想到合适的问法:“你一直都生活在这里吗?”   “对啊,听我娘说,我是被捡回来的,看到我时我正躺在路上呢,要是不是我娘,恐怕我早就被马车压死了。”宋淮若无其事的谈起这些,“我家里还有两个哥哥,对我都很好的,至于我生父生母是谁我也不记得了,不过我现在的生活挺好。”   宋淮熟练的打起一桶水,然后吃力的抱着,摇摇晃晃的在简亓身边走着,简亓没有伸手帮忙,她觉得宋淮对这种生活似乎乐在其中。   “那你娘捡到你的时候,就没有什么特别的东西吗?”简亓还是比较在乎盘石在哪里。   宋淮点了点头,腾出一个手指指腰间,手里的水差点儿打翻,简亓替他扶了一把:“谢谢,我娘捡到我的时候,我腰间就别着这个,我娘说说不定以后我就可以凭这个找到我亲生父母,可是时间久了,我觉得也就没必要找了。”   简亓若有所思的点头,目光撇过他腰间的玉佩,颜色纯正且剔透,这怕是就是盘石了,简亓陪着他走到家门口,朝他挥了挥手:“回见啊。”   等着宋淮走进去,简亓跃回房顶:“别看了,回神了。”   “找到线索了?”言寻问。   简亓点了点头,坐在瓦房上:“宋淮似乎没有了记忆,他的父母是在街上把他捡回来的,他腰间那个玉佩,恐怕就是盘石了。”   “可他为什么会没有记忆?”陆笙问。   姬幽兰又是猛然间开口:“盘石可以吸灵气,那么对于把它贴身安放的人,灵力吸取完了,自然就会开始吸取记忆,这是古籍上的记载。”   苏绾及其不满意的哼了一声,众人都听得一清二楚,简亓无奈的看了她一眼。   “那怎么办?记忆没有了,他都不知道自己是阎王,我们怎么把他带回去?”苏绾感觉事情有些脱离轨道,并且变得越来越麻烦了。   言寻在房顶上站起来,道:“蓬莱有一位郡主,以提取灵力闻名,说不定她可以帮我们提取宋淮的记忆。”   “可以一试。”陆笙附和,迎来了苏绾的一个白眼。   所以现在最重要的问题就是,怎样让宋淮和他们一起去蓬莱,又如何让宋淮这么一个未经人事的凡人相信有蓬莱这种地方。   几个人面色有些忧愁的望着宋淮的家,夜里,言寻和简亓就很不厚道的进到了宋淮的房间。   “你不陪着姬幽兰吗?”往里面走的时候,简亓问。   言寻回答的有些为难,似乎在想怎样才能说出来不伤害简亓:“当务之急还是先解决这件事吧,把这件事交给她她也做不好。”   简亓望着他奇怪的一笑,推开了宋淮的房门:“我们又见面了。”   宋淮正在看书,见到他们进来立马站了起来,居然恭恭敬敬的行了一礼:“之前没能认出二位,实在是抱歉,敢问二位大名?”   “简亓。”   “言寻。”   宋淮让他们坐下,言寻和简亓一脸迷惑,盯着他,许久宋淮才开口:“我父亲说,你们是异界鼎鼎有名的人物,曾经还做过很多好事,虽然父亲没跟我细说,不过我相信你们一定是好人。”   简亓在心里默默感叹,如果阎王恢复记忆之后,想起这件事会不会后悔死。   “你父亲是何许人?怎会知道我们的来历?”言寻问。   宋淮自从听他父亲说过这些之后,对他们越发越尊重,表情让简亓看的都很拘束:“我父亲已经将近三百岁了,我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人,我只知道他的独门技艺是我和我的兄长们怎么学都学不会的,我父亲也曾经跟我讲过很多离奇的事情,比如说,这世上不止有人界,有你们的异界,还有很多很多,不过我父亲又嘱咐我,这些一定不能乱说出去。”   简亓脑海里浮现出在台上表演的男人,手中凭空生火,甚至能让百米之外的木头自己燃起来,确实不像是人类所为那又是何许人,连异界都知道的如此清楚?   简亓脑中忽然灵光一闪,台上那个男人和一个白发老人重合在一起,分明是那么相似,仔细想想,连气息都是一模一样的。   那晚碰到的那个姻缘神,不就正是宋淮的父亲吗?   “喂?简亓?”言寻提高分贝,叫了她好几声都不答应。   简亓猛地反应过来:“恩?怎么了?”   “我父亲说,姐姐你有麻烦,并且是你身边的人都不知道的□□烦。”宋淮毫不避讳的开口,简亓愣在那里,不知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了。   言寻扭过头,似乎在等她回答,简亓却忽然扬起嘴角大笑:“哪有啊,才没有呢,我哪儿有什么麻烦啊。”      ☆、红烛表示自己很无辜   “说正事儿吧。”简亓很不高明的岔开了话题,言寻欲言又止,也没有继续追问下去。   言寻看着宋淮腰间的玉佩道:“你的玉佩有些问题,你之前的记忆也都被它吸走了,我们希望你能和我们去蓬莱一趟,查明事情的缘由。”   宋淮即使是在那样的父亲的教导下,还是有些不能接受:“你是说……我的记忆被这块玉佩吸走了?所以我才不记得我的亲生父母?”   “或许除了你亲生父母之外,还有更多的信息。”言寻也不想骗他。   宋淮顺手拽了拽那块玉佩:“我父亲也提过蓬莱那个地方,说那里虽然是众人以为的世外桃源,可却很难进去,外面还有什么……界……”   “结界?”简亓替他补完,宋淮用力点了点头。   简亓和言寻对视了一眼,言寻开口:“有时间,能让我们见见你父亲吗?”   “我父亲今天表演完就出门了,说不定又是个把月才会回来,我父亲每隔一段时间都会这样。”宋淮似乎有些遗憾,惋惜的看着言寻和简亓。   简亓笑着摆摆手:“没事,那蓬莱的事就这么说定了,你做好准备吧,我们可能随时会出发,你继续看书吧,早些休息。”   说完,就和言寻一起走出了宋淮的房间,继而走出了整个院子。   “他方才说的麻烦,是什么?”言寻继续提起这件事,没有善罢甘休的意思。   简亓并未打算妥协告诉他,歪头一笑:“你什么时候搞清楚姬幽兰为何会成为言家的义女,再来问我这个问题吧。”   言寻似乎有一些不悦:“注意你的言辞。”   “在让我注意我的言辞之前,请不要管那么宽,我的事情跟你有什么关系,自己女人的事情都一问三不知的,还有闲心来管我呢?”简亓忽然觉得自己被苏绾附了身,心里那丝怒火现在蹭蹭往头上冲。   愤怒这种东西,多了也会上头吗?   简亓仍旧笑眯眯,眼前的言寻有些气急败坏:“你……我不想和你吵。”   “吵不过就直说嘛,不是什么丢人的事儿,况且你连说话都没想跟我说过吧?”简亓拼命想压下脸上那恐怖的笑容,却发现嘴角抽搐着抗议。   言寻和简亓初次有了这种剑拔弩张的情况,不知何时,拂绿出现在言寻的手里,简亓嘲讽的哼了一声:“终于忍不住要动手了?为了你那个女人还真是不管不顾。”   言寻抬剑刺来,白光闪过,红烛的剑身抵住拂绿的尖端,随即,应声而断,简亓的表情在破残的红烛后显露出来。   简亓把红烛丢在地上,清脆的“哐当”一声,似乎还带着些回音,言寻诧异的看向她,说话都有些结巴:“你在……干什么?”   “用事实给你证明啊。”简亓指了指地上段成两截的红烛,耸了耸肩膀,“告诉你这剑我从头到尾就不稀罕,你不就一天天的惦记着姬幽兰吗,你以为我不知道?要不是我也会移花接木你会和我走到一起?你就在把我拿傻子耍吧?”   言寻从没见过简亓这般犀利的样子,在一起几百年,简亓在他心里一直是温润柔和的,现在这个简亓他觉得很陌生,可简亓依旧没有要收住的样子。   “这把剑你爱送给谁送给谁去,我用着还真不顺手,你要真那么爱姬幽兰就打一把送给她,以后我的事你也少管,我真怕我忍不住会抽你一顿,谁输谁赢还是两回事呢。”简亓的背影潇洒至极,可心里的难受或许比这份潇洒还要多,眼眶又是干的,又是怎么哭也哭不出来。   这次眼泪真的没再滑下来了。   红烛断了,简亓现在才深刻的意识到这件事。   剑即命,除非主人真的心如死灰,当初寄托在剑上的感情已经万劫不复,才会脆弱到断掉。   简亓的确心如死灰,或者说,从一开始,红烛遇上拂绿就必须输掉。   简亓看到了苏绾和陆笙,她没有多余的跟着去叫他们,静静地看了他们两眼,心里默默地羡慕两次,然后掉头,却不知道该去哪儿。   忽然很想回异界,回自己的家里,有爸爸,有妈妈,有自己的兄弟姐妹,那个才叫家。   “我才走了多久啊,你就流浪街头了?”慕修的声音从简亓背后传来,简亓惊喜的回过头:“你怎么回来了?不是文善君找你有事情吗?”   “事情办完了,就下来找你了,刚才发飙的样子挺帅的。”慕修毫不避讳的夸着简亓,总之在他眼里简亓一直很好。   简亓在他面前总是忍不住要骄傲一下:“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挺帅的,用不着你夸。”   今天真的是被苏绾附身了,说话都变得不正常,平时温润的被抹去棱角,现在不光棱角出来了,似乎怎么还有些圆润?   慕修就这么看着简亓的表情变幻莫测,最后还是抬手揉了揉她的头,每次,千言万语都能幻化成这个动作:“你们找的怎么样了?”   “误打误撞吧,阎王被盘石吸走了记忆和灵气,在一家普通人家,叫宋淮,可我觉得那也不是什么普通人家。”简亓面色又开始凝重。   慕修拉着她往回走:“怎么说?”   “宋淮的父亲不但知道我们是异界人,甚至知道我的很多事情,他的独家技艺看起来就像是用了法力一样,总之,很不对劲。”简亓踩着脚下的纹路,饶有兴趣的往前走。   慕修忽然停住脚:“我听到了刚才言寻问你什么,虽然我也想知道,可是我也不能强求你,只是希望,你想说的时候,可以毫无保留的告诉我。”   简亓松了口气的笑了笑,拍下慕修的肩膀:“有你这句话就够了,凭你这句话啊,我想说的时候,一定第一个告诉你。”   “你有查一查宋淮的父亲什么来头吗?”   “没有,只是从面部和气息来看,就是我们那晚遇到的那个老人。”简亓道。   慕修点了点头:“准备去蓬莱吗?”   “你怎么知道?”   “我恰好听到。”   简亓笑着翻了个白眼,把一天的事情全部放空,然后继续拉起慕修的袖子:“我今天真的要累死了,请我吃饭。”   “先送你个礼物。”慕修笑吟吟的看着简亓,从腰间拿出一把剑,和一只竹笛,“送给你。”   简亓接过,质感很好,剑鞘微微泛出光芒,她小心翼翼的□□,很顺手,笛子很轻,看起来和这把剑极为相配:“我又不会吹笛子,你送我也没用啊?”   “会了就当法器,不会了就拿着玩。”慕修对简亓的反应很满意,“剑是文善君很早之前打造的,我觉得太轻,不过很适合你,笛子呢,是我做的,之前有些手狂,在文善君的竹林里顺手就做了这么一个。”   简亓撇了撇嘴:“顺手也能做的这么好吗?”   无有,化蝶。   简亓在心里默默给这把剑和笛子起了名字。   ☆、蓬莱郡主和蜘蛛   无有,是宇宙的开始,万物生于无有。   化蝶,庄周梦蝶,蝶化庄周。   简亓还是因为断成两截的红烛出神了许久,她还是有些觉得惋惜,毕竟那的确是把好剑,却被她就那样丢到了地上,当时的“哐当”一声似乎此刻还徘徊在耳边。   刚刚说的是很有气势,可是过两天又该怎么面对言寻?难道整件事,就能保证真的无视言寻吗?   简亓有些后悔刚刚自己做的事情,又看了看慕修送的两样东西,心情似乎好了一些,正准备回房,大门却被敲响。   简亓开了门,宋淮站在门外,她有些诧异:“你怎么来这儿了?”   “我打听了好几处人家,才得知您住在这儿,刚刚不知是何处的来信,送到我们家里,说是我父亲擅闯他们那里,要我前去商议。”宋淮递出一封信,简亓没眼花的话,信封上的那朵荷花似乎变换了一下位置。   简亓打开那封信,满面都是灵气,混杂着夏天的气息,还有池塘边荷花莲蓬的味道,让人觉得一阵舒畅:“你父亲居然去了蓬莱?”   那他父亲就是知道了宋淮不是人类的事情,想要帮他提出记忆?   也或许,从一开始,这个父亲就知道自己的孩子不一般,宋淮不是说,他父亲每段时间都有一个月不知去向,看来这下有眉目了。   “这是从蓬莱寄来的信吗?”宋淮左右翻看那封信,似乎想要看出什么端倪来。   简亓点点头,觉得阎王现在的样子着实可爱,最起码不吓人。   身后传来脚步声,慕修似乎被吵醒了:“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没什么,他父亲比我们还先到蓬莱,我们又落后了。”简亓耸了耸肩,把那封信交给他,整个院子里似乎都是那股气息。   那封信写的极其高傲,没有署名,没有出处,或许是想要掩盖自己的所在地,也可能是写信人生性就是这样。   慕修上上下下仔仔细细的看了一遍:“南宫文曦,蓬莱郡主亲笔题字,看来事情闹得不小。”   简亓诧异的回过头:“你认识?”   “认识,有过一面之缘。”慕修说话的样子让简亓压根儿就不相信那是什么一面之缘,本想继续追问两句,结果转念一想,自己的事情也没跟人家说,也没好意思再问。   慕修直接让宋淮在这里休息了,继而迎来了第二天清晨门口的一行人。   简亓打开门,吓了一跳,言寻,姬幽兰,苏绾还有陆笙,整整齐齐的站在门口,简亓睡的有些迷糊的脑袋瞬间清醒,使劲眨了眨眼。   “你倒是让我进去嘛,我发誓我没有用一点儿灵力全程在走,真的要累死了。”苏绾推开简亓走进屋里,简亓笑吟吟的跟上去,无视了门口的一行人。   宋淮和慕修也相继从屋里走出来,一群人就这么围在院子里喝茶,言寻和简亓之间的气氛依旧是冰冻的,只要言寻一开口,简亓就撇过头,抿着嘴不说话。   苏绾向简亓递了好几个眼神,而简亓就像没看到一样,置之不理,苏绾甚至有些气急败坏了。   “那今日就启程吧,去蓬莱。”言寻拉着姬幽兰站了起来,那两双手拉的紧紧地。   苏绾走在简亓身边:“喂,你跟言寻怎么回事啊,比之前还不对劲啊。”   “我们俩?”简亓瞄了一眼前面的言寻,又看了一眼满面春风的姬幽兰,“你现在看到的,就是我们俩的正常关系。”   正常关系,井水不犯河水的那种关系,而且相差十万八千里,从始至终,简亓就不是言寻的那杯茶。   “不是,你俩到底出什么事儿了?”苏绾总觉得莫名的不对劲,缠着简亓问来问去的。   简亓被她缠的没办法了,只得开口:“我昨晚说了两句姬幽兰,然后我们就打起来了,我说了两句不好听的,今天就这样喽。”   简亓双手一摊,然后眼神示意陆笙赶快把自己媳妇儿带走,简亓还能清楚地听到苏绾的抗议声:“喂,陆笙你别拉我,喂,我还没原谅你呢,不要动手动脚好不好!”   真是一对欢喜冤家。   简亓心头居然涌上一丝苦楚,甚至有些觉得虽然自己还年轻,可是已经老了很多了,从最近叹气的次数都能感受得到。   言寻带着姬幽兰御剑,陆笙和苏绾也分别踩在各自的剑上,慕修腾云驾雾的,身后带着十分新奇的宋淮,简亓直接腾空而起,从小就没好好学御剑,剑这种身外之物,哪有自己学来得快。   穿过云层,几人的速度愈来愈快,前方的云越来越少,空气也愈发愈清新,差不多快到蓬莱了。   脚下,就是蓬莱的结界,不存在什么百密一疏,想要进去,只有破开结界,说白了,也就是硬闯。   “下去吗?”陆笙问。   “废话,肯定下。”苏绾毫不犹豫的回答,直接冲了下去,一行人也跟着落了下来。   他们似乎被笼罩在一个笼子里,四周一片阴森,冷风飕飕的吹着,颇有几分在盗墓的感觉。   言寻四下看了看,继续回到姬幽兰身边:“这是幻象吗?”   “还不好说。”慕修回答道。   几人不敢分散开,聚在一起寻找这个结界的破绽,忽然,一直小小的蜘蛛直冲着宋淮的脖子袭来,简亓顺手拔出无有把它坎走,那只蜘蛛负在了树干上,简亓瞳孔一缩:“这就是幻象。”   幻象,没有影子,正如同能看到一个人,却在照镜子的时候一片空白,那就只能说明是幻象了,也因为这里没有阳光,不能轻易看出这些树是否有影子,乍一看,就真的像真的一样。   方才简亓出剑的时候,剑光微微闪了一下,却压根儿没有那些树的影子,倒是那只蜘蛛,在银白的剑柄上映的格外真实。   “看……快看……那只蜘蛛……”宋淮的手颤颤巍巍的指向那棵树,众人的目光顺着手指达到目的地。   那只蜘蛛在渐渐变大,众人都抽出了剑预备迎战,简亓护了护宋淮:“放心,没事的。”   那只蜘蛛变得足有一幢房子那么大时,停了下来,然后,忽然暴走。   “嗷”的声音就连幻象里的树都抖了抖,向他们冲过来。   苏绾的身影闪了两下,剑光一闪,砍下了蜘蛛的一条腿,那只蜘蛛却在顷刻间又长出了一条,苏绾大骂:“这是蜘蛛吗,你确定不是壁虎吗?!”   那只蜘蛛的腿一甩,正在愤怒的苏绾马上就要被正中红心,陆笙半路出现,拦腰把她搂过,落在地上:“你就不能长点儿心。”   长点儿心也没用,姬幽兰那么长心,言寻还是护她护的紧紧地,生怕有一分一毫的不测,连出剑似乎都有所顾忌。   慕修一个武神似乎都觉得有些棘手,简亓皱了下眉头,抛起无有,送上一丝灵力:“分。”   数十把剑奔向蜘蛛,剑光映出了简亓那张脸,然后在蜘蛛身上四处碰壁,擦过眼睛时,蜘蛛的眼睛猛然变红,幻象抖了一下。   简亓收回无有,紧紧握在手里,踮脚,腾空:“攻眼睛。” 作者有话要说:  来的小可爱点一下收藏吧=3=   ☆、姬幽兰和简亓   简亓靠近蜘蛛左眼的时候,被蜘蛛的前腿扫过胳膊,动用灵力刺下那一剑的时候,简亓开始觉得自己有些不对劲。   灵力开始肆无忌惮的往上翻涌,简亓似乎有些要压制不住它了,头疼又是一阵阵袭来,朦胧间她在往下坠,慕修和言寻一人一剑,准准的刺中了那双眼睛,两人用眼睛里抽出剑身,幻象又是一抖,彻底破开,那只蜘蛛化为黑烟不知去向。   简亓最后只拼尽全力睁开眼睛,看到宋淮安然无恙,又看到一张脸,是谁,她没看清楚,就沉沉的睡了过去。   “她这是……怎么了?”破了结界,这里的风景着实很好,一眼望去全是绿色,这一片似乎全是居民区,他们随意找了地方,把简亓安置下来。   慕修找了郎中,郎中皱着眉头看了许久,却始终没有发现这是何种情况:“你们之前问过她,出了什么事吗?”   慕修摇了摇头,看向言寻,似乎认为他会知道些什么,可是言寻此刻也是充满茫然,道:“如果她的第一把佩剑断了,算是什么大事吗?”   “佩剑断了,人体都会有记载,我不应该查不到,况且我根本没感觉到她已经到了心如死灰,所以佩剑断人即丧命,她是怎么活到现在的?”郎中望了望屋子里的简亓,觉得这病无从下手。   房间里的简亓悠悠转醒,一反应过来自己是发生了什么,就知道这次免不了遭到一系列的质问,郎中的声音继续传入她的耳朵:“这姑娘的灵力往外涌,刚刚还是我强制性压下去的,她身体是没有什么病的,出了什么事,你们也只能问她了。”   郎中提上自己的药箱走了出去,有人进屋,简亓立马闭上眼睛,能拖一会儿是一会儿吧。   “别装了,起来吧。”姬幽兰的声音在简亓耳边炸起,简亓才不屑的睁开眼,直接下了床:“有事儿直说别墨迹。”   姬幽兰倒好,不慌不忙的坐下来,倒了杯茶,简亓都有些气急败坏,姬幽兰才开口:“你的关于爱情的移花接木,是通过言寻打开的,按理说,你的恋爱部分移花接木在你和言寻分开之后,就会消失,你这是怎么回事?”   “我好歹是个异界人,天生带着移花接木,他顶多是给我激活了这一项,后面发展压根儿就跟他没关系。”简亓气冲冲的反驳她。   “行行行,你说得对,我们换个话题。”姬幽兰及时收住,她要是再说下去,恐怕小命不保,“你那一股灵气是怎么回事?”   简亓哼了一声,抢过她手里那杯茶,扔在桌上:“我要知道的话现在用得着你们请郎中啊,要喝茶回你的屋里喝去,快出去。”   简亓一直对姬幽兰都是避之不及,现在倒好,连这种问题都问出来了,着实让简亓想打人,姬幽兰无奈的摆手:“行,我走,有时间找你玩啊。”   “快走。”简亓一脸视死如归的表情指着门,姬幽兰哭笑不得的走了出去,简亓又瘫在床上,这都什么事儿啊。   蛮了几百年的事情,怎么在月老和孟婆的事情之后就越来越严重了,要是碰到宋淮的父亲,会不会更麻烦,简亓觉得自己过的真的是苦。   姬幽兰说的不是什么大问题,可是那灵力为什么会让她都快要压制不住倒是个重点,之前那股灵力也在翻滚,只不过没有现在这般严重,她不明白,她明明是个异界人,在她记忆力,也没有特意的去修炼过多关于其他法力的东西,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灵气。   脑海里忽然闪过一幅画面,满是血迹,唯独能看到一个模糊不清的面孔,披散着长发,笑容似乎十分张扬,他大笑着,声音在简亓的脑海里回荡,他的嘴一开一合,简亓却不知道他在说些什么。   房门又被推开,进来的依旧是姬幽兰,简亓“蹭”的一下蹿起来,没过脑子的就开始大叫:“喂,我不是说过你别进来了吗你干嘛啊你?”   一看到姬幽兰就炸毛,这已经成了简亓此刻的一种基本反应。   姬幽兰不顾她的挣扎把她拉回床上:“你安生一会儿行不行,我给你送药,又不是给你下毒,干嘛老跟我过不去?”   “你还问我为什么跟你过不去?你干的什么事儿你心里没点儿数啊?喝什么药呢我不喝,你出去出去出去!”简亓站起来就准备把姬幽兰往外推。   姬幽兰放下那碗药,双手擒住简亓按在床上:“我知道为什么,可我又没什么恶意,真没有,那天我在天庭说的话,真不是有意的,我这人说话就比较直白,你别计较的行吗?”   简亓张着嘴巴半天说不出来话,合着这姑娘是以为她生气是因为那天她在天庭说的那句话?   简亓忽然觉得自己就不该和她计较,服气般的点了点头:“成,你牛,我不跟你计较,干嘛非要你要送药,慕修呢?”   “这么快就移情别恋了?”姬幽兰刚说完,简亓就准备一拳打上来,姬幽兰没看错的话,简亓还带了些灵力,“我错了,姐我错了,陆笙和言寻去打听南宫文曦的下落了,宋淮似乎有些吓着了,慕修和苏绾正在照顾他。”   简亓无奈的叹了口气:“你知道多少关于蓬莱的信息?”   “我知道南宫文曦的那几个护卫的来头,都不是什么好解决的人。”姬幽兰坐在简亓旁边,简亓很自觉的往另一边挪动了很大地方。   姬幽兰坐了半天,简亓实在受不了,站起来去喝那碗药,二话没说往嘴里灌,灌完之后忍住那股想吐的感觉坐下来,然后发呆。   真正的无视了姬幽兰。   刚刚那副画不断地重复,简亓似乎想从那里面找到什么信息,她拼命想,拼命想,却什么结果都没有,最后直接坐在那里睡着了。   姬幽兰叹了口气,把她揽到床上,盖好被子,然后守在床边。   姬幽兰骗了简亓,慕修他们一行人,已经带着宋淮往南宫文曦那里闯了,她昨日听郎中说,简亓的情况十分蹊跷,便留了下来。   姬幽兰最近看得出简亓的伤心,同样身为女人,姬幽兰又不似苏绾的大大咧咧,自然是可以发现的。   红烛的事情她也听说了,总觉得这女孩儿就是在硬撑,什么都没有,明明跟孤独,却还在硬撑,如果言寻爱上她,她一点儿都不觉得有错。   另一边,言寻一行人碰到了南宫文曦的四大护卫,本想和和平平的的进去讲事情,可似乎因为结界还有宋淮父亲的事情,南宫文曦兵不待见他们,便拒之门外。   想要闯进去,就必须搞定这四个护卫。   “今天听我的好不好?”陆笙看向苏绾。   苏绾脸上还带着那天蜘蛛扫过的伤,那晚回去陆笙心疼了好久,苏绾也不忍心再赌气下去,服了软,点点头:“听你的。”      ☆、三大护卫和另一位   南宫文曦手下的四位护卫,各有所长。   清月,手中是一把桃花扇,香味四溢,是有名的催眠世家的唯一一个女孩,因为整个世家偏爱女子,桃花扇就到了她的手中。   女史,移形幻影,速度极快,灵力也是不容小觑,毕竟女史家最擅长灵力积累和传承,也就是她头上有过多少代人去世,她就能被传承多少的灵力,移形幻影不可怕,和她正面杠灵力才可怕。   鬼谷,青铜,并称二泉,二人的四肢皆是由水化形的,所以想要近这二人的身也是极为困难,弄不好还会呛两口水,被水里夹带的灵力给噎的半死。   最后一位,不知是什么名字,而今日也没出现在言寻一行人的面前,不免让人觉得蹊跷,这位神秘人从不露面,从不揭露身份,曾经也有人闯过前三大护卫,可是一旦碰上这位,大多都会丧命,亦或是功力全废。   “怎么对付?”陆笙问言寻。   三大护卫和他们剑拔弩张,似乎就只等待他们出手,言寻深吸一口气:“你和苏绾,去对付二泉,我去对付清月,慕修,女史就交给你了。”   有了各自的目标,慕修抽出长矛,直刺女史,移形幻影着实很快,就连他这位新晋武神都没看清楚她是怎么绕到她背后的,只是眨眼间,就是充满灵力的一掌袭向慕修的背后。   好歹也是武神,转身迎上,却还是被那该死的强大灵力震得后退几步。   慕修看了看其他人,似乎打的都不是很如意,屡屡吃瘪,慕修不知为何会觉得,如果简亓在这儿,说不定就会想到办法。   女史没给他多大的出神时间,就又是一掌袭来,整个打斗当中慕修都处于被动状态,不是被逼的后退,就是四处闪躲,他武神的优势是一点都没展现出来。   宋淮在暗处看着言寻,那把桃花扇散发出的香气似乎并没有影响到宋淮,若是常人没有灵力防护,根本不能抵挡。   当然,言寻的大部分心思也都用在了对付这些香气身上:“该死的。”   苏绾没怎么动手,只是看着陆笙和那二位斗来斗去,说是在斗,不如说是在躲雨的同时洗了场澡,浑身湿漉漉的,头发还滴着水。   青铜和鬼谷似乎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喂,青铜,这有没有点儿□□的感觉?”   这二人从来都不是什么正经人,在家里修炼的时候也是喜欢动歪脑筋,却因为喜欢动歪脑筋显得格外灵光。   青铜对着鬼谷一笑:“怎么,你要改一改性取向吗?”   二人说笑着进攻陆笙,陆笙此刻无论是灵力还是异能,通通都靠近不了这二人,苏绾在后面还颇有看热闹的意味。   “二位既然是南宫郡主坐下有名的护卫,不知我苏绾能否有幸单挑一下?”苏绾忽然张口,陆笙瞳孔在变小:“苏绾,不准胡闹。”   青铜和鬼谷相视一笑:“美人邀约,怎能不同意呢?”   苏绾微微勾唇,召出佩剑——云霓。   踮脚带着灵力冲向二泉,不顾身后陆笙的叫喊,陆笙并非不想上去阻止她,不过那样或许会打断苏绾的计划,事态或许会更严重。   水翻涌着袭来时,苏绾连连后退,佩剑被抛向背后,手中微光一闪,水流消失,手中继续流转灵力,追着被抛出去后正在落下的佩剑,向下刺去,半空中,方才那股水流忽然出现,云霓正中红心,水流炸了一般变成水花落在地上。   苏绾回眸,青铜断了一臂。   二泉立马远离苏绾,又摆出了战斗的驾驶,苏绾倒是不急,松松垮垮的看着他们:“要继续打吗,我不介意用八次同样的方法搞掉你们的四肢,要继续吗?”   断了一臂的青铜似乎十分的不服气,想要继续冲上去,却被鬼谷拉住:“她的异能取之不尽用之不竭,而我们的四肢只能用一次,你难道真的想让她把你搞成残废?”   “那我们就这么走了?”   苏绾饶有兴趣的抖着腿听二人聊天。   鬼谷拉着青铜剩下的一直手臂:“冒犯姑娘了,前路漫漫,祝你好运。”   苏绾看着青铜不情愿的被鬼谷拉走,回头对陆笙嫣然一笑:“怎么样?我还不错吧?”   “之前怎么不告诉我?”陆笙虽然心里不情愿,可深知如果在苏绾兴头上把她训一顿,恐怕十天半个月都得他自己独守空房。   苏绾得意的笑了笑:“我临时想到的,只要把握好时间,让那团水在它的空间里加速流逝,让它脱离开二泉的身体,我再用灵力击垮它就容易多了。”   这边二人已经松了一口气,言寻还是只顾着对付那个桃花扇。   清月没有多大的灵力,可那把桃花扇的催眠功效的确很不错,一不留神,灵力护身一消失,言寻立刻就能睡过去。   言寻的拂绿击向桃花扇,却发现有两瓣桃花忽然眨了眨,那分明是双眼睛。   也就是说,这把桃花扇往哪里散发香气,都是靠这双眼睛来找到目标的?   “喂,你出什么神!要打就好好打!”清月的脾气极其暴躁,尤其是看到对手心不在焉的对付自己的时候。   言寻被她这句话炸的有些头疼,忽然升起同道幻术的迷雾。   这次真的是纯迷雾,他把同道幻术使出来也没什么意义,那双眼睛在迷雾中迷失了方向,言寻拿起拂绿,在上空给清月狠狠地一击:“这就是你嘴里所说的好好打,体会到了吗?”   清月瘫在地上,背后带着血:“别在这儿耀武扬威的,要杀要剐随便你。”   桃花扇在数米之外躺着,离开了主人自然是什么都做不了了,言寻叹了一口气,这些护卫怎么性格还都不一样:“没打算杀你,我们来本来就是有求于人,也并非挑事。”   慕修正在硬杠灵力,眼前的女史忽然不动了,慕修回头,陆笙朝他比了个手势,慕修心领神会,直接捆了她,的确,不能杀人。   本以为此时那位神秘的第四位护卫会出现,迎来了却是姬幽兰。   毕竟是鬼,也不存在跑的什么气喘吁吁,只是发型有些乱了,姬幽兰在他们这一群人中扫了一眼:“简亓没在你们这儿吗?”   言寻摇了摇头。   “我以为她知道你们闯到这儿来,跑过来找你们了,那没在你们这儿……她在哪儿?”姬幽兰莫名觉得有点儿慌,她不知道简亓那样能做多少事情。   苏绾忽然开始大吼:“死言寻都是你,要不是你简亓……喂陆笙你捂我嘴巴干嘛,我还就要说了,言寻你就是个忘恩负义的小人!”   “我要是不爱她还跟她藕断丝连,才是小人。当年联姻只是因为我父母逼我,我也迫不得已。”言寻似乎说的有些为难,虽说说出来听着很伤人,但是有些话也必须要说清楚。   慕修及时止住他们:“都别吵了,还是先找简亓吧。”   言寻不知为何,听了这句话,心里莫名有些不对劲。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 感谢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黎殇. 1个; 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谢大家对我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如果真的有老天和命   “原来蓬莱郡主的最高护卫就是这样无理取闹的啊?”简亓看着草地上的女人,脸上的表情多半是鄙夷。   女人似乎并没有气急败坏,有些想与她长谈的意思:“你只知我是郡主的最高护卫,其他呢?你似乎一无所知。”   简亓抬眼看着她,连她的名字都不愿意多问,就等着她说话,女人也不嫌自讨没趣,悠悠的开口。   “你一定觉得,我带着阳五门的那帮弟子去找天帝着实是傻,可是我也是经过慎重考虑的。”女人脸上的表情根本就不像对这件事情有多大的执念,“我也知道我最终是不能和未然在一起的,那不如,就多给他添些麻烦好了。”   就像已经在沙滩上濒死的鱼,总是还要蹦跶两下的,在别人看来可笑至极,但鱼自己还是觉得及其有意义。   简亓在草地上晃了两步:“那你为什么不直接带着阳五门的弟子去找月老的师父呢,我觉得,以你师父千鬼的能力,跟他师父刚一刚完全没问题。”   “我找他师父干什么?毁了我在他心里的形象对我有什么好处?”   “没有好处。”简亓干脆利索的回复她,“人在想要得到一个人的时候,会尽力让自己变得特别,而在失去一个人之后,就会竭尽全力的,毁掉在那人心里的形象,纵使会不甘心。”   这女人也在毁,只是毁的不彻底:“是,你说的没错。”   “要是我,拼了命也会去和他师父斗一场,赢了,就把月未然带回去,他不愿意,就杀了他,告诉他,就算你死了,尸骨也得全是我的。”简亓脸上的表情有些扭曲。   “这事儿啊,你以后就先用到你家言寻身上试试,我觉得你的能力似乎不仅仅局限于你展示出来的那些。到时候普及给我,我就用到月未然身上去。”女人缓缓地朝她走来,大红色的长衣迎着风向后飘,“卿荼,阳五门千鬼坐下弟子,天帝曾经赐婚给月老的那位。”   简亓握住那只伸过来的手,脸上的笑容说不出是否真诚,倒是卿荼的表情似乎真的很友好,简亓收回手:“你这个做护卫的,这么不敬业吗?”   “护卫也得有点儿职业道德和操守吧?”卿荼倒是自在的往草地上一躺,指指身旁,“总不能什么人都打吧?你们好歹是来求人的,又不是真的进来杀人,我干嘛拦着?”   简亓一屁股坐在她身边,万里无云的日子她不知多久没体会过了:“你设了结界?”   “嗯,不然我们也不可能在这儿安安稳稳的聊这么久。”卿荼手指上落了一直蝴蝶,“你说人为什么就不同呢,有耐心,蝴蝶总有一刻会落在我手上,人为什么就不是呢?”   简亓看了看那只蠢蠢欲动的蝴蝶:“我也想知道啊,不过结果都一样,人都会离去,蝴蝶也会飞走,过于执着这个问题,也是死答案一个。”   这就是女人的谈话,要是男人坐在这里,抒发的就是豪情壮志只想着喝酒了。   简亓似乎是忘记了外面还有一堆人在焦头烂额的寻找她,卿荼忍不住提醒一句:“外面可还是有人在等你呢?”   “什么时候能让他也着急一回,我恐怕也死而无憾了。”简亓半开玩笑的说,口中的“他”自然指的就是言寻了。   卿荼在草地上翻了个白眼,揪了一棵草含在嘴里:“你就这点儿人生追求啊?”   “你的有多高?现在月未然要是来找你,让你跟他走,你走不走?”   “肯定走。”兴奋的说完,随即又失落下来,“可是没有那种如果啊。对了,你之前是不是生了什么病,我听居民区的郎中说的。”   简亓点点头,一搭没一搭的晃着手指头:“我也不知道什么病,总之就觉得身体里怪怪的。”   “具体情况,能跟我说说吗?”卿荼也不知道自己为何要管这一桩闲事,可能是曾经在阳五门的时候就带出来的毛病吧。   简亓张了张口,却没说出什么话。   说真的,她有些不相信眼前这个女人,她毁了她一纸婚约,让孟轻颜和月未然直接离开了她的视线,现在贸然闯进南宫文曦的地盘,她又是护卫,为什么会这么放过她?   卿荼似乎看出了她的担心,坐起来,揽住她的肩膀:“同是天涯沦落人嘛,喜欢的得不到,我们不都一样。”   简亓吞了口口水,舒了一口气,尽量让自己抛开对卿荼的所有偏见:“记得三百年前人异大战吗?”   卿荼点点头,示意她继续说下去。   “我什么都不记得了。”简亓轻描淡写的说,“我生病的主要原因就是它了,当年人异大战发生了什么事情我现在是一概不知,我当时得到了什么失去了什么,为什么会失忆,而且偏偏只有那一部分失去了,还有那股奇怪的灵力,我不记得,所以无从下手。”   卿荼感叹她居然能把这件事缩水到就剩这么几句,也可以说,她是真的什么也不知道了,也就说不出来什么东西了:“为什么不问问言寻还有你那几位朋友?”   “听那些传闻就知道,当年虽然我们是奉命一起前去,可是苏绾和陆笙分明不和我们在一起做任务,至于言寻……”简亓的表情变得模糊,“我现在怎么问呢?之前怕他担心,现在又不知道怎么去问,我真的活的挺失败的。”   异主在把她召回的时候说过,他们几人各自掌握着各自的信息,言寻有时间的,苏绾和陆笙也各自有各自的,只剩下她的。   当时她问异主急不急用,异主说,不用,距离要解决那些问题的那一天还有很久很久,于是,就一直拖到了现在。   谁知这居然像病一样,会越来越严重,简亓甚至有时候觉得自己都要失控了才意识到这件事情的严重性,如果不及时找到解决的办法,恐怕不到她想起来,她就已经死了。   “记不得,或许是件好事,说不定是老天,压根儿就不想让你想起来。”卿荼看着一望无际的天空,她有时候觉得信命,似乎也是件不错的事情   命,他们知道压根就没有,毕竟整个天庭他们都可以看得完,没有关于这个的职位,人们嘴里所谓的命,也就是人心吧。   也只有这个会变幻,让人捉摸不透,寻不到方向,让人向往而又惧怕。   “如果真有老天这个人的话,我觉得他对我似乎也不错。”   如果真有老天,简亓什么也不会抱怨,言寻不爱她,可还是恰似爱她一样和她一起走过了那么多年,除了这个,她什么都有,什么都不缺,什么都不需要。   她不能抱怨,也不需要抱怨。   卿荼朝她眨了眨眼:“快出去吧,我想找你聊天的时候,一定会去找你的。”   两人同时站起来,青衣和红衣在风中齐齐飞舞,简亓后退着挥了挥手:“我也是。”   ☆、滑下无底洞   卿荼收起了结界,简亓踏了出去,经过这一番聊天之后,她的心情好了不少,或许这是这么多年来,她遇到的第一个和她身处差不多境地的人。   之前无论是苏绾还是姬幽兰,永远都体会不到简亓的心情,她们都很幸福。   简亓出去没遇上他们,就朝着方才的居民区走过去,一路上还是时不时能听到买东西的吆喝声,和小孩子嬉戏打闹的声音,蓬莱着实不是个适合打架的地方。   “哎呀小伙子,不是我说,这把剑真是修不好了,这剑有灵气,哪是我说修就能修好的?这放哪种店铺也修不好啊?”一个店主有些苦恼的声音响起,简亓望过去。   言寻,摆在店铺的台子上的是断成两截的红烛,那店主怕是就在愁它了。   简亓有些疑惑,言寻为什么要修这把剑,就算是要送给姬幽兰,也应该新打一把吧?   抬脚走过去,那店主可能看她对这件事比较感兴趣,连忙招了招手:“哎,姑娘,你说说,这种灵剑是不是不能随便修的?何况没有这主人的同意,这剑根本就修不好啊!”   简亓笑着走到台子前,拿起那把断剑:“这剑就是我的,不用修,麻烦你了。”   言寻扭过头来,满脸惊讶,却也没有抬起手拿那把剑,店主算是松了一口气,就去接别的客了。   “修它干嘛?”简亓又重新把它放在台子上,抬眼注视着言寻。   言寻抿着嘴,抿了许久,有些惨白的嘴唇才有了动静:“我那天,不该那样的,我真的不是故意想伤你的。”   “只是下意识护自己的女人是吧?”简亓坦荡的笑着,搞得似乎是言寻出去偷了情。   言寻不再像那天那样气愤的反驳她:“我们能好好谈一谈吗?”   “谈?”简亓满脸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似乎觉得这些有些可笑,不过随即又点了点头,“能把这件事好好解决完,活着出蓬莱,我就跟你好好谈。”   瞥了一眼台子上的红烛,孤独的躺在那儿,收回目光:“送你了。”   总是会在狠狠地言语之后伤心的不行,这就是简亓现在这种状态,言寻站在她的背后,她却不回头,不能回头,不能回头。   言寻最终无奈的拿起红烛,收好,顺着简亓的步伐走了回去。   “简亓,你没受伤吧?”苏绾看见简亓进门就迎了上来。   简亓因为刚刚和言寻的一番谈话并不开心,心情差劲的摆了摆手,苏绾紧接着看见后脚跟进来的言寻,叹了一口气。   “发生了什么事?”慕修给简亓让位置坐下,询问到。   简亓道:“没什么,就是碰到你们没碰到的那个护卫,聊了会儿天,然后就回来了。”   “聊天?”苏绾满脸不可思议,“那护卫就那么好心的放过你了?她对你干什么吧?”   简亓展开双手,抖了抖双臂:“看,什么事也没有。”   她并不打算告诉他们那个护卫就是天帝赐婚的红娘,千鬼的弟子卿荼,一是简亓觉得他们没必要知道,二是简亓也不想把那些套话的内容公之于众。   言寻的眼睛似乎长在了她的身上,简亓觉得一阵发毛,不自觉的揉了揉自己的胳膊。   慕修并没有打算放弃询问:“你们到底出什么事儿了?”   “我都说了就是聊了聊天,什么也没有,非要听我把聊天内容也说出来啊?”简亓不知道自己为何就这样炸毛了,或许是因为言寻对她的影响着实太大。   慕修的那一句“那你就说出来听听”差一点就从嘴边漏了出来,苏绾的一个眼神让他又咽了回去。   姬幽兰推门进来:“找到地方了,我们进去吧。”   抛开了那个让简亓不愉快的话题,一行人穿过人声鼎沸的居民区,来到一处荷花长得比人还高的地方,推开那丛荷花,里面却是一片黑暗。   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众人看不见眼前的景象,稍等了片刻,才适应了这种光线,简亓适应了之后就转身准备走,却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抬头,是言寻那张让人心动的脸,简亓愣了一下,连忙退后,撇开眼神往前走,言寻嘴角不知怎的勾出一抹笑容。   风在耳边吹着,几个人寻找着南宫文曦的住处,路面坑坑洼洼的,总让人觉得会蹦出什么不好的东西。   “看,那儿是不是?”陆笙指着最前面那个只有一半洞口的山洞,里面似乎有亮光,在这有着些许恐怖的地方飘着缕缕灵气。   言寻和慕修上前查看了一番,确认就是这里,众人跨过那一半的洞口,猝不及防的往下滑。   这个洞似乎深不见底,因为他们觉得自己滑了很久,竟然还没有停下来,慕修一直守着宋淮,生怕他有任何的不测。   苏绾甚至已经不再以坐着防备的姿态,而是躺在那里,悠闲的翘着二郎腿,等待着到达底部。   简亓有点儿头晕,这感觉跟晕车一点儿也没差,如果这里再长那么一点点,恐怕简亓会直接在半路就吐出来。   望了一眼其他人,姬幽兰也躺在那儿,虽然她是鬼不会有什么不舒服的感觉,可是从她的表情看来,还是被吓到了。   “你没事吧?”言寻蹲在姬幽兰身边,简亓挑着眉毛看着那二人,似乎已经对这种状况已经免疫,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言寻脸上的笑容有些不对劲。   陆笙扶着苏绾站起来,简亓没眼花的话,陆笙方才似乎吻了一下苏绾,所以苏绾现在才如此炸毛:“陆笙你不要扶我,起开起开起开。”   都在一起几百年了,还整天这么害羞的,简亓晃了晃脑袋,在这种环境下她居然还能生活下去,真的是不容易了。   穿过那个深的要死的山洞,下面的风景和上面截然不同,绿树连荫,百花盛开,连绵不绝的清新空气袭来,灌入口腔,进入鼻息,让人心旷神怡。   在五彩缤纷的花丛中,很难看到有人影在动,直到那个身影移动到众人面前,才变得清晰起来。   “想不到,那孩子的父亲,居然对你你们有这么大的吸引力。”南宫文曦瞥了一眼和父亲长得没有半点相似的宋淮。   言寻行了一礼,毕竟是蓬莱郡主,最起码的礼仪还是要有的:“在下言寻,此次前来是和郡主有事相求。”   南宫文曦故意挑起眉,笑了两声:“有事相求?那男人闯进我的地方,我还没找他算账,你们就有事相求?还真是不客气啊?”   “喂,你嘴巴客气点儿。”苏绾的暴脾气终是忍不得这种脾气的人,陆笙急忙拉住她,安抚了几句。   南宫文曦压根儿就没把她放在眼里,继续着自己的话题:“那男人闯我地盘的事情你们妥善解决了,相求的事,再说吧。”   南宫文曦挥了挥手,示意他们跟上去,花海里没有路,只能拨开花往前走,所以走起来极其困难,速度也就慢了许多。   ☆、阎王的回忆(1)   简亓特别想知道南宫文曦是如何在这里寻出这些路的,难道走在里面就不会迷路的吗?   “你想来认路能力就不好,在天庭不也是这样吗?”慕修看出她的心中所想,笑着和她打趣。   简亓不得不承认,自己的认路能力却是不怎么样,异界和人界比较常去的地方,其他地方总要走个十遍八遍才能记住。   南宫文曦想来这次的事情就气氛,宋淮的那位父亲闯进来就不说了,这一下子又闯进来这么多,她的护卫到底出了些什么问题?她也没出去,也不得而知。   南宫文曦在一棵桉树下停下来,宋淮的父亲就被硬生生的绑在树上,简亓绕到树的背后,噗嗤一下就笑出了声。   一个蝴蝶结就那么绑在了后面,不得不说,这用带有灵力的麻绳绑出来的蝴蝶结却是比常人绑出来的漂亮,若是绑在发带上,或许会更好看。   简亓给宋淮的父亲松开,慕修扶住他,宋淮连忙上去慰问自己的父亲:“爹,您没事吧?怎么样?受伤了吗?”   孩子,你还记得你是阎王这回事吗?这位父亲若是知道阎王问自己叫爹,怕是都会以为自己祖坟冒青烟了。   “放心吧,爹没事,倒是这蓬莱郡主,挺漂亮的。”   几人头上一起冒出黑黝黝的几条线,也可能刚刚还有几只乌鸦飞过去,这爹真的是幽默风趣,完全和那天在台上表演的男人搭不上边。   “郡主,您把宋淮的父亲交给我们,帮我们先解决问题,之后条件您开就好。”简亓有些护着宋淮和他父亲的意思,脸上的笑容温和的让南宫文曦觉得有些暖。   同样是女人,南宫文曦自然能分辨出简亓是真心还是假意,便点了点头:“好吧,有什么事情。”   “这个是阎王,腰间的玉佩,似乎就是地府失去的盘石,阎王的灵力和记忆,就是被它吸取走的,您能从人体提取灵力,那么这些事,应该不麻烦吧?”简亓尽量保持着自己的声音是镇静的,她总觉得面前这个女人让她有些忐忑。   宋淮递上那块玉佩,南宫文曦纤长的手指翻动着玉佩,饶有兴趣的看了简亓一眼:“确定要我提取吗?”   简亓点了点头,无论是南宫文曦之后会提出什么要求,如果着实很过分,打一架就是了。   南宫文曦点了点头:“提取记忆的话,因为盘石吸取记忆到其中的时候记忆变得紊乱,所以需要重新整理,也就是说,在场的每一个人,一会儿都能看到他的记忆。”   南宫文曦没等他们应腔,南宫文曦的戒指就升腾起蓝色的邪火,把抛在空中的玉佩包围住,毕竟阎王生活在地府,灵气不会有太多,徐徐的几丝灵气飘回宋淮身上之后,空中便开始显现出画面。   这就是阎王的记忆了。   “宋淮哥哥,我想到你这里打桶水可以吗?”一个小姑娘趴在木门上,伸出一个头,看着院子里的景象,“我家的井绳坏掉了,打不了水了。”   阎王在世的时候,就叫宋淮,仍旧是普通的人家,而那个小女孩,很轻易的就可以认出来,孟轻颜。   孟轻颜大概只有六七岁,脸上的纯真还不见褪去,宋淮从屋里走出来,他比孟轻颜高了整整一头,似乎有十一二岁,声音很好听:“来吧,我帮你。”   孟轻颜高高兴兴的提着水桶进来,对着宋淮笑的十分开心,可宋淮脸上还是冷冷淡淡的,看不出开心或者是不悦。   宋淮接过桶,拴上井绳,放入井中。   简亓说不上宋淮的表情里夹杂着什么,似乎是不耐烦,又或者是对整个人世的漠不关心,和对一切的不屑和轻蔑。   “好了,带回去吧,小心点,别洒了。”宋淮目送着孟轻颜出门,然后就转身走进了房间里。   间里整整齐齐的,可以很明显的看出来,不是因为整理的很干净,而是很少有东西被移动和使用过,宋淮坐在窗前的榻上,拿起小桌上的一本书,就沉沉的浸没在这本书里。   只有看书的时候脸上才有一些适当的表情出现,才像一个正常的十几岁的孩子。   “这孩子,怎么小小年纪就得了郁思,哎,多好一个孩子啊,谁知道那天从学堂回来就变成这样了。”外面苍老的声音响起,宋淮在屋里默默地放下了书,听着外面的交谈声。   “这种病情也只有慢慢开导,说不定什么时候气顺了,自然而然的就好了,你也不能心急了。”似乎是一位郎中在讲话,听起来也是十分的惋惜。   郁思,也就是抑郁症,通常也就是因为某些刺激造成的,宋淮听了这二人的讲话,表情有了些破绽,似乎想起了什么极其不好的事情,然后急急忙忙的再次捧起那本书,凑到跟前,读起来,仿佛这样就能静了心。   没过多久,郎中就走进来,搬着凳子坐在宋淮面前,讲着一些小故事或者是什么暖心的事情,想要唤起宋淮心里的一些东西,可是宋淮都无动于衷,郎中惆怅的叹了口气:“孩子,这么久了,也没问过你,那天学堂,是不是发生什么事了?”   “是。”这是宋淮从这位医生进来后说的第一句话,“学堂里的一位讲师,被杀死了。”   郎中被这句话吓到了,似乎没料到宋淮会这么直白的就把事情说了出来,不过按说这么大的事情,居然没从学堂里传出来。   “那个讲师,对学生们很不好,总是恶言相向,甚至有时候会拿戒尺打人打的让同学们哭的撕心裂肺的,他也不会有什么反应,继续打骂。”宋淮盯着桌子上一缕从窗户招进来的阳光,“那天,我不小心在课堂上把笔掉在地上,他就开始骂我,说我愚钝之类的,总之说话很难听,似乎有一个看不惯他很久的学生,拿着一把匕首,直刺他的胸膛,他就那么流着血,瞪着眼睛,准确的来说,是瞪着我,死在了我的面前。”   没传出来的原因,自然是因为那孩子家大势大,况且那位讲师的父母早已不在,只有妻子和孩子,那孩子的家长赔了些钱,又威胁了两句,事情自然也就压了过去。   宋淮那时只觉得人的生命太短暂,或者是说,人的生命压根儿就不值一提,活在世上是不是就只求一死,再之后,他活着,顺应着一切的活着,活着就安安稳稳,若是让他死,他也可以死的自自然然,毫无怨言。   这就是他郁思的由来,就是这么简单。   短暂,而又缥缈,这就是他对生命的全部理解,很容易就体会到那种情感,若是有人就瞪着眼睛满身是血的死在了面前,换谁也受不了这种事情。   郎中算是明白了事情的起因经过,他也再一次深知,宋淮心里的影响已经很难改变了。   宋淮仍旧用着那副表情送走了郎中,然后又对着那本书,表情渐渐活跃起来,最后又不知怎么想的,自己走到院子里去晒太阳。   “宋淮哥哥,今天谢谢你啊,要不然我家今天一整天都喝不上水了,嘻嘻。”孟轻颜这次问都没问直接进到了院子里,宋淮的家人早就习以为常,还会挥挥手打招呼。   宋淮抬起头,眼里还是轻蔑:“一桶水够吗?”   “够了够了,井绳已经在修了。”孟轻颜的笑容自始至终都没有改变过,就算是到了孟婆桥,简亓见到的也是这种笑容,“我妈妈说,下半年就要把我送到学堂去,很多家都说不应该送女孩子去学堂,可是我妈妈说,只要我想去,她就一定会送我去的。”   宋淮的眼底闪过一丝惊讶,手指颤了颤:“去学堂?”   “对呀,一定很有趣的,宋淮哥哥之前不也去过学堂吗?是什么样的,能跟我讲讲吗?”孟轻颜整个人都快趴到宋淮的身上了,眼睛里闪着亮光,似乎期待着宋淮开口。   宋淮本想把他在学校经历的事情统统讲一遍,好提醒她不要去学堂,那里的确很可怕,可不知道为什么,话到嘴边却变了样,甚至嘴角还扯出一抹笑容:“很好就是了,要开开心心的去,然后听话,知道吗?”   孟轻颜骄傲的点头:“我当然会听话的,我妈妈可是费了好大劲才让我进学堂的,你说里面会不会只有我一个女孩子?”   “不会的。”宋淮言简意赅,家大势大的家里,女孩子去学堂的大有人在,可他今天的行为似乎根本就不受自己控制,后半句,怎么也脱不出口。   孟轻颜依旧在他面前笑得阳光灿烂。      ☆、阎王的回忆(2)   画风一转,就是孟轻颜从学堂回来,宋淮站在门口看着她蹦蹦跳跳的回家,然后转身回到自己的家里,父亲恰好从院里经过,宋淮微微颔首。   “淮儿,感觉怎么样?”宋淮的父亲,正是那天在门口和郎中谈话的人。   宋淮点点头:“还好。”   随即转身走回屋里,深夜,宋淮推开房门,轻手轻脚的打开大门,然后溜到街上,春雨下的很及时,雨润千家,宋淮就在这丝丝细雨中慢慢的走,天上炸开一朵眼花,火光映在宋淮脸上,宋淮笑了,似乎只有深夜的时候,宋淮才会彻底的敞开心扉,面对这个和夜晚一样黑的世界。   可是夜晚一切都是亲切安静的,尤其是春雨已经沐浴过的街道,更是静谧。   宋淮停到一户人家门口,轻轻叩了叩门,一位年轻的女人开了门,背后跟着一个和他一样大的孩子,腼腆的笑着,宋淮感觉到自己心里有什么在颠簸,铭刻在心里深处。   “这么晚打扰你们,真是抱歉呢。”宋淮微微表示歉意,仍旧盯着背后的小男孩。   女人笑了笑,嘴角有酒窝出现:“没事,你第一次来的时候就说过了,只有半夜才能溜出来。”   这家人便是死去的讲师的家,宋淮总是会在半夜来拜访,虽然半夜拜访很不好,但在他心里,不拜访似乎更加的过意不去。   他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的孩子,之前来的时候他都已经睡下了,这是第一次看见他。   眉目间满是纯真和善良,和他的年龄十分不符,两只眼睛大大的,里面满是水光,嘴巴很小,所以整个人看起来也就很腼腆,女人拍了拍他的头让他打招呼,他才开了口,声音很小:“我叫祁苏,哥哥好。”   宋淮不知怎么想的,就走过去揉了揉他的脑袋:“以后我常来找你玩好不好?”   祁苏惊喜的抬起头,战战兢兢地露出一个微笑:“真的吗?”   宋淮点头。   祁苏的母亲忽然把宋淮拉走,祁苏站在原地有些害怕,宋淮时不时扭过头安抚他一眼。   “祁苏以后就交给你了,我啊,真的不能再陪他走下去了。”祁苏的母亲温柔的看着宋淮,像是在看自己的孩子一样,“那家人时不时的还会来威胁一下我或者祁苏,祁苏因为这个整天也心惊胆战的。   我的病啊,看了郎中,郎中说也治不好了,越拖下去越痛苦,我还不如自己断了性命,只是祁苏,我还是舍不得。不过交给你,我也可以放心了。”   祁苏的母亲脸上即认命又惋惜的表情,混杂着日常的温柔,刻在了宋淮的脑海里,后来,他再也没见过那么温柔和善的女人。   祁苏的母亲越过宋淮看着自己的儿子,眼泪不自觉的就涌了出来,然后转身就跑。   祁苏反应过来就要去追,宋淮拦住他,祁苏就在他的手掌心里拼命地挣扎:“你放开我!那是我娘你懂什么!你放开我,我要找我娘!你放手!滚啊!”   宋淮不敢相信刚刚那个小声介绍着自己叫祁苏的男孩,此刻会撕心裂肺的让他放开,让他滚。   宋淮一把把他搂进怀里,扣住他的头,祁苏的眼泪打在他的身上,宋淮的肩膀一片湿润,宋淮把下巴放在他的头顶:“别去追了,没有好处的。”   伴着哭腔的声音从怀里响起,宋淮感觉得那双手在狠狠地掐着自己的腰:“放开,放我去找我娘,滚,现在,立刻,马上。”   “我不。”宋淮坚决的给他了一个回答,总之他也挣不开他的怀抱,宋淮看见了月亮,亮的吓人。   木门后祁苏的母亲抹着泪水,才悄无声息的离开了这里,一步三回头:“祁苏,娘对不起你,要好好的活着。”   祁苏母亲的病,郎中说,越到最后,会越痛苦,没有药可以缓解,到一定严重程度,会传染,更何况是天天生活在一起的祁苏,传染给他,她怎么能忍心看着自己的孩子和自己一样痛苦。   祁苏仍旧在宋淮怀里哭着,不过似乎已经放弃了挣脱,也可能是没有力气再挣开,嘴里还是叨念着:“放开我,我要找我娘。”   “睡吧。”宋淮拍了拍他的背,然后拦腰把祁苏抱起来,往里屋走去。   轻轻把他放在床上,看着他红红的眼眶,手没忍住在他脸上摸了摸,那种触感有些让宋淮不想收回手,最终帮祁苏盖好被子,安抚式的在他身上拍着,宋淮就这么睡倒在了床边。   宋淮在早晨醒来的时候,祁苏已经不见了踪影,被子叠的方方正正,他连忙站起来,在院子里寻找了一圈也没找到人,忽然脑子一片清醒,他昨晚没回家,这个时间点,父亲肯定已经发现了他半夜溜出去的事情。   这次事情大了。   宋淮现在也有些分不清轻重缓急了,往回跑着,一边在路上叫着祁苏,然而一直到了家门口,也没有发现祁苏的影子。   宋淮气喘吁吁地扶着家门,正准备进去,孟轻颜的一只手在背后蜡烛了他:“宋淮哥哥,你别进去。”   宋淮扭过头,脸上的表情不同于以往,今日让孟轻颜切切实实的感觉到他是一个有血有肉的人:“今天早上你来的时候就有一个哥哥进来,说昨晚是他叫你出去的,你父亲发了好大火,一直到现在他们也没出来。”   宋淮心里大叫不好,想都没想推开了大门,“哐当”一声。   跪在院子中央的祁苏,站在那里一脸怒气的父亲,都回过头来,祁苏连忙收回自己的目光,似乎有些不知道怎么面对宋淮。   宋淮的父亲气冲冲的走过去:“你个小兔崽子,长本事了是不是?半夜敢跑出去?还敢彻夜不回家?找死是不是?他叫你出去的是不是?”   宋淮觉得父亲的口水喷了自己一脸,父亲的手直指着跪在地上低着头的祁苏。   宋淮绕过自己的父亲,伸手把祁苏拉起来,帮他拍了拍膝盖,然后才慢慢地回过头,对上自己父亲愤怒的双眼:“我自己跑出去看他的,他父亲就是死了的那个讲师,她母亲昨晚也失踪了,我想让他住在家里。”   祁苏惊讶的抬起头,大大的眼睛奇异的看着宋淮,苍白的手攥紧了他的衣角。   “你……不知分寸!多大的事也不能半夜出去知不知道?住家里,行,你就差那一晚上?!”宋淮的父亲依旧火冒三丈。   宋淮点点头:“差。”   曾经宋淮父亲也有发火的时候,只是宋淮从来不顶嘴,甚至连回答也没有,今天不光回答了,并且口气就像是真的愤怒了一样,不再似从前那般冷漠,宋淮父亲怔住了。   “这是我父亲,宋玉林,里面,看,窗户那里能看到,哎来了来了,那个就是我母亲,鹿染。”宋淮继续反常的说着,没顾忌宋玉林看他那种诧异的眼神。   鹿染从屋里走出来,手里还拿着针线,笑容温和的走过来:“这是怎么了?有出什么事了?”   “这兔崽子半夜出去,带了个孩子回来。”宋玉林依旧盯着自己的儿子,宋淮忽然调皮的一笑,对他眨了眨眼。   鹿染靠近祁苏,祁苏退了一步,鹿染也就没再上前:“那就住下吧,和淮儿住在一起,你们多一起玩,有什么需要就来找我,孩子他爹有点儿暴躁,你别忘心里去啊乖。”   祁苏连忙点了点头,宋淮脸上显现出喜悦:“谢谢娘!”   ☆、阎王的回忆(3)   自从祁苏在宋淮家住下,郎中每次来的时候,都会有些惊喜的发现,祁苏在宋淮治疗的时候就趴在旁边看着,宋淮的眼神也时不时的往那边看。   “宋淮,你到底是什么病?”祁苏已经很多次问这个问题了,然而宋淮的回答也始终是一样的:“我没病的,真的。”   祁苏在观察了很久以后,发现宋淮确实没有什么身体疾病,便放下心来。   宋玉林打算把祁苏送进学堂,却遭到了宋淮的阻拦:“爹,我不想让我的事情发生在祁苏身上好不好?学堂本来就不是什么好地方。”   “你,你跟他,压根儿就不一样!”宋玉林总觉得自己的儿子现在胳膊肘往外拐,尤其是遇上祁苏的事情的时候。   宋淮一边点头,一边气氛的回答:“是,我跟他是不一样,可是世道是一样的,生命就是稍纵即逝,搞不好他也会和我一样得郁思的!”   宋玉林怔住了。   郎中曾经说过,得郁思的人,最难的就是承认自己得了这种病,而现在,宋淮居然因为祁苏能说出这种话来,无疑让他感到诧异。   祁苏的出现,使他们所有人都猝不及防,包括宋淮在内。   “宋叔叔,您不用送我去学堂的,我就这样挺好的,还能在家帮帮您和阿姨。”有些小小的声音从背后传来,祁苏一向是这样,声音和人一模一样的腼腆。   宋玉林最终做了妥协,这件事情就此作罢。   “你真的不想去学堂?”宋淮似乎忘记了自己昨天还在和祁苏说学堂的种种不好。   祁苏含笑点点头,然后进到房间里,帮宋淮叠被子,自从祁苏来了以后,宋淮再也不因为怕麻烦而不乱动自己屋里的东西,祁苏总是很有耐心的收拾着。   宋淮发现祁苏晚上会哭,嘴里不停地叫着“娘,你别走”,他永远也忘不了那天祁苏撕心裂肺的叫声,所以会在半夜紧紧地搂住他。   宋淮和祁苏二十一岁的时候,顾家的大小姐顾栖词看中了祁苏,原因很简单,因为祁苏在街上卖菜的时候,无意间撞洒了顾栖词手中的一杯水。   顾家亲自上门提亲,宋玉林自然也不能拒绝,祁苏和宋淮是在三天后才知道这件事的,并且,是从孟轻颜嘴里知道的。   “宋淮,这个时候你要护着那个小子连整个家都不要了?你的几个兄弟还有我和你娘的命,你都不想要了是不是?”宋玉林抬起巴掌就扇在宋淮的脸上,“你个不孝子!”   宋淮哭着说不会了,不会再护着祁苏了,或许在二十一岁的他看来,他完全不能割舍那个家。   更何况,他没有力量去抗争,他做的一切或许都是徒劳,就像曾经那个死去的讲师一样手无缚鸡之力。   他出去住了很多天才回家,回家之后也是绕着祁苏走,终于有一天被祁苏抓住了手腕质问:“宋淮,你这么多天都在干什么?”   “帮你准备成亲的事。”宋淮撇开眼神,不去直视祁苏。   “就连你也觉得我应该成亲?可我压根就不爱那个顾家小姐。”祁苏的声音还是软软的,听不出来情绪。   宋淮有些讽刺的笑了笑:“顾家家大势大的,我就算不想又能奈何?”   祁苏诧异的看向他,他从没听过宋淮用这么嘲讽和冷淡的声音和他说话:“宋淮你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为了保命,就只能把你丢出去了。”   丢出去,原来他祁苏从来就没被他们看作是一家人,从来都是这家人为了保命的一个牺牲品。   祁苏的眼睛泛着泪光,似乎又是失去母亲的那个晚上:“宋淮,现在就连你也不肯站在我这边了吗?”   “我为什么要站在你那边,我也有我的家。”声音是颤抖的,然后颤抖的抬起头看着祁苏,双目对视。   “你真的这么想吗?”祁苏的眼泪滑落下来,狠狠地砸在地上。   宋淮的身影在昏黄的灯下显得极为高大,盖住了整个祁苏:“我就是这么想的,我就是为了保命才准备把你送到顾家的。”   祁苏的眼泪终于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掉了下来,转身跑了出去,淡黄色的衣服被风吹的飘起,祁苏时不时的用手抹了抹眼泪。   第二天早晨,祁苏很平淡的回来了,孟轻颜也在院子里坐着:“祁苏哥哥,我听说你要成亲的事情了,真是委屈你了。”   孟轻颜低着头,脸上的表情很悲伤。   祁苏摇了摇头,双手按上孟轻颜的额头:“不委屈,我只希望有一天,宋淮不会遇上这样的事情,要是我成亲了,你能照顾好他吗?”   “一定可以!”孟轻颜就像是在和一个将死之人保证一定会照顾好他的孩子一样,信誓旦旦,“我一定不会让宋淮哥哥受委屈的,要是有人这么做,我一定会带上他逃跑的。”   “那祁苏哥哥去看书了,你去玩一会儿吧。”祁苏笑着挥手,和曾经的样子别无二致,可是孟轻颜却看出了一丝不对劲,多了一份忧郁。   祁苏还是照常和宋淮生活着,可是大多数时候都相顾无言,宋淮表现的十分不自然,还有一点改变的是。   祁苏半夜不再哭了,准确来说,祁苏没有睡得多沉,甚至外面一声鸟叫就能把他惊醒。   顾栖词来过一次,来找祁苏:“你想娶我吗?”   “不想。”祁苏回答的坚决。   顾栖词靠在墙上,望着天空:“看你这样子我也不想嫁了,可是我父亲却觉得我是爱透了你,所以才威胁你们家的,我就是希望你别这么恨我。”   “不是我家,我姓祁,那是宋家,是他家。”祁苏似乎是生平以来第一次没有用那种软软的口气和别人说话。   “看来是这家人终于要丢掉你,保自己的命喽?”顾栖词见得这种事情多了去了,这下也算看明白了。   祁苏点头,然后退后了两步:“我们三天之后,就要成亲了吧?”   “对。”   “对不起。”祁苏舒了一口气,“提前预祝,新婚快乐。”   顾栖词也叹了口气,抛弃那堵墙,拍了拍衣服:“希望那天你能真的快乐吧,虽然我知道这很难,对不起。”   顾栖词走后,祁苏站在原地站了许久,然后默默地蹲下去,抱住自己的膝盖,背部微微颤抖,抬起头,眼眶通红,淡黄色的衣服湿了一片。   “宋淮,我父亲母亲都没了,就只剩下你了,连你……也不要我了吗?”   声音轻到那阵风刮过,似乎就没有存在过,祁苏蹲在地上的一小团,似乎也马上就会转瞬即逝。   他这一生经历了两次被大户人家威胁,两次,都让他深刻的体会到那种卑微到无奈的感觉。   可他似乎,还不如自己的父亲。   “宋淮,我真的只剩下你了,可我是不是,把你也弄丢了。”   ☆、阎王的回忆(4)   三天之后,锣声满天,大街小巷全是红色,顾家张灯结彩,众人都围在门口,准备看着这对新人成亲。   祁苏自己一个人躲在房间里,窗外的喜鹊叫声似乎变成了对他极大的讽刺,好像全世界都在讽刺他的无能,嘲笑他的懦弱。   顾家一片喜庆,而宋家的小院子,连院子里那棵最茂盛的树都开始簌簌的往下掉叶子,一片悲凉。   那天,顾栖词等来的是一间空房。   那天,宋淮等来的是手腕上还淌着血的祁苏。   祁苏手上的血和顾家的红绸子一模一样的颜色,滴滴答答的砸在地面上,在宋淮的心里狠狠划上一笔。   只是一天的时间,喜事变丧,红绸变白,喜颜变泪。   宋淮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郁思时那种恐惧感时隔多年又重新涌上心头,脑海里忽然闪过这么多年和祁苏的种种。   十二岁到二十一岁,整整九年,他居然不能分辨出,九年和现在这一刻哪个更长。   祁苏一生经历了两次被大户人家的威胁,宋淮一生见证了两次虚无缥缈的生命,不同的是,这一次深深的印在了他的心里,他无论怎么抛都抛不掉。   那抹总是淡黄色的身影,此刻化为白色躺在冰冷的棺材里,宋淮脸上的泪水一样的冷,一刻都没停歇。   “祁苏,你回来好不好。”宋淮跪在棺材前,脸上的眼泪让他显得十分狼狈,“我带你走也好,我帮你拒绝这门亲事也好,我站在你这边好不好,你回来。”   “你回来啊!”   不亚于那晚祁苏那句“滚啊”。   声音穿透了整个房间,天地开阖,可惜,里面那个人再也不会回应他了。   宋淮失魂落魄的回到家,把自己锁在屋子里,后来,他出来了,又恢复到了先前那副冷淡不屑的样子,只是在独处时,好像在对着自己面前的空气念叨着什么。   郎中也束手无策。   或许,有郁思的从来都不止宋淮一个人,只是因为祁苏这个同样有郁思的人出现,才彼此照亮了天堂,把对方拉了出来,而现在其中一方离去,无疑,宋淮又掉了回去,比曾经更无法自拔,因为见过阳光,很灿烂的阳光。   宋淮忽然意识到,自己爱上了祁苏,也不知是什么时候萌生了这样的情感,或许是第一次拥抱祁苏的时候,或许是祁苏真真正正的离去的那一刻。   不到一年,宋淮自杀,孟轻颜在宋淮自杀前因病离去,两人在地府相逢。   很巧,恰逢地府阎王和孟婆位置空缺,宋淮和孟轻颜就此接位,很巧,又恰逢天帝巡视。   天帝,一年前下凡历劫,听闻还是情劫,回到天庭后三天都没出门,然后,自犯天条,没有消除那段记忆,领了罚。   那是那段时间风靡整个天庭的传闻,天帝也就是那么无意间去地府逛了一逛,先是撞上了正在孟婆桥上飞奔着准备去找宋淮的孟轻颜。   孟轻颜那一刻只觉得那座桥是鹊桥,哪有什么孟婆桥的感觉。   祁苏,现在就是天帝了,站在桥的一端,宋淮一只脚刚踏上抬脚,抬起头,那边,扶住孟轻颜的祁苏回头,视线撞在一起。   孟轻颜觉得自己就是个多余,两个人的目光同时越过自己,看向对方,眼神里说不出有什么,似是篝火般的温度,又似泸沽水般深沉。   然后扶住孟轻颜的手离去,祁苏往上走,每一步都走的如此艰难,宋淮没动,看着越来越靠近的祁苏,吞了口口水,眼神开始飘忽不定。   祁苏走到他身边,顿了一顿,嘴角似乎在抽动,宋淮两只拳头攥得紧紧的,然后,两人擦肩而过。   之后两人就再也没见过面,直到宋淮帮孟轻颜轮回,祁苏以此为由寻找宋淮去天庭,自始至终,二人都没有提起过凡间的事情,所以关系也就保持的不冷不淡的。   记忆到此结束,简亓看的入了迷,苏绾的震惊完全来自于她看到了没有胡子和那个重的要死的发冠。   宋淮的表情早就不是之前的样子了,似乎正在等着他们发表意见。   “你们两个这么久了还没有和好?”姬幽兰很贴心的问,   宋淮摇摇头:“没敢提吧,提了可能就更糟糕了。”   简亓深有体会,要是她在结婚的时候跟言寻不停地提姬幽兰姬幽兰,恐怕成亲不到三天就得和离。   “要回去找他吗?”简亓问,“看起来,祁苏似乎也很担心你。”   简亓叫不出天帝这两个字,因为在她看来,天帝对这个身份的执着是扎根到底的,在宋淮眼里,他也永远都是祁苏,总是说众神历劫,总有一次会刻骨铭心,原来连天帝也逃不过这一劫。   简亓似乎在这两个人身上看到了来自人性的讽刺,谁对谁错,这个故事简亓压根儿就不能轻易的去评判。   宋淮笑了,还是那样的笑,轻蔑和不屑,郁思时候的笑:“知道我为什么回来吗?”   “我始终愿意相信,人是善良的,愿意相信,人的本性不是因为钱就可以掌控一切的,我想回来证明着一切。”宋淮眼里忽然有了眼泪,嘴角的笑挂不住了,好像是终于放松了下来,“可我忽然发现,没有祁苏,我所有的证明,都没有任何作用。”   简亓叫不出口阎王,或者是天帝,在这两个人身上,只有祁苏和宋淮的气息,祁苏的绝望,宋淮的执着,又或者说,他们之间的感情,一直都是给对方那束光,依靠着彼此温暖起来。   “宋淮,我们回去吧。”言寻似乎也被这么个故事打动到,至少,他不再认为宋淮是荒唐的,不再认为,祁苏是无知的。   “你们可以走。”南宫文曦的戒指不再发光,镶嵌在手上,“你,留下。”   手指直勾勾的指着简亓,指着简亓的眉心,苏绾皱了皱眉头:“凭什么?”   “我帮你们提取灵力和记忆的代价。”南宫文曦说的没有一丝犹豫,似乎要定了简亓这个人。   简亓安抚了他们两句:“你们先走吧,我去去就来。”   宋淮的父亲看了她一眼,那天晚上给他们木牌的那个晚上,眼睛里似乎在诉说着很多的故事,简亓不能确定这个人是不是宋玉林,可是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宋淮原来那个父亲。   一行人都走完了,只剩下简亓和南宫文曦在对视。   南宫文曦的眼神忽然变得扭曲,简亓第一次见有人可以把情绪隐藏的这么好,然后又在一瞬间全部释放出来。   “简亓,你凭什么?凭什么抢我的人?!”南宫文曦冲上来,简亓连忙往后躲,南宫文曦疯了一般朝她出手,简亓也没搞清楚什么情况,只是能知道,现在南宫文曦对她绝对是恨之入骨。   简亓节节后退,她没打算和南宫文曦动手,什么都没搞清楚的就动手,万一把哪一方搞死了就得不偿失了。   简亓伸手挡了几招,却发现南宫文曦似乎是真的想置她于死地,便一掌拍到南宫文曦的腹部,南宫文曦的唇角渗出了血。   可南宫文曦根本没在意,发疯了一般的继续进攻,简亓怕这样她性命不保,连为什么想杀她的原因都问不出来,便使劲S型的后退,耗费她的体力。   南宫文曦终于累了,简亓倒退的也有些晕头转向,南宫文曦蹲在花丛中,长舒一口气:“姬幽兰和言寻五百年前,帮我和慕修在一起。”   简亓猛然抬起头,怔在了原地。   “当初他还是人,没过多久,他就飞升了。”南宫文曦陷入了回忆,指甲几乎陷进了肉里,“然后就遇上了你,言寻和姬幽兰的异能之所以失效,就是因为你,就是因为慕修爱上了你,他爱上了你!在你去天庭的那一天,他就爱上你了!”   ☆、活的只有一个你   南宫文曦疯了一般的声音在简亓耳边盘旋,简亓茫然,很茫然,她从来都不知道慕修会有这么一种情感包含在里面,她一直觉得,他们只是瑶池相遇的朋友而已。   况且从慕修嘴里,似乎从没听过关于南宫文曦的事情……除了……南宫文曦寄信那次,是简亓第一次听说蓬莱有这样一个郡主。   “所以你抓宋淮的父亲来,就是为了这个?”简亓问。   南宫文曦似乎十分不愿意搭理她,看简亓的眼神是憎恨也是嘲讽:“用词准确一点,是他自己闯进来了,我才起了想抓他的心思。”   简亓心里多少有了些防备,说不定南宫文曦什么时候又是一激动,就又动起手来了。   说起来,移花接木失效,简亓也只是听过,可真正遇到这样的情况,也是初次。   移花接木,本就是为了两情相悦的人而生成的,同道幻术也一样,慕修和南宫文曦当年就是通过这两样才成功在一起的,然而慕修飞升,似乎本就是一种预兆,预兆这两个人要分开了。   简亓的出现就是证实,证实了这两个人就是要分开了,或许慕修在这之前就已经不爱南宫文曦了,可是又苦于没有另一个所爱之人没法给南宫文曦说出口,简亓就是他的勇气,也是南宫文曦最大的憎恨。   “他不爱你,你抓简亓又有什么用?”卿荼的声音响起来,优哉游哉的站在了简亓的背后,“抓了她去威胁慕修吗?”   南宫文曦从花丛里站起来,暗色系的长衣拖在花丛里,把她的身影一再拉长,卿荼身上似乎涵盖了在场所有人的经历,南宫文曦扭过头:“如果说我得不到慕修,那我就毁了他的全世界。”   “然后呢?”卿荼的红衣一飘,让简亓觉得她的确很有做红娘的资质,“然后让他更恨你?还是把他也杀了?”   卿荼说的十分轻松,似乎为南宫文曦在铺路,可是简亓觉得,卿荼只是为了让眼前这个人不重复她的路而已。   南宫文曦抿着嘴不说话,简亓忽然觉得爱情这种东西的确让人头疼,如果一帆风顺,简直就是美的无与伦比,可若是出现了一丝丝的意外,可能就永远不能走出这个阴影。   南宫文曦虽说在卿荼面前妥协了那么一点点,可并不代表她就乐意放简亓走,仍旧是一种冷冰冰的气氛,简亓忽然就很愤怒,明明自己什么都没有做,就被扣上了这样的事情,那按照这么说的话,那她是不是就应该哪里也不去,谁也不见?   “南宫文曦,你想要我怎样?”简亓只能这么问,更何况,心是慕修的,她更不能去控制,如果有什么方法能让南宫文曦心里过意的去,她也的确愿意去做。   “我要你去死。”南宫文曦一步一步缓缓走过来,每一步都踏在简亓的心跳上,“你的存在,无时无刻不在警告着我,我就是被抛弃的那一个。”   带着紫光的手袭来,简亓硬生生的拿手挡下了南宫文曦这一击,鲜血从手掌处流下来,深深的一道伤口赫然先现在手掌心,简亓感到一阵生疼。   南宫文曦并未停手,手上的戒指又开始泛着蓝光,剑戟出现在南宫文曦纤长的手上,伴着紫色的灵力,直冲着简亓冲过来。   简亓不知怎么回事就拿出了那把笛子——化蝶。   化蝶在她手里和剑没什么区别,简亓把灵力灌入笛子,迎上去,在南宫文曦的剑戟上炸出一股灵力,缭绕许久,那剑戟再次朝着她冲了过来,划着她的脸颊,白暂的脸上血痕一道,剑戟顺着划过她的头发,掉下一缕,落在花丛中不见踪影。   化蝶在简亓手里转了个圈,划出一个阵法,开始徐徐吸收剑戟带来的灵力,南宫文曦咬牙切齿:“卑鄙无耻。”   硬生生的一击,剑戟上全是蛮力,狠狠地朝着简亓冲了过来,对着她的眉心,简亓瞪大了眼睛,必死无疑。   忽然一掌出现在剑戟前,却在剑戟撞上的一瞬间化为拳头,充满灵力的撞了上去,南宫文曦退了两步,满脸不可置信:“卿荼,你是我的护卫!”   “对,我是你的护卫。”卿荼挡在简亓面前,甩了甩那只手,“所以才要拦着你不能做傻事。”   “你走不走。”卿荼回头问。   简亓点头,脸上的血滴到了衣服上,显得格外刺眼。   “那你走吧,我和我主人的事情,我们自己解决,有空寻你,回见。”卿荼没多说,拦起南宫文曦就消失在了这片土地上,简亓叹了口气,不知该如何是好。   现在去哪儿?去天庭吗?那遇到慕修又该怎么说?如此这般,还让她怎么面对慕修,难不成让她装作什么都不知道继续和他做朋友?那样太自私,怎么说,对南宫文曦都不公平。   可是感情这种事哪有什么公平不公平,她忘记了,她曾经也付出了很多,最后换来了言寻和姬幽兰在一起的结果。   她忽然想就那么死在南宫文曦的剑戟下,那样的话,是不是就不用再考虑这些有的没的,可是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如果,错过了就是错过了,就连死也一样,错过了死的机会,也就不会再有了。   天庭。   众仙本在举行神议,讨论着怎么才能把盘石找回来,言寻一行人已经神一般的站在大殿正中央,天帝,哦,不,现在是祁苏,似乎没想到他们会这么快,眼里掺杂着惊讶,眼神略过他们,看向宋淮,似乎有了一丝笑意,不似方才神议上说话时规规矩矩的笑容,而是一种如水般的温柔。   “你说天帝今天是不是没睡醒,穿成这样就出来了。”苏绾在背后小声的对陆笙嘀咕。   “说不定是为了见你专门穿成这样的。”陆笙打趣道,迎来了苏绾小小的一脚,脸上却笑的极为开心。   祁苏一身淡黄色的衣服,带着点点流苏,十分简洁,没有了沉重的发冠,只是简单地束起了些头发,披在背后,这幅样子和去轮回的人看到孟婆一样惊讶。   还是那个二十岁的模样,甚至能看到十一二岁时的天真,和眉眼间的懵懂,笑起来的时候很轻易地让人回忆起曾经那个说话都极为小声的孩子,清晰的记得,他叫祁苏,不是什么天帝。   言寻身旁的宋淮陪着祁苏走了一场痴情戏,然而这场戏,终究没有辜负观者,喜剧结尾。   宋淮一步一步迈上台阶,孟婆桥上你走向我,这次,换我走向你,孟婆桥上我们擦肩而过,这次,不会了。   稳稳地停在祁苏面前,二话没说把祁苏搂进怀里,似乎有春溪淌过的声音,似乎有喜鹊祝福的声音,好像是明月轩飞来的。   “你看,我活的多失败,无论什么时候,都是只有一个你。”祁苏笑着说,与上次留着眼泪说的时候不同,这次,只有一个他,并且,也只需要有他。   宋淮揉着他背后的头发,祁苏母亲走的那天他们也曾这样拥抱过,后来,他们就在烛火下彻夜长谈,又或者,宋淮看着祁苏半夜流泪。   “没关系,有我就够了。”      ☆、失败后的握手言和   这场神议开的就像一场婚礼,本来的目的是找盘石,结果,看到了阎王和天帝搂在一起,这件事情可以让天庭的众神聊很久,然而文善君,又有用武之地了。   “都说人相遇之前要有很多次擦肩而过,我不知道我们之间有过多少次,但我知道我们在一起有多困难。”宋淮松开祁苏,眼睛里含笑,“从凡间到天庭地府,从九年到几百年,甚至从生到死,何其有幸,我做了很多年的梦,实现了。”   宋淮就在众目睽睽下按住祁苏的头吻了上去,众神倒抽一口冷气,这下终于知道让天帝魂不守舍那么多年的历劫凡人到底是谁了。   简亓一只脚刚踏进大殿,抬头就看到这样的一幕,清了清嗓子,示意前面那几个已经看呆了的人,然而这并不影响上面难舍难分的祁苏和宋淮。   苏绾连忙跑向简亓,然后指了指她的手和脸:“你这是怎么回事啊?打架了?”   “慕修人呢?”简亓忽略苏绾问的问题。   “文善君给了他些任务,他就直接走了。”陆笙答道。   简亓长舒一口气,觉得自己确实是有些鲁莽了,拿手擦了擦脸上的血,却忘记了自己手上也是一片血肉模糊:“算了,没什么大事,以后再说也罢。”   宋淮和祁苏肩并肩站在上面,望着这几位异界人,两人从台阶上走下来,站在一行人面前,祁苏腼腼腆腆的笑了笑,声音却不似当年那么小:“谢谢。”   “我会把同道幻术的一些力量转入到天地灵石和盘石中,不管怎样,也是给你们生活的一种保障吧。”言寻道。   姬幽兰时不时回头看一眼简亓,却在对上简亓眼神的一刹那撇开目光,然后别过头去。   “多谢,我们有什么能帮到你们的吗?否则真不知道该怎么道谢了。”宋淮现在哪还有一点阎王的样子。   言寻摇了摇头:“那我们先去天地灵石和盘石那里了,你们保重。”   众神也散了,言寻一行人也退去,简亓留在了原地。   “有一事相求,不知能否帮一帮。”简亓实在没办法把天帝二字叫出口,祁苏的形象在她记忆里尤为深刻。   祁苏扬了扬眉毛,摆出洗耳恭听的姿势:“什么事?一定尽我所能。”   “人异大战之前,异主来过天庭,当时我迷路了,就没跟过来,异主当时跟您,聊得到底是什么?”简亓隐隐约约觉得这件事情和自己失忆脱不了关系。   祁苏深吸一口气,道:“异主似乎很早就知道人界有讨伐异界的想法,而人异大战,也不是人界的最终目的,异主发现人界似乎酝酿着什么阴谋,却不知道是什么,就来天界,询问能不能在人界实行那项阴谋的时候伸出援手。”   “后来异主就回到异界,人异大战没多久就开战,你,苏绾,陆笙,言寻,就奉命去异界寻找信息,至于寻到没寻到,我就不知道了,只是知道你们在寻找信息的同时,帮一些人达成了恋爱的目的。”   “之后,异主又来找过我一次,说阴谋不会那么快到来,并且说,你们帮人异做的那些事情,并不像表面看起来那么完美,甚至可能会造成更多不必要的麻烦,我知道的就只有这些了。”祁苏毫不忌讳的把这些全说了出来,简亓的表情也变了变。   她根本就不记得信息这么回事,关于人异大战,她记得的只有帮助人异达到恋爱目的,信息什么的,似乎早就被她遗忘了,异主也曾经和她说过,和人界的第二战,会在很久很久之后才会开启,所以她也不必担心,也不必着急把那些信息告诉他,言寻,陆笙,苏绾都把信息告诉了异主。   简亓自然也是一五一十的把事情交代了,可现在却是忘得一干二净,什么也不记得了,就连自己到底高速没告诉异主都不记得了。   那么异主和祁苏说的,关于人异恋爱的麻烦,又指的是什么?   简亓发现事情反而不像刚开始那么简单,就算把人异大战的信息想起来,似乎也会有更多的麻烦。   “多谢。”简亓看着二人的模样,心里一阵欣慰,又是每次成全爱人之后的喜悦,如果是这样,就算最后会有麻烦又怎样呢?   爱情本就不一定要走到底,无论是爱情还是生活,最美好的就是回忆,只要有一段,就够了,能走到最后的,都是三生有幸。   有幸遇到你,有幸爱上你,有幸和你在一起,有幸和你走到最后。   “那我们走了。”宋淮搂着祁苏的腰,冲她一笑,“虽然不知道你遇到了什么困难,祝你都可以化险为夷。”   简亓点头,目送着二人走走停停,谈谈笑笑,宋淮时不时的冲祁苏额头上吻一下,当然,有时是嘴巴。   祁苏腰上那把手,箍的很近,这辈子恐怕都不会放开了。   简亓最后沉沉的一笑,扯到了脸颊上的伤口,风吹了那么久,伤口已经风干,有些凝固,这么一扯,似乎有崩开了,有血渗了出来。   简亓慢慢悠悠的往大殿外走去,却站在门口不知该往哪儿走,叹了一口气,正准备自己去摸索,言寻出现在她的身边:“伤怎么回事?”   “哦,没什么大事,就是南宫文曦情绪有些失控。”简亓道。   言寻伸手,想帮她擦一擦脸上的血,却被简亓躲过,简亓眉头紧皱,死死地盯着言寻:“言寻,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没想过伤害你,因为不爱你,所以才想和你说清楚,所以才会同意和离,我不能那么一直拖着你。”言寻为难地说。   简亓忽然觉得很可笑:“对,你直言不爱我,算不上伤害,甚至可以说是为我好,可是你现在算什么?不在姬幽兰身边好好待着,来找我算什么事?”   “一来是和你说清楚,二来,宋淮的父亲回去之前,还是不停的说你有大麻烦,却不肯说是什么。”宋淮父亲的话的确让很多人都担忧,简亓现在怀疑那人根本就是个占卜师。   “我也不知道啊。”简亓满面春风的笑了起来,确实,她也不知道,如果她知道,早就去解决这个问题了,简亓忽然很想问他,和姬幽兰怎么样了,却发现,自己之前的所作所为,早就让她没了权利问下去。   之前,她答应过如果想说,第一时间告诉慕修,可是现在,碍于南宫文曦,碍于慕修那种感情,便也无法说出口了,所以只有那天和她聊过天的卿荼知道有这么回事,现下言寻又问起来,她也无法再开口了。   “是我鲁莽了,对不起。”言寻正准备起身离开。   “这么多年委屈你了,对不起。”简亓道,“和姬幽兰好好在一起,不然你对不起我的和离书。”   简亓觉得很伤感,每次都只有她祝福别人好好在一起的分,就算是自己的挚爱,也只有祝福他和他爱的人好好地分儿。   寻往前走的脚顿了顿,心里划过一丝异样,然后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分手后的要做朋友,就是失败后的握手言和。   只会让失败者感到更加失败的讽刺。 作者有话要说:  祁苏和宋淮的故事,孟轻颜和月未然的故事也就到此结束啦。 天庭和地府的事件也就到此结束,第一卷也就完成啦。 撒花撒花。   ☆、有个沙雕叫顾长安   几人回到异界已经是深夜了,本想回去换掉古代那种拖拖拉拉的衣服,也没回去,直接到了异主的家门口,敲了敲门,却只有仆人走了出来,简亓有些诧异:“异主呢?”   仆人恭恭敬敬的鞠了一躬,然后开口:“异主走之前,让我告诉苏小姐和陆先生,请你们前往现代人界,具体地址是这几个。”   仆人把纸递给陆笙,陆笙满脸疑惑的接过来,那仆人对着简亓他们几个继续说:“异主说了,你们可以暂时在异界休息休息了。”   简亓对着苏绾笑了笑:“加油,出事了叫我。”   挥了挥手,就往自己家里走去,没管身后的言寻和姬幽兰。   异界,发展速度和现代人界差不多,总之,高楼林立,各种职业无奇不有,虽然各有各的异能,可是上班什么的还是有必要的,大街上还能时不时的看到几个快递小哥骑着摩托去送快递,当然,也不排除能看到几个人在天上飞这,拎着几个外卖盒朝某座大楼飞去。   简亓觉得自己果然还是比较适合这种现代化的生活,起初到古代人界生活的时候,不光说话不利索,连走路都总踩着那长衣,没少摔跤,甚至曾经也睡不习惯古代人界的床,太硬,难受至极。   说实话,若不是当初言寻娶她在古代人界,简亓可能也不会去到那种地方。   某小区的合租公寓,异界的房价很高,高的离谱,虽然上班族的工资也高的离谱,加上因为曾经在人异大战中的各种“无私奉献”,补贴还是有的,但是仍旧不想在异界买房子,可能是因为,她不是很喜欢孤零零的感觉,她和陆笙,苏绾,言寻住在这里。   如果让某个现代人界的人跑到异界生活,唯一的感叹可能就是——这里不光火车站和汽车站挤得像去北上广打工的车站,连房价都和买不起的北上广一模一样。   这就是异界的吸引人之处,有异能不用,偏偏学着人类活的逍遥自在,不过也别有一番风味。   言寻一定会带着姬幽兰回公寓的,简亓发誓。   简亓拿钥匙开了门,里面的灯还是亮着的,沙发上歪着一个人,电视上播着不知道是哪个综艺,不过那人已经睡着了。   “喂,还睡呢,起来了。”简亓冲着那人的耳朵就吼起来,那人一个机灵就从沙发上滚了下来。   那人慌神了半天,看到是简亓,才放下心来:“不是,你跟我什么仇什么怨啊,我要是被你吓死了,以后谁给你做饭。”   顾执,字长安,母亲是古代人界的人,出生在古代人界,在古代人界生活了很多年,所以有名有字,至于异能嘛,变幻维度,就是能把人在三维和二维之间来回切换,小宇宙爆发的时候可能可以把人切换成一维。   不过这个异能很沙雕的一点就是,只能维持十分钟,然后隔二十分钟才能再次使用,更沙雕的是,在把对方改变维度的时候,对方的异能或者灵力还能照常是用出来,在他告诉简亓这一点时,简亓已经深深地被他折服了。   顾执和简亓是一个公司的,简亓是OGE的设计总监,OGE,全称One glance eternity,一瞥永恒,也就是一眼万年的意思,是一家极有名的广告公司。   顾执很执着,从求职这点就能看出来,当初OGE人事部缺人,就开始招聘,这孩子递资料的时候,上面填的是人事部,结果面试招进公司之后,死活要进设计部。   提了几个设计之后,设计部的人看可以,就让他转到设计部来了,结果来了设计部之后,又死活要当绘图师,绘图师不缺,这孩子却死活要当,说自己最擅长的就是绘图,不当决不罢休,在公司里上蹿下跳的,差一点儿没一哭二闹三上吊。   闹了一番之后,人事部的人实在解决不了,就把简亓给闹来了,到了简亓这里,这孩子就开始撒娇,抱大腿的功夫至今让简亓想起来一身的鸡皮疙瘩,那种甜腻腻的声音简亓那天差点没吐到他头上,就这样,设计部多出来了一位绘图师。   确实,顾执的绘图能力出神入化,可是还是不能让简亓pass掉在她心里顾执就是个小神经的想法。   简亓某段时间找合租公寓,这孩子一听,立马跑过来,把自己公寓腾了腾,让简亓几个人也住了进来,当时顾执是这么说的:“我爹说过,上司跟老婆一样,是用来巴结的。尤其是女上司。”   “为什么?”简亓问。   顾执很诚实的说:“我老爹说,因为女上司好巴结。”   简亓白眼翻得已经上天,顺手朝他头上抡了一巴掌。   或许是因为上司的缘故,也是因为人异大战之后她出了名的缘故,有时一两个月忘记交房租,顾执也不会多催促,等她想起来,顾执却只要一个月的。   可对苏绾,陆笙,言寻就不是这样了,简亓大多时候想起来交房租,都是因为顾执在吵吵着让言寻他们赶紧交,她才想起来。   简亓回来看到他,心情倒是好了不少:“你大半夜的就直接歪在这儿睡了?”   “因为这个综艺的背景音乐一直很好听,所以我就开着听,听着听着就睡着了。”顾执站起来挠了挠脑袋,“你说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一个跟我配对的能控制对方灵力的女朋友啊?”   简亓哼哼两声:“男朋友也说不定。”   简亓拿了个苹果准备去洗一洗,结果就看到了厨房的一片美景:“顾长安,你这是干了什么啊?你炸厨房了?”   “没有没有没有。”顾执跑进来,嘻嘻一笑,“尝试了一下烤箱能不能烤鱼。”   “然后你就拿了一个玻璃碗装了一条活鱼放进了烤箱里面?”简亓感觉自己要窒息了,那条鱼还半生不熟的,鳞片都没刮,甚至能从身上看出在烤箱里挣扎的痕迹,这已经不是炸不炸厨房的问题了。   顾执一边收拾着东西一边说:“我觉得要是直接能烤活鱼就更方便了,我就试了试,没想到他就炸了。”   “顾长安,你有没有点儿生活常识啊?不知道玻璃容器不能放烤箱和微波炉吗?!”   顾执做饭的确是一级棒,不过呢,实验的时候就比较惨不忍睹了,实验很多次过后,那些菜的确可以摆上高级餐厅的餐桌上的。   不过每次实验,结果和今天都没有什么大的差距,厨房都会往外徐徐冒黑烟。   简亓无奈的扶了扶额头,心里对这位也是一阵子的佩服:“最近公司怎么样?”   “不忙,创意部那边这段时间不知道是脑洞大开了还是怎么回事,什么都抢着干,所以设计部也就很闲了。”顾执拎着那条半生不熟的鱼丢进垃圾桶。   简亓在厨房里四处晃哒:“那不挺好的吗,不用干活还发工资,你收拾收拾吧,言寻没带钥匙,他敲门你记得开,我上楼睡去了。”   不能留在下面了,若是一会儿看到姬幽兰和言寻一起从门口踏进来,她怕她压根儿就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   简亓回到自己的房间里,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外灯火通明,异界有不少人压根儿就不需要睡觉,恍惚间她看到两个人影从小区楼下闪过,言寻和姬幽兰。   简亓立马拉上窗帘,躺回床上,闭着眼睛,隔绝了外面的一切。      ☆、为了媳妇抛兄弟   陆笙照着异主给的地址,到达了现代人界的一处,苏绾和他刚落地,就看到一片人头攒动,人声鼎沸的,似乎是在吵架。   不过吵架也不需要这么大规模吧?   仔细数数,在这里争吵的至少有上百个人,苏绾上前去,靠近听了听,才听清楚他们在说的什么。   “你们人界昨天还想祸害我们,今天就不承认了?”   “你看你们穿的这样子,跟我们是一类人吗,你们穿越了吧?”   “哎呀别吵了,还没搞清楚怎么回事呢吵什么吵!”   似乎是三波人,一波是现代人界的正常人,一波是异界的人,可是似乎不是很清醒,另一波也是人界的,不过似乎也不是很清醒。   背后忽然有人拍了拍他们,二人齐齐回过头,一愣,然后颔首:“异主。”   异主,安思衡,也就是异界的首领,或者说是总统。   安思衡指了指前面那群人:“看到了吗,这就是你们三百年前人异大战时帮助恋爱的人,现在异能失效了。”   “失效了?”陆笙惊讶,“那时间不就会快进或者倒流,最后人们会有不同的记忆汇聚在这里,那时空不就错乱了吗?”   “为什么会失效?”苏绾皱着眉头,表情严肃。   安思衡仍旧看着那群吵架吵得厉害的人,道:“因为有一方已经不爱了,或者说,双方都不爱了,至于是什么原因,我也还没查到。”   陆笙和苏绾对视了一眼,陆笙开口:“那这些人怎么办?难道要一直在这里吵?”   “我已经用灵力控制住了这些人的记忆,他们就会接受现在的事情,不过出现问题的不只是他们,明日我再带你们去见一个人。”安思衡说完就转身消失,那些人不一会儿也就散去。   苏绾和陆笙站在这里,风中凌乱,苏绾眼里似乎有了些泪水:“为什么会不爱呢,当初说好的在一起,为什么要半途而废呢。”   陆笙叹了口气,伸手把苏绾拥进怀里,揉着她的背,安慰着:“或许这就是人性吧,这或许也就是人异从来不能在一起的理由。”   “那我们……做错了吗?”苏绾惋惜,惋惜那些人为什么不能走到最后,若是双方都不爱了还好,可若是有一方还用情至深,那不是会痛苦一生吗?   陆笙的胳膊似乎箍得更紧了一下,拍了拍苏绾的后脑勺:“没错,后来的事情,永远都说不定,别哭了,乖。”   “那你会不爱我吗?”苏绾声音里夹杂着哭腔,微微颤抖,“你也会像他们那样吗?”   “不会,所以如果有一天,我要丢下你的时候,要知道,我一定是有难言之隐的。”陆笙害怕,害怕某天他不得不用离开苏绾来保护她,不得不用不爱苏绾的理由守护她,那一天,他希望苏绾永远不要忘记这一点。   苏绾在他肩膀蹭了蹭眼泪,陆笙看着她肿着眼睛抬起头,在她眼皮上揉了两下:“走吧,回去休息休息。”   苏绾躺在酒店的床上,这次就算有陆笙搂着自己,她也睡不着了,今天遇到的事情足以让她消化很久,她还是无法理解那些人为什么不爱了。   “没有什么爱了之后又不爱,只有从一开始就不爱。”简亓成亲时对苏绾说的这句话,此刻在苏绾脑袋里点了灯,一语惊醒梦中人。   陆笙就在一旁看着她的表情变幻,似乎就这样看着也是一种幸福,苏绾时不时会扭过头,对上他的眼睛,有了些许安全感,又往他怀里钻了钻。   一夜好梦。   清晨,陆笙从苏绾的尖叫中醒过来。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气死我了,言寻这都是什么人啊我去,我回去之后一定要把他碎尸万段,气死我了气死我了。”苏绾手里拿着手机,愤怒的在房间里走来走去。   陆笙从床上下来,问:“怎么了?”   “还有你,陆笙!”苏绾一把把手机举到陆笙面前,陆笙吓了一大跳,往回退了两步:“我怎么了?”   “你自己看。这就是你的好哥们儿?我告诉你,我回去砍他的时候你要是敢拦着我,我就连你也一起砍!”   联系人,顾执,发来了一张图片,手机上赫然一张言寻搂着姬幽兰尤为亲密的图片,陆笙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心里为自己的好兄弟默哀三分钟,然后开始安慰自己的媳妇儿:“别生气了啊,回去之后你想怎么揍他都行,我陪着你揍好不好?”   苏绾决定不再计较这件事情,总之现在在这里,就算是她想揍也没办法,白了陆笙一眼,然后气鼓鼓的去洗脸刷牙,陆笙笑了两声,果然,自己的媳妇儿最可爱。   其实陆笙也很想不明白,当年言寻为什么会娶简亓,依照言寻的性格,也不会就那样拖一个人下水,更何况是一辈子的事情,所以陆笙到现在还有些相信,言寻对简亓是有些感情的。   可是他说了不算。   敲门声响起,陆笙打开门,安思衡站在门外,陆笙连忙把他请了进来,等苏绾从洗手间出来,安思衡看着他们,递给他们两套衣服,苏绾左右翻了翻:“校服?”   “恩,带你们去学校见个人。”安思衡似乎很期待这两个人穿上这套衣服。   两人换完衣服出来,互相打量起来,陆笙有些浅褐色的头发映衬着有些银色的校服上格外好看,苏绾高高的马尾辫束起来,记得上次这身打扮,还是在几百年前,他们刚谈恋爱的时候,也是这般模样。   “很配。”安思衡笑着拍了拍手,从椅子上站了起来:“那走吧,出发。”   苏绾很多很多年都处在古代的状态,忽然切换到现代的生活,似乎还有些新鲜,夹杂着一丝丝的兴奋:“陆笙,任务结束之后,我们一起去玩吧?”   “好。”   虽然两人都知道,没那么容易结束,不过如果抱着这种想法的话,时间会不会过得快一点,向前走的时候,会不会就不那么困难。   南岸高中,学生们陆陆续续的往里面走,有些捧着书,有些拎着早餐,有的推着车子打打闹闹,有的正飞奔向校门口,一片青春洋溢的气息。   苏绾看着看着不自觉就笑了,原来几百年之后,还是会怀念这种地方,陆笙和苏绾跟着安思衡往里面走,校园里的某一个小小的假山,让苏绾有些想要一脚踩上去。   高二三班,门口正倚着一个看书的姑娘,黑色的头发乌黑发亮,披散在肩膀上,只穿着校服外套,腿上是牛仔裤,看起来十分的让人心动,忽然,她的眼神从书上移开,转向他们,莞尔一笑:“嗨,来了啊。”   眼睛闪亮亮的,一双杏眼笑起来时有些桃花眼的意味,挺立的鼻子下是笑起来很甜的嘴巴,她揽了揽头发,朝苏绾伸出手:“我是沈辞。”   “苏绾。”   “陆笙。”   沈辞朝他们招了招手:“来教室聊吧,气氛好,放心,没人会管的。”   三个人随着沈辞坐在了最后一排,小小的桌子瞬间勾起了苏绾的回忆,陆笙摸了摸她的头。   “跟他们讲讲吧。”安思衡道。   沈辞翘起二郎腿,小白鞋一晃一晃的:“我父亲是通过移花接木和我母亲在一起的,他们至今还很好,在同道幻术的世界里过的非常好,不过其他人就不一样了,无论是移花接木和同道幻术,还是你们的时光停滞或快进,你们所塑造的那个世界,因为双方其中一个的真心动摇,所以被摧毁,那些人就会重新回到现实世界里,从而时空错乱。”   “那为什么会不爱?”苏绾还是纠结这个问题。   沈辞勾起唇角一笑:“因为人性贪恋,看异能看得多了,就开始窥视,想要得到,可异能没办法分享,那就只有决裂喽,不少爱人都是这样的,这也就是为什么一直以来人异不能在一起的原因。”   “那你又是什么人?”陆笙问。   “我?”沈辞修长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然后咧开嘴笑了两声,“我母亲,是蓬莱郡主的亲妹妹,我父亲就是一个人类,我因为母亲的原因,有了长命的能力,可除此之外也就什么都没有了,还是区区一个人类,只不过徒有千岁而已。”   苏绾发现安思衡的表现极为不对劲,安思衡自从进了这间教室就很少说话,只有沈辞和他们在喋喋不休,苏绾看过去,安思衡又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手指敲击着桌子。   “那也就是说,不光我们时间异能出现了问题,就连移花接木和同道幻术也出现了问题?”陆笙继续问。   沈辞笑着点了点头:“最根本的原因,还是在于已经没有爱了,那样无论是什么异能也救不了他们,哦对了,什么时候见到简亓,替我给她问声好,说沈辞想她了。”   苏绾瞬间愣住,她怎么不知道简亓有这么一个朋友?   不算朋友,顶多只是问声好,毕竟那个人掌握着自己的小秘密,或者说,自己心塞的时候只能找简亓诉诉苦,所以也就成了这样的关系。 作者有话要说:  小可爱们点下收藏好不啦呜呜呜。   ☆、一个你不愿听的故事   “明天我带你们去那个世界里看看吧,这些天还是不断地有人分开,外面已经很混乱了。”沈辞的笑容从见到他们那一刻开始就没有消失过,苏绾直觉那种笑是因为真的开心,或者说是无所畏惧的笑容。   苏绾从那笑容里似乎看到了简亓的影子,不知为何,觉得这两个人尤为相似。   “为什么今天不去?”陆笙问。   沈辞笑着耸了耸肩,指指旁边的安思衡:“你觉得你们的异主,今天有心情去吗?”   安思衡托着脸,眼神直勾勾的望着窗外,窗外只有一棵树,很茂盛,时不时会飞过去几只鸟,喳喳两声,然后不见踪影,安思衡似乎就是看着这种风景出了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外面响起上课铃,戴着厚眼镜片的女老师走了进来,走一步推一下眼镜,苏绾正准备起身离开,沈辞随便丢了两本课本给他们:“来了就玩玩吧,听两节课,体会一下高中生活。”   苏绾来了兴致,不过这种兴致没让她保持很久,数学课,函数图像看的她头晕眼花,她至今也没搞明白,为什么正比例函数是一条直线,反比例函数是双曲线,而二次函数又是弧线,她活多久恐怕也不得而知。   沈辞似乎听得很认真,苏绾看过去,沈辞看起来在听讲,不过在众人都低下头记笔记的时候,沈辞依旧转着手中的笔,盯着黑板,然后眼神瞄两眼书上的内容。   她发现苏绾在看她,转头一笑:“我保持在这个年龄很多年了,这种东西早就滚瓜烂熟了。”   “沈辞,给我好好听讲!”厚眼镜的女老师忽然指着后排的沈辞,沈辞莞尔一笑,然后低头,看着自己的书,道:“我早习惯了。”   苏绾正在想这个女孩为什么时刻都能保持着这种笑容,忽然被陆笙撞了撞胳膊:“上学的感觉怎么样?有没有后悔自己当初虚度光阴?”   “我呸。”苏绾道,“要是让我再回去上一次,我发誓我还毫不犹豫的选择谈恋爱。”   “也是,和我谈恋爱不算虚度光阴。”陆笙笑着看向黑板,默默记下了双曲线的一条性质,“至少我绝对会是陪你一辈子的人。”   “油嘴滑舌。”苏绾笑吟吟的答道,脸上似乎有些泛红。   沈辞似乎听到了他们的谈话,扭过来,对着苏绾眨了眨眼,苏绾有些害羞,低了低头,踹了陆笙一脚:“都怪你。”   可这好像更会让别人以为她在撒娇,她干脆什么也不干了,回头看安思衡。   他仍旧在望着窗外,只是姿势和刚才好像不一样了那么一点点,好像托着脸的手从左手换成了右手,可能是在想什么事情吧。   忽然,外面出现一道身影,深蓝色的长衣,手上的戒指尤为刺眼,表情高傲,伫立在走廊中,瞥向这里,盯着里面看了很久。   苏绾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结果猛然对上她的目光,她似乎被烫到了,身体抖了一下,随即那道深蓝色的身影消失。   “怎么了?”陆笙感到她的异样,问。   苏绾皱着眉头坐好,轻声道:“我刚才看到了南宫文曦,她似乎在找什么,看到我之后忽然就离开了。”   “沈辞不是说,她母亲是南宫文曦的妹妹吗,说不定是来看她的,别担心了。”陆笙安慰她,心里暗暗设下防备。   那日简亓带着伤从蓬莱回来,就已经让他起了疑心,却没来得及问,就被异主叫到了这里,有时间一定要好好问问,这个郡主有什么问题。   苏绾还是有些担心,方才南宫文曦看到她的目光似乎有一些庆幸,有一种终于等到她的意味,这让她感觉很可怕。   “是我姨妈吧?”沈辞忽然凑过来,神不知鬼不觉,吓了苏绾一大跳,“我姨妈隔一段时间就回来看看,虽然不知道是看谁的,但似乎是在等什么人,看来现在等到了。”   苏绾没来得及回答,就被下课铃声打断,安思衡也终于回过神来,似乎为刚才出神的事情感到抱歉,然后起身:“那我们回去吧。”   “苏小姐,能否请你,一起吃个饭?”沈辞直接忽略了安思衡,笑着看着苏绾,做出这样一个邀请。   苏绾楞了一下,随即点了点头:“可以。”   沈辞就这么带着苏绾,在陆笙凌厉的眼神下走出了校园。   坐上公交车,苏绾发现沈辞的社交优于很多人,甚至沈辞就是那种人见人爱车间车开的人,在公交车上可以和随意一个人聊起天来,又可以随时在不知情间化解一道道矛盾,然而沈辞脸上自始至终都是笑容,灿烂到辉煌。   苏绾很想询问她为什么要坐公交车,可是沈辞的笑容似乎会说话,苏绾就没有再问。   酒吧。   一片灯红酒绿,似是银瓶乍破水浆迸的感觉,甚至有些糜乱。   酒吧里的人带着一种狂躁和狂野,舒放着自己心灵深处全部的情绪,耳朵会渐渐习惯那种震耳欲聋的声音。   沈辞帮她点了杯酒,两人面对面的坐在长桌前,沈辞自顾自的碰了碰她的酒杯,然后一饮而尽:“给你讲讲我姨妈全部的故事,虽然我认为,你并不是很想听。”   很多很多年前,多到连南宫文曦自己都记不清楚是多少年前,她还是个蓬莱的居民而已,蓬莱的医术闻名远扬,许多人都会大费周章的前来医治。   南宫文曦当时是南宫家的独生女,她妹妹是在很多年后才出生的,所以她肩负着整个南宫家的责任,传承医术下去,所以很早就开始在医馆里接客。   那样的生活毫无波澜,也没有悲欢,南宫文曦现在回想起来,恐怕更乐意去过那种生活。   人都是这样,生活在地狱,渴望接触天堂,可最后,往往会跌的更深,没有人可以永远呆在天堂的美妙中。   慕修背着已经断了气的母亲,南宫文曦扫一眼就知道,肩上的那个女人已经死绝了,她也是这么告诉慕修的,你母亲已经死了。   “救她,哪怕救不活。”慕修很执着,执着到南宫文曦以为面前这个人就是个疯子。   南宫文曦打了水,在女人脸上擦了擦。   眼睛极大的睁着,眼角泛红,却没有眼泪流过的痕迹,医学上早就证明,人在极度悲伤的时候,是不会有眼泪的。   是有多伤心,才能做到连眼泪都流不下来,后来,南宫文曦也体会了这种感觉。   “谢谢,能带我去居民区找个客栈吗?”慕修没在看床上的女人,南宫文曦忽然想问,这个人真的是你母亲吗?   “她有郁思,很严重,我父亲早就抛弃她走了,她终于承受不住,我亲手递的刀,所以她死了。”慕修眉目清秀,脸上轻描淡写,似乎在和南宫文曦诉说最简单的睡前故事。   爱情可以承受住身体的残疾,可是抵挡不住精神的残缺。   有人总爱问“如果我疯了,你还会爱我吗?”   不得不说,如果有这种想法的人,那么对方是见色起意的话,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如果真的爱的是那颗心,那么,答案绝对是不会。   况且所谓一见钟情嘛,也就是见色起意,不然怎么会说,始于颜值,忠于人品呢。   这毫无疑问是一个愚蠢的问题,所有肯定的答案,都只存在于假想之中。   “住我这里吧,我家还有空位置。”南宫文曦似乎是因为常年的孤独,所以忽然遇到这么一个可以长谈的人,就忍不住会留下他。   慕修掺杂着惊讶的眼神点了点头,然后随着南宫文曦走进别苑。   孤独是一个人的欢唱,当有一个人陪伴你的时候,可能会成功的唱起双簧,也可能连最初的欢唱都会毁掉。   这是南宫文曦最后才发现的。   竹亭伫立,清水泛着波澜,有着层层涟漪,蜻蜓时不时的点水,然后划过南宫文曦的脸颊。   “你的家庭是怎么样的?”慕修突兀的问她。   南宫文曦细想,开口:“无聊至极,甚至可以说,如果我们家不需要传承医术,我就不可能出生。”   所以出生以后,除了医书医馆,她从来没有被允许接触过什么,父亲母亲永远忙着研究新的药品,她永远是用来实验的工具。   很孤独,但是依旧在欢唱。   “你就住在这里吧,我就在隔壁,有事你可以叫我的。”南宫文曦指了指一个精致的小木屋,整齐而又洁净,她破天荒的咧开嘴笑了笑,对着慕修挥了挥手。   因为慕修的母亲死了,父亲以为是她的过错,二话没说,原因都没有问,她就挨了几板子,站起来走路的时候,背上的疼痛让她快要窒息,好不容易才走回屋里,倒在床上。   幸好自己也是学医的,擦了些药,第二天也就没什么大碍了。   和慕修同住了大约有二十年,二十年,足够改变很多,比如,他们成亲了。   很简单的过程,那天,蓬莱下雪了。   白雪皑皑,粉妆玉砌,一切都是窸窸窣窣的,慕修兴致勃勃的拽着她出来,说要带她去踏雪,她答应了。   然后就在那片没有脚印的雪地里,慕修搂着她的肩膀,吻在她的脖颈,轻声在她耳边念叨:“我要娶你。”   ☆、苏绾的小小脑洞与不对劲   物是人非?   这是南宫文曦听过最荒唐的一个词,变得永远都是人,回不去的时光烙印在脑海里成了最深刻的记忆,然而之后的一切,是不是都算物是人非?   慕修飞升,南宫文曦就知道,这段双簧已经垮掉,欢唱也即将瓦解,一切都会分崩离析,就像很多八点档狗血剧,看到最后的happy end,才猛然觉醒,那就是一场梦。   飞升不是大事,时间才是问题,时间永远会冲淡感情,这是恒古不变的真理,南宫文曦用自己全部的爱情证实了这真理。   飞升后,南宫文曦清楚地感觉到慕修的心思越来越偏,可她自己也没好到哪儿去,修炼了提取灵力的能力,所有人都以为这是一种能力,其实,只是医术。   后来慕修几乎不回来,南宫文曦伤心到撕心裂肺,很想冲到天庭把他揪出来刨根问底,可是就这样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原来,热情和失望后,所有激情都会散去,留下的只是一片荒芜。   南宫文曦在听说慕修爱上简亓的时候,都没有过多的反应,没有感觉,若不是自己逼着去想他们的话,南宫文曦可能会忘记他们一辈子。   直到真真正正的见到简亓,两耳不闻窗外事的表情,对人说话的漫不经心,其他人可能看不出来,可她一生医人无数,阅历自然更深,她看得出简亓内心从来就没没有认认真真的对待过她,甚至到最后也没有。   简亓的出现似乎是在提醒她,她是一个失败者,输的彻头彻尾,就是因为她连慕修喜欢她都不知道,南宫文曦才会更气愤,简亓身上永远带着让她不得不防备的危机感。   简亓被言寻抛弃的时候,南宫文曦听说过,她以为这个女人终于得到了报应,可是,居然会有人出来安慰她,慕修,苏绾,甚至卿荼。   每当看到故事的最后一个字,都以为是完结,却没想到,还有一行小小的注释。   只有她,永远在孤身一人。   我爱你,十年如一日,可是,还是要放你归途,因为从来都不是一路人。   “怎么样,八点档bad end的电视剧,就知道你不乐意听。”沈辞的手敲击着桌子,即使是在讲这么低沉的故事,脸上灿烂的笑容依旧没有消失。   “这么好的故事,沈辞你居然不讲给我,太不够意思了。”   大红色的卫衣松松垮垮的套在身上,牛仔裤和沈辞的百般无二,褐色的马尾辫高高的束起,脸上却是不同于青春的成熟。   简亓坐到苏绾旁边,和沈辞对视了一下。   “什么时候来的?”沈辞帮她点了杯红酒,简亓坐在那里悠闲地玩着自己的马尾辫:“在你讲那场八点档的时候,我就来了。”   “喂,你也听入迷了?”简亓晃了晃身边的苏绾,然后就想压根儿没有听到过方才那个故事一样,晃着手中的酒。   若在黑暗中得你一声呼喊,是否会有满天星辰?   可是不会有的,就像她永远也等不来言寻的呼喊,能等到的,只有他和姬幽兰的美好生活。   苏绾正欲张口,却被简亓打断:“我都知道了,我这里也出了些问题,记载移花接木的书上面,许多成双成对的名字,不是被划掉就是消失,我想跟你们的情况差不多。”   沈辞有些玩味的扬起眉毛,仿佛有些庆幸,随即开口:“那明天一起去看?”   简亓摇了摇头:“你们先查,我那儿一个朋友的小对象的父母就已经对移花接木和同道幻术失效了,我再问问,你们调查到什么再来跟我汇报吧。”   “不问问南宫文曦吗?”苏绾问,她被刚刚那个故事有所触动,虽然那并不是她喜欢听的故事。   只是她也想知道,那些从一开始就孤独的人,究竟是何德何能,敞开自己的心扉,把那份喜欢展露在空中,最后换得一场空。   “我觉得我还是不要轻易找她的好。”简亓微微一笑,“明天我再走。”   三个人就在酒吧里,吵吵闹闹的声音依旧掩不住沈辞和简亓的孤独,孤独似乎是一种护身符,孤独被撕裂的那一刻,或许才是致命的一击。   简亓正把酒往嘴里送,沈辞在她耳边说:“和言寻怎么样?”   最怕酒肆闲谈听到你的名字。   简亓愣住,嗓子似乎被刚才那口酒堵住,火辣辣的,在嗓子里翻滚,蔓延到胸口,变得沉闷而又生疼。   简亓没回答,沈辞聪明,聪明到不需要简亓去说什么来告诉她结果,然后集体沉默。   或许这样的沉默刚刚好,简亓窥视着沈辞的秘密,沈辞又能轻而易举的抓住简亓的心思。   “简亓,我觉得姬幽兰和言寻的关系似乎没有以前那么好了。”苏绾托着脸开口,也不知道是谁给她的错觉,就算她看到那张言寻搂着姬幽兰的图片,她依旧这么觉得。   “那只是因为姬幽兰看见我有了些顾忌而已,跟言寻没什么大关系。”简亓轻描淡写一笔带过。   酒吧里的人忽然消失,只剩下她们三个,简亓感觉脖颈一凉,有什么抵到了自己的脖子上,她僵在原地,接受这份微凉。   酒吧里依旧灯光闪烁,只是没有了方才那份喧嚣,仿佛有人在这片土地上蒙上了一层霜,安静的有些吓人。   “我说过我要杀了你。”   南宫文曦。   等了那么久,等到了这个让自己丈夫心心念念这么久的女人,而这个女人,竟对自己完全不屑一顾,这让南宫文曦心里的挫败感油然而生,最后转为愤恨。   欢唱变为双簧,最后全部是荒芜。   烟花易冷人心易凉,最后变得充满仇恨,有时候南宫文曦都不得不重视,时不时的询问一下自己,我到底是谁,我到底在干什么?   “你杀了我,他一样不爱你,或者说,你比我幸运很多,他爱过你,可言寻从来都没有爱过我。”简亓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喉咙微微震动着,伴随着剑戟的微微颤抖。   如果杀了她能够让她换来慕修的爱,或者说,杀了姬幽兰能让她换来言寻的爱,那她会毫不犹豫的去做这些事情。   可是爱情从来不分生死,因为这样,它才让更多人深陷沼泽。   “我只是看不惯你,我没什么想挽回的意思。”南宫文曦的恨早就超过了对慕修的最后那份爱,只是潜意识里认为,如果没有简亓,她就能一直幸福到最后。   剑戟向前,顺着简亓的脖子向前擦去,简亓侧身抓住她的手腕,南宫文曦手腕一沉,剑戟“哐当”一声落在地上,幻化成戒指套在南宫文曦的手上。   南宫文曦手掌中灌入灵力,步步紧逼简亓,二人不经意间就打破两个酒杯之类的,明天这个酒吧就要大换血,简亓在这种时候竟然有心情心疼这个酒吧。   简亓右手抽出化蝶,手上不知什么时候划破的血不经意间滴进了笛孔中,旁边的沈辞瞳孔一缩,似乎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化蝶忽然脱离了简亓的手,炸出一团黑雾,徐徐向周围散去,南宫文曦被一种无形的力量逼退了好几步,黑雾忽然又聚成一团,钻回笛孔中。   “你怎么会有这个?”沈辞忽然开口,盯着简亓手中的竹笛发愣,“这是大约有一千年前的灵法世家的竹笛,也只是古书上有些记载,听闻后来是和一把佩剑一起被放进蓬莱中央的结界中的,怎么会在你手里?”   简亓的眉头皱了起来,怪不得从第一次握起来这两样东西的时候,就觉得和普通的不一样:“这是蓬莱的东西?”   “古书上是这么说的,似乎是什么人死后化为竹笛和佩剑,然后一起留在蓬莱结界中的,也算是蓬莱的东西了。”沈辞道,“不过这么多年有人拿的出来,却没人用得起来,你这是跟那两个人有什么关系?”   简亓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慕修给我的。”   南宫文曦眼底似乎又升起一团火,苏绾却忽然开口:“那不单单是灵法世家的东西,从刚刚那团黑雾就能看出来,不止是灵法,或许还有些其他东西。”   “人走了就算了,居然还能顺手掳走我蓬莱结界的东西,真是卑鄙。”南宫文曦在暗处勾唇自嘲。   “我说这保护这两样东西的结界不会也和蓬莱外部的结界一样low吧?比如一只黑蜘蛛围着这两个玩意转来转去之类的?”简亓忽然想起来去蓬莱的时候的那只巨大无比的蜘蛛,撇了撇嘴,这两个人是怎么想到留在这样的结界里的?   上次那个结界是南宫文曦好不容易才修炼幻象之后布下的,却被简亓这么贬低,如果不是打不过,她真的很想就这么一巴掌抡死简亓。   简亓正想着要不要把这两样东西还回去,毕竟也不是自己的,拿着多少也会有些顾忌,南宫文曦却给了她一个失足的白眼:“要不是因为卿荼,我早就捅死你了。”   一阵蓝光后,南宫文曦的身影就不见了。   “喂,她到底是卿荼的媳妇儿还是慕修的?这么听卿荼的话吗?”苏绾望着南宫文曦消失的地方,悻悻的说。   简亓无奈的叹了口气,瞬间觉得这人没救了:“卿荼是女的,就是天帝赐婚的那个红娘,你想让他们怎么搞到一起?”   “两个失恋的人不是正正好吗,我觉得没问题啊。”苏绾自己嘟囔着,抬头发现简亓已经走远,“喂,你说是不是啊,喂!”   “极是。”沈辞看着苏绾莞尔一笑,拍了拍她的背,“走吧,这儿可是不能再呆了。”   苏绾背部一僵,怎么回事,这气氛似乎有些不对劲啊。   ☆、揉一揉你的脸   陆笙满眼含笑的看着一回来就趴在床上的苏绾,拍着她的背问:“今天怎么样?”   “才不怎么样呢,南宫文曦一天到晚阴魂不散的,哪儿哪儿都有她,搞不好我都以为她喜欢简亓。”苏绾不晓得为什么今天的脑洞会这么奇葩,或者是她在陆笙面前一直都是这样,口无遮拦。   苏绾一直觉得自己很幸福,甚至在每次看到简亓的事情的时候会觉得自己更幸福,虽然她知道这么比较很不好,可是她偶尔也需要骄傲一下。   陆笙的手从她的背上转移到头上,轻轻揉了揉,苏绾最近总是失眠,似乎是被这些事情给骚扰到了,虽然说她总是大大咧咧表现得无所事事,不过在陆笙面前也是什么也掩饰不了,毕竟是一起相处了这么多年的人。   苏绾从床上坐起来,眉头紧蹙的靠进陆笙的怀里:“我不是在发愁失效的事情,而是我最近越来越觉得,姬幽兰有些不对劲。”   话题忽然被扯到自己兄弟的身上,陆笙有些猝不及防:“怎么说?”   “姬幽兰在成为言家义女之前,或者说,成为花鬼之前,可以说是十分张扬了,否则也不会被那位管家看中作为言家义女的人选。”苏绾道,“后来进了言家,虽说有所收敛,可是还是有些狂妄,和言寻在一起后,也是拉着言寻到处跑,搞得所有人都知道这件事情,可她现在回来,性格就有些不对劲了。”   仔细想想,姬幽兰本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或者说所有人都认为言寻之前就是因为看上了她那点狂妄才和她在一起的,可是这女人回来之后倒是转了性子,不但没了那股猖狂的气息,反而连话都少了很多,这让苏绾越想越不对劲。   陆笙不得不同意苏绾的说法:“她的性格,似乎在向简亓靠近。”   “姬幽兰的性格似乎在说明什么问题,哎,我现在也搞不明白,算了,以后再说吧。”苏绾思索很久,最后不得不叹一口气,放下这件事情,“带我出去吃饭吧,顺便打听打听最近那些人有没有又吵起来。”   人界的夜晚很热闹,苏绾拽着陆笙在步行街里逛来逛去,陆笙除了能感受到拉住他的那只手之外,前面全是人头,根本就看不到苏绾的任何部位。   “给你,尝尝。”苏绾举着冰淇淋送到他跟前,在他面前晃了晃,苏绾早就吃过了,就在陆笙看着人头的时候,她已经吃过了,嘴巴似乎有些麻木,微微的张着。   忽然,陆笙的气息铺天盖地的袭来,扑了满脸,两张嘴唇,温热对冰冷,热传递在迅速的产生效果,苏绾能感受到周围的人投来的目光。   公共场合,公共场合,形象,形象啊大哥!!   苏绾内心狂吼,可是陆笙箍得太紧,她压根儿就没办法挣开,就静静待在这个温暖的怀里,右手还举着刚刚的冰淇淋。   陆笙抬起头,对面是安静明亮毫无波澜的月光,静静地撒在大地上,陆笙坏笑的看着马上就要炸毛的苏绾:“都在一起这么多年了,还害羞呢?”   “我要是不害羞,现在家里娃都多成烂白菜了,臭流氓!”苏绾急的跳脚,谁能想到陆笙会忽然来这么一出,她的脸还是红的呢。   陆笙握住她的手,然后把她拽进怀里,鼻息里全是她的气息,就这样已经很好了:“走吧。”   陆笙还没来得及把脸上那抹笑收起来,空气里苏绾的气息就被冰淇淋的气息代替了个精光,冰凉的触感就在他的脸上——苏绾把手中的冰淇淋整个拍在了他的脸上。   “哼。”苏绾傲娇的一抬头,大步流星的向前。   陆笙哭笑不得的抹下脸上的冰淇淋,失算了,之前每次都要确保苏绾手中没有“武器”会谋害亲夫,所以苏绾总是徒手去打,然而也打不过自己的亲夫,今天可好,忘记了,被正中红心。   不过也好,亲媳妇嘛。   陆笙跟上去,苏绾正停在远处等着他,他赶忙追上去,两人继续满眼含笑的走着。   “逛街呢?”安思衡忽然就从一旁冒出来,惊讶的看了一眼陆笙满脸没擦干净的冰淇淋,“被家暴了?真是妻管严。”   苏绾对着陆笙做了个鬼脸,不过,拍他一脸冰淇淋,心情的确是好了不少。   “最近我发现,人异大战中的移花接木和同道幻术也有所失效,简亓知道这些事情吗?”安思衡正经起来。   苏绾点了点头:“她今天还来了,说有个朋友的父母也是失效人,准备去问一问。”   “为什么会失效?也是因为,不爱了吗?”陆笙觉得有些不可思议,失效,并且是集体失效,都聚集在了这段时间,不应该的啊。   “自然,能用在恋爱上的异能,只有不爱了才能让其失效,人异啊,果然不适合在一起。”安思衡似乎在感叹什么其他的事情,从到人界来,苏绾就觉得他不怎么对劲。   苏绾不知道为什么总有种感觉,如果让简亓来解决这件事情,南宫文曦也好,总会比她在行,没失去过的人,总在感叹着自己的幸福,却体会不到别人的痛苦,她现在更多的是茫然无措,满满的求救心思。   “异主,您脸色最近很不对劲啊?”苏绾还是有些关心安思衡的事情,总觉得有什么隐情,“你这表情看着比较像失恋了,或者说……被甩了?”   说完她就想打自己的嘴,什么被甩了,她这是不长记性吗,难道又想被派到人界护送什么明星吗?!   “没什么事,反正对我来说,人异两殊途,也是没办法在一起的。”安思衡看着远方,似乎在思考什么。   隐情,隐情,隐情,一定是隐情!   人异两殊途,这是被人界的人甩了吗?   要是知道是谁她一定要去膜拜,然后好好巴结,这样就不会被派去护送明星了。   陆笙在一旁看着她五彩斑斓的面部表情,当然,苏绾内心也是五彩斑斓,万马奔腾,久久不能停歇,无论什么事情都不能抵挡住她想要八卦的心。   “那异主,最近有没有什么其他的信息?”陆笙问。   “有。”异主把目光从远方拉回来,“最近发现,失效的情侣,要么是人不爱异,要么就是双方都不爱。”   “那么问题就是出在人身上了。”陆笙道。   沈辞一早就说过,人性贪婪,窥视异能,真的是这样吗,可苏绾还是想知道,这些人究竟是之后变成这样,还是一开始就不是真心。   苏绾也不知道自己抽了什么风,思想就在愉悦和悲伤之间不停地徘徊,再这么下去,她觉得自己都要精神分裂了,忽然看到背后的奶茶店里有个身影,她看过去的同时,那人也转过来。   沈辞从里面走出来,又是那么经典的咧嘴一笑:“这么巧啊?”   这么笑的人在八点档狗血剧里往往都是会黑化的,苏绾暗想,人一旦陷入某个境地是很难自拔的,于是她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沈辞黑化后是什么样子的,脸上就不自觉的挂上痴痴的表情。   陆笙觉得自己的媳妇儿今天十分的活跃,且活跃,且生动,看这小表情,又是一阵心动。   “苏绾?”沈辞叫了她一声,苏绾才猛地从自己的思想中惊醒,尴尬的一笑:“要一起逛吗?”   沈辞的目光瞥向另一处,思索了一下:“可以啊,走吧。”   四人行,可是苏绾越走越不对劲,她和陆笙走在左侧,她的右侧是沈辞,陆笙左侧是安思衡,不知为何,她和陆笙觉得越来越挤:“喂,陆笙,你别挤我,你能走直线吗?”   “是异主再往这边不断靠近好吗?”陆笙表示自己非常无辜,且无辜。   苏绾这才发现,沈辞往那边挤,安思衡往这边挤,如果陆笙和她现在忽然抽身离开,这两个人可能会直接撞到一起。   苏绾迷茫了,为什么要挤他们,挤了以后就不会被派去护送明星了吗?   “沈辞,你很冷吗?所以才想挤我抱团取暖吗?”苏绾天真烂漫的扭过头问沈辞,沈辞天真烂漫的又是一笑:“哪有,就是觉得挤着你挺舒服的。”   这是什么回答?!   安思衡也觉得陆笙挤着很舒服吗?!   安思衡刚扭过头,就对上苏绾似乎要把他烧了的愤怒目光,吓得一哆嗦,赶紧往旁边退了两步。   然后苏绾带着满腔怒火的转过头看着沈辞,面目狰狞。   舒服吗?舒服也不准挤,我是你能挤得吗?   “你这个表情让我很想揉一揉你的脸。”沈辞忽然就来了这么一句,苏绾带着一身鸡皮疙瘩定在了原地。   双手握拳,缓缓转过身,甩了甩头,继续面目狰狞的看着沈辞:“这位朋友,你,暗,恋,我,吗?”   沈辞:“……”   沈辞:“……”   陆笙的笑声和路人的融合在一起,然而安思衡,用一种不可名状的眼神看了过来,然而并未获得什么有效回应。      ☆、掉进白骨万人坑   沈辞和苏绾保持着一种神神秘秘的关系,似乎是因为简亓,苏绾老觉得沈辞抢了简亓,所以今天来到恋爱的世界的时候,苏绾的情绪还是别别扭扭的。   恋爱世界,就是移花接木和同道幻术,时间流逝或者停止之后恋人所存在的世界,以前这地方还是热热闹闹的,不过这次来就不一样了,冷清的有些出人意料,可见这是走了多少人。   “那里,我爸妈。”沈辞指着远处一片有两个人影的地方,那两人说说笑笑很是开心,苏绾只是莫名觉得自己又吃了一嘴狗粮而已。   “爸,妈!”沈辞毫无形象的大喊起来,冲着那两人招招手,然后疯了一般的冲过去把两人带了过来,“也不用我介绍了,你们肯定都认识。”   二位笑容和蔼的点了点头,沈辞的母亲指了指那边:“进去喝杯茶吧。”   小木屋十分的精致,苏绾十分想让陆笙抽空也做一个给她,这片土地绿的一望无际,有种的菜,也有本来就生长在这儿的碧草,更令人心动的是,这里的天空蓝的吓人,再望向尽头,绿蓝似乎融成了一片。   木屋里也是暖洋洋的,阳光透过窗户洒进来一些,地面有些泛着金光,沈辞的母亲把茶端给他们,坐到椅子上,沉沉的叹了口气:“你们也看到了,人走的啊,也都差不多了,能善始善终的人,果然是不多啊。”   “是一下子都集体走了吗?”苏绾问。   “是啊,应该还是人异大战时留下的祸端,这些人不知是被谁发动,忽然开始说自己要掌握异能,那些不坚定的,自然就走了,也好,走了安全,异能者也安全。”沈辞的母亲押了一口茶,“就是不知道之后会不会再有什么行动了,总觉得这事情没完。”   这事情没完。   苏绾脑子里忽然乍现出那件事情,似乎之前的种种,各种失效,如果和这件事情联系起来的话,一切也就解释的通了,可是不应该啊,如果是因为这件事情,简亓应该早就想到了,不会到现在还毫无头绪,这必须去问问简亓。   “之前有没有其他什么人来过这儿?”陆笙问。   “有个叫姬幽兰的姑娘,里面有很多人也是她施法的。”沈辞的父亲答道,“哎,对了,还有一个神神秘秘的小姑娘,年龄不是很大,来这儿打听了许久,我也挺好奇,这姑娘是怎么进来的。”   “小姑娘?”安思衡的眉头皱了起来,随后在脑海里捋了一遍自己认识的小姑娘,没有什么是能进到这里来的,果然,还是要再找一次天帝的,但他内心是绝对拒绝这件事的,毕竟上次去找的时候就那种辣眼睛程度不是他能安安稳稳接受的。   和沈辞的父母聊了没多大会儿,他们就起身说再见,要说得到什么消息了,唯一一个消息就是更加确定问题是出在人身上了,其他的,毫无头绪。   沈辞拢了拢头发:“后面的事情……”   “不需要你帮忙。”沈辞还没说完,安思衡就冷冰冰的打断了她,苏绾和陆笙似乎觉得此刻在安思衡的眼神里掉入冰窟,冷的发抖。   沈辞笑了两声,有些玩味的看着安思衡,放下手中的头发:“你上次也是这么说的,走了,拜拜。”   安思衡似乎被搬出了什么旧账,脸色像猪肝一样,沈辞得意的跟他们挥了挥手,然后消失在了远方。   “异主……那个……”苏皖吞吞吐吐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了。   然后安思衡也忽然间就不见了,苏绾炸毛:“这玩意诈尸啊!”   自从被派去护送明星之后,苏绾对安思衡时不时就炸毛,也偶尔被苏绾称为缺德玩意,总之是没什么好地位的。   身后忽然炸开一声巨响,二人感到身后有什么东西在慢慢靠近,仿佛此刻背后已经不是方才那个世外桃源了。   二人机械般的回过头,身后是只有白骨的胳膊,在一点点的从不知道是什么结界的地方向外伸,越伸越长,结界后面似乎就是这些胳膊的全尸。   一片白骨看的苏绾一哆嗦,脚就先被白骨抓了个正着,拖着腿就被向前拖去,身旁的陆笙也是同样狼狈的样子,一片白骨手似乎是没有满意的样子,还在外面招手,似乎还能抓到什么的样子。   苏绾时不时的被那些白骨抓到脸,她留意了一下,这的确是进恋爱世界的地方,可这个出白骨的结界,绝对不是恋爱世界里的东西。   阴沉,潮湿,还散发着浓浓的腐烂气息,苏绾挣扎着站起来,脚底“咔嚓”一声脆响,苏绾愣在了原地,慢慢收回脚,然而又是“咔嚓”一声。   放眼望去,白花花的一片,全是白骨,方才伸到外面的手似乎就是这里的,脚下根本就没有一片干净的地方,走路都是满满的“咔嚓”声,若是别人不知道下面有白骨,听起来这声音还是蛮高级的。   “苏绾?你还好吧?”陆笙的声音在这黑咕隆咚的地方传来,陆笙适应了这种黑暗程度之后,慢慢摸索着到苏绾身边。   “这地方真挺渗人的,太潮。”苏绾觉得自己身上都是黏糊糊的,“这到底是什么地方?”   适应了黑暗的眼睛看的更加清晰一些,森森白骨中还有一座座赫然挺立的坟,上面的纸幡耷拉着,给这地方有增添了一些阴森森的感觉,苏绾打了个寒颤:“合着是掉坟里来了?不过看刚才在外面那个情况……里面应该是有人的吧?”   “说不准,说不定是他一早就布好结界,就等我们来呢,总之小心。”陆笙正准备往前走,却被苏绾冷不丁的抓住了手腕,吓得心里一凉。   苏绾干脆把这一块的白骨扫开,在地上找了块干净地方坐下,盘着腿:“我怎么觉得,我们一直都很被动。”   “怎么说?”陆笙坐到她对面,地上也是一片潮气。   “孟婆和月老,似乎只是一个开始,或者说,是因为那件事情,我们四个人才会又一次暴露,然后引来了天帝和阎王的事情,天帝和阎王的事情,好像又让我们扩大了些知名度,又或者说,去的那趟人界,我们被发现了。”苏绾越想越觉得这件事情是件阴谋,并且,蓄谋已久,“似乎那人是利用阎王被盘石吸取记忆,故意带动我们去找南宫文曦,然后进一步了解情况,直到现在,我们的异能开始失效。”   “蓄谋已久,是多久?”陆笙问。   苏绾抬头望了望四周漆黑一片,没有半点儿活人气息的“万人坑”,道:“我想不到除了三百年前人异大战之后那件事情,还会有什么能让这件事情蓄谋这么久,可是我觉得更奇怪的是简亓。”   “她三百年前可是对人类厌恶至极,甚至看见人类就想动手,可我们上次去人界,她太反常了。”陆笙附和道。   苏绾无奈:“我现在倒是想去问问当初宋淮那位不知名的父亲,撬开他的嘴问问,简亓到底是有什么事。”   陆笙叹了口气,他想如果不是言寻这个好兄弟忽然跟简亓闹掰,现在还可以让他打打感情牌问一问情况,可是现在这么看来,谁也没法问了,如果简亓不愿意说,恐怕等到事情全部爆发也不一定能知道什么。   “嘻嘻嘻嘻嘻嘻嘻——”   “有人来了呢……还是异能者……”   “……吃了你……嘻嘻嘻嘻嘻……”   似乎是有怨灵在这里幽幽的叫唤着,在两人耳边不停地徘徊,声音细而尖利,像是被人捏着嗓子一样难听渗人。   声音越来越多,最后变成人声鼎沸,两人也终于抓住了些关键词。   异能,异能者,吃了你们,得到异能。   苏绾和陆笙能感觉到了,这群怨灵的目的和那群异能失效的人类的目的一模一样,说白了,都是想得到异能如果再不想办法离开这里,怕是要被这群怨灵当做晚餐给一锅端了。   某只怨灵像是鼓足勇气似的冲了过来,苏绾的第一反应居然是怀疑他上辈子是个什么江洋大盗,现在才会这么英勇无畏。   不过江洋大盗终究也只是江洋大盗,被陆笙一掌灵力拍飞了出去,消失成一股气,其他的怨灵也都聚在一团飘在空中。   “这儿压根儿没灵气,你省着点儿用。”苏绾提醒道。   “找出口吧。”陆笙说完才发现,四周黑的没有一丝光亮,唯一的光亮就是那群怨灵通体透明,晶莹剔透。   陆笙说完,四周一片安静,忽然,头上有几只乌鸦叫着飞了过去……是真乌鸦。   陆笙此刻很想把这些傻了吧唧的乌鸦一掌震碎。   苏绾在一旁捂着耳朵叨叨了半天,然后断断续续的叙述者自己方才进来时的情形,颇为仔细,就连那几条渗人的白骨手是抓的她那里都报备了一遍,最后才安心的舒了口气,转过来看着陆笙:“我告诉简亓了,她会来的。”   关键时刻,我还是靠姐们儿吧。      ☆、世外桃源   简亓发现,每次密闭传声的时候,被吓到的都是自己。   正在厨房里一搭没一搭的晃悠着的简亓,左耳“轰隆”一声,右耳是苏绾从来都没控制好的大嗓门。   顾执又一次把厨房炸了,简亓直得退出去。   这让她想起的只有犯罪现场。   听苏绾说的,事情似乎并不是很简单,毕竟不知道是谁把他们拉进去的,敌暗我明,确实有些吓人,简亓正准备出门,顺手打翻一杯水……覆水难收。   “这么着急去做什么?”顾执和姬幽兰一同冒了出来,还有被姬幽兰扯出来的言寻。   人多力量大。简亓脑袋里忽然蹦出来这么一段话,鬼知道是谁交给她的,然后她就一五一十的把事情交代了,带着这三个人一同前去所谓的“万人坑”。   简亓一头黑线看着越来越靠近自己的白骨手,心里默默骂了一句MMP,这都什么玩意,怎么感觉里面跟藤花阁有一拼?   姬幽兰似乎是感受到了这丝想法,连忙往她身边凑了两步:“我发誓,跟我没关系。”   于是,四个人就任由那白骨抓着他们进去,随后,也不知那白骨是故意的还是怎样,顾执就那么硬生生的摔倒了苏绾身上,正上方。   非常精准,且精准。   旁边“咔嚓”一声,不是白骨,似乎是陆笙的手响了那么一下,那么再“咔嚓”一下,会不会是顾执的头盖骨?   顾执连忙退回来,心有余悸的看了一眼简亓,简亓有些想笑,不过这里不是什么适合笑的地方。   阴沉,潮湿,毫无落脚之地,也是简亓对这里的评价,那种黏黏湿湿的感觉让简亓起了一身鸡皮疙瘩,然而让她更难受的是……   阴暗之地,不见天日,压根儿不应该有灵气的存在,可是简亓身上的那股灵力又开始蹿了起来,流遍全身,只是不同于上次那种上头的感觉,这次,倒更像是一股轻电流划过,上次似乎也是阴暗之地,莫不是这里藏着什么和她有关的东西?   “那个是她吗?”   “嘻嘻嘻嘻当然是了,主子就等她呢。”   “看起来确实比那几个臭烘烘的好吃多了。”   怨灵又开始叽叽喳喳。   你说谁臭烘烘的?   苏绾的剑已经露出了点锋芒,随后又不得不按进去。   怨灵说的似乎是简亓,简亓的眉头乐皱越紧,似乎是被这怨灵的话吵的有些不耐烦。   也或者是又想起来藤花阁,和现在怨灵一样叽叽喳喳的百花,说起来还是心有余悸。   “我去看一圈。”言寻把拂绿收了起来,他自知这里没有灵气,如若遇上怨灵嘴里说的主人,也只能硬碰硬,可是如果不去看,就算是辟过谷的身体,随着灵气的一点点耗尽,也撑不了多久。   他一步步踏到白骨上,骷颅头生生被碾碎,咔咔嚓嚓的声音听的人毛骨悚然。   言寻不知踏到了什么地方,脚下一震,方才脚下的那块白骨没被踩碎,反而掉了下去,脚前瞬间是一个大洞。   言寻连忙退回来。   周遭开始震动,从上面掉落着灰尘和石块,地壳震动的频率越来越大,甚至让人有些站不稳,灰尘的味道蔓延了这里。   “啊!”几个人似乎是同时发出这一声的,脚下的土地忽然化作一片虚无,脚下一空,随着地心引力一起坠落下去,身旁还有灰尘和石头作伴。   苏绾早就在心里把言寻千刀万剐了一遍。   这不会是个无底洞吧……   顾执的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尾巴骨就生生的磕在了地上,还好,这次没摔到苏绾身上。   几个人甩在一处房屋旁,在揉了揉自己疼痛的地方后,打量起周围来。   春光明媚,微风和煦,春风拂面,黄发垂髫,一片其乐融融的景象,人们的脸上也都满是和善。   “你们是从房顶上摔下来的?那可要小心点了。小孩子们也总爱爬上去。”一个挑着担子的人走过来,笑着道,“你们这衣服倒是新奇,是自己做的吧?不过看你们也脏兮兮的,我们院里刚好有地方,去休息休息吧。”   一行人从地上站起来,顾执先开了口:“那就麻烦您先带个路了。”   这人也不嫌弃担子沉,就领着他们走,顾执好几次要帮他都□□脆利落的拒绝,然而那人走了一段时间依旧是步履如飞,大步流星,若不是身后这几位都是异能者,怕是要小跑着才能跟上了。   “就是这里了,对了,你们家是在哪里的?”那人问。   简亓想了想这一路的景色,有看了看站在院门口的几位仆人,张口就来:“我们是那边府上的几位下人,因为做这些新奇的衣服,就被赶了出来。”   简亓顺手拎了拎自己的衣服,这似乎是当下最好的理由了。   那人把担子交给仆人,然后往里院走去:“我叫平凡,里面那是我妻子安宁,我们院子也时常空着,你们不着急的话,就先住下吧。”   “那就谢谢平先生了。”顾执一边道谢,一边感叹这名字起的是真的好,平凡安宁,看看看看,这都是人家的名字,我呢,顾执,别人一听就觉得我固执又别扭。   平凡摆了摆手,示意他们不用客气:“你们说的府上,是不是那边的顾府?哎,早就听说他们对下人总是恶狠狠的,没想到真的是,不过对外面的人倒是很好,你说说,知人知面不知心。”   “是啊,我们在那儿也是被折磨的够呛。”苏绾顺口一接。   “这三间屋子都没人住,你们看怎么安排吧,我先去找媳妇儿了。”平凡十分平凡的笑了笑,然后摆了摆手,关上了这里院的门。   一行人纷纷去沐浴,从那“万人坑”出来之后,满身恶臭,还有一些腐烂的味道,还有那潮湿的感觉实在让人难受。   好不容易见到了太阳,还是太阳下舒服。   简亓移花接木的从外面的店里搞回来些衣服,所以简亓又被迫穿上了长衣,谁让这里又是一片古色古香。   一行人坐在院子里喝茶,苏绾内心默默决定明天一定要去买瓜子,开个茶话会什么的。   “刚才为什么要那么说?”陆笙放下茶杯,问。   简亓意识过来他在问自己后,道:“我们掉下来时,他丝毫没有怀疑我们是外来,反而以为我们是从房顶上掉下来的,更况且,你看看方才一路,一个客栈都没有,还有……”   “还有街上的人的步调,似乎都是和那个挑担子的人一样快,并且根本就不嫌累,就像从同一个师门出来的人一样。”姬幽兰笑着街上,抢了简亓的话。   简亓虽有不悦,可是这的确和她看的一样,道:“所以我基本可以断定,这里跟世外桃源差不多,根本没有外来者。”   “世外桃源怎么可能在一个“万人坑”下面,说是世外桃源,我倒更愿意相信这是什么秘密基地。”顾执还停留在对那片片白骨,阴森森的万人坑的恐惧中。   “陆笙,一起去外面打听打听吧。”言寻站了起来,虽说是在万人坑下面,不过这这里的人看起来也着实是好相处。   “顾执,你们三个一起去吧,走吧,我们去那所谓的顾府看一看。”简亓也站了起来,却不料对上言寻的眼神,瞬间像火烧了一样收回目光。   言寻不知不觉的叹了一口气。   言寻和陆笙一起去到茶楼,小二上来两壶普洱茶,言寻问他有没有其他的。   小二站在一旁摇了摇头:“你看咱这里四季如春的,也就这茶叶适合种在这里了,别的茶叶啊,也是习惯不了这生长环境。”   如此看来的话,这里不光没有外来人,连里面的人,也是很少出去了。   陆笙正在沉思,就感到板凳一颤,身旁出现了一个白衣人,脸上金色半张面具泛着金黄,上面的花纹一看就是精心打造出来的,身上透出浓浓的江湖气息。   “请问阁下是?”陆笙被这位不速之客吓了一跳,问。   “杀手。”对方言简意赅,“有人出钱,让我杀了顾府的人。”   对方要了酒,却不喝,只是装进自己腰间的壶里:“你们呢?”   陆笙一时语塞,不知该说些什么好了,这种情况下,总不能说自己是顾府出来的人吧?   毕竟杀手拿钱办事,拿了钱,要杀谁就杀谁,谁还顾得上道德这一说,原来这种地方也是有杀手的。   “就是普通居民。”顾执答到,“不过敢问是谁出钱让阁下去杀顾府的人的?”   顾执总觉得这面具人有些不靠谱,从这种言语中就有一种想要让顾执把他变成二维的冲动。   “城主。”对方毫不犹豫的回答,“城主虽说一手建立的暮城,人也是他挑的,不过若是有什么祸害他人的人,城主还是要除掉的。”   城主。   这听起来还真有种门派的感觉,尤其是被一个杀手叫起来,感觉更是不言而喻。   顾府。   简亓,苏绾,姬幽兰,整齐划一的走在屋顶上,瓦片时不时的会响两声,三人蜻蜓点水的过去,来到最里面。   “没什么动静啊?”姬幽兰望了望下方。      ☆、杨树上的女孩   在房梁上走了一圈,整个院子里静悄悄的,甚至连个人的说话声都没有,只有隔壁学堂的朗朗读书声。   苏绾伸头张望,看了看门上的牌子,这里应该就是顾家二儿子的住处了;“我们下去吗?”   简亓再次环顾四周,确实是没有任何动静,若是就这么等下去,也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去了,点点头,三人从房梁上一跃而下。   门留出了一个缝隙,苏绾轻轻凑上去,却没看到房间里有人,接着伸手去推,门“吱吖”一声,然后被推到一边,整个房间一览无余。   只不过……   床上的人穿着寿衣,一脸安详,被子掉落在地上,还有打翻的茶水,和床上那片安详形成了强烈的对比,可靠近一看,那人连眼睛都还没闭上,死不瞑目,嘴巴微微张着。   简亓想上前,姬幽兰却一把拦住她,道:“我是鬼,我去。”   还没等简亓反驳,姬幽兰已经上前,把穿着寿衣的人扒的一干二净,只剩一条内裤。   苏绾:“是鬼,就可以这么干吗……”   简亓:“我不知道。”   姬幽兰很尴尬的把这人上下打量了一遍,然后盖好:“是中毒,随后返回现场把人放好的,尸体还没有很僵硬,应该不超过一小时。”   简亓努力甩开脑海里刚刚姬幽兰掀开那个男人的衣服的动作,正欲开口,背后“轰”的一声,院子里的树被炸得倒在地上,花瓣手足无措的在空中飘飘然,浓烟一股股的钻进三人的鼻子里。   “快上去。”简亓道。   三人再次一道跃上房梁,这一响,惊天地泣鬼神,顾家的人肯定立马就要来,原来看似世外桃源一样的地方,也是这么的不平静。   这震天雷的动静不小,茶馆里的面具人和言寻,陆笙还有顾执,都感受到了这不小的震动,面具人最先提起剑,往顾府奔去,一路蜻蜓点水,健步如飞,即使是在房顶上飞奔时也是如履平地。   简亓一行人已经逃出门外,装作是外人进来打听的样子在门口来回踱步,直到等到言寻和陆笙,当然,还有那位不知名的面具人。   “这位是?”苏绾疑惑地看着那张面具。   “这里的城主,说要杀顾府的人,就派了这位杀手来。”顾执压低声音,“这城主不会有什么健忘症,忘了自己已经把任务交给了这位面具人了吧?”   简亓踹了他一脚,顾执抱着膝盖嗷嗷叫了半天。   那位面具人没有关心他们在后面叨叨咕什么,只是恭恭敬敬的对着顾老爷行了一礼:“我是城主派来的人,有什么事,交给我吧。”   说的心不惊肉不跳的,一看就是说谎多年,这样以后娶老婆是要跪搓衣板的!   一行人就这么跟了进去,那顾家二公子的尸体已经被抬了出来。   顾家二公子,顾栖然,也是家中最不起眼的一个,从出生以来做过的唯一一件让众人印象深刻的事情就是在十三岁的时候,从马车上摔了下去,一连串撞翻了十几个摊子,于此,一战成名。   可是按理说,这样的人,似乎没有理由被杀害。   “是谁……出手比我还快。”面具人低沉的声音响起,凝视着地上的尸体,不知为何,简亓觉得他有些惋惜,惋惜不是他亲手杀了顾栖然。   顾府一片悲伤的气氛,听到的满是抽泣的声音,没有嚎啕大哭,忽然间,有人冲进了院子里,在这寂静中产生了一丝喧嚣:“是谁?是谁要这么对我二哥?我二哥做错了什么啊。”   女孩子哭的似乎有些倒噎气,站在原地一抽一抽的,简亓回过头,却愣在了原地。   顾栖词,当年那个要嫁给祁苏的姑娘,距离现在不知已经过了多久,居然还能在这里碰到她,简亓觉得自己的心下沉了一截,这到底是什么鬼地方?   顾栖词却没意识到这一点,扑倒顾栖然的身上大哭,寿衣上俨然湿了一片,此时,院子里的哭声此起彼伏,听得简亓一阵糟心。   那面具人了解了情况,说是了解,其实什么也不是,就是顾府的人共同诉苦,说自己的这位儿子一定是被冤枉的。   “不知能否请六位帮个忙?”出了顾府,面具人问。   “您说。”顾执道。   面具人:“这事情我还要去向城主汇报,多少会耽搁点时间,六位能否先帮我留意一些顾府的事情?”   “当然可以。”顾执爽快的回答,“说不定查着查着就能查到这是我老家呢,毕竟一个姓,一家人。”   面具人没留意他的后半句话,又一次踩着房梁消失了。   “你要真跟他们是一家,小心下一个死翘翘的就是你。”苏绾对着他做了个鬼脸。   ……   外面下起雨来,似乎是老天都在为这位什么都没做的顾家二公子惋惜,眼泪流的毫不吝啬。   简亓站在屋檐下,看着从房檐上滴下的水,伸手去接,雨水在她手里炸开小小的水花,然后顺着指缝流下去,那整只手都在泛白,雨水晶莹透亮。   身旁忽然站了一个人,握住那只泛白的手拉了回来。   “言寻?”简亓看了看被他握住的手腕,没有挣开。   “在想什么?”   见他也无意说明来意,简亓道:“在想顾栖然,确实是冤枉的,结果就这么死了,人是不是每天都活在要被毙命的危险中,等待死亡。”   静待死亡,说不定某一刻,就会死于非命,虽说人非草木,可是现实总是会狠狠地压榨这一说法。   “想了也是没有结果的,还不如想想怎么找到凶手。”言寻叹了一口气,靠在旁边的柱子上,雨声嘈嘈切切。   简亓把眼神移了过来,质问似的看着言寻,质问他为何忽然回来这里,眼神有些发冷,最近几次和他讲话,总是有头没尾的。   “我不知道自己在爱谁。”言寻猛地蹦出来这么一句话,正欲离去的简亓怔在了原地,“总觉得你和姬幽兰过于相似,可我总要搞明白,是你像她,还是她像你,我还是一团糟。”   简亓听得一愣。她和姬幽兰有半点儿相似吗?   也是,苏绾说过,姬幽兰在言家的时候,或者说是在言寻面前,除了那份张狂之外,一举一动和简亓极为相似,苏绾当时说,如果她不知道简亓长什么样子的话,一定会以为这是同一个人。   “你在找谁?”不难看出,言寻就是在寻找一个和简亓亦或是姬幽兰性格相同的人,否则也不会着急搞清楚这些事情。   言寻抿了抿嘴唇,似乎下定了很大决心,才张口:“我还小的时候,大概还在上学那会儿,碰到了一个常在校门口那棵杨树上玩的女孩子,也不知道是什么来头,总之,每天都能见到她,毕业之后,也总能见到她,很久,特别久,她都是一直在杨树上的,直到人异大战前夕,那女孩子才告诉我,她是移花接木的后人,告诉我这件事情后,就不知去向了。”   这种淡的不能再淡的事情,却能种下沉得不能再沉的情感。   就算这个人是简亓,简亓也记不起来了。   关于人异大战的事情,甚至是人异大战之前,越来越多的事情在她的记忆里被抹去,就连移花接木到底是在遇上言寻后还是遇上言寻前被激活的都已经记不清楚了。   “你这么多年,就是在找这个姑娘?”简亓的脸在阴影下,看不出表情,“那也就是说,你现在可以爱任何一个人,只要有证据指向我,或者姬幽兰是那个姑娘,不管是谁,你都可以爱,是这样吗?”   “不。”言寻一口否决。   言寻这份感情,相当之沉重,可以说,如果找到一个可以让他深爱的人,就一定是那个女孩了,反之,如果找到那个女孩,也就一定是他深爱之人。   也就是说,这世界上只有一个那个女孩,也只有一个他深爱之人。   这么多年他很清楚,他不爱姬幽兰,可他竭尽全力想把那份情感发挥到极致,看看会不会起效,然而,他用几百年的时间去发挥极致,却错过了一个简亓。   “移花接木不是什么稀奇的异能,只是能在恋爱上用上的移花接木比较稀奇而已。”简亓两手一摊,“所以你既不知道名字,又不知道她当年消失是因为什么,又去了哪儿,这跟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言寻在柱子旁低下头,声音低沉:“我知道,我都知道,如果找不到的话,那就是有缘无分了。”   安思衡曾经说过,做恋爱这一行的,总是要把恋爱里的各种事情都经历完了,才能更好地去做任务,对这些异能者来说,也算是一种历劫了,现在看来不假。   三百六十行,各行有各行的劫,谁也做不到一步登天,也正因为劫的不同,每一个人才不同。   刀子不割在自己身上就不会觉得疼,别人可以做到理解,却不能体会,别人可以身临其境,却不能感同身受。      ☆、面具人和城主   顾栖然的尸体赫然被挂在大街上的某个柱子上,眼睛又被人打开,嘴巴还是微微张着,似乎凶手很喜欢这个表情。   这似乎比斩首示众更可怕,也好像是在提醒着在调查这件事的根本不是他的对手。   简亓看着柱子上正在把顾栖然往下取的言寻,似乎只是衣服挂在了某颗钉子上,她觉得事情越来越不对劲。   “为什么要这么做呢?”顾执有些摸不着头脑,“是为了让所有人都知道这顾府死了一个人?还是为了耀武扬威?”   “就是为了让人知道顾栖然死了。”陆笙道,“他很明确的知道这里的人被灌输了某种思想,不犯事的人不会死,也深知只是让人死在顾府不能引起什么轰动,所以才会挂到这上面来。”   简亓摸了摸下巴,看着言寻带下来的尸体:“所以他的目的仍旧没有达到啊。不过他的动机是什么?为什么一定选择这个……八竿子打不着边的人?”   顾老爷仍旧在旁边喊冤,那些下人们也哭哭啼啼,似乎这样就能让躺在地上这个冰凉的人死而复生。   旁边的某个守卫走过,姬幽兰拉住他:“这尸体是何时出现在这里的?”   那守卫规规矩矩的回答:“到现在为止,出现不超过一个时辰。”   守卫踱步走开,一个时辰吗……简亓想了想。   简亓的眼眸微微转动,滑到顾栖然的手指上,食指和大拇指上赫然两个红痕,似乎是捏着什么东西还没来得及恢复完全。   那守卫忽然折回来:“今天早上在那边的茶馆里,大约也是两个时辰前,有个面具人在那里喝了杯茶,奇奇怪怪的。”   言寻点了点头,目送那位守卫离开:“或许是那天的面具人回来了吧,我们去看看。”   简亓落后了两步,她总觉得这件事情没那么简单,随后跟上那群人一起踏上去茶馆的路。   “你发现什么了?”顾执忽然出现在她的旁边,简亓吓得一哆嗦,“我看你刚才脸色不对,怎么了,有什么发现。”   “顾执,我昨天听说他们城主因为顾栖然的死会来调查一下。”简亓双手抱怀,“也听说,这城主神秘的不得了,也是整天戴着面具。”   “哦——”顾执拖了个长音,小眼神一瞥,“明白了解,明天我一定拖住他,说不定啊,还能给你请到家里来做客呢。”   简亓被他逗得笑了两声:“一会儿看见那面具人小心了。”   果不其然,当日那个面具人在茶馆里画风清奇的喝着酒,似乎这里就是他某个熟悉的酒馆,店小二看样子和他熟得很,所以早晨来茶馆里的,定不会是这个人。   那日简亓没仔细看这人的模样,现在看清楚了。   半张面具带在鼻子以上,不难看出后面有着挺立的鼻梁和那双闪烁的双眼,不,是本该闪烁的双眼,现在只剩下的是杀意,嘴唇时不时的勾起一抹邪魅的笑容,和他平时那副样子,着实不符。   面具在门外阳光的照射下,狠狠地刺着简亓的眼睛,那面具人似乎压根儿就没有在意她。   “阁下昨日回去,可否从城主那里得知了些什么?”苏绾坐到他对面,简亓忍不住护在她身后。   那面具人笑了两声,喝了口酒:“城主说这就是个意外,或者说城里有什么不干净的人想要杀人灭口,让我查一查,可否请诸位帮帮忙?”   苏绾正欲开口,问为什么要帮忙,她可不想无缘无故的被卷进一场事故里。   “当然可以,阁下不必这么客气,就算是您不开口,这事情呢,我们也是帮定了。”简亓似乎露出了这辈子最邪的笑容,邪到了眼里,可对面那位,嘴角邪魅,眼神冰冷:“那就谢过诸位了。”   “你这是干什么?”姬幽兰凑过来,有些怒意,“我们连他什么底线都不知道,帮什么帮?”   姬幽兰的声音是极小的,不过面具人那过于敏锐的耳力似乎是听到了,简亓绕到那面具人身后,拍了拍他的肩:“底线?呵呵,看看这位,眉目清秀,怎么可能动手杀人呢是不是,充其量呢……也是收买收买人,做做戏罢了。”   简亓的声音满是挑衅,然而面具人依旧岿然不动,爽朗的笑了两声:“是啊,是啊,这位姑娘,说的极是。”   “那明日在顾府见吧,我们先回了。”言寻急忙带着这几个人走,再这么下去,怕是茶馆都要被掀翻了天。   “你刚才那是怎么了?”姬幽兰凑过去问,简亓看着街边的风景开始出神,没回答她的话。   回到住处,看到平凡的妻子安宁正在门口转悠,看到忽然有人进来,吓得倒退两步,看到是他们,才松了一口气。   “出什么事了?”言寻问。   安宁叹了口气:“这顾栖然无缘无故的被杀,闹得我心里也不安生,虽说这里是不犯事不被杀,可是这顾栖然也确实没犯什么事啊。”   “您不用担心的,这件事情已经有眉目了,不会波及到其他人的。”简亓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听平凡说,安宁怀孕了,这时候吓着可不好。   安宁听到这才慢慢地回到房间里,还不断叮嘱简亓他们不要随随便便的就跑出门去。   “哎,简亓,你看,随随便便一个人都比言寻对你好。”顾执甩下这么一句话就赶紧跑到屋里去,以免被抽。   简亓依旧没有回答他们对于她所做的事的质疑,晚上,三个女生呆在房间里,不停地追问,还是没追问出来什么。   “明天城主就来,想问的话,问他。”简亓翻身,抬起袖子扫灭烛火,“都睡吧。”   “喂,喂,你这人怎么这样,喂……”苏绾大叫着,得到了简亓狠狠地一脚。   谁知道呢,明天一早会发生什么,养好精神,再起床奋斗才是重点。   ……   一早,众人就被锣鼓的响声震醒,满大街都是喜庆的气氛,搞不好还以为这城主是来迎亲的呢,放眼望去,大街上还有肆无忌惮在扭秧歌的,连狗似乎都在兴奋地乱叫。   轿子从远方被人抬着走过,八抬大轿,上面满是红绸。   城主……您真的确定……不是来迎亲的吗?   “这好土啊……”顾执忽然感叹一句,“就跟那大红花衣服一样,透着满满的乡土气息。”   这么一说……简亓直接把刚喝进去的水直直的喷到了顾执脸上。   顾执嫌弃的抹了一把脸:“我跟你有仇啊?”   简亓十分抱歉的拍了拍他的,继续看向轿子。   轿子在他们不远处停下来,帘子被拉开,女人一身红衣,长长的拖在身后,珠帘垂在脸前,盖住了那张脸,女人高挑修长,步伐稳健的向前走去,最终坐在前方高高摆在台上的椅子上。   “近来听说城里十分不安宁,我调查了一下,这人的确是犯了事,只不过是什么事,就不便告知了。”女人的声音清冷澄澈,在空中飘转许久,“顾栖然的尸体,我也就收走了。”   “收走……你怕不是心虚了吧?”简亓信步走上前去,抬头看着她的姿势竟没有一丝卑微,“顾栖然,是死了吗?想吊着我们留在这儿,城主您还真是费尽心思啊。”   珠帘下的红唇有了弧度:“还真是聪明人,顾栖然确实没死,那面具人也的确是你所想之人,我本来还想看看你有多大能耐,原来也不过如此嘛。”   女人轻蔑,而又不屑。   简亓的手微微攥紧,彰显着她的怒意,眉目间也带上了几分凌厉,顾执有些琢磨不到头脑,昨天不是还说让自己去的吗,怎么今天就变成直接摊牌了?   “她这是干什么?不要命了?”姬幽兰似乎想冲上去把简亓带回来,却又不敢轻举妄动。   “鬼知道呢,昨天开始就不对劲。”苏绾觉得这瓜娃子八成是吃错药了。   简亓一步步上前去,背后是一片嘈杂:“用顾栖然的假死,吸引我们来,让那面具人假意相托,更是为了不让我们走,那面具人回去那几天,怕是就是回去给你报信了吧?”   “目前为止你的推测都是正确的。”女人的音调波澜不惊,“本以为你们会过些天才会发现这些事情呢,没想到如此之快,不过呢,就这些时日,也够我和盟军通个气,他们应该也快来了吧。”   盟军。简亓觉得事情似乎并不是这位城主了,而是一群人,一群和她有着很大关系却被忘记了的人,她慌乱了,却知道自己现在乱了阵脚才更可怕。   忽然,被一双手搂住肩膀,言寻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城主,不知如此百般计谋,是为了什么?”   “为了让你们,消失在世界上,说到底我也只是看不惯你们成全的那些人而已,没了你们,就少了很多成双成对的人了呢……哈哈哈哈哈哈哈……”女人丧心病狂的笑着,简亓觉得有些压抑,体内的灵力又开始流转,越发越控制不住。      ☆、命运写好的篇章   台上那人癫狂的出人意料,乍一看就像疯子一样,那面具人忽然走上台阶,在城主耳边念叨了两句,珠帘后的目光再次撇过来,直直的盯着简亓,等面具人走开,城主缓慢的从上面走下来:“本来是打算把你们困在这儿,闷头打死,不过现在看来的话,外面似乎有些更有趣的事情呢,先送你们出去好了……总之……杀人灭口的事情,我们也不急。”   “盟军是谁的盟军?”言寻依旧搂着简亓的肩膀,冷冰冰的问。   城主笑了起来,似乎觉得他们有些无知:“暮城的盟军啊,这里……本就是一支军队啊。”   简亓从一开始的猜测就没错,那些人的健步如飞,的确是常年训练出来的,这里,就是一个封闭训练的场所,也是为什么,这些人会有不犯事不死人的想法,因为这里只有他们,只有一个城主看着他们,城主说的,就是信仰。   身旁的人开始蠢蠢欲动,似乎想要动手,不过城主却没那意思,头顶忽然出现黑色的灵力漩涡,风声呼啸在耳边,阵阵从身旁刮过,众人都有些重心不稳。   “想出去的话,今日,就先送你们出去好了。”城主一掌击在简亓背后,简亓几欲吐血,被甩到半空,顺着风被甩进漩涡,其他人也跟着冲上去,言寻最后瞥了一眼城主,还有她身边神神秘秘的面具人。   几个人出来都是灰头土脸的,那风吹的人脸上干燥而又发麻,简亓缓了口气,躺在地上。   “喂,我说简亓,你怎么知道那人假死啊?”顾执还气喘吁吁地,不过这并不能阻止他的好奇心。   简亓吞了两口口水,觉得吞下去两口灰,沙哑的张口:“那天顾栖然的手上,有捏钉子的痕迹,而且从一开始这人死的就没有一点儿伤痕,连挣扎的痕迹都没有……再者……那孩子似乎有跷二郎腿的习惯,去茶馆喝茶的那个应该就是他没错了,腿上二郎腿的印都没消下去……我挺服气的。”   顾执差点儿没笑岔气,毕竟他是个二郎腿跷不到三分钟就腿麻的,他忽然脑补出那个人麻着腿走路一瘸一拐的样子,苏绾在一旁用看神经病的眼神看着他。   “那个面具人,是谁?”言寻忽然变得严肃,盯着简亓,简亓一阵发毛,止不住坐起身来,思考着要不要告诉他:“我能不说吗?”   “你……”言寻有些咬牙切齿,然后看着简亓脸上无辜的要死的表情,无奈的一笑,“能。”   “太怂了你。”陆笙毫不避讳的直言,眼里充满着对言寻的鄙视,言寻瞪了他一眼,刀子一般。   简亓唯一庆幸的就是,终于不用穿着这走路都总被绊着的衣服了,对于她来说长衣就是一种悲哀。   几人也没工夫在人界逗留,一起回到公寓里住,整个公寓一下子热闹了不少,刚收拾完东西,门铃就响起来。   “我去开门。”顾执跑到门口,简亓在旁边一脸幸灾乐祸:“小对象来了?”   门口是火急火燎的小姑娘,简亓如果形象的形容一下的话……就是头上都要冒火了。   尹芸七,异界市医院的一位医生,就是顾执所谓的命中注定,梦中情人,顾执一直相信能找到一个可以控制对方少数灵力的小对象,然后……就找到了。   对此,简亓不想发表任何意见。   顾执现在是两耳不闻窗外事,一心只听对象说,满面春风,幸福的要冒泡,可显然,尹芸七这次来不是秀恩爱的。   对此,简亓很满意。   “沈辞自杀了,不过现在没事了,就在医院。”尹芸七扣着手指,似乎不敢看面前的各位,“似乎是有个红衣女人和另一个女人,怂恿的,那女人还说,顾执和你们都在什么城里。”   这就是那个城主所谓的……有趣的事情?可沈辞似乎跟她没有太大交集吧?   一阵二丈摸不着头脑。   “那两个女人是怎么怂恿她的?”苏绾问。   “就说人异不能在一起,活着你也不能得到他,不如死了之后,说不定还能做鬼。”尹芸七仍旧蚊子哼哼般的说,“哦,对了,红衣女人之外的那个女人,好像是沈辞的姨妈,然后让我来找你们,说你们熟得很。”   “南宫文曦?”姬幽兰皱着眉头,擦着刚洗完的头发,觉得有些匪夷所思,“这女人连自己家人都害?”   也或许是,自己得不到,也就不想让别人得到,可是这做法未免太卑鄙了。   顾执无奈的开口:“首先,这位沈同志要搞清楚自己是人是异。”   一片肃静。   然后是爆笑。   方才悬疑般的气氛全然不见,一群人笑的东倒西歪,前仰后合,简亓笑的胸口直疼。   “我笑的肾虚。”姬幽兰忽然来了这么一句。   “你给我拉到行不行,你认清楚你是个鬼的身份好不好。”苏绾表示鄙视,自己才是应该肾虚的那一个,毕竟我是人你是鬼,我比较脆弱,且脆弱。   姬幽兰表示内心受到了重创:“苏绾,我记住你了。”   “谢谢,承让,你要是到现在还记不住我我会以为花鬼是个脑残。”苏绾一个抱枕砸过去,姬幽兰一头黑线,我是鬼我就要有这种“优厚”的待遇吗。   医院,窗外的麻雀叽叽喳喳的叫着,很轻易的就让气氛安静了下来,似乎方才的吵闹都是泡影。   简亓和苏绾跟着尹芸七来了,两个人坚决拒绝其他人跟过来,或许是女生的小秘密,不愿意让其他人偷窥吧。   三个人却在医院的走廊上碰到了安思衡,一片寂静。   时不时有护士从旁边走过,会瞥一眼这四个在走廊上面面相觑的人,更多的是看向安思衡,四个人相顾无言。   “走,进去吧。”简亓放弃了这段对视,显而易见,这对视没什么结果。   安思衡没跟着过来,仍旧现在走廊上,沉沉的目视着走廊的尽头。   推开病房门,消毒水的味道扑面而来,简亓破天荒的觉得这种味道很清新,或许是那天在“万人坑”里闻的味道太过刺激。   沈辞已经没了大碍,只是脸上还挂着苍白,扭过头来对着他们惨淡的一笑,就像脆弱的花朵马上就要被风儿吹走一样。   简亓冲着她翻了个白眼:“自己说吧。”   沈辞抿了抿有些干裂的嘴唇,尹芸七很贴心的送了杯水给她,沈辞把水杯握在手里,开口:“我们差别真的那么大吗?”   “真的。”简亓坚定而又真诚的回答她,这是实话。   沈辞没有过激的反应,听说人伤心到极限,既不会流眼泪,也不会有激动的情绪。   “我就知道,我一开始就是错的。”沈辞握住茶杯的指关节发白,简亓似乎看到她嘴唇上渗出了血迹。   简亓不顾形象的坐在窗台上,看起来有些六神无主,但是她发誓她是在认认真真的讲话:“有什么错不错的,知道差距很大,才能拉近差距,要是想无头苍蝇一样四处乱转,这辈子也别想走到什么好地方。”   感情这东西,跟所有事情都是一样的,不直面应对,当然可以减轻很多痛苦,当然也就永远不能向前,更别说走到尽头。   当接受所有的伤痛和差距,还有得不到的悲哀,才在一步步的靠近,才在一点点向前,畏畏缩缩得不到任何结果。   “可我真的努力了很久。”沈辞抓住床单,眼眶发烫,眼泪就在里面滴溜溜的打转,“你知道的,我努力了很久,我一直没想过要放弃,直到昨天我姨妈还有那个什么城主来找我,说,努力了这么久,该有结果早就有了,既然现在什么都没得到,就说明这辈子就别想得到了。”   “所以你就信了?”简亓有些愤怒的从窗台上回过头,似乎觉得那些人说的话很荒唐,“你当爱情长胖啊?那么简单啊?   古往今来的文人墨客无论是寄情山水,还是谈情说爱,哪个不是翻越万水千山的?要是感情是看一眼就出来的,那言情小说家拿什么混饭吃?”   简亓也不知道是被什么激怒了,好像是因为她也努力了很久,至今也没打算放弃对言寻的那点儿希望,明明面前这个人的处境比自己好百倍千倍,却对事情不抱一丝希望。   “是他亲口跟我说的,我们不能在一起。”沈辞回想起那天的情景,仍旧是一阵心寒。   听他亲口说出来,很难受,心似乎掉进了冰窖,她倒宁愿一死了之,可是她仍旧觉得还可以挽回,她觉得只要再努力一点点,就一点点,就可以得到他。   可南宫文曦说的太过现实,南宫文曦说,就算一时用手段得到他,往后会和慕修一样不眨眼的抛弃她,或者像言寻一样,根本不是真的爱她。   现实总是残酷的,现实用最真实的真相告诉所有人,想,只是空想,现实比一切都残酷,就如同冬日里刚找到一丝温暖,就一头冰水浇下来。   得不得得到,命运早就写好了篇章,只是我们都不知道而已。      ☆、往事若水三千   “你们两个……停一下,你们说的是谁啊……”苏绾在旁边听的一头雾水,这两个人似乎把旁边还有一个她的事情忘得干干净净,她只好打断提醒一下。   沈辞无助的目光看向简亓,清秀的脸上挂着泪水,有些已经滴在了被单上,简亓叹了口气,对苏绾说:“她和安思衡。”   安思衡之前到恋爱世界里去的时候,好巧不巧的碰到了沈辞,他的询问对象,也好巧不巧的是沈辞,当初只是觉得这姑娘清秀可爱,生性单纯,也就多聊了两句。   可安思衡这辈子也想不到,自己的无心之举会让一个花季女孩春心萌动,摇摇欲坠,甚至抓着自己不放。   人异不能在一起的想法早就深入他的心里,不是区区一个沈辞就能改变的,于是他开始躲着沈辞,尽量的不去和这个女孩子搭话,可沈辞几乎每次都能找到他,找到一个让他不得不停下脚步,听她说话,回答她的问题。   比如,今天又有几对恋人走了,又有几个人类想要得到异能,等等等等。   他渐渐发现这个女孩非比寻常,比如对于安思衡来说,沈辞的笑容比其他的人都具有感染力,沈辞说的话总能让他比听别人说话专注许多。   可是对于这么一个常年都没有谈过恋爱,并且高高在上的一个人,怎么意识到这是爱情?怎么意识到,这份与众不同只是因为爱情,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   安思衡意识不到,沈辞却能意识的刻骨铭心,所以这段感情就变成了沈辞的单相思,这段感情本应是两情相悦的。   就在沈辞自杀的前两天,安思衡狠狠的推了沈辞一把:“我说了人异永远不能在一起,我不爱你,你离我远一点。”   这给了南宫文曦和那城主机会,也让安思衡在得知沈辞自杀之后内心翻江倒海,第一时间冲到医院,停下脚步,看着深邃的走廊,却又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来这里。   来医院的时候,他的身体比大脑先做出了反应,这已经足以证明了一切,只是他能做到的,只是在门口踱步,徘徊不定。   直到现在,他仍旧没有进去,在门口默默地听着几个人的谈话。   “安思衡看见沈辞就不对劲,他要说他对你没想法我绝对不信。”苏绾想起之前在人界,安思衡遇到沈辞时的各种出神,如果加上现在这件事情就绝对是有理有据了。   安思衡在外面疑惑,为什么似乎全世界都知道自己爱上了沈辞,只有自己意识不到?   问题到底出在了谁的身上?如果这么多人都这么觉得的话……真的是他的问题吗?   可是人异不能在一起的思想过于根深蒂固,就像曾经的封建社会的封建思想也不是一时半会儿改得了的。   里面的人声仍旧连绵不绝,女生们谈话和逛商场几乎是一样的,没完没了。   “安思衡就是一万年铁树不开花,开出来还一股子铁锈味,你总得让他多开几年,不然味道太浓。”简亓打了个不是很形象的比方,不过打完她自己就笑喷了。   安思衡,对不起,我错了,只是个比方,铁锈味不存在的。   安思衡头上几只乌鸦飞过,暗自叹了一口气,推门进来:“讨论的怎么样了?”   顿时屋里一片寂静,沈辞的眼睛瞬间变得水汪汪的,时间或许就是这样流过的,无意间,时光如白驹过隙,红了樱桃绿了芭蕉,沈辞眼波流转,让简亓想起曾经语文书上描写的唱传统戏的青衣姑娘。   “我说过了,人异之间没有可能。”安思衡垂着的双手紧紧握拳,尽量不去看那双充满水色的眼睛,似乎一看,就能在倒影里看到那个绝情的自己,“别傻了,回去吧。”   沈辞僵在那里很久,苏绾不忍心,已经躲到了简亓身后,拒绝观看这一幕。   沈辞想起遥远的恋爱世界,忆起那年。   惊蛰之后,小雨过后,仿佛一瞬间,阳光晕染了整个世界,春风得意马蹄疾,她踱步在青石板小路上,蝴蝶翩翩飞舞,草丛里是猝然绽放的花朵,沈辞几十年来过得就是这样宁静深远的生活。   前方骤然出现一个人影,脚步声落在青石板上尤为清脆,又有些急切,似乎是在寻找着什么,那人转头,就看到了沈辞。   在沈辞眼里,那人披着花带着叶,披着星戴着月,温润如水的目光撒满了她的全身,虽然不知道温润如水的到底是阳光还是那眼神。   “姑娘,这里,是恋爱世界吧?”声音清澈的如溪水般,桃花眼着实惹人醉,“我叫安思衡,听说最近这里出了些事情,特地来调查一下。”   沈辞站在原地愣了好久,让安思衡以为这女孩心里有什么戒备,正欲开口继续解释,女孩像是反应过来什么似的,莞尔一笑:“沈辞,辞别的辞,要去我那儿休息一下吗?”   后来沈辞就后悔了,是否是她当年的自我介绍出了什么问题,不应该说什么辞别,而应该换成辞旧迎新什么的,是否就不会有后面这些事情了?   然而当时的沈辞尚未想到这一点。   “我就是来找你的。”安思衡脸上闪现出一丝兴奋,似乎对这么快就找到了目标任务而开心不已。   流云四散天边,九州广阔,四海八荒,偏偏就是来找她的,沈辞自动把这归类成了缘分,可是缘分也有孽缘,毫无疑问,这份感情成了后者。   沈辞把近来这里的世界里的事情全都告诉了安思衡,讲的眉飞色舞,滔滔不绝,有一瞬间安思衡恍惚了一下,面前那张脸太过艳丽,他盯着看了许久,两人一瞬间竟相顾无言,那一刻对沈辞来说尤为漫长,那一刻她也曾想,就这样就够了,足矣。   可终究是不甘心。   不知是两人相识的第几年,恋爱世界里清风微拂,春意袭人,桃之夭夭,灼灼其华,沈辞站在桃花树下,桃花落满了白衣:“安思衡,我特别喜欢你,真的,虽然说在这里真的很好,可是我之前真的很孤独很孤独,世界里一片黑暗。”   “直到你来了,带着星星和月亮,我不想辜负这次遇见,真的。”虽说沈辞是做着被拒绝的准备而来的,可是那丝小火苗一样的希望却在灼热的燃烧着。   安思衡往后退了两步,脸上没有笑容,却有着一丝慌乱:“人异不能在一起,就算是这里的人,你也看到了,都没什么好结果,适可而止吧。”   那天,沈辞是哭着走的,曾经以为世界上的一切都是不期而遇,实则一切都是挥手告别,所以没有一生一世,只有适可而止。   沈辞忽然想告诉桃花,你不用开了,心上人已经没了,可沈辞忘记了,伸到骨子里的情感,不是一句适可而止,就能让她停止下来的,或许只有自己死了,才会打消这种念头。   安思衡依旧会来这个世界,毕竟是任务,总不能因为一个人就放弃了所有的事情,虽然他反对人异在一起,不过到最后似乎只有他自己在反对。   沈辞似乎是忘记了那天被拒绝的事情,闭口不提,只是在偶尔的空闲时刻会独自发呆,两个人的关系从那一刻开始就被带上了滤镜,可沈辞坚持了很久,很久很久。   直到那个所谓的城主来找她,她都没有相信那堆鬼话,可最后南宫文曦来了,南宫文曦以亲人的身份,以一个被抛弃的,有前车之鉴的前辈的身份来告诉沈辞。   如果这么强求的在一起,那么只会是一厢情愿,到最后各奔东西,心疼的也只有她自己。   她不得不相信,简亓是这样,南宫文曦也是这样,如果一厢情愿能得到结果,两情相悦就没有太多必要了。   至于为什么想自杀……看见刀片的那一刹那,忽然觉得自己很累,需要放空自己,甚至不再想要面对这个世界,如果就此闭上眼睛,是不是就不用再受这些非人的折磨了?   她模糊的看见左手有鲜血涌出来,她朦胧间似乎看到了安思衡的脸庞,可她在满是消毒水的病房里醒来时,却没有安思衡的身影。   只是临死前的泡影吧。   回忆骤止,眼泪再一次滴落下来,原来这么多年都是她在踽踽独行,根本没有什么人在陪她,踽踽独行和世间的一切告别。   眼神空洞,没有眼波流转,眼前好像有桃花瓣飘过,却不知为何再也不能撩动心弦……是心死了吗?   感受不到任何的情感,眼泪流不下来,嘴角勾不起来,只有脑海里的记忆,青石小路,清脆的脚步声,桃花满枝头,只有这些,在脑海里兜兜转转,久久挥之不去,她就想这么留在记忆里。   “沈辞?”简亓唤了她一声,她好像在沈辞脸上读懂了什么,那种不愿面对现实的抑郁,来自对现实的恐惧。   即使是这样,那份爱仍旧消失不去,只是让沈辞沉浸在了美好的过去。   大梦两路各走一边,醒来往事若水三千。      ☆、目的就是杀了她   沈辞面色阴沉的走进学校,怀里抱着语文书,直奔教导处,叩响了门。   “进来。”教导主任浑厚的声音从门里传来,沈辞推门而入。   沈辞一步一步往前走着,却让人觉得每一步都在遗弃着什么东西,沈辞从语文书中抽出一张纸:“主任,这是病例报告,我得了流感,最近就让室友跟我调开吧,我怕传染了。”   一系列的手续,沈辞终于把宿舍搞成了她一个人的,看着那张假的病例报告,揉作一团扔进了垃圾桶里,大步往教室走去。   “沈辞同学,你又迟到了。”戴着眼镜的女老师瞥了她一眼,似乎对沈辞的这种行为习以为常。   通常沈辞笑一笑,活跃一下气氛就过去了,此刻沈辞抬了抬手臂,手表慢了十分钟,眼神暗淡:“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沈辞在全班的奇妙眼神注视下回到了最后一排的座位上。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只是她再也找不回来那个能活跃气氛,能让所有人开心的沈辞了,她弄丢了那个沈辞,或许,也是安思衡弄丢的。   这又是沈辞一个人的双簧,一个人站了两个人的舞台,她和南宫文曦都逃不了这种可怕的命运,所有的付出,是否感动的只有他们自己。   沈辞手中的笔飞快的转着,也仿佛转着她的人生,兜兜转转,最后不是狼狈的摔在地上,就是又回到原点,也不知道最初的那点希望是怎么来的,不过就在这么一圈一圈的旋转中,最终是耗尽了。   窗外忽然飘起了白色,窸窸窣窣的落了满地,班里的学生立马围到窗户边去,望着窗外飘飘然的雪,春雪啊,百年一见吧,不过对她这种活的久的人来说,根本不足为奇。   她打开手机,却看到一条不该存在的短信:我说了别再找我了,你知道姜辞的。——安思衡。   沈辞啪的一声把手机扣在桌面上,喘着气靠在椅背上。   姜辞。名字只和她差一个字的异界女孩,安思衡的前女友,把安思衡甩了的女孩。   又或者说,没有姜辞的甩,也就没有沈辞今天的机会。   姜辞远比沈辞善良,沈辞只能说是眉目清秀。而那人举手投足见都是大家闺秀的优雅,脸上的笑容也温柔似水,把沈辞和姜辞一起丢进人群里,一眼认出的,一定是姜辞,而不是那个所谓眉目清秀的沈辞。   沈辞相信安思衡不是这种看脸的人,可是能将他内心填满的,离开能让他伤心的,只有那个姜姓的,而不是姓沈。   姜辞的名字再一次刺痛了沈辞的眼睛,那是很久之前的短信了,久到她都快要忘记,却又被提起,忘记了疼,并不代表再次被搅动时,不会察觉。   这场春雪覆盖了大地,沈辞独自一人回到宿舍里,开始换药,换到一半,简亓打来了电话,她一口叼着纱布,一手接电话,另一手拿着碘酒,含含糊糊的接起电话:“唔……喂……怎么了……简唔……亓。”   她“呸”的吐掉纱布,觉得嘴里舒畅多了,简亓似乎很悠闲的在那头等着她把事情做完,然后冷静的开口:“沈辞,开门。”   简亓优雅的靠在门边,挑了挑眉毛:“看,这就是姜辞的经典动作。”   “噗嗤。”沈辞笑出声来,不知道为什么,有些话从简亓嘴里说出来总会变了味道,“快进来。”   简亓毫不吝啬的踏进来,关上门:“哎呦,你不是流感吗,那么好心的怕传染给舍友,怎么就不心疼心疼我呢,专门请我进来传染我啊?”   “喂,简亓,我的心情被你搅和乱了。”沈辞也不知道是那种心情,在见到简亓的一瞬间支离破碎,简亓似乎就是有这样的力量。   简亓随便找了个地方坐下来,看着这宿舍,沉思了一会儿:“我能住这儿吗?”   “哎?”沈辞疑惑的看着她,“你住这儿干嘛?”   “不想过去住,也不想看见言寻跟姬幽兰,住在这儿我乐得自在,顺便跟你一起听听课,我让安思衡改了他们的记忆,现在你们整个学校都知道有我这么一个人了。”简亓打开门,从门口拖进来两箱行李,在沈辞想要杀人的目光下搬进了屋里,然后很自然的张口:“一会儿姜辞也来住,我刚看见她和教导主任申请了,她是真的流感了,然后教导主任说没多余宿舍了,就让她来这儿了。”   “what the……”沈辞的fuck没说出来,就这么卡在嗓子眼儿里出不来也进不去,有点儿欲哭无泪,早知道就不把那一帮子舍友搞出去了,现在这儿样她是造了什么孽啊。   简亓察觉到她的不对劲,勾唇笑了笑,果然还是小孩子。   简亓住在这儿,一来是真的不想看到那几个人,二来是害怕如果那城主真的来了,在异界难免会引来不小的麻烦,只是那城主怎么会知道沈辞的事情的?   算了不想了,有些看似复杂的事情可能有一个最简单并且最弱智的解释,还是不要深入研究,不然会感觉到智商被按在地上摩擦的。   “课程表给我抄一下。”简亓很快进入了这种状态,说实话,还挺让人怀念的。   沈辞把课程表甩给简亓,鄙夷的看着她:“你到底要干嘛嘛,说说,说清楚。”   “尹芸七说她见过的移花接木失效人都会成堆的聚集在一起,或者说是围在没有失效的人异后代,带着一些异能的后代,跟着他们。”简亓一边抄着课程表,一边回答。   沈辞这才意识到,简亓一方面为了言寻,一方面还在守护着自己的安危,叹了口气,这人怎么总喜欢管这么多事情。   本想谢谢她,又忽然想起姜辞也要来,瞬间不想说话,拉起被子蒙住头,昏头大睡。   “下雪了啊。”简亓坐在书桌前,看着窗外大雪纷飞,扬扬洒洒的盖住了树上的绿叶,这情景看起来无比的熟悉,似乎在几百年前她就见过了,可她记不起来了。   不知道她曾经上学的事情是何种模样,不知道她曾经见过这样的春雪的时候是否身边有言寻。   言寻,思绪又不受控制的飘到了他的身上,简亓为自己这种反应感到一种羞耻。   她想起言寻说的杨树上的那个姑娘,言寻说,他一直认定姬幽兰是那个女孩,所以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拼了命的爱她,可是他发现做不到。   所以他没正视过她简亓对不对?如果正视了,会不会就有另一种结果了?   她是不是还有那么一丝丝的希望。   窗外的雪仍旧在下着。   “今天下雪了哎,你不会很冷吗?穿这么薄?”温润柔和的声音在空旷的雪地里响着,在简亓的回忆里硬生生的响起来,可简亓眼前只有一片黑暗。   简亓又硬生生的从回忆里跌出来,外面依旧是雪,依旧是白茫茫的,比方才更白。   “请问,这里是520宿舍吗?”清澈的女声,透彻心绯,即使是在这样下雪的天气里,还是能让人感到清凉,这就是姜辞,沈辞永远比不上的姜辞。   简亓还没来得及开口,就被沈辞截住,也不知道是怎么从床上醒过来的:“外面挂着门牌,这儿就是520。”   不知为何简亓听着这门牌号不由自主的就笑了出来,520,多有意义的一个宿舍,进来的却都是失恋少女。   简亓很自觉的走到门口,帮姜辞提起行李:“进来吧。”   姜辞小心翼翼的看了一眼沈辞,似乎内心觉得很对不起她,然后沈辞压根儿就没看她一眼,她似乎很失落。   三个人此刻都是相顾无言,姜辞在想怎么面对沈辞,沈辞在想怎么让姜辞远离她的视线,然而,简亓在想怎么逃离这里,逃离这个莫名充诉着可怕气氛的地方。   简亓最后没头没脑的跑出宿舍,看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叹了一口气,到哪儿她都是这么的不合群,白雪依旧在飘着,简亓在门口站了大半天,才感觉到一丝凉意。   她打了个寒颤,不过并不是因为天气,旁边方才似乎投过来了视线,她敏感的扭过头,果然看到了那个正在离去的身影。   她撒开腿就往前奔,似是脱缰的野狗一样冲了过去,那人迅速的反应过来,转身就走,步伐快的让人眼花缭乱。   简亓拨开人群,追寻着那身影,却忽然半路一阵头疼,跪在了雪地里。   又是那个场面,只不过那男人的脸顷刻间清晰了起来,男人面目狰狞的笑着,她耳边充诉着自己的喘气声,满身都是血。   “去死吧,你就不该活在这世上。”男人狰狞的提起剑,戳进了简亓的胸口,鲜血飞溅。   简亓猛的从这段场景中缓过来,周围的人已经被她吓得远离这里,她依旧跪在雪地里,抓了一把雪,试图用这种冰凉让自己冷静下来。   然而没用,只见指缝间因为冰冷留下了鲜血,在雪地里染上了一片鲜红。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忙着准备考试 没怎么存稿 然后就发现存稿箱是日渐消瘦。 真的 只有发文的时候才能知道自己码字是有多慢。┭┮﹏┭┮ 最近看了章莹颖被杀的那个事件 17年的旧案重提 真的有点儿吓人 本来之前还考虑过去美国留个学啥的 现在有点儿怂了。   ☆、千年老狐狸   “起来吧,很冷的。”流着血的手忽然被人拽住,传来一阵阵的温热,简亓依着这股力量站了起来,抬头看见言寻的脸。   她叹了口气,这次怕是跑不了了,她逃避过言寻很多次这个问题,从他们成亲到现在,已经不知道是第几次了,简亓有些视死如归的想法了:“想问就问吧。”   “回宿舍吧。”言寻拉起她往学校那边走去,简亓就这么跟在后面,一言不发,沉浸在方才那恐怖的让她窒息的画面里,眼泪没忍住流了下来。   害怕,恐惧,她不知道自己忘记的有这么多东西,她不知道自己忘记的原来是可以足以让人杀了她的东西,她现在才知道,不是她忘记,就能解决一切事情,那些,那些想要杀了她的人,依旧不会收手,依旧不会因为她的忘记而放过她。   她停下脚步,不再往前走,言寻回过神,目光有些诧异的看着她:“怎么了?”   “你想听吗?”简亓泪眼婆娑,却没抬起头看言寻,只是低头,蚊子哼哼般的询问,“如果我说我想说,你想听吗?”   言寻愣了一下,嘴角勾起笑容,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当然愿意。”   “我失忆了,总之就是,人异大战包括之前的事情,全部被我一点一点的忘记了,我真的不知道那么多年我到底干了什么。”简亓不知道为什么,现在跟言寻说起来,和当初和卿荼说起来的感觉全然不同,“很恐惧,我最近才隐隐约约的察觉到,有人想杀我,置我于死地,无论我记不记得这件事情,他们的目的都是我。”   “杀你?”言寻皱起了眉头,眼神里闪过一丝担心,“为什么要杀你?”   简亓又低下头,很失落:“原来你也不知道啊。我还以为我能问问你呢,看来也只能等我自己想起来了。”   言寻不自觉的伸出手,等他反应过来,那双手已经落在简亓的头上了。   简亓心中一颤,呆在原地一动也不敢动了,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地面。   成亲那么多年,言寻吻过她,可简亓能实实在在的感觉到那只是做戏,现在是真的,无比的真实,让简亓不得不去相信。   言寻也不知处于什么心态的收回手,对着她笑了笑:“慢慢想,大家都在,不会有事的,更何况,当年那些人异大战的消息我们都告诉了异主,顶多是少了一个勘察过现场的人,没什么大碍。”   “原来我这么没有价值啊。”简亓半开玩笑的说。   言寻有些手足无措,连忙否认:“没有,我就是……”   正在措辞,却看见面前的简亓笑的阳光灿烂,不是温柔似水,是灿烂如光,简亓这么多年来第一次感觉到如此真实的言寻,无比的真实,不再若隐若现。   “好啦,我知道,那些人或许也只是因为当初我掌握了那些信息才想杀我的吧。”简亓觉得还是要想开一点,不能过多的纠结,越纠结越没有结果,还可能把自己送进牛角尖里出不来。   “我也会去学校的。”言寻和她肩并肩的走在去学校的路上,“如果那城主和面具人再来找麻烦,至少你还有个帮手。”   简亓知道她劝说也是无用,便换了话题:“能跟我讲讲,我们想我的那些信息,是关于什么的吗?”   人异大战时,简亓,言寻,苏绾,陆笙,奉命去勘察,勘察人类到底有没有其他的目的,至于关于那些恋爱的事情,只是顺手而已。   人异大战只是开始,人们最终的目标是在三百年后的现在,他们早在三百年前就有了贪婪的思想,就想要拥有异能,所以找到了天上几位上神,联合起来对抗异界,这就是为什么说,天界没有任何确定的立场。   那几位上神打造了罗盘,埋在不确定的地方,随着时间的推移,都会向着异源走去,在潜移默化中,移动到异源处。   异源,类似于岩浆,在异界的最深处的火山下,也就是为每个要出生的异能者分配异能,某个人类曾经试过把异源的某种异能带到自己身上,却因为不是在娘胎里就接受异能的熏陶,承受不住异能强大的力量,最后暴毙身亡。   人类因为得不到,就选择摧毁,摧毁异源,罗盘在移动到异源处后,在三百年后的某天就会爆炸,毁掉整个异源处,或者会引来更严重的,火山爆发。   当年陆笙的任务,就是和现代人界的总统谈判,劝他们合作,结果很成功,苏绾拿着当年那位总统给的兵符,可以在几百年后用来和现在的总统一起对抗古代人界。   然而言寻,当年负责寻找人界的计划书,找到计划书后,简亓截住了一位和古代人界合作的上仙,找到了罗盘的一个小小的模型,并且掌握了罗盘最终的聚集地。   简亓不得不说人类很聪明,为了不能让他们在三百年中找到罗盘,并且人界自己也有足够的时间练兵,就比如说暮城,选择了让上神帮助让罗盘慢慢移动到异源处,时间为三百年。   罗盘到达最终位置,三天后才会引爆,这些时间足够让异能者找出全部的罗盘并且摧毁,可前提是人类,包括那些参与的上神不会来找麻烦,可是……那是不可能的。   所以三百年后,又会是一场恶战,一场又人异大战繁衍出,源自于人性贪婪的战争。   “我能想象出,我之前有多么恨人类,我也知道,为什么在那么恨人类的情况下,依然帮助人异在一起。”简亓含笑的听着言寻讲完,说。   因为痛恨人类,所以才不能像人类那样,得不到的就毁掉,简亓理解到不能和挚爱的人在一起的痛楚,所以也更不能让那些人也遭受这种待遇,她尽全力去帮助每一个人。   可现在,她又一次被人性打败,那些人类导致移花接木和时间变换失效,这或许比那之前的感觉更痛苦,简亓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做错了。   简亓怕言寻再问,就狠狠地低头。   言寻看着她的头顶笑了笑,心里那种说不清道不白的感觉促使他开口:“走吧,回学校,已经耽误了很久了。”   人的善良,或许就是,看出了你的为难,便不再难为你了。   简亓像只小鹿一样跟在言寻的身后,跌跌撞撞,像是一不留神就会丢掉一样。   言寻停下脚步,等了等她,这是言寻曾经从来没有做过的,也是简亓从来没有感受过的。   言寻想,当年既然答应和她成亲,必定会有心里的某种东西在驱使,如果没有感情,就算是演戏他也不会答应。   试一试吧,就试一次,无论结果如何。   “哎简亓你回来啦?”沈辞打开宿舍门,刚抬头,看到了言寻瞬间愣在原地,简亓在言寻背后笑着跟她打招呼,沈辞尴尬的呵呵两声,“进,请进。”   言寻站在门口,盯着里面的姜辞,冷冰冰的开口:“你来干什么?”   姜辞在屋里妖媚的一笑,妖媚的声音响起来:“那位城主拉拢我,想要我去帮他们的忙,可是……我要是帮了,他们一样会置我们于死地,我们妖族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不还是因为当年人类的屠杀。”   “拉拢?”言寻带着简亓走进屋,砰地一声关上门。   姜辞走到窗户前,一跃而上窗台,妖媚的声音久久不能停歇:“当然,我们狐妖一组和燕妖一组联手复健妖界,现在的妖界已经逐渐恢复到原来的繁盛,只不过没有过多张扬到外部,你们自然知道的也不多。”   狐妖,也为巫神,万年为美人,和其他妖相同,可以长生不老,狐妖知千里外事,善于蛊惑人的心智,涂山狐妖大多为九尾天狐和妖狐,而青丘狐妖则大多为九尾白狐和魔狐,而这位就是传说中出现在人间就会有祥瑞之兆的青丘九尾白狐。   “哦,这么说我就不用自卑了,毕竟她是过了上百上千年的老狐狸,我长得没她好也是应该的。”沈辞抖着腿在一旁毫不吝啬的讽刺着。   姜辞第一次觉得活了这么多年白活了,居然成了一个小女孩提升自信的工具?!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天气又潮又冷的 穿短袖冷 穿长袖身上又粘了吧唧的。 今天看了一个新闻 宁波有四个闺蜜吃完火锅去KTV唱歌 然后抢着买单 起了冲突 推搡扇耳光的 然后有一个割腕 有一个跳到池塘里溺亡了。 我的天这都是什么神仙事件。O(∩_∩)O   ☆、猖狂而来纵歌而去   “杨树上的女孩?什么鬼?”沈辞没听明白,扭过头疑惑的看向简亓,却猛的发现简亓早就不知道跑到哪儿去了,“姜辞,简亓她人呢?”   姜辞两手一摊,表示自己也无能为力,倒是言寻愣在原地,不知该如何是好,是杨树上的那个女孩也好,不是那个女孩也好,他只是想搞清楚他到底爱不爱简亓,他这么多年耗费心力在姬幽兰身上,甚至早就忘了身边有这么一个人。   简亓拼命的往前跑,她听到姜辞的话就开始心慌,九尾白狐的话她怎能不信?   就是因为信,才会觉得恐惧。   “简亓,我们又见面了。”清脆的声音从背后响起,是那城主。   简亓转过身,那城主仍旧一身红衣,珠帘耷拉在面前,看不清面容,简亓皱了皱眉头。   “我左右思索了一下,觉得你倒还有些利用价值,不如跟我们站在一边,还能保你性命。”那城主说话颇为高傲,透过珠帘简亓能看到那双冰冷的眼睛方才眯了眯,成了月牙的形状。   简亓自然是不会答应这件事的,翻手掀起一阵风,上前一把扯下了那城主的面具。   珠帘还留在手里,就这么僵在手里,简亓被眼前的这一景象愣住了,她千算万算,都没有算到会有这么一出,千算万算,都没算到人界找的上神会是这么一位。   卿荼的眼睛依旧泛着冷光,嘴角带着一丝挑衅和嘲讽的笑容,面对着面前僵住的简亓,似乎等她开口。   简亓没有出神多久,只是在分析完这一切之后就冷静了下来,无论是任何人,都会有自己的原因去背叛另一个人,这是恒古不变的真理,也是无法磨灭的世道。   “阳五门最受宠爱的弟子,似乎没有理由就这么和人类合作吧?”简亓的声音淡淡的,似乎随时都会被吹散似的,“在阳五门太无聊吗?”   卿荼敛去那身红色的长袍,道:“我是阳五门最受宠爱的弟子?这话你是听谁说的?”   卿荼的音调十分不悦。   果然是的,每个人都有那么点儿见不得人的事,可更多的人是自以为可以掌控一切,然而只是徒劳一场。简亓暗想。   卿荼并没有放她走的意思,简亓也就没有打算走,只不过面对面前这个并不友好的面孔,简亓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确定不合作吗?”卿荼问。   “我想你不会因为我的这些异能就跟我合作吧?”简亓道。   卿荼:“当然,当然是贪图你身上还没被激发的灵力喽。”   您还真是直白。   “那我要是不答应呢?”简亓后退了一步,做好随时出手的准备。   “那就逼你答应。”卿荼话音刚落,嘴角一抹邪魅的笑容勾过去,抬手就袭来。   简亓虽说有防备,可是阳五门千鬼的弟子的千手鬼功,也不是她有防备就能抵挡的了的。   千手鬼功,是阳五门千鬼长老几乎耗尽一生来练习的功夫,千手观音,以掌化拳,以一敌百,当年千鬼在天庭征战沙场的时候,一人就屠了战场上大半人的性命。   而卿荼则是传承了他的一身功夫,一点遗留都没有,简亓也不是那么轻易的就能打败她的。   简亓被逼的连连后退,拿剑挡的时候,能感觉自己的整条手臂都被震得要断裂,她根本就没有机会去还手,她甚至连卿荼怎么出手都看不清楚。   “当”的一声,无有碰上卿荼的手,简亓从没听过这把剑发出如此沉闷的声音,即使是如此夯实的剑,也在卿荼的拳头下颤抖了许久。   卿荼的每一拳都带着十足的力量,似乎是把这么多年来的不满和愤怒全部发泄出来,招招对准红心,不是胸口就是太阳穴。   卿荼一圈打中了简亓的胸口,简亓胸口一阵闷疼,嘴里喷出一口血,嘴巴泛着血腥味,湿漉漉的,打湿了衣服前面的一片。   卿荼走上前来,整个人影笼罩住半跪在地上的简亓,五指微微张开,附上了简亓的脖颈。   简亓张着嘴巴,拼命的想要呼吸一口空气,却是徒劳,那双从小就开始练功的手让她无论如何都挣扎不开,她的指甲几乎陷进了卿荼的肉里,卿荼却面不改色。   “既然你不答应,那就给我去死。”卿荼的面目忽然狰狞起来,手上不由自主的又用力几分,“你们就没有一个好东西,爱情,我得不到,你们也休想得到。”   “当年是我拒绝和月未然成亲,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荒唐,我拒绝?”卿荼似乎要把简亓的脖子扭断,“众口铄金,我百口莫辩,你们居然都信?要不是孟轻颜那个贱人,我怎么可能沦落到如此地步,该死,有爱情的,都该死。”   “你……放……放手。”简亓艰难的掰着她的胳膊,然而是徒劳。   眼前的景象忽然不见,她似乎又回到那个沉沉的空间里,然而这次不再是一片黑暗,而是很清楚的画面。   她望着前方的山川,似乎是那所学校的背后,恰好是山川河流,然而在那棵杨树上,也恰好能看到最美的风景。   “若想见者,千山可跋,万水可涉。”那时的简亓低下头,是言寻稚嫩的面孔,却带着不符合气质的成熟看着她,这么说。   “那可不用,我会一直在这棵树上。”那只是简亓一句无关紧要的承诺,或许当时她还没有意识到自己爱上了言寻。   画面似乎转到很久以后,是她要和言寻分开的时刻,言寻在杨树下的眼神让她有些心疼,她似乎有些不愿离开,可她身上似乎肩负了某种使命,离开才是她最大的任务。   “真的要走了吗?”言寻伸手,似乎想抓住简亓的衣角,留下一抹泡影。   简亓腾空而起,悬浮在言寻面前,伸出冰凉的手抚摸在言寻的脸上,带着无尽的留恋和不舍,那种情绪就像是眼泪般从眼睛里倾泻出来,最后还是不得不离去。   “我猖狂而来,也理应纵歌而去,日后,还愿你安好。”那是简亓在人异大战认识他之前,就给他的最后一句话。   千山万水共你这一程,你竟窃我余生。   让言寻这么多年从未忘记过这么一个人,竟然真的是她,这么多年,真的是她,她想都不敢想的如果,却真的成真了。   简亓忽然感到手上一股温热,猛的睁开眼睛,卿荼在自己面前,腰间流着大量的鲜血,不知是被什么一下子抓了过去,卿荼不可思议而又愤懑的看着她。   她抬起那只温热的手,上面的猩红刺痛了她的双眼,如果她能看到自己的话,一定能看到自己正在闪着猩红色的光芒的眼睛,就像地狱里刚刚爬出来的魔鬼,嗜血屠杀,上瘾成性。   “我……干了什么……”简亓有些惊恐,甚至想要逃掉,可身上这精疲力尽的是怎么回事?   她完全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似乎是打斗的时候太过拼命,可不应该是这样啊。   脚步声开始急促的传来,简亓跪在地上,满手鲜血,和对面也是血淋淋的卿荼,言寻的脚步明显一顿,也分不清到底是谁伤了谁。   当然,简亓也不知道到底是谁伤了谁,她对刚才的事没有任何记忆,她又一次感觉到来自过去的恐惧,知道的,不知道的。   言寻伸手想要拉她,却被她躲开,趔趄一下摔在地上:“你……你……别过来……别……”   简亓这么多年来承受着失忆的恐惧,可若是知道会是这种半吊子,想起来需要很长时间的记忆,她宁愿不要这点儿记忆。   卿荼的笑容带着满意,她这一趟来,也无非就是为了激一激简亓,果然上钩了,在她恢复记忆的过程中,也是她最脆弱的时候,那正是她下手的好时机。   然而简亓感到的是心灵的脆弱,可至于在打斗上,如果让她在陷入刚才那种恢复记忆而不知身外之事的状态,她很可能会爆发出她自己都想不到的力量。   她撑着自己站起来,刚站起来一半,强风刮过,卿荼瞬间不见了踪影,她遮住眼睛的手才放了下来,回眸看向言寻。   一时相顾无言,竟不知该说些什么,这么多年她想过有朝一日如果言寻爱上自己,自己该怎么说,可现在事实就摆在自己面前,她却像是喉咙被堵住一般,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俗话说,山本无忧,因雪白头,水本无愁,因风起皱,而起皱后,又会忍不住荡平,而就在简亓想要荡平的时刻,所有的事情就像石子一样乍入水中,让她感到波澜起伏,却又不能相信这一切。   “言寻,让我一个人待一待。”简亓道。   爱情是最需要慎重的回请,爱或是不爱,都需要做一个最真实的抉择,荒唐不得。   简亓怕一不小心做错选择,毁的就是两个人的人生,长叹一口气,抬脚向前走去,她不知道的是,当年她说她要离开言寻时,也是这样的背影,凄凉而又威武。 作者有话要说:  之所以写杨树上这个小姑娘的事情吧 就是因为觉得那种马上就要绝望了 或者说脱离出那种比较卑微的情感了 结果忽然来了那么一点点光亮 又全部被打回原样 那种感觉真的很难受。 原来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我在地狱里 救我就是害我。 反正那感觉是挺难受的 就跟你好不容易准备开始好好学习了 然后刚背会一篇课文准备去给老师表现一下 还没被呢老师就劈头盖脸说你一顿昨天作业写的不好咋的 想学习的劲瞬间就没了。   ☆、异界协助官   简亓回去洗了个澡,发现言寻压根儿就没要离开女生宿舍的迹象,有些无奈,直接冲了出去,刚冲到楼下,就和一个人撞了个满怀:“姬幽兰?”   姬幽兰抖着腿站在那里:“对啊,你这么想我啊,冲上来就拥抱我?”   “开什么国际玩笑?我想你?拉倒吧。”简亓趔趄着往后退了几步,站定。   姬幽兰笑着撩了撩头发,双手抱怀站在了原地:“我还准备问问这儿的宿管阿姨你住哪间呢,没想到来就碰到你了。”   你还是不要知道我住哪间为好,省的以后半夜跑到我房间里跟诈尸一样。简亓暗想。   “我就是准备跟你说,我没那么喜欢言寻。”姬幽兰笑吟吟的看着简亓,眼神真诚的不像样,只可惜简亓只是鄙夷的看着她,“我对不喜欢我的男人都有种莫名的执念,恰好我有移花接木,知道那杨树上的小姑娘的故事之后,就忍不住试了试。”   “哦,这样啊,我知道了那杨树上的小姑娘的故事之后,就忍不住当了当。”简亓毫不示弱的反击,总之她是不信姬幽兰这鬼话,“等我什么时候当够了就把言寻还给你。”   姬幽兰战败,深深的败给了简亓的执着,她觉得简亓的态度虽说很强硬,不过她还是听进去了那么一些,没错,简亓是听进去了,不过也只是听进去了那句“我对不喜欢我的男人有种莫名的执念”。   “那现在呢?”简亓靠在了背后的玻璃门上,眼睛微微眯着,“为什么没执念了。”   姬幽兰似是没有料到她会忽然这么问,其实有时候喜欢一个人和不喜欢一个人都不需要太多理由,很多理由也都是没头没脑的,姬幽兰还特地认真的思索了一下。   “因为我有真的喜欢的人了。”姬幽兰趴在她耳边,呼吸搞得简亓脖子有些痒痒的,她又往后趔了趔。   真的喜欢的人。   是好事,也是坏事,一段爱情的开始会是美好的,不过慢慢的发展谁也料不到,可能一不小心就在岔路口走错了方向,酿成了极大的悲剧。   姬幽兰最后神秘的一笑,像是在说,我才不会告诉你那是谁,然后迈着欢快的步子远离了宿舍。   简亓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为了不会出门就又碰上姬幽兰,在宿舍门口感受着微风,虽然这听起来很扯淡。   简亓跑到大街上,漫无目的的走着,也不怕卿荼忽然找过来,她抱着如果卿荼来我还能多恢复点记忆的思想,又觉得轻松了几分。   “小哥哥小哥哥,我们能拍个照吗?”甜美的女声响起来,简亓忍不住往那边看了一眼,引她注目的不是那个甜美的小姑娘,而是旁边的那个小哥哥。   简亓偷偷使了个小法术,那小姑娘的手机直直的拍在了那小哥哥的脸上,然后摔在了地上,幸好没碎,简亓走过去,把她的手机捡了起来:“给。”   那小姑娘似乎是有些害羞了,拿着手机就跑开了,那小哥哥还在揉着自己的鼻子,鼻梁都快被拍下去了。   “慕修,最近干嘛去了?”简亓皮笑肉不笑的盯着他,只是笑容未到眼底,眼神依旧是冷冷的。   慕修的手还停留在鼻梁上,听到简亓的声音似乎很惊讶,也有一丝波澜不惊,两个人像是都怀揣着心事,笑吟吟的看着对方。   慕修最后揉了两下鼻梁,看来是真的很疼,说:“就是文善君让我下凡办点事,最近没什么大事就来人界逛两圈。”   “哦,是吗,文善君给你的什么任务?”简亓一边跟他说,一边瞄着路边的景色,也好像是在找着某个人。   “比如给他建几座庙啊,什么的。”慕修低沉的声音笑了起来,徘徊在简亓的耳边。   简亓笑的不明不白的,慕修带着些疑惑看着她的笑容,等她开口:“那文善君派一个武神去修庙,似乎是不大好吧?”   “你知道的,文善君一向如此,不拘小节。”慕修尽量的放慢脚步保持和她肩并肩,简亓仍旧一搭没一搭的走着,不知道在想什么。   两人之间一时间如此安静,让人有点不适应,慕修挑起话题:“你最近怎么样?”   简亓挑起了眉毛,眼珠转了转,最后哼笑了一声:“挺好啊,言寻说他爱我。”   简亓饶有兴趣的扭过去看着慕修的表情,笑的渗人,至少慕修此时此刻是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不知道该回复她什么。   至于这鸡皮疙瘩,是因为言寻的爱意,还是简亓的表现,他说不清楚,可是听到关于言寻的事情,他还是心中一颤,他最近是错过了多少事情,如果再离开的久一点,是不是就等听到他们复合的消息了?   他不禁打了个冷颤。   简亓倒是没什么特殊的表现,跟没事人一样,只是眼神始终没有正视过慕修:“哎,我说你最近跟我们玩玩呗,我还准备在学校呆一段呢,一起来哈。”   慕修张口想拒绝,简亓却投来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然后大步向前走去,慕修止住,没再说话,他说不上来简亓哪里不对劲,总之那种表现不同于平时。   “站住。”南宫文曦的声音不出简亓意料的在背后骤然响起,简亓的眼睛在前面似乎弯成了月牙形,透着丝丝的笑意,却又充满着危险。   慕修的双腿像是灌了铅,无论如何也不能再往前一步,直挺挺的转过身,不敢直视南宫文曦。   南宫文曦像是想起来那段最阴郁的时光,那段让她回想起来会觉得永世不得安宁的日子,她有一刀杀了慕修的冲动,可是奈何那是深爱之人,也不可能下得去手。   当深爱的人有一方想要直视对方,而另一方则是低着头或者逃避,那必然是没有结果的爱情。   南宫文曦想过他们就这么就此相忘于江湖,可世间的爱恨情仇又让谁逃掉过。   “还想往哪儿逃?”南宫文曦只是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眼神带着少许的震慑力看着慕修,就让慕修在一种本来放松的状态下闭了嘴。   有句话怎么说?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当初被自己的媳妇儿教训的有多惨,分开之后的心理阴影就有多大。   简亓想着想着不由自主的笑了出声,幸好那两个人正在剑拔弩张什么都没发现。   “简亓,你背后那棵树上有人。”密闭传声,又是苏绾,简亓惊了一惊,“顾执看到的。”   顾执的异能是改变维度,同样,在知道那片土地是什么样的情况下,也能凭着记忆把那里的维度改变,并且复制成平面图,细细的观察。   简亓从刚才嬉皮笑脸的状态中解脱出来,进入了另一种防备的状态,当然,还没等她把这种状态调整到最完美的状态。   “啊——救命啊——救——”尖利的声音在第二次求救还没说完的时候就应声而断,戛然而止,明显是被什么人捂住了嘴巴。   简亓回头,树上已经没有什么人了,空荡荡的一片,只有树叶还在微微晃动着,沙沙作响。   就连抓人,都是故意让她听到,一切的一切,还是冲着她来的。   她转身就顺着声音去追,却不知道能追去哪里,人早已不见了踪影,只剩下她脑子里的无限可能性。   或许是卿荼?慕修就是一个分散她注意力的人?可被抓走的那个人又是谁,卿荼完全没有动机这么做。   方才那求救的声音简亓觉得有些耳熟,慕修和南宫文曦早已抛下了自己的恩怨,朝着声音消失的地方看了过去。   街上已经乱作一团,人们惊恐的表情让这条街上都笼上了一层迷雾,警车的鸣笛声和不断闪烁的警灯,竟也没能打破这里丝毫的阴郁。   “都安静,安静,刚才声音是从哪里传来的?”警察拿着大喇叭,一边安抚着群众,一边询问着情况。   有人颤巍巍的指向了简亓这边,简亓挑着眉毛对警察点了点头,示意就是从这里传出去的。   警察规规矩矩的迈着步伐,走到简亓,南宫文曦还有慕修面前,举起自己的证件,还没来得及开口,简亓已经把自己的证件举了出来。   证件顶部规规矩矩的写着“异界协助官”五个字,照片上她冷着脸,和旁边简亓两个字十分的相配,下面是人界那所学校的学生证件。   “要带我去警察局的话,就请我吧,况且,我似乎还有未成年人保护法,对异界派来给人界的协助官动用警力,怕是不太好吧?”简亓眉眼弯弯,却没有一丝笑意。   那警察明显一愣,正准备抓人的手也僵住了,似乎是他们的头,从后面走了出来,长着一张简亓极为熟悉的脸,棱角分明,走路带风,成熟男人的气息在空中飘散着,和这怪异的气氛尤为相配。   “那就请吧,一起去局里喝杯茶?嗑点儿瓜子开个茶话会?”   简亓顺手拉住身后的南宫文曦和慕修,眉毛一挑:“乐意至极。” 作者有话要说:  我感觉我把沈辞和安思衡的情感线拖得有点儿长。   ☆、神仙警察的嘴皮子   “我去,你说最近这都什么事儿,大街上抢人啊这是。”   “监控没拍到啊?每次一出事儿监控就坏啊,真是没谁了。”   “这次真不是监控坏了,是那条路上压根儿就没监控。”   “你这跟放屁有区别没,监控坏了跟没监控有区别吗?”   简亓一进到警察局刑侦队的工作区,就听见这八竿子打不着边的推测,屋里还弥漫着一股子煎饼果子的味道,混杂着一点点豆浆包子味。   方才那警察头儿,顺手在桌子上拿起一个包子塞进嘴里,一口闷,也不怕噎死的就往下吞,简亓瞄了一眼他的工作证,夏侯,不知道的还以为这是个姓。   “哎,夏队,这带回来的是谁啊?”那一群小刑警门压根儿就没有什么紧张的样子,似乎只有到了案发现场才会有那种严肃。   当然,夏侯也没有严肃的表情:“屁也没发现,也不知道那是个什么玩意,反正跑的是挺快的,这个是异界协助官,好好招待一下。”   简亓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被一小刑警给抢了话:“姐姐,煎饼果子吃吗?还热着。”   简亓被这一声姐姐叫的有些身上酥麻,连忙摆了摆手,随即对这警局又产生了一丝佩服,果然能进刑警队的都是能说会道的,嘴皮子倍儿利索。   “那个,夏警官,您现在是准备怎么办?”南宫文曦利利索索的问,总之她是不愿意刚从蓬莱跑过来就吃了牢饭。   夏侯似乎也不知道该怎么办,就说先去看看周围的监控。   简亓跑到没人的地方,也懒得用密闭传声,直接打了电话给苏绾:“刚才那张二维图,你能看出来那树上是什么人吗?”   “看不清楚,盖得很严实,这边也出事了。”苏绾的声音凝重,沉重的让简亓在某一刻根本喘不上气,“尹芸七昨天被抓了,在这边倒是能看出来抓她的人是暮城那个城主,她那衣服跟珠帘太显眼了,不过硬是没人看出来那是谁,总之你们那边那个……怎么看也不像。”   简亓在一瞬间失去的大半的理智,脚步僵在地上半天不能动弹,然后才缓缓张口:“那城主是卿荼,回去我再跟你们解释,你们先把人找回来吧。”   黑暗的森林里,女人能清楚地看到森森白骨,和自己居住的那种温暖的地方恰恰相反,她有些发抖,不知道该怎么办,面前的男人即熟悉又陌生,在她的瑟瑟发抖中露出渗人的笑容。   “想好了吗?”男人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   夜色降临,一切被笼罩在黑暗之中,人性的险恶,内心的恐惧,伴随着黑夜,从人们的内心一点点的繁衍。   夏侯带着自己的一帮刑警哥们儿去开会,虽说简亓这个异界协助官也可以进去凑凑热闹,可是她对这种事情是在没有什么兴趣,南宫文曦倒是二话没说拿着简亓的权利拽着慕修进去了。   异界协助官,表面上看起来很威风,实际上根本派不上任何用场,总之对简亓这种物质的小姑娘是没有任何吸引力的,又不能打折不能干嘛的。   异界协助官的证件,只是在没有确凿证据,没有和异界进行谈判同意的情况下,无论是警局或者是其他的什么,都不能对异界协助官及其身边的人动手,这也是为什么简亓敢明目张胆的在人界跑来跑去。   简亓的眼睛微微一眯,左脚往后移了一步,身子往后斜去,就像电影里带了配乐的战斗场面一样,抓住了一双修长而又健壮的手。   “□□?不错嘛,看来武神的称号没有白给。”简亓唇角微微一挑,眼里的目光带的全是笑意,连杀意都被碾压,“原来不光是武神,也是个法术鬼才呢,谁教你呢。”   慕修手中的长矛,华丽的转了个圈,眉头皱了一下,撞着简亓的节奏,对着简亓的赤手空拳。   简亓瞥了一眼警局那帮小伙子的目光,就连会议室的人都被惊了出来,她看了看慕修有些愤怒的眼睛,嘴角一撇,嘴巴开始没吐出什么好话:“兄弟,虽然你是神仙,也是武神,我看起来也比你年轻,可是我提醒你一句,我活的时间没有一千也有八百,总是比你活的时间长,确定不收收手吗?”   简亓赤手空拳对着那长矛,竟没有一丝退缩,和那长矛擦出了火花,眼里还是没有杀意,笑眯眯的样子是她打架时候从来没有用过的。   南宫文曦看着自己身边的慕修和那个正在打斗的合为一体,觉得自己方才没看出来这是□□简直是极大地耻辱。   慕修出手华丽,武神的称号不白来,既要好看也要实打实的有力量,简亓似乎打的十分轻松,至少在表情上没有显露出一丝的困难。   这么多年能活在一个人身边,看着他怎么修炼,就算没有最深入的了解,看几次打架也能分析出来这是个怎么样的一个人。   “朋友,操之过急啊。”简亓手上蓝光一闪,翻手打在长矛上,又是火花,那丝蓝色的灵力却没有消失,忽的点蓝了整个长矛,慕修感到手上一阵火辣,随即松开长矛,桃花从手中飘散开来,慕修当年就是用这一招,让那几大武神压根儿就没近他的身。   简亓的放松并不是来源于她对慕修的了解,而是来源于她觉得和他打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似乎很多很多年前,这个人也曾经和她交过手,只不过当年的胜负对于简亓来说并不重要,重要的是现在,只要这次,赢了他就好。   这好胜心也不只是哪里来的,要说这么多年无论跟任何人打架,简亓都从来是无所谓的态度,这一刻像是真的想要把对方打死一样不手下留情。   桃花冲着简亓杀过来,桃花掌,风靡整个天界的武功,也是那几位曾经的武神拼命想学来的。   那么,她今天就让那些傻了吧唧的武神改改想法,让他们知道,这桃花掌,在她这儿屁都不是。   脚尖灵活轻巧的不像是她自己,游刃自如的双手散发着她曾经没有尝试过的灵力,她没有花心思去对付怎样击开花瓣,而是躲着向前,那些花对付起来根本就是措手不及,立马就会乱了阵脚。   花瓣越多,上面附着的灵力就越少,可就凭上面那些灵力,也不足以去真正的打垮一个热门,或许之前的那些武神,都是被这些花瓣耗尽了力气吧。   其实也就是一瞬间的功夫,眨眼间,简亓就已经猛然出现在了慕修的面前,眼角一弯,眼睛眯了眯,就像是看到了鱼的小猫咪,想要一口扑上去。   “我方才就提醒过你,看来是我说的太委婉了。”简亓提起灵力,在手上流转,蓝的晶莹剔透,“我的意思就是,跟我斗,你还不够格。”   一掌震在慕修的那身盔甲上,都说武神的铠甲很难被摧毁,可其实不是这么回事,如果不能被摧毁的话,那么要么是用的力气不够,要么是没有坚持到最后。   武神的铠甲往往也是具有灵性的,当有人攻击上去,铠甲也自然会进行自我保护,就像有人看到强盗拿刀砍人,会不自觉的开始逃跑,那么铠甲的攻击,就是开始震动,用这种震动让侵略方感到恐惧,很成功,大多数人败给的不是武神,而是铠甲。   简亓的手按在上面一动不动,似乎是要和这铠甲硬杠到底,震动从微弱到强烈,再到微弱,最后被简亓稳稳地掌握在手里,微微一送,灵力在铠甲上炸开,支离破碎,分崩离析。   慕修的眼里终于流露出了差异,而简亓的眼里在这一刻迸发出杀意,慕修知道,如果此刻再不走,他恐怕真的会死在她手下,三百年前的交手,早就让他有了深刻的体会。   慕修甩起袖子,消失在了众人的视线里。   铠甲稀里哗啦的掉了一地,和地板砖来了个亲密接触,声音清脆得很,那帮刚才还在会议室里嬉皮笑脸的刑警兄弟们此刻也严肃了起来。   “那个不是凶手吧?”夏侯走过来,十分贤惠的拿起扫帚和簸箕,把地上的碎片收拾起来。   一看就是在家经常做。简亓暗道,不过嘴上这是绝对不能说的,咧开嘴一笑,方才的气势全无:“不是,他要是凶手,现在你们找的就应该是我了。”   “哎哎哎,夏队,您能不能不收这些啊,好歹留给兄弟们做个纪念,咱多少年也指不定碰上一个异界人,这次不光碰见了,还看见武神败的落花流水,把这裱起来呗,啥时候咱还能拜拜。”方才问简亓吃不吃煎饼的那个刑警——顾町。   这名字,简亓暗道佩服,顾町,固定,好名字。   “咱裱起来也不应该裱一个败的落花流水的铠甲吧。”另一个刑警拍着顾町说,“咱应该把这位姐姐裱起来,或者等到咱们抓到凶手,把自己裱起来也行。”   这都是什么神仙警局?!   简亓觉得自己的世界观受到了严重的打击,这么多年,她才知道,警察的嘴皮子原来这么好的,那倒也是,经常需要劝犯人,虽然也没几次劝回来过的,不过嘴皮子确实厉害。   就这样的嘴巴,确实很难把犯人劝回来,罪犯的心理阴影可能都被吓出来了。   “裱谁呢?我抓凶手抓过那么多次也没见你们把我裱起来拜拜?一群小兔崽子。”夏侯把扫帚一丢,一屁股坐在了一个煎饼果子上,整个警局传来了疯子般的笑声。      ☆、关于孩子的责任   南宫文曦站在原地,愣愣的看着慕修消失的地方,心里感觉到了一丝慌乱,是前所未有的,就算当初慕修飞升离开她,也从来没有过的慌乱。   南宫文曦仅仅看他打了一架,就连他为什么对简亓出手都不知道,却感受到了自己内心极大的破绽。   为什么,是什么让她对这份爱情产生了第一份怀疑,是什么让她感到慕修是如此的飘忽不定,为何……   “很简单。”简亓忽然开口,她思索了半天,还是决定告诉南宫文曦,“因为人一旦接受了对方的某一种人设,就很难再改正过来了,就像你对慕修是一样的,你接受了那个善良到能飞升的慕修,在他对我动手的一瞬间,人设崩塌,你曾经所看到的一切也都不复存在了。”   南宫文曦依旧没有意识到问题的根本,吞吞吐吐的张口:“可爱一个人,不就是要爱他的全部吗?”   “那你就要反省一下,你到底是见色起意,还是根本就不爱呢。”是一个陈述句,不带丝毫的疑问,简亓的眼睛眯着,脸上是笑意,似乎对这个女人终于开窍了很满意。   南宫文曦终于不再开口,默默地反省着自己,警局里也因此安静了下来,那几个刑警兄弟也不再开口了。   整个警局都伴随着这件事情的发生而冷清下来,简亓从桌上抽出一张A4纸,刷刷的把自己的手机号写在上面:“夏队,您有什么事儿就给我打电话吧,需要我帮忙也可以随时找我,我还有点儿事,先走了。”   简亓也没必要留在那里,破案是刑警的事情,慕修是南宫文曦的事情,她不能插手,自己的事情永远只能自己去解决。   另一边,陆笙正在沿着尹芸七被抓走时留下的灵气线,只要有这么点儿线索,就已经跟好了,总比什么线索都没有,还跟无头苍蝇一样乱撞强得多。   陆笙还是不放心苏绾跟着他,以前那句话怎么说,捧在手里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苏绾这次出奇的没有反驳,因为苏绾在担心陆笙的同时也担心简亓,并且顾执这边也至少要有个照应,别尹芸七还没找到,顾执也被抓去了。   陆笙沿着灵气线往前走,越走越觉得不对劲,这条路熟悉的吓人,这可不是恋爱世界的入口吗?   又或者说,那白骨万人坑的入口。   陆笙站在那里犹豫了两下,是进,还是不进,万一这次进去出不来怎么办?   还没让他来得及细细思索,身后冷不丁伸来一直白骨手,扯着他的领子就把他扯了进去,失重的感觉袭来,陆笙觉得自己此刻就像牛顿发现的那个苹果一样在往下掉。   这次没掉到那满是白骨的,阴暗潮湿的坑里,而是直愣愣的往下掉,这万人坑的正中央,被炸开一个洞,陆笙不偏不倚的就掉了进去,如果他没有被那失重的感觉蒙蔽了双眼的话,他就能看到……   在那白骨之中,有个男人戏谑的看着他往下掉,他身旁的女人被捆绑着,嘴上贴着胶带,带着绝望的目送他掉下去,   很巧,陆笙又掉到了上次掉下去的地方,只是这次,少了平凡的到来这个小插曲。   陆笙被摔的有点儿疼,揉了揉后背,不知是不是他的错觉,他觉得这里的人似乎比上次来的时候多了一些。   “陆笙?”熟悉的女人声音从背后传来,陆笙在脑海里搜索了两下这个声音,平凡的夫人,安宁。   上次离开的时候安宁刚怀孕,这次见面已经是挺着肚子了,陆笙不得不感叹一下时间过得真是快。   “安姑娘,你怎么在这儿?”陆笙问道。   “平凡去买东西了,我随便转转。”安宁笑了一笑,如沐春风,“你不知道城主已经在暮城通缉你了吗?满街现在都是你的通缉令。”   这陆笙倒还真没注意:“通缉我?”   那这么说来,卿荼早就知道他会来,大多的事情都是这个女人安排好的?   “城主对异能者有某种执念,十分之痛恨,你是什么时候惹到她了吗?她让抓到你的人,立马把你送到她面前。”安宁担心的四处张望着,生怕有人发现陆笙,陆笙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知道怎么惹到卿荼了。   至于卿荼为何会这么做,只有回去以后问简亓了。   “先去我那儿避一避吧,跟我来。”安宁也没什么顾忌的拽起他的手,往人少的地方走去。   安宁在怀孕的情况下依然游刃有余,穿梭自如,带着陆笙在一处偏僻的小道里穿梭,陆笙不知怎么的念叨了一句:“姑娘家的,以后还是少走这种偏僻的路了。”   “这不是有你吗?”安宁找了个穿梭的空挡,扭过头来,有是温柔的一笑。   陆笙也不知这时候哪根筋搭错了,总觉得,安宁一定是个好妈妈,不过这里的人都即将要上战场,到战火纷飞的时候,这个孩子,可以平安吗?   出了那小道没多远,就是安宁的家,安宁给他端了杯水,两人在里屋坐下。   “安姑娘,你……”   “别叫姑娘了,叫姐吧。”   “嗯,安姐,在这种地方住着,不会很孤单吗?”陆笙一直都很好奇这个问题,“住在这里,就不会觉得与世隔绝吗?”   安宁的神色暗淡了下来,有些自嘲的勾起唇角,眉眼间尽显惆怅:“当初还是平凡想来这里,他一直想为人类杀敌立功,他执意要来,我也就跟着来了,我以为跟着所爱之人,就能一直幸福下去。”   陆笙怔住了,和所在之人在一起,难道不幸福吗?   “只要一直活在暮城,就可以长生不老,这的确是件很好的事情,一直留在这里,也未尝不是件好事。”   “那为什么现在……”   安宁无奈的神色再一次浮现在了脸上:“可当这个孩子降临,我忽然体会到,我的责任,并不仅仅有平凡的,和我自己的,我把他带到这个世上,我就必须要为他负责人,我要让他好好活着。”   责任。陆笙很少听到这个词,他活到现在,也没怎么想过这个词,这个词最多的是在简亓口中听到的,可现在是他第一次对责任由这么深刻的体会。   “暮城有规矩,可以护送新生儿离开,可我不能让我的孩子没有父母,出生就是孤身一人,我不能这么做。”安宁在无奈之余,透出的是坚决,甚至是倔强,在孩子这件事上毫不屈服,“就算暮城有规定,当年一旦进入,就不准许再出去,我也要拼死一搏。”   那双眼睛燃烧着火苗,是希望,也是愤怒,虽然,陆笙对这愤怒无从说起,可他觉得那愤怒还是实实在在存在的。   “安姐,我先去找我的一个朋友,您等我回来,到时候,我想办法带你一起出去。”陆笙道,“你们城主,让把我带到哪儿?”   “兰氏茶馆,清远阁。”安宁回答道,“知道路吗?你出门要小心些,毕竟几乎人人都知道城主在通缉你。”   “放心吧,等我回来。”   陆笙跑出去,想了想那个茶馆,就是上次遇到面具人的那个茶馆,在这么下去,陆笙会怀疑那里是不是他们的秘密基地了。   至于那通缉令……陆笙实在是不想表达什么。   通缉令上的照片大多都是一本正经的,无论是古代还是现代,都是板板正正的,然而只要这人在人群中略带神色,就很难找到这个人。   在现代,通缉令用照片,照片就是把人从立体变成平面,本来就已经失真的,再加上那种严肃的表情,很难认出来,那更别说古代了,直接用手画出来,就算是那卿荼用灵力作画,再搞到纸上也是另一番风味。   不出他所料,一路上,没人认出来。   他很顺利的到达了茶馆,里面热热闹闹的,总之比上次来的时候热闹许多。   谈话的,喝酒的,小二的吆喝声,混杂在一起,余光所到之处……有个在拉二胡的,苏绾曾经说过一句很让他哭笑不得的话——瞎子才拉二胡。   台上有个说书人,拿着扇子摇啊摇啊,嘴里滔滔不绝的讲着故事。   “那将军啊,一跃上马,把缰绳一拉。”   “那马啊,瞬间就像脱缰的野狗一样飞奔出去。”   “将军空手白刃,解决了二十万敌人。”   陆笙觉得这将军的马挺惨的,被形容成这个样子,然而听书人们还是听的津津有味的,还一边叫好。   “后来听说,那将军是异界来的,叫陆笙。”   “那可是专门来帮助人类的啊。”   “可惜啊,这将军最后还是战死在沙场上。”   “可叹啊,可叹。”   那说书人手中的扇子摇的更加厉害了,下面的听书人也是一阵阵叹息,似乎根本没注意书中的那个人就是通缉令上的男人,可能他们只是认为重名吧。   只有陆笙本人,差点儿一头栽在楼梯上。   他怎么不知道自己曾经帮助过人类?   还手刃二十万大军?   最后还战死沙场?!   陆笙有一瞬间想晃晃那个说书人的头,听听有没有大海的声音。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发现我倒数第三章的的点击是零哎 你们是有人在跳着看嘛哇哈哈。O(∩_∩)O   ☆、都被算计了   陆笙甩掉了背后那说书人的故事,哭笑不得的走上二楼,找到包厢,透过门缝看进去,似乎只有一个人的身影。   陆笙觉得有些不可思议,仔细看了看,那身影是尹芸七。   他伸手敲了敲门,觉得还是小心为上,说不定卿荼躲在某个他看不到的地方,给他迎头一击的话,后悔都来不及。   “来了。”门缝看到的身影开始晃动起来,哒哒的脚步声敲击着陆笙的耳膜。   开门的是尹芸七,陆笙有些诧异:“你没事吧?”   尹芸七笑着摇了摇头,让陆笙进来:“我本想寻着怎么出去,可发现这儿没出口,就干脆在这茶馆住下了,想着日后打听打听再想办法,没想到你可来了。”   陆笙总觉得这地方不安全,让尹芸七收拾收拾东西,一道回到安宁那里,可安宁那里就安全了吗?   从暮城的人口中听起来,卿荼确实是能知道这里所有人的动向,把尹芸七一个人留在那里,也不可能毫无措施的。   简亓撒腿就往宿舍里跑,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慌张,似乎是因为尹芸七的失踪,让她在心理上更加担心言寻会不会出事。   回去一看,那三个人正围在宿舍里的小方桌前玩扑克牌,脸瞬间黑了下来,觉得自己刚才的担心都是白费,又想问自己为什么要担心言寻,总之很想抽自己一巴掌。   “你回来了?”言寻扭过头,看她有些狼狈,皱了皱眉头,“你这是怎么了?”   简亓顺手一撩头发,没回答,倒是有些敌意的看着姜辞:“你不知道?”   姜辞被这份敌意搞得怔了一下,仔细想想,她也没什么对不住简亓的事情:“我知道,那我讲。”   姜辞给他们讲着简亓遇到的事情,简亓并不是很喜欢姜辞,虽然这姑娘看起来的确是善良美丽的,可是,如果有一个人能窥视你的内心,能把你遇见过的事,甚至你已经忘记的事情一下子全部知道,论谁也不会对着人有好感。   这感觉差不多就是裸奔的感觉了。   “那抓人的那个是谁?”言寻问,这里似乎只有他一个人能和姜辞好好相处。   “不知道。”姜辞很平静的说,“我知千里外事的前提就是,我了解这个人,甚至我要跟他有一面之缘,更别说这个我连脸都没看清楚,是谁都不知道。”   简亓倒是没怎么注意姜辞说的话,只是看着沈辞脸上变幻莫测的表情,有恨,也有不甘心。   从哪个角度来讲,她都没有从安思衡的那个坎儿里走出来。   刑警开始大肆的发布通缉令,跟暮城的有一拼,这次的通缉令连张照片都没有,只是说,有谁在街上看到黑衣蒙面的可疑人物,立刻报警。   这算什么,万一人家换身衣服呢。   简亓叹了口气,没指望了。   不过她也不着急,这世界上的一切都会有痕迹,就连死人,也有活过的痕迹,如果这痕迹找不到,那么,要么这个人从没存在过,要么就是找的不够细致,有哪些东西,是被漏掉的。   而她之所以悠闲地上学,跟沈辞一起到处瞎逛,是因为她相信,相信这事情会有一个结果,因为水落石出。   水落石出不是在说明结果,也是在说明过程,潮起必有潮落,当潮落时,所有的痕迹都即将会裸露出来,那是不会被水冲刷走的,因为痕迹足够深刻,只要时间够久,结果一定不负众望。   “我说简亓啊,你看那个小哥哥帅吗?”沈辞刚问完,简亓还没来得及回答,沈辞指的那个小哥哥就回过头。   沈辞倒也没拘束,咧开嘴,明媚的一笑,嗯,一笑留情。   只不过简亓知道,这笑容背后,是对安思衡的强行忘记,是给自己的心里安慰,给心里的那个空洞填补。   这个笑容看起来,和苏绾他们第一次见到沈辞时的笑容一模一样。   有个人,有份情,的确可以轻易忘记,前提是没有人提起过,你也没有再一次爱上另一个人,当你爱上另一个人的时候,感觉到的不是被吸引,也不是因为初遇而惊心动魄,而是深深的久别重逢。   到那时,曾经的事情就会一丝不漏的填满悲伤,告诉你,你曾经爱了一个你忘不了的人。   沈辞冲上去,也算不上搭讪,毕竟人家都乐意在这儿聊天,简亓觉得有点儿搞笑。   右侧的凳子刺啦一声被拉开,简亓本来沉在自己的思想里,忽然被这一声吓了一跳,就像平静的水面忽然被丢了一颗石子。   转过头,是言寻,简亓放在校服上的手不由得攥紧,她现在更加的确定,不管有没有那份记忆,她永远都会胆战心惊的挨着言寻。   “你来干嘛?”简亓又想抽自己,都是来上学的,问什么问。   “就是想跟你说,我真的不是随便,也不是现在就说要爱你。”言寻的眼神尤为认真,也透着悲伤,“我之前就知道,如果我再见到那个杨树上的女孩,我也要把她当做新的一个人去相处,去发现,我是不是真的还爱她,所以无论是姬幽兰还是你,我都不是刻意去追,而是拼命地想去爱上一个人。”   简亓觉得自己听明白了,却有些不明白:“那你怎么知道,你寻寻觅觅之后,最终拼命爱上的那个人,就一定是……那个姑娘呢?”   “因为很早之前的爱,我知道,我在寻找的过程中,我爱的那个人,一定就是那个姑娘,也只有那个姑娘,能让我去爱。”言寻盯着黑板,不知道从那函数的解析式里有没有分析出来什么,“可我是凭印象在找,找到之后,也必须要以一个新的人来看待她,否则,我爱的就只是一个回忆。”   简亓总算是明白了这人在想什么了,找人需要靠之前的记忆,或者说是爱人的感觉,然而找到之后,就得重新认识一下,看看这个人这么多年有没有改变,如果改变了,还能不能爱了。   简亓很想问,那你现在,能不能知道你爱我还是不爱呢?   不能问,因为害怕回答是否定,鼻子忽然很酸,谈个话,居然也会这么难受,这是几百年来,从来都没有过的感觉。   “那你可要好好体会了。”简亓翻开桌子上的书,目光却停留在那边正在和男生说话的沈辞。   脸上的表情十分生动,绘声绘色的讲着简亓听不到的东西,她一直知道沈辞是个能看开的人,就算心里放不下,表面上却看得开,至少,会稍微快乐些。   “言寻,用种东西,叫自欺欺人。”简亓不知道自己怎么会吐露出这么一句,或许是说自己在自欺欺人,也或许是说,沈辞在自欺欺人。   “对于过去你想起来多少?”言寻相信姜辞说的,简亓就是他要找的那个人,可也正如他自己说的,他也要正视,正视他曾经爱的那个人的改变,再决定,爱还是不爱。   简亓转了转眼睛,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很惊讶啊,你居然没去问姜辞。”   “我问她干什么?”   简亓体会到了,终于体会到了男生的脑回路和女生的有多大区别了,要是换做任何一个女生,绝对不会牺牲这么好的一个问别人的机会,然而男生……永远不会想到这上面。   “没想起来,只是想起来,我确实在杨树上跟你聊过天。”简亓很直白的说,她发觉自己在刻意强调杨树这件事,这真的是……挽留的办法吗?   抽屉里的手机忽然响了一声,简亓手快,趁对方还没挂掉的时候接了起来,苏绾在那头对着听筒艰难的开口:“救我……在公……寓。”   随即就是挂机的忙音,简亓反应过来踢开凳子撒腿就跑,言寻急忙跟上,拉住她:“有什么事儿你别急,别冲动你冷静一下。”   简亓喘了两口气,声音带着慌乱与无措:“苏绾让我救她,我也不知道出了什么事。”   言寻叹了口气,手放在她头上揉了揉:“走吧,我们一起回异界。”   简亓依旧是直接飞着回,总之她是不习惯御剑,总觉得那玩意一不小心割着脚怎么办,至于用那个笛子飞嘛……咋听咋不靠谱。   简亓先和言寻跑到安思衡那里,结果那仆人说,异主出去了,也不知道是什么事情。   简亓也懒得在这里废话,直接跑到公寓里,小心翼翼的开了门,看到的确实姬幽兰无奈的站在电视前,顾执和苏绾在沙发上沉着脸,一旁的陆笙无奈的看着开门的两个人。   最后看到的是,蹲在地上的尹芸七。   “你们这是……怎么了?”言寻着实不能理解面前这幅画面到底是出了何种事情,倒是让他觉得自己白回来了一趟。   简亓能感觉到那把桃花扇正在蠢蠢欲动,想要把扇子里的灵气输送出来,感受到这一点,简亓忽然出手,用的只是一点点的灵力,冲着苏绾的天灵盖袭去。   苏绾慌乱的伸手挡,确实硬生生的没挡住,简亓在距离一尺的地方收了手:“果然啊,都被算计了。”      ☆、南宫文曦结婚了吗   尹芸七是被卿荼控制的,卿荼控制她的心智,让她出手控制了几个人的灵力,而苏绾的那通电话也就是那时候打出去的。   “你不能把他们恢复吗?”简亓问。   “不能。”尹芸七似乎有些哭腔,“我一旦用了这个异能,就只能等对方一点点的恢复,灵力被控制的越多恢复需要的时间越长,简亓姐,我真的不是故意的……真的不是……”   顾执眼看着自己的女朋友要哭出来了,连忙去安慰:“没事儿的,总有解决办法的不是,你也不用自责,你看你自己不也被自己的异能给控制了……”   顾执说到最后声音越来越小,这个安慰的画风似乎是有点儿偏了。   简亓算是庆幸自己没跟他们在这边,否则要是一群人都被控制了灵力,可能真的要遭殃,不过说起来……安思衡又去哪儿了?   眼下这种情况,任何一个人的失踪和行程捉摸不定,都是极大的问题。   简亓告诉他们不要担心,就算是那人来了还有她扛着,再说了,那些人也不会贸然的就在异界动手了,他们现在安心养着就好,让灵力慢慢恢复。   陆笙倒是拖着言寻出去了,苏绾一扫方才的慌张,在尹芸七和顾执进了房间之后贼兮兮的凑了过来,简亓斜着眼看她,最后无奈的叹了口气:“说吧,想问什么?”   “你说我想问你什么啊,当然是言寻啊,不然我还能问卿荼?”从苏绾脸上只能看到八卦,绝对看不到一丝对自己灵力被控制的伤心,简亓怀疑刚刚她都是装的。   “挺好的啊,你指哪方面?”简亓挑着眉毛问,似乎之前一个人独处时的悲伤统统消失殆尽了,从来不存在过。   苏绾干脆不问,看这样子就知道没什么进展:“我跟你说,我这两天看着顾执他们俩秀恩爱我真的是服了气了,我觉得我就活脱脱一狗粮盆。”   “切,你咋不跟陆笙也一起秀呢?”简亓一脸你俩是不是性冷淡的表情看着苏绾,苏绾一个抱枕甩到简亓的脸上,指了指后院。   陆笙和言寻并排坐在石凳上,背影被阳光照得恍惚,似乎没有存在过,简亓望的有些出神。   这种背影她见过很多次,至少在他们成亲之后就见过很多次,至于在她失去记忆之前见过多少次,她不清楚,只是她觉得,那样的背影上方,应该有浓郁的树荫,就像当年的那颗……杨树。   “所以你这算是找到了还是没找到?”陆笙听了言寻的一番解释,忽然觉得自己这个兄弟的确有点儿惨。   言寻抱着胳膊,看着异界比人界蓝了不知多少倍的天,幽幽的开口:“我不知道,即使找到了,也定不是当年的那个样子了,人都是会变的。”   “会变你不是照样爱。”陆笙转过头,看着言寻笑了笑,以前总觉得这人事事都比他顺,就连爱情上也是,不过现在看来……似乎并不是这样。   事情发生的越早,越改变的快,有些事情是抵不住时光的洪流的,就算兜兜转转最后还是会回来,可变化是不会骗人的。   “我在体会,我到底爱不爱。”言寻每当说道这时候,就会觉得自己很犹豫,爱,曾经可以很勇敢的爱,但是现在爱怕了。   勇敢也是会耗尽的,当勇敢对上绝望,虽然不会一下就消失,却会被一点点消失殆尽,世间的一切都是在这样的潜移默化中不见的,甚至人都不会察觉。   他们在恣意张扬的年龄,经历着最猖狂的事情,对方的猖狂,还有他们没有意识到的,自己的猖狂。   他们还是勇敢的,只是面对过去和曾经,不再勇敢了,当一个人都面对自己过去的勇气,他就几乎已经百毒不侵了,因为没什么,比已经流逝的年华更残酷。   “我真搞不懂你啊,你要是现在不爱了,你等于爱了多少个人啊?”陆笙越听越糊涂,这件事情很复杂,且复杂。   言寻倒是很释然:“一个,只有一个,我在很努力的去爱姬幽兰,但没成功,在没成功的过程里,我错过了简亓,所以直到现在,我爱的也仅仅是当年杨树上的那个女孩子。”   只是杨树上的那个女孩子,无关简亓,无关姬幽兰,甚至和现在的言寻都无关。   只是那个在放学路上会仰头盯着杨树一直看的小男孩,和笑着在树上招手的小姑娘,有过一段最美好的时光。   他们定格在了那一刻,无关今天的一切,无论时光滔滔流逝的有多么快,他们永远在那里。   难得这几个人能在这么混乱的时候还坐在这里谈一次话,看一看自己的心。   “现在你不是应该庆幸吗,庆幸你是那个女孩子啊。”苏绾看着电视剧里的女主角哭的稀里哗啦的挽回男主,喝了口水,问简亓。   简亓指了指电视:“你以为我活在八点档电视剧里啊,跟男主久别重逢,旧情复燃?是,就算我是,都已经隔了这么多年,我连样子都跟当年差的多,所以爱不爱更是两回事。”   “电视剧怎么了嘛,电视剧也是现实取材。”苏绾撇着嘴反驳。   “你要是有电视剧这样的精彩人生,现在还用得着坐在这儿靠电视剧里的精彩充实自己?”简亓像是把这些天所有的不满都发泄到了苏绾和这个电视剧上,苏绾明白,可是她说的的确很真实。   苏绾无奈道:“那你还是要适当的……开心一下。”   “开心我向八点档里的玛丽苏女主角靠近了一步?”简亓反问。   “不,是开心你向八点档里的炮灰靠近了一步,以后就变成了言寻找到了曾经的真爱,却无论如何都爱不起来,发觉自己爱的是姬幽兰,从此,他们幸福的生活在了一起。”顾执从楼梯上走了下来,看样子是安慰完了尹芸七。   随后,楼上的尹芸七冲了下来,苏绾捂住了耳朵,后院的陆笙和言寻听到尖厉的一声:“顾长安,你找死!”   简亓的“河东狮吼”成功的让所有人都聚集在了客厅里,然而顾执已经很可怜的变成了鸡窝头,和被炸了的厨房有一拼。   不知刚刚在后院的言寻有没有听到顾执分析的这种可能性,听到了又如何,如果真的有,简亓也认了。   姬幽兰说自己在人界玩的挺开心,就不回来了,简亓发给她一个鄙视的表情之后就没搭理她,姬幽兰很努力的在越过她们之间的鸿沟,可是简亓知道,他们之间不光是言寻的那份感情。   还有性格和三观。   姬幽兰的话,很适合和南宫文曦做朋友。   简亓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这么一个正常人的身边,都是沙雕,比如顾执,比如苏绾。   “我说顾执啊,你以为他们演白雪公主啊,还幸福的生活在一起呢。”苏绾发表意见。   每每在看到,公主和王子幸福的生活在一起之后,会开心到自由飞翔,然而忘记看到最后一行字“本文纯属虚构,请勿带入现实”。   这样的场景会比一开始就没有这样的故事更可怕,没有幻想不可怕,当有了幻想,破灭后,才更可怕。   “那个简亓姐,对不起,我真的不是……”尹芸七想说自己不是故意的,可她渐渐意识到现在道歉根本没有任何用。   道歉就是把旧伤口再次剖开,公之于众。   简亓摆了摆手:“没事儿,不是你的错。”   最后房间里又只剩下一片死寂,只有苏绾刚刚换台的综艺节目里的笑星在强说强笑,房间里就只余下了这些声音   “简亓,刚才异主来电话,说让我们去蓬莱。”言寻似乎是刚挂了电话,简亓也是这才发现言寻刚刚没在房间里。   “蓬莱?”简亓皱了皱眉头,简亓自从去过一次,对蓬莱这个外界称之为仙境的地方就压根儿没有好感,甚至已经隐隐产生了排斥的感觉。   即使是这一行人灵力大减,可简亓发现这并不能阻挡他们想要去把所有的事情一探究竟的决心,然而就这样,一行人又再一次踏上了去蓬莱的旅程。   某一瞬间,简亓觉得自己是生活在敢死队的。   蓬莱上空依旧是蓝天白云,青烟袅袅,从上空看去,下方林立的房屋显得尤为温馨,若是从没有进过蓬莱深处的人,确实会认为这是仙境。   男耕女织,市井商人,痴情怨女,当然在这些看似幸福的背后,其实都不会那么幸福,背后是奋斗,背后是汗水,背后是一点点的隐忍才能走到今天这一步。   最幸福的地方,当揭开面纱,会是最可怕的原始世界。   “蓬莱这次……很热闹?”苏绾盯着下方,她在上方看着都觉得下面正是锣声满天,人声鼎沸,还能隐隐约约看见些红绸子,“这是……南宫文曦要结婚了啊……”   “不是的。”安思衡骤然出现在几人身后,沉思的表情立刻让这群人安静了下来,“下去,找地方慢慢说吧。” 作者有话要说:  最近好多宝宝们中考啊。 祝宝宝们金榜题名啊。   ☆、你以什么资格出现在这里   简亓刚落到地上,就觉得耳朵快聋了,不光锣声满天,还有一阵阵的鞭炮声在耳边炸开,路边的小店里有人不停的叫着“上酒!上酒!”。   安思衡没说什么,只是带着他们穿过这吵闹的大街,往一家餐馆走过去,顾执慢慢向简亓这边靠近:“我刚听见有人说什么,郡主的侄女回来了,要好好庆祝。”   简亓的眉毛扬了起来,南宫文曦能有几个侄女,就只有沈辞一个,她走之前沈辞还呆在学校里好好地,怎么……   “还听到有人说,郡主的侄女长大了不少,整个人变了个样,严肃的不得了。”顾执得意洋洋的邀功似的对简亓说。   “你是怎么……”简亓正想问他是怎么知道的,看见顾执手里拿着的花生米和一壶酒,瞬间露出了鄙视的神情,“合着你失去骗吃骗喝了?”   “我给钱了好不好,打听只是顺便!”   “滚过去找你女朋友去。”简亓一脚把顾执踢到尹芸七身边,快准狠,且疼。   顾执立马跑到尹芸七那里去献殷勤去了,简亓和这队伍拖得远远地,一个人在后面晃晃悠悠的走着,她不想距离言寻那么近。   这么多年的很多事情,很多伤害,不是想起从前,然后对方一句对不起就能解决的。   人心就像玻璃杯,摔碎在地上,无论如何怎么去道歉,也只是剩下玻璃渣了。   简亓一如既往地逃避着,所以无论如何,在这段感情里,站在阳光下的都是言寻。   爱情里,她输给了先动心,所以她不能再输给一错再错。   其实他们都是这么输的,沈辞是这么输给安思衡的,南宫文曦是这么输给慕修的,卿荼是这么输给月未然的。   兜兜转转,所有的一切都在往复,只是简亓不知道,这些能不能往复成她想要的样子,能不能让言寻,也体会一次低到尘埃里的卑微。   简亓确实在尘埃里,却在尘埃里开出一朵花,那朵花叫过去,甚至一丝丝的牵连着言寻的过去,那是幸运,幸运的是,她是那个女孩,幸运的是,曾经的时光并不是因为言寻不爱她,而是因为把精力放在了姬幽兰身上。   可是又有什么在潜移默化中改变了呢?   说不清道不白,只是朦朦胧胧中,觉得在想起曾经的种种,竟然不再心疼,就连那件让她耿耿于怀的红嫁衣,都已经不能勾起心痛,无关言寻爱不爱她。   “一会儿再出发,先吃点儿东西垫一垫,我给你们讲讲情况。”安思衡带着他们在餐馆的包厢坐下。   唯独简亓站在那里,正对着坐在高位的安思衡,脸上的表情戏谑而又冰冷:“不是说不爱吗,不是说不会担心吗,又为什么要来?”   “责任,我是异主,没有义务不……”   安思衡还没说完,就被脸上已经蒙了一层霜的简亓打断:“她不是异界人,她是恋爱世界里人们的后代,充其量算是蓬莱的人,她回来算是认祖归宗,南宫文曦是她姨妈,你是谁?你以为你是谁?你以什么资格出现在这里?”   没有过多地情绪,只是满满的质问,围着桌子坐成一圈的众人识趣的安静的不发生。   安思衡的表情是错愕的。   “你拒绝她,然后一次次找她帮忙,在她出事儿的时候救她,然后说不爱她。”简亓觉得自己的身体在微微的发抖,热量在背后升腾起来,“所以安思衡,你到底在干什么?”   疯了,简亓知道自己疯了,最近几天经历的事情太多了,之前在苏绾那里也没发泄出来多少,安思衡的这种说法,又恰恰戳中了她的点。   按到了她的开关。   她说完就后悔了,整个房间里的人都安静的盯着她,言寻站起来,拽上她走了出去,简亓似乎看到他嘱咐陆笙安慰一下安思衡。   “心情不好?”言寻带着她在某处的石凳上坐下。   “是。”   “因为我?”   “……”简亓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是,是因为言寻,可是错不在他,简亓也就无从指责,“就是心情不好,没什么理由。”   简亓顿了顿,接着说:“我懂你说的,换成我,我也会跟你一样那么做,去拼命地爱上一个人,爱不上的时候,也会很恐慌,可是言寻,你可以轻易地从没爱过的那段感情里逃出来,因为你和姬幽兰其实谁都没有付出过真心。”   “可我是真心地,在我和你之间的爱情里,你是被爱者,所以到最后受伤的都是我,我没办法那么快的缓过来。”简亓双手撑着额头,已经很憔悴了。   憔悴的意思就是,在疲惫的基础上加上一丝不堪。   言寻懂了,懂了简亓的心境,可还是那句话,可以理解,但不能体会,就像没有一口气登过长城的人,总觉得一爬就可以爬到顶;从没有跑过步的书呆子,总觉得800米一口气就能跑到。   “那要我怎么做?”言寻问。   “等。”简亓抬起头,阳光直愣愣的洒到了她的眼眶里,从言寻的角度来看,她的眼睛泛着光,“等你真的爱上我,等我真的决定要去再一次爱你。”   等我确定,我能不能选择再去爱你。   “等得到吗?”   “我等到了。”简亓对着那缕阳光眯起眼睛,笑了笑,“我等到了幸运,幸运告诉我我是你的曾经爱那个人,所以,一定也能等到最后。”   “好。”   这世界上任何的承诺,汇聚成一个“好”,告诉你,一切都可以,一切都会降临,你爱的,你期待的,一样不少,总有一天会呈现在你眼前。   不需要说“永远”,不需要山盟海誓,一个“好”,就是全部。   所以简亓愿意等,总之茫茫人生,在饭后闲谈,酒后肆意,等一等,也无伤大雅,她有史以来,第一次庆幸他们有这么长的寿命。   “沈辞的事情你怎么看?”言寻岔开了话题。   简亓这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对安思衡说了那么一大段不敬的话,想想就觉得以后护送明星的活儿可能会从苏绾转手到自己这里:“南宫文曦无非是想找我报仇,要么就是觉得这么做有可能会把慕修找回来。”   “她跟卿荼的关系不是很好吗?”言寻想起卿荼莫名有些可怕的嘴脸,觉得这人并不是什么省油的灯,“那天回异界,我把发生的事情都告诉他们了。”   “自从沈辞那次自杀之后,她整个人就不对劲,我没问出来个所以然,也不能妄下定论。”简亓道,“但是从上次卿荼和南宫文曦怂恿她自杀我就知道,她被拒绝之后,很容易被其他人带偏。”   “你也会被带偏吗?”言寻的语气里忽然透出了点儿慌乱。   简亓受宠若惊,想了想道:“不会,我要是被带偏的话,早在几百年前就死在你和姬幽兰面前了。”   明明是一句玩笑话,却能让他们彼此沉默很久,沉默,说明彼此互相在乎,不在乎,就不会有沉默中的沉思,只是简亓一瞬间也照不出什么话题来活跃气氛。   最后两人一起回到餐馆,看到苏绾一行人站在门外。   顾执伸手指了指房间,脸上的表情十分的欠揍:“你进去吧,异主在里面呢。”   简亓深吸一口气,拍了顾执一巴掌之后,在众人担忧的目光下进了房间,“咔嗒”一声关上了门,把一切拒之门外。   “我还以为你不回来了呢。”安思衡依旧坐在那个位置上,简亓的脸有点儿发烧,不愧是异主,这么大方,不过心里怎么说她就不一定了。   “对不起啊刚才,不过我说的是真心话。”简亓懒得掩饰什么,“就算我没有受什么刺激,我不说出来,我心里也是这么想的。”   安思衡因为她的直白挑起了眉毛,似乎这么多年第一次发现这个姑娘是如此的好玩:“你在为沈辞打抱不平?”   “因为你爱,却还在拒绝,所以我才会这样。”   “我是爱,可我的思想永远是,人异不能在一起,真的。”安思衡无奈的摊手,似乎是对这段感情做的最后判决,“我不能一边反对着别人的做法,一边自己照做不误啊。”   “我记得你之前还说过不同界的人不能在一起呢,还说过不会跟姜辞分手,到最后你哪个也没做到。”简亓毫不犹豫的拆穿了安思衡,好像把他全部拆穿放到阳光下面他就会悔过一样。   “我很佩服你简亓。”安思衡站了起来,有些崇拜,也有些羡慕,“你能义无反顾的去爱,又能义无反顾的不爱,等一个人来爱你,你可以什么都不在乎,可我不行,我是异主,我肩负的不仅仅是我自己,我要背负整个异界。”   简亓不好再说些什么了,再劝,这人也是顽固不冥的,再劝,那种根深蒂固的思想也不会被斩草除根。   归根结底,爱,但没那么爱。   真的爱了,狗屁的思想,屁的人异,管你是谁,管你在哪儿,管你什么模样,都会爱下去的。 作者有话要说:  我可能真的要把沈辞和安思衡的感情写成番外了呜呜呜。   ☆、简亓你就重色轻友吧   “什么事能让异界这么一大家子都来这里了啊?”南宫文曦笑着从黑暗里朝着简亓一行人走了出来,“不会是异主真的动了情吧?”   “你把人还回来我们自然就走了。”陆笙道。   南宫文曦不知什么时候成了他们的敌人,就算她带走一个人,都会被他们认为成要做坏事,仅仅因为曾经伤害过简亓,和卿荼有过交集,就被定义到了敌人这一栏里面。   南宫文曦朝黑暗招了招手:“出来吧。”   继而转身看向他们:“如果她愿意跟你们走,你们带走她也无妨。”   沈辞走出来,一步一步的踏在了安思衡的心上,不符合她气质的黑衣,脸上蒙了一层霜似的,表情冷淡的走到他们跟前。   眼神里曾经是笑意,是苏绾见到她时,以为永远都不会消失的笑意,此刻那眼睛里说不清是什么东西,是冰冷,也是绝望。   沈辞的嘴唇微微动了动,小声道:“你们走吧。”   简亓明显感觉到安思衡在这一瞬间僵硬了,是因为沈辞的反应出乎他的意料,还是因为真的紧张。   “我怎么感觉异主现在有点儿慌,这就是他女朋友以后离家出走的状态,异主提前经历经历以后肯定会有经验的。”顾执不正经的在一旁嘀咕。   “那你是想让他女朋友离家出走几次啊。”尹芸七问。   简亓笑了一声,果然啊,欢喜冤家。   顾执居然还认真的思考了很久,道:“像异主这种万年铁树不开花的,十回八回离不了了,其实说实话,异主在爱情这方面,脑子确实有点儿短路。”   “我看是断路。”苏绾毫不留情的补了一句,她对安思衡很不满。   幽幽的黑暗里,安思衡没有在意他们在背后的碎嘴,只是盯着面前的沈辞,四目相对,却少了最初的情感:“沈辞,不能赌气。”   “我就是不赌气了,才留在这里啊。”沈辞勾起嘴角,扬起一个意味深长的笑容,“这是我姨妈,是我在除了恋爱世界之外唯一的亲人,我留在这儿,有什么不妥吗?”   起初,从医院里出来的那天,简亓以为沈辞会抑郁,因为她的内心已经极为自闭,可后来,她住到那间宿舍之后,沈辞又渐渐地在表面上开朗起来,南宫文曦确实抓住了她的弱点。   南宫文曦留下那对人在那里,走到简亓面前,故作惋惜的说:“人被伤透了心之后,很容易被控制啊,我的这个小侄女,也是很悲惨啊。”   简亓握拳,指关节开始泛白,彰显着愤怒。   然而南宫文曦仍旧不依不饶:“我也是这么被卿荼控制的啊,我被慕修抛弃之后,卿荼也趁虚而入,把我控制了呢,虽然现在意识到了,可我也没必要改变了。”   “你以为是卿荼把你控制了?”简亓冷笑一声,歪着头,“她和慕修,联合起来把你耍了你不知道吗?见过卿荼身边那个黑衣人吗?”   南宫文曦怔住了,仿佛被钉在了原地,黑暗中,人心更黑暗,这些人打着一种不明不白的战斗。   “那人就是慕修,他跟卿荼就是一伙的,他不爱你,他就是为了让卿荼控制你才接近你的,他也不爱我,只是为了帮卿荼拉拢我,拉拢不来就干掉我。”简亓轻轻松松的道出了事实。   不是不惊讶,不是不伤心,只是已经感受过太久这样的事情了,南宫文曦未必不知道真相,只是不会去面对。   当一切坦白裸露在南宫文曦面前,告诉她,这场爱情,就是一场一厢情愿。   南宫文曦忽然抽出剑戟,干净利落的朝沈辞背后一击,简亓伸了一半的手,却被南宫文曦充满灵力的一掌拍了下去,手腕生疼,言寻连忙走过来查看。   沈辞背后被剑戟划开一道长长的血痕,剑戟划开肉的声音众人听得十分清晰,陆笙捂上了苏绾的耳朵,顾执捂上了尹芸七的眼睛。   只有简亓,瞪着眼睛,另一只手握着言寻的手腕,死死地盯着这一场景。   “滴答”血滴在地上的声音,沈辞向前倒去,安思衡生理反应的接住了她,不知道的话,以为是沈辞扑进了他的怀里。   可只有安思衡触碰到了背后那一大片的湿润,黑色的衣服,瞬间显得有一丝异样。   南宫文曦收回剑戟,在众人的质问还没出口的时候,站在了一处略微有些光亮的地方,可半张脸都在黑暗之中:“带走她吧,这样不是更方便,不会反抗,放心吧,死不了。”   说完,消失在黑暗里。   安思衡率先抱着沈辞出去,简亓默默感叹:“我忽然觉得,南宫文曦干了件好事。”   “是啊,沈辞醒过来,不知道会不会兴奋。”言寻望着前面一行人的背影,和简亓落在队尾。   简亓忽然感觉手心一丝微热,才发现自己的手还抓在言寻的手腕上,连忙丢开,被南宫文曦的一掌打中的手腕被她丢的一疼:“嘶。”   “你手没事吧?”言寻拽起她的胳膊,翻着看了看,“肿了啊,回去上点儿药吧,估计得疼两天。”   简亓看着手腕,南宫文曦做的好事不止是一件啊,她灿烂的对着言寻一笑:“嗯,没事,快走吧,我们要跟不上大部队了。”   尹芸七处理着沈辞血淋淋往外翻着肉的伤口,苏绾在一旁打下手,简亓抱着怀在旁边饶有兴趣的看着。   “你说安思衡这人怎么这么不靠谱呢,抱都抱回来了,也不说直接处理完算了。”苏绾抱怨着,把带血的棉球扔进了垃圾桶。   “医院接待伤者的时候,如果是很大的伤口,一般也是男对男,女对女。”尹芸七解释道。   “你可以不用那么委婉,直接说需要脱衣服的伤,是需要男对男女对女的。”简亓接了一句,心情不错。   苏绾看穿她一样的哼了一声,接受到了简亓一个白眼,苏绾默默地说:“简亓你就重色轻友吧。”   简亓懒得理她,主要还是因为心情好,一切的一切,都是因为心情好。   简亓承认,她就是因为言寻才心情好的,这世界上可能有很多东西会让她开心,可仅仅关心就能让她开心的回味很久的,只有言寻了。   爱情确实是神奇的,即能让人从一个眼神里浮想联翩出许多东西,也能让人因为一句小小关心的话语,开心的不能自已。   “简亓姐,苏绾姐,你说异主到底喜不喜欢沈辞啊?”尹芸七收拾完这伤口,坐在旁边休息。   “喜欢啊,不过就是他那破封建思想让他无论如何都过不去心里那一坎儿吗?”简亓道。   “人又怎么了,异又怎么了,之前说看一个人不能断然下结论的不是他吗?”苏绾不满道。   尹芸七从休息的地方站起来,盯着床上依旧皱着眉头的沈辞:“其实我觉得异主这么做是对的,毕竟他们之间的不同是存在的,异主那么强大的一个人,也面临着那么多的敌人,而沈辞只是一个拥有了很长寿命的普通人而已,如果让她掺和进来,会更危险的。如果再加上受什么伤害,异主或许也会后悔一辈子的。”   沈辞未必在乎这些,可安思衡在乎,他考虑的东西总是更周全,简亓走过去把窗户打开,外面的寒风瞬间糊了苏绾和尹芸七一脸。   霎时这里的众人都闭了嘴。   异界的天气就是这么飘忽不定,就和人的脾气一样,昨天还是晴空万里,今天就可能是万里雪飘。   简亓站在窗前,吹着呼呼的寒风,双手抱坏,颇有一番英雄的豪情壮志。   “你干嘛呢,不嫌冷啊?”言寻站在楼下,抬着头问。   简亓愣了一下,道:“屋里太暖和,吹迷糊了,吹吹风清醒清醒,我这就关上。”   对言寻笑着挥了挥手,把楼下那张让人心动的脸隔绝在了窗户外面。   “我要打120了,现在已经是心理创伤了。”苏绾捂着胸口,一脸我家二哈怎么就恋爱了的表情看着简亓,悲哀的摇了摇头,“对了,我们那天课都听见了,慕修是面具人是怎么一回事?”   “就那么回事儿呗,上次在警局我们还打了一架。”   简亓刚说到警局,手机就响了起来:“喂,您好。”   “您好,我是夏侯警官。”   “哦,是您啊,有什么事吗?”要是夏侯这个电话没打过来,简亓怕是已经忘了还有有人被抓走这么回事了。   “我们根据信息追踪已经找到了犯人所到的最终地点,请问您是要自己解决还是我们来呢?”   简亓思索了一下,觉得这事情也没必要跟异主再汇报一遍了:“我们去吧。”   “警局需要有现场取证,我们会派一名刑警跟着你们一起去的,不耽误吧?”   “没关系,到时候我们去警局找你们就好。”   简亓又随意的和夏侯寒暄了两句便挂了电话,真是一天都不让人歇着啊,这刚回来,就又要去破案了。   隐隐约约,朦朦胧胧,简亓觉得又有人要来找她了。      ☆、等到死心   安思衡留下去照顾沈辞了,尹芸七也留在那儿,好歹算是个医生,有个照应,不过只要顾执在这里,这一路上永远都不会安生的。   可是顾执今天出奇的安静,   警察局里依旧是一片混乱,顾町依旧是起带头作用的那一个,刑警队还不如菜市场,至少菜市场的站位还是很井然有序的。   顾执安安静静的走进去,得到了简亓好几次的注视。   “哎呀,姐姐,夏队让我跟你去啊,怎么样,惊不惊喜,意不意外,开不开心?”顾町立马跑过来,兴高采烈地说。   “嗯,估计回来之后你也可以被裱起来了。”简亓损道。   警局里一片哄笑,顾执还是一句话都没说,走在路上的时候,简亓靠过去问:“你怎么了?”   顾执说:“我和尹芸七分手了。”   “啊嘞?”简亓惊讶了,非常惊讶,且惊讶,“走之前你们不还好好的吗?”   “我提的。”顾执说。   简亓鄙视:“你提的你还抑郁?”   顾执无所谓的说:“我没抑郁,就是忽然有点儿空虚,反正我俩真的是谁也不喜欢谁。”   “总会遇上一个对的人的。”简亓的眉眼间忽然带了点笑容,“没遇上,是缘分还没到,人生那么长,总有一天会遇上的。”   追逐是得到爱情的方式,等待,又何尝不是。   简亓最近慢慢想起来了些东西,却只是一些无关紧要的东西,比如,从杨树间的缝隙里洒下来的阳光,比如,那所学校门口人潮涌动的时候,那些穿着校服年轻的背影。   可是,每一天的阳光都不同,每一天的背影都会改变,这样的每一天,终究还是不同的,它注定了简亓的每一天都是不同的。   她的缘分,就是在这么一天又一天的改变中等来的,虽然并不圆满,可总有一天会等到的。   “你就别老操心我了,赶紧跟你家那位好好过。”顾执欠扁的说。   简亓彻底不搭理他了。   到了目的地,这一行人,除了顾町彻底傻了眼,尤其是陆笙。   又是这儿,又是这个万人坑,不死不休,他都已经来了睇三次了,还来,这人是有多喜欢这里啊,又得被那一排排的白色鸡爪子抓下去,难受死了。   “不用下去了,估计他们会上来的。”简亓感受到了周围有结界,恐怕又是算好了他们会来这里。   果不其然,一阵阴风刮来,周围的花草被摧残的左右摇晃,沙尘从地上飞扬起来,张着嘴正要说话的顾执吃了一嘴的灰。   等这阵阴风刮过去,他们才发现,不是那些人上来找他们了,而是那么一群人,从下面的白骨万人坑里打着冲了上来。   也不是什么一群人,也就三个人,其中一个似乎是那天被绑走的那位,已经倒在旁边了,那位抓人的男人很不厚道的还给人捆着,上空就是那位不厚道的男人和另一个青衣女子在打斗——姜辞。   两人打得如痴如醉,丝毫没有发现他们正在争夺的人已经被简亓一行人拿到了手,并且救了下来。   简亓忽然觉得背后有道光,不,两道,紧接而下的就是两个人,她昨天的预感果然没错,有人要找来了。   “娘。”宋淮从简亓背后跑过来,简亓听了这一声才想起来这女人是鹿染,宋淮的母亲。   那不用说,刚才的另一道光肯定就是祁苏了。   满满的狗粮,祁苏眼里也充满着担心。   简亓不知道这女人到底是什么来头,居然能让姜辞跑来和那男人打一架。   乍一看,那男人也带着七八分眼熟,这不是……宋玉林吗?完了,又是一个卿荼的人。   宋淮压根儿没注意到上空的他的父亲,也可能是在天庭的时候早就知道了宋玉林会来掺和这一脚,还没等简亓想完,又是一阵阴风扑面而来。   众人看向上空的眼神都有了些鄙视的意味。   上空却在这阵阴风刮过之后,出现了另一幅光景。   荧光漫天,雪花纷飞,绯樱如海,飘飘然的悠悠飘转而下,似乎还有些鹤鸣传来,阳光从结界的石壁上撒下,石壁上开出一朵朵的小百花,烟霞在半空中升腾,仙境一般。   简亓愣愣的看着空中,宋淮泪眼婆娑的看着这幅景象,祁苏低着头,不言不语,简亓余光瞟见顾町和顾执肩并肩的站在一起,苏绾被陆笙搂在怀里。   这般景象,若非亲眼所见,也只能在梦里一睹了,太过梦幻,太过美丽。   姜辞随着一片荧光落在地上,抬头,却感觉到眼里一冰,不知是雪花飘进眼里……还是某人的眼泪伴着笑靥,无奈的滑进了她的眼睛里。   此情啊,终是有关风月,最后的离别,也终是一个人的心结。   “看到了吗,燕妖因为相思死去的时候,就是这种景象。”姜辞看着这般缠缠绵绵的景象,丝丝悲凉袭来,“我还是没有救到她啊。”   简亓的目光怔怔的转向躺在地上,面色安详,甚至嘴角还带着一丝微笑的鹿染。   正如当年对着祁苏说“进来住吧”那个笑靥如花的女人,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柔,只是因为死去而让那张脸变得模糊起来。   再看去,宋玉林已经不见了,顾町倒是对着这场面拍了不少的照片,顾执在一边兴致勃勃的说这些什么。   简亓微微靠近到鹿染的脸庞,恍惚间看到一缕残魂,从身体里幽幽飘了出来。   还是那般温润的模样,眉眼弯弯的看着简亓,在别人看不见的地方开口:“我们认识的,是你之前孤注一掷要用移花接木的人,虽然不知道出于什么原因,但我看得出来你当时真的很气愤,后来从玉林口中得知到原因,现在想告诉你,等,一直等,总会等到的,我等到了,虽然结局不是很美好,不过……中途的过程,我也是死而无憾了,你知道的,爱一个人的卑微。”   简亓疑惑:“移花接木……那你为什么没在恋爱世界里?”   “因为当初你没带着你的爱人啊。”鹿染笑了起来,“以前总听别人说,移花接木的姑娘处变不惊,总是一副似笑非笑却冷冰冰的样子,见到你的第一眼,没想到你竟然是愤怒。”   “等,要等。”   最后,简亓耳边只剩下那个“等”字最后的音,在耳边不停的徘徊,嗡嗡的在她脑海震荡。   你等到了什么呢?   简亓很想听鹿染给她一个答案,她等到了宋玉林的爱,还是等到了一个所谓爱的假象,卑微,她懂,之前那么多年,她得到的,也是一个假象而已。   等,可能是让她等到真实吧,也或许是,等到她自己不爱,等到她能放下一切。   “娘,你别走……娘……等等我啊……”宋淮的眼泪终于从苍白的脸上落了下来,双手紧紧地握在一起。   祁苏知道,宋淮这么多年都以为自己的父母是深爱着的,这种想法让宋淮不仅接受不了鹿染的死去,更接受不了父母之间的情感决裂。   祁苏从背后环住宋淮,下巴放在他的肩膀上,眼睛里也有了些水雾:“你母亲曾经说过她很幸福,她不是个好母亲,因为她从没照顾过你,几乎全部的心思全在你父亲身上,她是个好妻子,她也过得很开心,至少如了她自己的愿,她圆满了,你也不应该伤心了。”   “卿荼为什么要宋玉林抓她?”简亓问姜辞。   姜辞指了指脚下:“下面万人坑,有之前和异界合作的那位总统,燕妖族的人都会借尸还魂,恐怕是想问什么话吧。”   借尸还魂,是燕妖族的本事,借尸还魂要有尸骨存在,被还魂的时间只有一炷香,并且这人只能说实话。   看吧,这么多年做戏般的爱情,最后还是被这一点点的任务给打破。   “顾町,照片洗出来能给我一份吗?”苏绾走过去,拿起相机看了看里面的照片。   “没问题。”   祁苏和宋淮带走了尸体,要去葬起来,在祁苏的安慰下,宋淮才算是平静了下来,这哪儿是什么天帝和阎王,明明就只是一对儿四处撒狗粮的小情侣。   到了警局的气氛就不一样了,又是一股煎饼的味道弥漫在那里,简亓也不知道自己发什么神经闻见这股味道居然觉得很好闻,心里还升腾起一些快乐的气息。   真是疯了。   顾町很成功的被围了起来,看来下一批被裱在墙上的应该就是他了,毕竟照相机里的景象,可是一个女人用生命换来的。   “裱一下我呗,拍照片有我的功劳啊。”顾执已经完全没了失恋的影子,在警局里已经混的风生水起,虽然只混了三两分钟。   言寻忽然问:“陆笙,你上次不是说,你从暮城里救了个人出来吗?谁啊?”   陆笙挠了挠脑袋,道:“就平凡的妻子,安宁,她想着出来,毕竟她的孩子也不能待在那里等着打仗,那不等于等死吗?我让她在异界的医院住着了。”   “那平凡呢?”简亓问,“不跟着来么?”   “他说要留在那里,帮人类也讨来一份尊严。”陆笙道。   这世界上有多少人,是死于尊严和面子呢?   虽然很光荣,可以名留青史。      ☆、彩虹的尽头有宝藏   夕阳余晖下,整栋大楼都是昏红色的,浸没在天地混沌中,路边还有个带着墨镜的老头在拉二胡,简亓又一次怀疑,拉二胡的是不是都是瞎子。   医院的长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刺鼻又醒脑,长廊上似乎标着时间轴,时针和分针重合又背道而驰,手术中的灯牌终于熄灭了下来。   “都平安。”医生摘下口罩,祝福的一笑,“可以去看看了。”   苏绾和简亓同时松了一口气,两个人今天商量着来这里,结果正好撞上安宁生产,苏绾骂了好几声陆笙就是个不操心的,连人家生孩子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把人家一个人丢在医院里。   “简亓,我第一次见出生的小孩子哎。”苏绾好奇宝宝似的凑在保温箱里的孩子周围看来看去,时不时地笑两声。   麻醉的药效还没过,安宁还在睡着,眉头紧紧地皱着,简亓不禁开始想,如果现在陪在安宁身边的不是她们,而是平凡,现在紧皱的眉头会不会松开。   “简亓,你就不好奇小孩子长什么样吗,你过来看看呗。”苏绾招呼。   “咱俩一人一个不正好吗,你看小的我看大的。”简亓回复。   苏绾鄙夷的扭过头,不再看小孩子,而是坐到简亓身边:“我发现你最近还是很不正常,我觉得你跟言寻之间的关系缓和了之后,不应该是这种反应啊,虽然你确实有开心的样子,不过大多时候还是那种……死不拎钦的样子。”   “有什么好开心的,他说的是知道了我是那个女孩,决定开始重视我,试着来爱上我,又不是跟我表白了。”简亓道。   “你看你看,就这个样子。”苏绾指着她的脸,“就这个表情,什么都不在乎一样,你有没有觉得你对言寻的感情……在减弱?”   苏绾问的简亓一怔,手里的动作一顿,两秒钟之后才恢复到原状:“说什么呢,怎么可能?”   “那你现在这样子怎么说?”苏绾不服。   “你看安宁姐,离了平凡一个人出来,孩子不是生的好好的吗,母子平安,那你能说她就不爱平凡了吗?”简亓站了起来,走到窗台边,惊得枝头上的麻雀纷纷飞走,“祁苏和宋淮分开了那么多年,宋淮若无其事的在地府过了那么多年,祁苏安安稳稳的当着天帝,解决着那么多事情,他们两个就不爱了吗?”   不是任何爱情都要用肢体行动表现出来的。   苏绾想不出来这几者之间究竟有什么关系,却隐隐约约读懂了一些东西,就像……伤疤越厚,背后的东西却越多。   苏绾不死不休的问:“那慕修呢?”   “这个你得问他,我不知道。”简亓话音刚落,病床上的安宁就缓缓睁开了眼睛,结束了简亓和苏绾间尴尬的话题。   安宁盯着她们俩看了一会儿,眉眼一弯,盛满星辰的笑了起来:“是你们啊,好久不见。”   两人着实被这笑容惊了一下,温柔,直沁人心,敲击在心房上,即使这只是个女人,却也颦笑皆动荡。   “给你们讲讲我和平凡的故事好不好?出来了一段时间,也没人说话。”安宁没等他们同意就自顾自的讲了起来。   听众,只是摆设而已。   安宁不是普通家的姑娘,她十六岁的时候就到捕门当了捕快,杀敌四方,日夜繁忙,倒也不会感觉到累,当捕快的日子其实是很快乐的,至少她是这么觉得的。   同是捕快的平凡,是在十八岁来捕门的,安宁已经是个捕头了,平凡一腔热血,扬言要把所有图谋不轨的人都抓住。   “人哪有那么容易抓啊,人心叵测,抓一个人就得耗上很长时间呢。”十六岁的安宁笑起来还没那么多风霜。   “你一个小姑娘就能当捕快,我怎么就不能将人抓完呢。”   平凡说到底也是个意气风发,热血沸腾,恣意张扬的十八岁的小伙子,也听不进去几句劝,就靠着自己的这股气,没多久就抓到了一堆犯人,京城里一时间就闹开了,说是有神仙下凡,对平凡的评价极高。   那时安宁还没意识到事情的重要性,只顾着为平凡开心。   可是某一日,有个京城大户人家遭了贼,平凡被叫了去,那大户人家有个柴夫半夜才归家,穿着一身黑衣,因为天冷包裹的严严实实的。   “喂,站住!”平凡从房顶一跃而下,擒住了那柴夫的胳膊。   “饶命!饶命!我我我……我就是砍柴的……别……别杀我!”柴夫背后背的柴洒落了一地,在平凡手里一动不敢动。   平凡冷哼两声:“半夜的鬼鬼祟祟,跟我回捕门去!”   柴夫被带了回去,审查一番,发现贼并不是这位,与此同时,安宁却在另一户人家巧合的抓到了这个偷了好几家的强盗,俗话说得好,无巧不成书。   这人啊,一旦成了众人心中神一般的人物,就不能犯一点儿的错误,其实就是神,也不能保证自己就做事万无一失,可人就是这样,容不得你有半点儿失误,抓错人就是你的错,管你有什么难言之隐呢。   “你知道吗,就是姓平那个捕快,昨晚抓错人了呢。”   “也不知道之前抓错过多少人,哎,不能信不能信。”   两个路人走着说着,唉声叹气的,心里却指不定怎么想呢。   忽然两人面前刀光一闪,刀上反射出这两人可笑而又丑陋的嘴脸,安宁冷着脸站在那里:“叨叨什么呢,嘴巴放干净点儿。”   一向温柔的姑娘,有时候也是会因为某件事或者某个人,忽然暴躁起来的。   “这不是新晋的神级捕快吗?哎呀呀,以后说不定会是什么下场呢。”   “那个平凡啊,就是反面教材,你得好好反省一下,你有没有什么毛病。”   两人更加变本加厉,安宁手一抖,就想朝这两个人打去,拳头到了一半,却被有力的一只手拦了下来。   平凡低垂着头站在一边,脸陷在头发的阴影里:“没事的,你这样对你影响也不好的。”   “你……”   安宁还没来得及说完一句话,旁边的两人继续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呦呦呦,你俩不会有奸情吧,嘿呦,这捕快里头还有这有趣事儿呢?”   “你们别欺人太甚!”安宁说着就要挣脱平凡的那只手。   平凡瞥了那两人一眼,使劲拉着安宁走了。   安宁知道他心情不好,一路上也没说话,刚刚她那么做,会不会给他带来更不好的影响?   安宁做了这么多年的捕快,抓人的时候也从来没有想过这么多,各方面都会想一想,然后想着怎么去安慰这个人。   她起初,似乎只是不想让这个一腔热血的男孩像打霜了的茄子一样蔫儿了下去。   “没事的,反正你是捕头,你的就是我的,咱们两个谁跟谁啊,别在意那些人说的话,就当他们说话就是放屁。”平凡背朝太阳,阳光倾泻下来,就像是平凡那个人在散发着阳光一样。   不用在意别人在背后说你什么,因为别人都在忙着自己的事情,你充其量就是他们的饭后闲谈。   安宁忽然笑了起来:“平凡,你知道吗,还有句话这么说,不用在意背后附和那些说你坏话的人有多少,毕竟吃屎的和拉屎的,永远团结有爱。”   平凡“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揉了揉安宁的脑袋:“小姑娘家的,整天屎不屎的成何体统,咱们回捕门看看吧?看看有没有什么任务之类的。”   “你都成这样了……”安宁不禁有些担心。   “多做任务才有可能被原谅嘛,说不定我再多抓对几个人,我就能又恢复神级捕快的名号了。”平凡开心的走在前面,乐呵呵的说。   安宁叹了口气,无忧无虑的真好,有时候顾虑的太多,反而并不是件什么好事啊。   平凡继续接任务,果然没多久,就又恢复到了先前的名声,安宁自然开心。   “安宁。”一个下雨天,一个有太阳的下雨天,刚刚好能看到彩虹,平凡叫住了她。   “我喜欢你。”平凡的声音伴着雨声窸窸窣窣的,安宁却听得格外清晰,“之前,很久之前就想说的,刚鼓起勇气就因为抓贼的事情被误会了,没有神级捕快的名号,总觉得配不上你。”   安宁听得有些泪眼朦胧的,她也不知道有什么好感动的,只是一想到有个人,为了配上她,抓了那么多人,得到一个虚的不能再虚的名号,就觉得心疼。   “但是我喜欢你是真的,无论有没有名号,无论是不是捕快……无论……别人在背后怎么讨论。”平凡上前一步,把安宁搂进怀里,“那天那两个人说的没错啊,我们就是有奸情。”   我们就是有奸情。   奸情这个贬义词,什么时候,让安宁觉得这么温馨可爱呢?   安宁对着彩虹笑了,童话故事里说,下雨天会有彩虹,彩虹的尽头,就会有宝藏,她一定是一不小心,就跑到了尽头呢。      ☆、沈辞你个乌鸦嘴   无论是平淡还是轰轰烈烈的爱情,未来想起来,那段记忆都会因为盖棺定论而变得充满色彩。   安宁记得刚在一起的那段日子,平静的让人难以想象,他们很少再去捕门做任务,因为新的一批捕快被招了进来,也是一群满腔热血的小青年们。   这样的日子本应一直这样下去,这种一日三餐,男耕女织,欣欣向荣的日子,人异大战的到来,倒是让整个京城人心惶惶。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确实是这样的,捕快的那点儿功夫,也只够他们抓抓贼之类的,若是真的像上战场,还远着呢,所以只能四处逃亡,躲避着战火纷飞的地方,处处都能传来孩子的啼哭,女人的尖叫。   卿荼是救星,是当时的救星,却是以后的魔鬼。   卿荼在异界和人界战的热火朝天的时候,若无其事的在人群中穿梭着,寻找她想要的目标,她去捕门里打听到了平凡和安宁,这两人就这么被她找到了。   “暮城里面没有战火,却为以后的征战做准备,人异这场战争现在绝对解决不了,人类需要储存足够的能力。”卿荼眼里似笑非笑的,“看看这里,你们死去的同胞,他们留下的血,都是你们战斗的理由,不想为人类争取一些尊严吗?”   卿荼找准了平凡想要为人类做一番事业的心思,这种心思有时候往往不是什么好事,就比如平凡就被卿荼的这么两句话,带着安宁进了暮城。   用简亓的话来说就是……被电信诈骗的忽悠了,顺便还带上个朋友送给诈骗犯。   简亓对卿荼的记忆就是诈骗犯,什么都诈骗,诈骗人们进她的坑,诈骗别人感情,她的心可能就是一个黑不拉几的大窟窿。   “这么也能被卿荼忽悠进去……这不明摆着让人送命吗?”苏绾不理解。   “可是他愿意啊。”安宁轻柔的说。   他愿意,是世界上最简单的成全,因为他愿意,因为为了让他开心,愿意跟着他,愿意陪他去做一切。   简亓皱眉:“可是你终究还是回来了。”   安宁闭上眼睛:“那是因为,我不能只对他负责,我的孩子,既然我带到了这个世界上,我就有理由让他活下来,活的很好,这是责任,和其他事情……真的无关。”   安宁顿了顿,继续说,声音很轻柔:“如果世界上只有我和平凡,我可以爱的不顾一切,可以不顾我自己的生命,可我不能把孩子当赌注,你明白我的意思吗简亓?”   “我明白,但我似乎很早就打破了这种说法。”简亓想了想,这么多年混蛋事儿她做的也不少,从她不听爸妈劝嫁给言寻开始,之前失去记忆之前干没干过就不确定了,虽然说没搞出来什么人命,不过事实证明,老顾着自己的想法不听劝也没什么好下场。   安宁读心术似的看懂了她的想法,苏绾满脸都写着“这姑娘就是非暴力不合作,安宁姐你别跟她计较”,然后苏绾就迎来了简亓的一顿踹。   “你们两个不用回去吗?”安宁看他们两个一直呆在这儿,没有一点儿要回去的意思。   简亓惦记着苏绾刚才的“所作所为”,恶狠狠地开口:“她老公准备外遇去呢。”   苏绾觉得下次不能再跟简亓斗嘴了,就算斗嘴,斗嘴之前也要吃速效救心丸,指不定这孩子什么时候就蹦出来一句要死的话。   安宁看着两个人斗嘴笑了起来,似乎很久都没有这么热闹过了,在暮城里面,往往让她觉得会孤老一生的,果然还是出来能感受到一些人气儿。   “我来了。”沈辞握着冰凉的门把手,探进来一个头,脸上挂着空姐标志性微笑。   简亓瞟了她一眼:“怎么,抛弃你追了N多年的男人跑到这儿来,准备把自己培养成同性恋?”   “你整天在女人堆里窝着还好意思说我?”沈辞只要一笑起来,就是阳光明媚,就像之前所有的不开心都被一笔勾销了,谁也看不出这个女孩曾经经历过什么。   苏绾介绍:“这是沈辞,我们的一个好朋友。”   安宁笑着跟她打了招呼,简亓走过去左右打量了她一番:“你伤好了?没好出来溜达什么?”   “尹芸七去上班了,顾执刚才不知道怎么的忽然跑到人界那边了,陆笙和言寻去买东西,就剩我一个人跟安思衡大眼瞪小眼的,我待屋里我怕一会儿我就猝死了。”沈辞无奈的双手一摊,她就是这么半死不死的跑出来的。   简亓嘲笑似的笑了她两声,病房里的四个女人同时安静了下来。   有时候沉默是给所有人自我反省的时间,很多人在一起沉默,是等你在自我反省之后,有一个发泄的空间。   沈辞那天是真的很难受,真的想就那么跟着南宫文曦走了算了,她很累,但又不想放弃。   她喜欢安思衡多久了?   她自己已经不知道了,或许她也有曼德拉效应,她一直觉得,她喜欢安思衡在安思衡和姜辞在一起之前,可是简亓他们总说,安思衡和姜辞在一起的时候沈辞还没出现呢。   可是无论是什么时候喜欢上安思衡的,时间都已经足够久了。   感情最让人感动的是,喜欢你的那个人,在等你爱上她,可惜没等到,却等到了你和另一个人恋爱了。   于是她开始不离不弃的等你分手,这回她等到了,可是,等到的不是你爱上她,而是开启了和另一个人的新一轮恋爱。   于是她又从头开始循环,开始等待。   沈辞叹了口气,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沈辞,安思衡给我打电话了。”简亓扬了扬手机,自从上次她劈头盖脸的把安思衡骂了一顿,安思衡就会时不时的找她问两句话。   简亓方才差点儿一下子把手机甩了出去。   简亓又不能跑,就硬着头皮上了,每次强行绞尽脑汁的给安思衡灌着心灵鸡汤,简亓就有种想抽死自己的感觉。   简亓觉得自己就是一二货,那天干嘛非对着安思衡说那么一段傻x话,是觉得自己活的太久了吗。   反正到现在的结果就是,她看到安思衡就想跑,生怕这人忽然给自己叫住了。   沈辞鄙夷的看着她,简亓忽然觉得这孩子是不是怀疑自己对安思衡有什么非分之想。   “我的意思是,你要接电话吗?”简亓把一直在响的手机递到沈辞面前。   沈辞退了两步,摆了摆手:“说我不在。”   简亓直接接通,把电话放在苏绾耳边,示意她说话。   苏绾一脸懵逼,在简亓半威胁的眼神下开口:“……喂?是我……苏绾。”   “简亓和沈辞都不在吗?你不是和简亓一起出去的吗?”安思衡在电话那头问。   苏绾回头看了一眼简亓,简亓摆摆手,苏绾心领神会:“简亓刚出去买东西了。”   安思衡随意的跟她寒暄了两句有的没的就挂了电话,简亓也跟着松了一口气。   作孽啊……简亓由衷的感叹。   “简亓,人异再一次开战,会是什么时候?”安宁问。   简亓诧异:“这谁也说不准啊,说不定什么时候就爆发了,战争这事儿,是要有□□的。”   “你担心平凡?”苏绾问。   安宁点了点头,又看了一眼保温箱里的孩子,叹了一口气:“我还是个好妻子吗?”   “不是。”简亓坚决的道,“但凡想要做一个好位置,无论是妻子还是什么,都是需要舍弃很多东西的,就比如说,你要做一个有责任心的好母亲,就要舍弃你好妻子的位置。”   这世界就是在不断舍弃的过程中,帮助一个人变成一个好的什么什么,这就是没有十全十美,这就是人无完人。   安宁笑的自嘲,却也笑的释然,她早就料到的这一切,不过面对会更难。   苏绾拽了拽简亓的衣角,示意她不要再说了,简亓也不知道自己这两天是怎么了,自从把安思衡臭骂了一顿之后,她就特别喜欢……   皆是这个世界上最残酷的现实,不委婉,也不收敛。   似乎在这么一个让别人看清楚现实的过程中,她也会变得更清醒,当一个人迷失自我的时候,最好的办法就是从别人的悲痛中吸取教训。   虽然这样很残忍,但毕竟人都是自私的。   “其实我挺希望快点开战的。”沈辞托着下巴说,“没开战就会闹的人心惶惶,谁都不安心,倒不如快点打好了。”   简亓的手机再一次响了起来。简亓不知道是从哪里感觉出来的,这次的铃声似乎比之前的更紧张了。   第六感让她直接接听起来,连备注都没有看:“喂?”   “简亓,异界的入口,卿荼来了,来的只是一小部分人,估计只是准备示威而已,我刚看见,安思衡正在里面发布紧急命令,估计还是免不了一打。”顾执在那边噪杂的环境里对简亓急哄哄的吼道。   简亓低头骂了一顿,看了一眼沈辞:“沈辞你个乌鸦嘴。”      ☆、想死吗混蛋   卿荼一身红衣,简洁而又干练,手执长剑,只是少了那些金银首饰和那曾经戴在头上的珠帘,似乎和在南宫文曦身边当护卫的时候样子差不多。   如果仔细看,就能发现,来这里打仗的人,都是成双成对的,看样子进暮城的时候就是一起的,现在战斗,都已经做好了死的准备,依旧是准备死在一起。   爱情可真是个伟大的东西。   简亓飞身跃到上空,俯视着黑压压的人群,虽然现在天气还不错,不过她似乎理解到了“黑云压城城欲摧,甲光向日金鳞开”这句话的含义。   说到这里,简亓不得不自我吐槽一下,虽说以前的记忆全给忘得差不多了,可她在学习正方面,记得还是无比清楚。   果然,学习给她的影响太深刻了。   她望着下方,没看到平凡的身影,看样子是没来,那就不需要有太多顾忌了吧。   这样也不用为安宁担心了。   “哎,这儿风景好吧?”陆笙忽然出现在简亓背后,身旁还站着言寻。   简亓翻了个白眼:“打吗?”   “打。”言寻坚决的说,随即又担心的看了简亓一眼,“你可以吗?”   简亓的白眼差点翻的翻不回来,把她当什么了,打架这种事,什么时候少过她?   安思衡来消息说,让他们几个在外迎战就好,他暂时还不想发动兵力,人异的战斗永远都是这样,有异能的人永远都在占优势,战斗的时候,也是人对异,N个人打一个异能者,武功高强的话,甚至一个异能者可以打倒一个军队。   言寻没等到简亓的回答,简亓就已经跳了下去,卿荼给那些兵下的命令可能是“只要见到异能者就要打”,以至于简亓一下来就被包围了。   简亓甚至能感受到那些人骨子里的热血正在沸腾,甚至已经影响到了她周围的温度。   刀光剑影之间,简亓已经冲到了另一个包围圈里,甚至没有人看清楚她刚刚做了什么动作,地上淌了一滩鲜血,还是温热的,瞬间被另一群人践踏上去,模糊的不成样子。   简亓能感觉到自己的手上全是黏糊糊的血,从热乎到冰冷,从流淌到凝固,她却机械般的不想停下来,机械般的拖着脚步。   陆笙站在上面没下去,在和安思衡汇报着情况,他看见言寻在杀敌的同时还回头时不时地看两眼简亓,然后才回头对付自己的人。   终于算是开窍了,陆笙感叹。   陆笙没看到的是言寻皱着的眉头,言寻发现简亓很不对劲,那种打法没有任何战略性,甚至可以说,不屑于运用战略,挥挥手就能杀死一群人,只是用了不到一成的力量。   简亓没有像她往常,或者说是曾经那样,只是留下让人站不起来的皮外伤或者骨折,就收手,留人一条生路,而此时此刻,一手穿心,不留任何余地。   言寻不由自主的往简亓那边杀出一条路,不愧是练兵这么多年,他打起来也是没有人异大战似的那么游刃有余了。   “简亓?”言寻终于靠到了她身边。   简亓隐忍的声音传来:“别靠近我。”   简亓扭过头,言寻愣住了,猩红的眼睛徐徐往外飘着红丝,眼眸的最深处镀着一层淡淡的蓝色,周身的不单单是有股强大的灵力在涌动,在她身边,几乎感觉不到这个世界的存在,仿佛世界上仅存这一人,再久一些,或许连空气都会消失殆尽。   “砰”的一声,胳膊和胳膊撞击在一起的声音,简亓歪了歪头,低头到了和她撞击在一起又立即消失无影的手臂。   卿荼引以为傲的千手鬼功,有史以来,第一次,有人拿手来硬钢,也是有史以来,唯一一次,没有伤到对方。   简亓眼睛里最后一抹蓝也消失不见了,红唇轻启:“浪得虚名。”   是阳五门,还是千手鬼功,还是她卿荼?   那声音像是在空气中无尽的回荡,飘在异界的上空,几乎战场上所有的人都听到了那声“浪得虚名”,而停下了脚步。   只有简亓戏谑的嘴角和卿荼愤怒的眼神在剑拔弩张。   “我说了离我远点儿,想死吗,混蛋?”简亓微微撇过头,对着言寻说。   言寻忽然觉得自己是不是有什么毛病,竟然在简亓说“想死吗,混蛋”的那一刻,感受到了久别重逢的味道,他忙不迭的往后退两步,远离了那两个人,却也一副随时准备着打斗的样子。   卿荼速度极快的出了一拳,看得言寻眼睛恍惚了一下,却在另一瞬间,看到了红色的闪电般的身影,卿荼的后脖颈下一秒就被附上了冰凉的手,似乎下一刻就能把她的头从那里扭下来。   “我记得我跟你的人说过,跟我打,你们都还不够本。”简亓空荡荡的声音又一次开始回响,“我曾经是不是也跟你说过,要是你再胆敢回来,我会要了你的命。”   “你要是要了我的命,人界就会彻底乱了。”卿荼抑制住自己的颤抖。   “呵。”简亓轻笑,“我要你的命干什么,能当饭吃吗,这些兵,来都没来完,我怎么可能现在就要了你的命呢。”   卿荼脖颈后的手收了回去,简亓又绕到她前面来,红色的眼睛注视着她,把她拉进了那个仿佛只有简亓的空间。   “带着你的人,滚。”   “下次再来的时候,记得把人带齐了。”   卿荼知道,自己再待下去,可能这些人真的要死完了,她千算万算,总是算不到简亓会出怎么样的一招。   简亓的一句浪得虚名,骂了她,骂了她师父,骂了她的功夫,骂了整个阳五门。   简亓的一只放在她脖颈上的手,终于让她感受到了什么是来自死亡的恐惧。   简亓的一个眼神,让她知道了什么叫空间,什么叫地狱。   三百年前她就知道这个人不简单,她用偷袭那种卑鄙的手段,在这个人最虚弱的时候下了杀手,所以也从没看过她最强的姿态。   可是即使是在这个人最弱的时候,她也没能将她杀死,这就是所谓的强者。   今天,她又用了多少的力量呢?   她又手下留情了几分呢?   可是无论从哪一方面想,那个曾经被她下黑手的人,终究是看不起她。   卿荼不知是被什么在触动着,带着她的人离开。   简亓待这群人走后,虚脱般的跪在了地上,捂着胸口大口的喘气,猩红慢慢退去,空间感也逐渐不存在。   “没事吧?”言寻蹲在她旁边,骨节分明的手放在她的背上。   “我没……没事……”话说的断断续续,简亓就往前倒,言寻反应极快的揽住了她,搂进了怀里。   怀里的人闭着眼睛,那种久别重逢的感觉再一次扑面而来,他怎么就从来没发现呢?   原来这么多年,这个女孩也早已有了棱角。   他记得,第一次见简亓的时候,简亓在树上还打着油纸伞,在这个很发达的时代,简亓打着油纸伞,虽说很漂亮。   当时言寻满脑子都是,大人们不是说,屋里或者没太阳打伞会变秃子吗,这个小姑娘以后会不会变成秃子?   他抬头询问这女孩的名字,那女孩笑起来,仿佛在她周围真的需要打起伞来遮一遮阳光。   “干嘛要知道我名字?真正认识一个人不是在人群中叫一次她的名字就能看到她回头,而是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出哪个背影就是她。”简亓稚嫩的声音至今还徘徊在言寻的耳边。   当初简亓年少轻狂,为赋新词强说愁的年纪悟出来的道理,不是关于朋友和认识,而是关于爱情。   这世界上,也不是所有的背影都会有人去看,最庆幸的不过是,你叫一声名字,有人回头,你看一眼那人的背影,恰巧那人回眸。   后来这句话终究是没用在言寻身上,而是用在了很久很久之后的简亓身上。   至于言寻觉得无比熟悉的那句……“想死吗,混蛋”,是他不知何年何月何日曾经跟踪过一次简亓,跟到了那个学校。   简亓在那个学校里,有着很猖狂的一面,不知在杨树上的那般模样是真实地,还是……学校里的那个是真实地。   他看着简亓和一个看起来温润和煦的男生走出来,那男生温暖而又轻松,却似乎因为贫嘴和顽皮,被简亓揪住了耳朵:“想死吗,混蛋?”   男生嗷嗷叫着,简亓的脸上透着得意的笑容,松开了那个男生。   言寻在那一瞬间,在那么小的年纪,忽然感受到了什么叫不知所措,什么叫被打了个措手不及。   简亓似乎是在回眸那一刻看到了他,冲他笑着挥了挥手。   简亓丝毫没有察觉,那一刻,她就是她口中一眼就能认出对方的那个人,她在那一刻,就已经沦陷了。   ☆、过去的梦   简亓做了个梦,梦到了很多很多年前,所有的一切。   大概是有五百年前吧,简亓还在上初中,当然,异界的初中都是按照几十年来计算的。   简家的三小姐,为数不多的移花接木继承人,从小就被异界捧在手心里,她却有种根本不屑与这一切,想要在世俗里翻滚的想法。   通俗来说,就是清高。   “乖,你想做哪里啊?”班主任强行捏出来的清脆声音,让简亓一阵子的反胃。   简亓纵观整个教室,大致知道这是按照成绩排的位置,第二排正中间的男生,温暾的不得了,更重要的是,他的位置上此时此刻被窗外的阳光照得暖洋洋的,这男孩就趴在桌子上睡着了,头发泛着金闪闪的褐色。   “就那里吧。”简亓径直走到那男生旁边的位置上,这么点儿动静也没吵醒他。   老师似乎是对这个懒惰的好学生无可奈何,摇了摇头就开始讲课。   “哎呦我的妈啊,诈尸了啊!”旁边的男生忽然叫了起来。   简亓发现他看的是自己之后哭笑不得:“我叫简亓,新来的。”   “哦哦哦,不是诈尸啊。”他抚了抚胸口,“我叫季杙,就和记忆一个音。”   季杙把自己的名字写在白纸上,递给她,简亓则直接把自己的课本甩给了他,简亓看着白纸上的两个名字,想不出来这位孩子的家长是怎么想的,起这么别扭一个名字。   季杙似乎是看出来了她再在想什么:“我爸说我妈怀我的时候记性变得不大好,就给我起了个这个名字,至于后面这个奇怪了吧唧大多数人都不认识的字,是我爸为了拽文扒字典找出来的。”   简亓再一次哭笑不得,这世界上果然是什么人都有啊。   简亓不知道自己的名字是怎么来的,总之肯定不是扒字典扒出来的,据她二哥的可靠消息,应该是邻居当时买了个什么吃的回家,她爸爸觉得包装上的那个“亓”挺好看的,就直接给她起了这个名字。   说出来都是一把辛酸泪的。   季杙也没跟简亓说几句,就继续开始睡觉,说实话,这个位置的阳光是真的好。   可是简亓看着他在哪里睡觉,总觉得莫名的不爽,一个移花接木把他的凳子给搞到一边去了。   “嗷嗷嗷嗷嗷!!我的屁股!!!”季杙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觉得自己的尾巴骨快被摔断了,简亓也不担心,茫茫学校,总有一个人是能治好残疾的异能的。   简亓又偷偷把凳子给搞了回去,仗着季杙不知道自己的异能装的一脸无辜。   季杙就因为这件事嗷嗷了半节课,可能因为这孩子常年就是这种德行,老师居然也只是说了两句。   简亓就更不爽了,不爽也没办法,虽然时不时抽几下凳子,可后来这孩子可能是有了心理阴影,就再也不上课睡觉了。   “哎,简亓,我跟你说啊,就隔壁那个学校,反正也是个跟贵族学校一样的,我明天要去那边追个小姑娘,你要不要去围观一下?”季杙大清早放下书包就兴致勃勃的跟简亓说。   简亓嘴里还吃着面包:“哪个教室的?”   “就靠着人行道的那个教室,下面似乎有颗树吧,实在不行你就爬树上看去。”季杙嘚瑟的抖着腿,一上午都摇头晃脑的,简亓随时就想给他一巴掌。   简亓说干就干,给了他一巴掌:“我就是问问,你少嘚瑟,我没打算去看。”   “哎哎哎,别,我跟你说,那女孩儿可是幸运女神啊,跟她玩的人运气都特别好。”季杙得意洋洋的说。   简亓被他说烦了,也就答应去了。   果然那棵树上还是很清晰的,简亓看到那学校门口有个老奶奶在卖油纸伞,其中一个她很中意,更何况她最看不得老人卖东西。   就买了一把,在树上打着,也不管到底会不会变成秃子。   “你叫什么名字?”树下的男孩抬头看着她,目光里带着“这人不会成瞎子吗”的鄙夷目光。   “干嘛要知道我名字?真正认识一个人不是在人群中叫一次她的名字就能看到她回头,而是在人群中一眼就能看出哪个背影就是她。”简亓收起油纸伞,忽然就想起那些言情小说里的情节。   如果说装逼是一种情调的话,现在这场面恐怕已经炸了。   言寻看她的眼神似乎有一瞬间是呆滞的,那一刻伴随着简亓的空气也瞬间静止了。   “我叫言寻,是楼上那个班的。”言寻指了指,简亓顺着看过去,却看到了季杙,季杙冲着她招了招手。   简亓一个白眼翻了过去。   “如果想让别人一眼在人群中认出你的话,你首先要做到在第一次见这个人的时候,跟他很认真的聊一聊。”言寻一本正经的拉了拉简亓垂在半空中的腿。   简亓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一个人借用题材然后被怼了个差不多。   可是言寻的眼神却无比真诚,似乎要把简亓那颗本来满是玩味的心给捅一个大窟窿。   简亓十分牵强的露出了一个比较真诚的笑容,说话也有有点儿结巴:“那个……啊……我有个朋友,在追你们班一个女孩,我刚才正好看到他。”   口气就像是害怕自己的丈夫误会自己偷情一样,战战兢兢。   言寻眨巴眨巴眼睛,指了指她的手:“这个可以送我吗?”   “这是我刚刚才花钱买的啊!”简亓瞪大了眼睛。   “不可以吗?”言寻委屈巴巴的看着她,眼睛里蒙了一层雾,似乎眼泪马上就要涌出来了。   简亓立马手足无措:“你别别别,我给,我给,给你给你,拿着吧。”   言寻兴致勃勃的接了过来,简亓在树上叹了口气,这孩子,没长大一样。   然而她自己也没长大,所以导致她自己也会深陷在那种很多年后她自己都脱离不出来的深渊里。   “谢谢。”言寻拿在手里爱不释手,简亓看到季杙已经一脸兴奋的给她比了个“OK”的手势,然后从窗口消失了。   简亓蹦下树:“我要回家了,拜拜。”   “明天记得还要来。”   不是问,你明天还来吗,而是,你明天记得要来,不给简亓任何回旋的余地。   有些人在战场上打架的时候,死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死的。   季杙已经出了校门,简亓慌忙的点了两下头,就跑了。   如果简亓仔细回想回想从前,或者从前的时候多回几次头,就会发现,言寻总是对着她的背影停留很久。   然而几百年后,简亓也是这么看着言寻的,这叫什么,风水轮流转。   “我表白成功了啊,以后就有女朋友咯!”季杙开心的连步伐都是愉悦的,“你说以后是让她来咱们学校等我呢,还是我去等她呢?”   季杙自问自答:“我觉得让她来找我是不是更能凸显出我的格调,嗯,这主意不错。”   他说了半天,简亓自始至终没有回答他的话,而是盯着前方愣愣的。   “喂你看路啊。”季杙一下子把她拽了过来,简亓这才回过神,发现自己差点儿撞上一辆停在人行道上的汽车。   “天有点儿黑,没看清。”   季杙抬头看了看头顶,下午五点多,还是阳光明媚,万里无云,他以前怎么没发现这个姑娘这么能瞎编?!   简亓好像压根儿就没注意到那明晃晃的太阳,依旧自顾自的走着。   她脑海里满是那个委屈巴巴的问她讨油纸伞的小男孩,心里一抽一抽的,就是那么一个委屈的小表情,就足以让她挂念很久。   所以,第二天,季杙没控制住自己的想法和格调,去那个学校找自己的女朋友。   简亓也如约而至,到了那棵杨树上。   言寻本以为她会爽约,毕竟昨天她离开的时候那种匆匆忙忙的样子,无论如何也觉得不出来她是把心思放在他身上的。   “你来了啊。”言寻这句话说的熟练至极,就像是久经磨炼的夫妻,傍晚应酬回家说一句“你回来了啊”。   可惜都还是年少的孩子,也只能仅仅感受到自己内心的那么一点点的不同。   简亓蹦到树上,看着言寻紧紧攥在手里的伞,叹了口气,觉得这个人好傻,但又抑制不住的开心。   “我们班那个女孩,很……不……不好,你还是提醒你的朋友离她远一点吧。”言寻别扭道。   在他们还上初中的年纪,“渣”这个词,还是个和“逼”一样的脏话。   言寻就琢磨着,怎么能让眼前这个女孩觉得自己是个五好学生,是一个值得喜欢的人。   到最后,就只剩下后面那个问题了。   怎么让她觉得自己值得被喜欢。   简亓从来都不是因为这些而喜欢他,过去不是,现在不是,以后也不是。   如果爱需要理由的话,那么很快就会不在的,因为人们总会用一个理由去搪塞另一个借口。   所以,爱情没有理由。   简亓的眼前恍然一下子变成了另一个世界,美,比她见过的任何地方都要美。   绿茵,花丛,清香扑鼻,灌入她的脑海里,让她欲生欲死的,可身体的不适更让她想要死去。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出去玩了 刚刚才把这一章搞出来啊。   ☆、命运多舛   “你临死之前,我就告诉你吧。”卿荼出现在了简亓的梦里,背后跟着慕修,两人脸上,是幸灾乐祸,“你得到灵法是真的,慕修把灵法强行带给你的同时,在里面你的无有和化蝶里下了噬心蛊,会随着你的灵力流动走遍你所有的血脉。”   简亓喷出一口血,绿色的草地上一片殷红,她朝着地面扑去,硬生生的摔在了地上。   她拼命的撑着自己的身体,想要撑起来,却因为卿荼的手微微一动,身体里就翻江倒海,每一处血脉都像要炸裂一样侵蚀着她的意识,站不起来,连话都说不出来。   卿荼慢步走过来,一脚踩在她的背上,简亓的身子往下陷了陷:“简亓,我早就跟你说了,少管闲事,如果不帮我们,你就爱情少管,人异之间的战争你也少管,可你偏不听。”   卿荼用脚底碾了碾简亓的背,绕到简亓前面,一把揪住简亓的头发,扯着头皮将她拽了起来:“你看看你,多狼狈啊,还有没有一点简家三小姐的样子,充其量就是个叫花子。”   “别人的爱情你管的那么厉害,我的你怎么就死活也不帮?!我当初都快跪下来求你了,你凭什么不帮我?我告诉你,你今天的一切都是你罪有应得!”卿荼一巴掌甩在简亓的脸上,简亓嘴角的血已经流到了脖颈,眼睛微微发青。   慕修蹲到她身前,盯着简亓的眼睛,手轻轻拂过她的脸颊:“你说你怎么那么贱呢,果然是人贱一辈子啊,跟着言寻有什么好,我那么爱你,你怎么不跟我走呢?”   “我看你在言寻身边,不是就跟个奴隶一样吗,你对城主,怎么不见这么尊敬啊?”慕修嘲讽的看着她,手微微卡住她的脖子,“路边痰盂,谁乐意都可以啐。”   “所以你就是贱,在言寻面前跟娼妇一样,不然……我把言寻拉来,看看你现在这跟狗一样的样子?”卿荼揪了揪她的头发。   简亓皱着眉头,强忍着心头的不适:“不……不准……你……不可以……”   慕修在她脖颈上的手忽然锁紧,简亓喘不过气来,生理反应的伸手掰着慕修的胳膊,却因为身体的翻江倒海和疼痛,根本没什么杀伤力。   空气渐渐稀薄。   “别玩死了,先带回去,等蛊毒慢慢发作吧,不然死了还得是我们的责任。”卿荼道。   慕修颔首:“是,城主。”   简亓从来不是省油的灯,这点全世界人都知道,从传闻里就能听得出来。   其实也不是因为简亓有多么厉害,只不过是因为她那种患难见真情的朋友多一点而已。   简亓似乎在那时,隐隐约约的想起过关于他忘记掉的过去。   “你说那个女孩不是个好女孩,不值得去喜欢,那什么样的人才值得喜欢呢?”简亓歪着头问。   言寻一本正经的说:“我这种,至少我很专一,不会找那么多的……对象去……”   言寻在那么小的年纪,把稚嫩演绎的那么成熟,简亓也是唯一一次,从同龄人的嘴里,听出这样关于一辈子的语调。   事实证明,真的是一辈子。   爱情就是一场赌注,赌赢了,就是一辈子,赌输了,就是庄周梦蝶。   没有原因,没有任何回报,甚至会输的一无所有的那种赌注。   “你的意思是,我的那个朋友,应该放下楼上那个女孩,来追你吗?”简亓开玩笑道。   言寻瞬间脸红了,简亓吓得差点儿从树上摔下来,那是简亓第一次见有人除了被扇了一巴掌之外,还能脸红的这么快。   “不是,我的意思是,你可以……考虑一下。”言寻红着脸哼哼道。   简亓愣在树上,半晌没发出声来,下面的言寻也就一直盯着她,简亓吞了口口水:“那个……额,你开玩笑的对吧哈哈哈哈哈,我就知道肯定是对吧。”   “啊哈啊哈哈哈哈没错,我就是开玩笑的,不用在意啊。”言寻演绎的和简亓如出一辙的尴尬,谁也不会相信,这就是一个玩笑。   可就这一刻而言,他们都知道了,有些事情,是不能轻而易举的说出来的,即使是玩笑,也会让人心有余悸。   简亓猛地从这个梦中梦里面醒过来,眼睛看着白花花的天花板。   她自然是不会再往下梦了,因为在被暮城囚禁的时候,她梦到那里,就已经半死不活了,什么也不知道了,后来醒过来,也是因为体内灵法的作用,才能生还。   灵法,集天地之灵气,只要有天有地的地方,精气和灵气相结合,汇聚于灵法者一身,灵法者具有自己的空间,是外来者不能靠近的,那就是天和地的力量,和天和地的空间感。   而灵法者,只要身上产生杀气或者怒意,都会激发灵法,触动到天地,说白了,灵法者,就是世界。   可灵法者也有死对头,也就是噬魂者,噬魂者把底下的阴气召集起来,附着在自己的身上,和本身的灵魂相结合,那就是地狱,是来自于地下死者,最深的怨念,所以噬魂者也称百鬼阴者。   很早之前,这关于天地的两大法术就已经失传,三百年前人异大战,慕修从蓬莱带走了那两样兵器,无有和化蝶,虽说在那两样法器中下了毒,可镶嵌在其中的灵法法术,却丝毫不会减弱。   他转手给了简亓,想指她于死地,可是后来在简亓被囚禁后,觉得留在那里不妥,就再一次带走,直到简亓回来,再一次转增给她。   至于噬魂者……没人知道到底有没有传人。   简亓看着天花板乱转,想开口说话,嗓子却疼得要死,身子不知道怎么一动,身旁的心电监护仪响了起来,简亓粗暴的扯下了贴在身上的几根导线,仪器响的更大声了。   医生急匆匆的跑进来,简亓已经扣好了衣服的扣子,从床上蹦下来倒水喝。   “咳咳。”简亓清了清嗓子,看到了一群医生背后站着的言寻,“你们检查出来……咳,检查出来什么了?”   “您没什么大碍,如果您觉得可以的话,就可以出院了。”医生说话的空当儿瞥了两眼言寻,让简亓觉得这医生是不是被威胁了。   医生关上病房门,病房里只剩下了简亓和言寻,两人面面相觑,简亓脑海里只有言寻的那句“你可以考虑一下”。   简亓根本不知道此刻该开口说些什么。   当一个人在经历了希望和绝望之后,再次看到希望的时候,就很难相信这是真的。   简亓看得出来言寻在隐瞒,隐瞒的无非一件事,她身体里的毒,还存在,亦或是命不久矣。   “尹芸七说,你中了噬心蛊,什么时候的事儿?”言寻往前靠了一步,简亓顺势坐在病床上。   简亓看着那眼神,无奈道:“应该是人异大战的时候,你没在我身边的时候吧,我还没想起来那么多,我只知道卿荼在灵法的法器里下了毒,然后给了我,我在得到灵法的同时也就中了蛊。哦对了,我有灵法的事……你知不知道?”   简亓曾经一直以为,人异大战的事情,关于她的事情,言寻全部都知道,可是现在看来,她瞒着言寻,或者说,言寻丢下她之后,发生的事情也不少。   “我……”言寻知道自己曾经是犯浑,所以此刻也就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说吧,我还能活多久。”简亓抬眼,抬头对上那双眼睛。   曾经是她往下看,看到那双稚嫩的眼睛:如今换了个位置,眼神却丝毫未变。   言寻听到这句话,似乎回到了那个一跟简亓说话就结巴害羞的年纪,只要认定了简亓是那个人,只要简亓一说话,他都会觉得自己是那个在同龄人中,远远不如简亓成熟的小男孩。   “不出半年……因为灵法被激活,血液流动会比之前剧烈,所以……”言寻低着头,不敢看那双眼睛。   越看越觉得,随时都会破碎。   “是吗,不出半年啊,那应该够打完这一战了。”简亓道。   言寻一时间语塞,竟不知道应该以何种态度去面对这个人,长了这么大,以为自己终于可以独当一面,可以在自己爱的人面前不再胆小,可以撑起一片天。   可总有东西是让他无能为力的。   “会有办法的。”言寻忽然一把抱住简亓。   简亓被他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得有些不敢动,在落进这个怀抱的一瞬间,简亓才蓦然想起,这个男孩,还比自己早出生了几年【注】。   她的手直直的垂在身侧,是不是曾经……也这么拥抱过。   王小波曾经说过,世界上之所以会有无主的东西,就是因为有人失去了记忆。   无主的拥抱,无主的过去,以及……那份无主的爱情。   “嗯,会的。”简亓抬手拍了拍他的背,安慰道。   简亓忽然感觉到肩膀上有些湿热,是眼泪的吧,这么多年终于有了回报,却只剩下半年的时间了。   命运多舛,或许依旧是,那根叫命运的线在作怪吧。 作者有话要说:  【注】毕竟异界的人都是把年当天算的,所以这个几年也可能就是人间的几个月了哦。 前几天家里有点事 没能更新 最近两天会补回来的。   ☆、新的归宿   简亓很随意的找了个理由,自己一个人跑到了街上。   “哎,简亓!”姬幽兰从后面大声叫着她。   简亓回过头,颇显无奈:“你怎么在这儿?”   “花神下来有任务,我就跟他一起了,任务做完我们就回天庭了。”姬幽兰解释道。   隐含的意思就是,你别想多了,我不是专门来找你的。   这两人无论怎样,无论有没有言寻这个人,两个人之间都是一股敌意,好像生来三观不合一样。   简亓道:“苏绾说你以前模仿我。”   姬幽兰诧异:“原来那个姑娘是你啊,就那个……杨树上的小姑娘啊哈哈哈哈哈,我跟你说,我小时候易容上的学,高中之前都是易容的,初中的时候我跟言寻一个班,当然他不知道是我啦。   我就见到过他在下面跟你讲话,当时我俩是同桌,我问了问,他就跟我讲了你的事情,觉得特别喜欢你的性格,长大之后学了学,跟言寻在一起之后,又发现学不来,干脆就不学了。”   简亓忍住想要一巴掌抽死她的冲动:“你小时候还有些什么神经病的事儿?”   “啊,有啊,我记得我好像跟有一个叫……季杙的,谈过恋爱。”姬幽兰认真的想了想。   简亓那个后悔啊,后悔早知道不问了,就知道跟这人聊天没好事。   简亓道:“原来那个傻子是你啊,我说是谁那么瞎能看上季杙呢。”   姬幽兰炸毛:“是他追的我好吧?”   简亓挑眉:“你不还是答应了,好意思吗你。”   姬幽兰被气走了,简亓哼着小曲儿走在路上,顺脚踢飞一个石子。   她忽然想起来,自己曾经似乎很讨厌人类,人类的某一种欲望,似乎在曾经的哪个瞬间惹怒了她,那种情绪就像她听到移花接木失效,是因为人类为了得到异能而和异能者闹翻的时候,那种深深的厌恶。   这种厌恶应该也不会持续很久吧,毕竟她也只有半年的时间可以存活,可是这一仗打完,那些关于人性的问题就真的可以解决了吗?   人异之间的关系,就真的会完好无损吗?   就像两个人分手,真的是因为,双方都死心了吗。   就像两个人结婚,真的是因为,双方都愿意了吗。   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压力,来自社会,来自家人,来自朋友,来自于我们自己,所以分开和在一起,也不仅仅是我们一张嘴就可以决定的。   而两界之间的关系,也有太多因素,来自风俗,来自性格,来自思想,来自每一个种族的过去,根深蒂固,有些想法是永远也改变不了的。   简亓开始越来越担心自己到底能不能彻底放下离开这个世界,简亓正想的投入,言寻再一次诈尸般的出现在了她身边。   言寻自从她醒过来之后,表情就带着严肃,简亓想要安慰他,却始终不知道该怎么安慰。   安慰和道歉是一样的。   无疑是把别人的伤疤拿出来□□裸的晾在太阳底下。   简亓默不作声,对着他笑了笑,头发被一阵风吹起,让言寻一瞬间以为,这就是幻象。   “初中的时候我问你,你要不要考虑一下我,你考虑了几百年,现在……有答案了吗?”言寻挡住了简亓的去路和阳光。   简亓轻笑:“你没听尹芸七说吗,我只有半年,半年我能给你什么啊,半年过后,就算我们俩的爱情感天动地,也都无力回天了。”   “不是都说要及时行乐吗。”   “你觉得这是乐吗言寻。”   简亓的眉头紧紧的蹙着,眼睛根本不敢直视他,往一边瞟着:“要是没有我中毒这件事,无论你以前做过多少对不起我的事情,只要你现在爱我,我都可以答应你,可现在这不是乐啊,到最后,只会剩下伤心的。”   言寻没等简亓说更过分的拒绝话语,一把扣住她的头,狠狠地对上了简亓的唇瓣。   这个女人,是他成亲的时候冷落的,是他人异大战的时候丢下的,是他曾经最爱最爱的人,寻寻觅觅了这么多年,才发现其实她一直在原地等他。   简亓拼命地想要挣开,想要说话,却只能发出“唔唔”的声音,言寻的手臂紧紧地箍住她的肩膀,迫使她不能离开。   言寻感觉嘴唇上有一滴水,才猛地惊觉,简亓哭了,他连忙松手,简亓往后退了三四步,惊恐的摇了摇头。   简亓一边退着,一边念念有词:“不可以,我不能这么做,不能。”   简亓的眼泪一瞬间布满在脸上,言寻走上前,把她搂紧怀里,简亓的肩膀一耸一耸的,言寻拍着她的背,简亓就在他的肩膀上抽泣着。   言寻这一瞬间才明白,简亓不是因为死亡害怕,而是因为死亡可能会让他伤心而害怕,所以即使是曾经他在新婚夜冷落她,还是他因为姬幽兰和她吵架,她从来都没流过眼泪。   可这些东西只要经过和言寻面对面的对峙,都会变成眼泪,面前那个从来没有流过泪的女人,就会彻底变成一个无助的孩子。   “不哭了,就算这辈子没法跟你在一起,等你轮回转世,我也一定会找到你的。”言寻的鼻子有点儿酸。   他这才发现简亓很瘦,手覆在她身上,能感觉到骨头清晰可见,他记得初中的时候……不是这样的。   也是,都这么多年了,时间在流淌着,消磨了很多的东西,比如简亓曾经的棱角。   苏绾和沈辞站在另一边的房顶上看热闹。   “沈辞,我羡慕了,为啥我觉得言寻比陆笙暖多了。”苏绾欲哭无泪。   沈辞给了她一个白眼:“那你下去追言寻去啊。”   “话说你还没放弃安思衡?”苏绾忽然转了话题,沈辞的脸立马就黑了下去,“不过我看上次你手上他还挺关心你的,至少是他把你抱一路抱回来的”   那天安思衡一路上都没说话,阴沉着脸,包括后来时不时地去简亓那里讨一些心灵鸡汤,苏绾看着就酸溜溜的。   以前这一行人里只有她一个可以虐狗,现在呢,啧啧啧,看看,一群人,天天撒狗粮。   沈辞听到这里心里一颤,安思衡吗,这是不是说明,他对她还是有感情的?   苏绾不知道,她这句话,对一个想象力十分丰富的人,带来了多少的安慰。   沈辞破灭了很久的希望,在这一刻又被重新点燃。   “你们俩,想死啊?”简亓站在这两人背后,苏绾被揪起了耳朵,言寻在一旁笑吟吟的看着。   苏绾嗷嗷叫着,让简亓忽然想起了被她揪着耳朵的季杙,他现在又在哪儿呢?   “我错了错了,不敢了不敢了。”苏绾揉着耳朵说。   沈辞正在笑着苏绾,简亓的目光“嗖”的一下就转了过来,直愣愣的盯着她,沈辞瞬间闭了嘴。   “走吧,回去。”简亓率先跳下房顶,轻车熟路。   她之前偷偷看言寻和姬幽兰的时候,也是这么干的,要让她去当侦探,恐怕也是个不错的职业。   四个人一路的步伐轻快,似乎都对自己的事情,找到了一份新的归宿。 作者有话要说:  脑细胞不够用了 码字到现在 也没想出来什么。 所以这章少一点 别打我呜呜呜。   ☆、为什么是年级第一   “我说你怎么老是能在背后吓我一跳,我早晚要被你吓出来心肌梗塞,你看你还得负责。”苏绾喋喋不休的说着。   简亓毫不吝啬的笑了笑,然后众人的话题就变了。   “卿荼那边有什么消息吗?”沈辞问。   “我让人跟了过去,卿荼回了暮城,慕修期间出来过两次,第一次是和古人界打交道,第二次去了阳五门。”言寻道。   简亓诧异:“阳五门?他去那儿干嘛?”   言寻道:“可能是卿荼给阳五门的人带了什么口信吧,无论她在阳五门的地位有多么差劲,总会有些人缘的。”   苏绾惊觉:“你的意思是,卿荼想要拉拢阳五门的人?”   简亓皱眉:“恐怕不止,你看,如果是去阳五门,阳五门的人如果真的如卿荼所说的那样,那么慕修去,就绝对不会是以卿荼手下的身份,而是以他自己武神的身份,阳五门自然是知道他的厉害,更何况阳五门里也有崇拜他的。”   沈辞叹气:“这么一来,我们的对手不就更多了?”   “是啊,不过……阳五门最终还是要申请祁苏才能下界,硬闯的话,也是会被贬下凡的。”简亓若有所思的说,“所以祁苏不同意,恐怕阳五门的人,也还是会慎重思考后才做动作吧。”   祁苏是不会答应的,从上次卿荼和月未然的婚事就可以看出来,他对阳五门没太大好感。   阳五门很乱,虽然看起来很和谐,但也是内战不断地,就那几个长老之间,因为下一任的接班人,都能自己吵起来。   简亓的手机铃声又响起来,简亓看到备注上“安思衡”三个字,就瞬间想把手机给丢出去。   她怨恨的给了沈辞一个白眼,沈辞立刻转过脸装作看不见的样子。   “喂?”   “人界那边出事儿了,过来看看。”   几个人对视一眼,往安思衡那里过去。   昏暗的楼道里,就连警察的探照灯照射着,都显得十分阴森,警察们把案发现场围了起来,简亓一行人出示了证件,才进到里面。   这里的确像是案发现场,会死人一点儿也不奇怪。   “哎,姐姐好。”顾町忽然出现在楼上,身旁站着顾执,简亓吓了一跳,笑着跟他们打招呼:“什么情况啊?”   顾町打开那扇门,一股恶臭扑面而来,他们怔怔的看着屋里的尸体,和尸体旁边面目狰狞的一摊白骨,简亓有一瞬间以为,这个死人生前把尸体吃的只剩下白骨,然后才被杀掉的。   死去的是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女人,腹部扎着一把刀,面色惊恐,眼睛似乎是因为睁得过大而炸裂出血,嘴巴张的很大,简亓看着那嘴巴觉得有些不对劲。   她伸手摸了摸那女人的耳朵旁边:“这个女人死的时候,周遭都没有听到尖叫吗?”   顾町摇了摇头:“我和顾执当时都在这儿,没听到任何声音。”   简亓皱眉:“这个人的嘴巴,不是因为呼吸不畅或者是惊恐才微微张口的,而是因为尖叫时嘴巴张的过大,造成下颌骨脱位,所以……你们应该会听到声音啊。”   “死的这个人,没有居民身份证,在人界也查不到任何消息。”高跟鞋的声音从上方传来,简亓还没抬起头,就先看到了沈辞似乎要杀人的眼神,就知道,姜辞来了。   “这个世界上不会有毫无痕迹的东西,除非她从来没有来到过这世上。”简亓透过那扇溅了血的窗户望了一眼,外面花红柳绿,“人界找不到,那就不是人界的人,去别处查查。”   死因倒是很正常,因为腹部被捅了一刀,失血过多造成死亡。   沈辞忽然指着地上那摊白骨问:“那这个呢,是谁的?”   “检查了DNA,是人界很早之前的一位总统。”顾执道,“对比完DNA我就在奇怪,这总统之前不是被火化了吗,这又是从哪儿翻腾出来了的?”   “难道现在不应该思考一下,之前火化了埋在地里的,那个是谁吗?”顾町道。   顾执和顾町对视了一眼,简亓感觉这两个人之间的氛围怪怪的。   苏绾忽然联想到什么,却因为人体的生理反应,越是紧张的时候想起来什么,就会瞬间忘记掉,苏绾急的直拍自己的脑袋。   顾执贱兮兮走过来:“苏绾姐,别拍了,小心越来越傻。”   沈辞在旁边接了一句:“她的智商已经没有下降空间了。”   阴森的气氛瞬间被调节的活跃起来,言寻轻轻趴在简亓耳边说:“这个人是从哪儿逃走的呢?”   简亓心里一惊,楼道的监控没拍到过这个人的走动,窗户完好无损,甚至连打开的痕迹都没有,这里除了死了一个人和溅了一点儿血之外,几乎看不出有什么破绽。   言寻继续道:“这个人,似乎是我们来了之后才走的,我让陆笙打了个电话查了查航班,这个时间根本没有经过这里的飞机,可我们来之后不就,天上的云就出现了白痕。”   “所以,不是人类?”简亓问。   “能把这么古老的尸体扒出来,几百年了,是个人类,也没这么长寿命啊。”言寻道。   简亓觉得房间里的空气实在是不好,就到外面踱步,呼吸着新鲜空气,这小区的景象着实美丽。   可是却不及……鹿染用生命换来的那一刹,是啊,代价不同嘛,只要付出最相应的代价,永恒都不是问题。   “想什么呢?”言寻跟里面的负责人交代了两句就出来了。   “没什么,事情有点儿多,我还是得一点一点消化。”简亓抬手,言寻回头,身边却没了人影。   “我在这儿呢。”言寻面前的树枝上,坐着简亓,眉眼弯弯的看着他,他似乎要陷进这温柔乡里了。   一高一低,简亓却从这里体会到了最原始的熟悉,低头的动作行云流水,甚至坐在树枝上的那一刻,她能感觉到自己曾经的那份狂妄在涌动。   简亓从上方看去,才发现,树下的言寻在抬头看着她的时候,眼里华光流转,简亓忽然有些理解自己小时候为什么会喜欢这种居高临下的感觉。   简亓晃哒了两下自己的脚:“我的油纸伞呢,你没弄丢吧?”   “好好收着呢,都快成古董了。”言寻打趣道。   “我高价回收,你给吗?”   “本来就是你的东西,是我的,也是你的。”   简亓每次听言寻说情话的时候,都很想笑,她想暂时把中毒的事情放一放,有些事情,还是不能太过分计较。   简亓拍了拍身旁:“上来坐呗。”   言寻跃上来,并肩和简亓坐在一起,问:“我以前跟你表白你怎么不答应啊?”   “以前?切,就算我以前答应了,就按照你这个傻啦吧唧的样子,我离开一段时间你还是不认识我,在不在一起有什么区别。”简亓故作委屈的撇了撇嘴,故意不去看言寻。   言寻一把把她搂过来,另一只手揉了揉她的头:“这么可爱的姑娘以后可往哪儿找。”   “可不是,就你不知道珍惜。”简亓得意洋洋的说。   言寻轻笑,原来说,每个女孩子都有自己最可爱的一面,果然不假。   简亓透过窗户,看到顾执和顾町还在围着尸体看来看去,忽然觉得这两个人好执着,不过越看越不对劲。   这两个人是在干毛线……   顾町委屈巴巴的道:“你那个女朋友也就长得不怎么样嘛,真的。”   顾执似乎瞬间炸毛:“你长得很好啊,分手是分手了,就不准你说她丑!”   “长得丑还不让人说,顾执你什么嘛……”   “你给老子闭嘴,信不信我打爆你的头!”   “实话实说,你要是打我,会被雷劈的!”   简亓瞬间扶额无语,这两个人就是活生生俩活宝,不过以前怎么没发现,顾执也是个痴情种呢,分手是分手了,居然还能护着前女友,简亓眼里流露出一丝羡慕。   言寻楼她的手紧了几分:“看什么呢,你要是羡慕,以后我见人就告诉他们你最漂亮,他们反驳我就愁死他们。”   简亓咧嘴笑了笑:“我好看可是公认的,不信你去刷一刷排行榜,我现在还是第一呢。”   “好巧哦,男子排行榜我是第一哎,我们两个不是正配吗?”言寻道。   “啊,是啊,第一和第一哦。”   简亓忽然想,曾经几何时,她也说过这句话呢?   我是我们学校的年级第一哦。   我也是,你那个叫季杙的朋友,看起来成绩也不错啊,整天给那位女生补课。   嘻嘻,不管他们俩,你看,第一和第一,咱们两个是不是很配啊。   是……是啊……   这样的记忆冲刷着简亓的脑海,忽然对着言寻说:“你以前为什么老能考年级第一啊?”   “因为季杙说,你总是第一名,而你们学校向来八卦喜欢和我们学校组cp,所以我就……”言寻说着说着竟然脸红了。   简亓笑得前仰后合,原来,这个男人,曾经也是为她努力过的啊……      ☆、九成垃圾   “简亓,我想了想,觉得不对劲。”沈辞大半夜的忽然从床上坐起来说。   一行人住在人界的酒店里,苏绾,沈辞和简亓凑合着挤了一间,订房间的时候,苏绾硬说自己一个人会还害怕,到最后就从一人一间房变成了三人挤一间。   至于言寻……和顾执还有顾町挤在一起住了。   简亓三个人半夜起来讨论案件,时不时的能听到顾执一声吼,然后似乎是谁摔在地上的声音,简亓肯定,一定是顾町又被整了。   “哪一点不对劲?”苏绾问。   “第一,就是言寻说的,天空上面的白痕,不是人类;第二,我之前在恋爱世界过得时间比较久,人,异能者,妖怪,甚至是古代人界还是现代人界,我都分得清,这次这个人,明显是个妖。”沈辞抱着枕头说,“两个不是人类的东西,却在人界打了起来,死在了人界,不合常理啊?”   简亓沉思后道:“妖最近两年分布比较散乱,就算已经开始改革召集,依旧会有一些妖是在外的,因为人类依旧不接受妖这个物种,如果真的都群居在一起,如果人类猝不及防来了袭击,她们就会全军覆没。”   “那最近人数最多的是哪两种妖呢?”苏绾问。   “之前听姜辞说,这段时间复兴的最好的就是狐妖和燕妖了。”简亓道,“可是……没理由杀……”   简亓还没说完,就被脑子里的思路给打断了,苏绾和沈辞直直的盯着她,似乎在等待她的下一步发言。   简亓的思路像是被打开了闸门一样,这样的话,一切都说得通了:“还是卿荼,她还没收手,那个被杀死的,大底就是燕妖了。”   苏绾蹙眉:“燕妖?卿荼?奥!你是说,就跟上次鹿染一样!”   “对,可这次看样子还是没成功,我检查过那个燕妖的嘴巴,如果是说过话后张口大叫,而造成下颌脱骨,和长时间被人封住嘴巴不能说话,然后忽然张大嘴巴的下颌脱骨是不同的。”简亓回想了一下细节。   三人总算是推断出了一种比较可靠的想法,苏绾是在扛不住了:“不行了,我要睡了,你们慢慢聊。”   苏绾倒头就睡,沈辞没有一点要睡觉的意思,意味深长的看了一眼简亓:“酒吧去吗?”   “去,当然去。”简亓就这么和沈辞大半夜一起出了门。   两人走进酒吧就是最靓的仔,沈辞一再坚持,要把自己打扮的漂亮一点,拉着简亓去商店逛了一圈。   推开酒吧的门。   沈辞穿着黑白混搭的阔腿裤和白色的小人短袖上衣,肩上披着牛仔外套,搭配着帆布鞋,简亓用法术把她的头发弄成了微卷短发,混合着中分刘海,看起来很符合她桀骜不驯的整天上课不听讲,逃课的气质。   简亓的搭配很随意,就是在商场里随手拽了一套黄色宽松版长袖,灰色的校园短裙,只到小腿肚的长筒袜,和黄色的白尖帆布鞋,头发依旧是她最爱的褐色长发。   “哎,你看,你比我多活了那么多年,穿上衣服还是你比我年轻。”沈辞惋惜道。   “你一个整天和老师斗智斗勇的人,看起来当然要比我老道了。”简亓打趣。   在一片性感的酒吧里,这两个清新无比的人无疑变成了焦点,这两人却无意和他们交谈,在一处比较偏僻的柜台前坐下,点了两杯酒。   沈辞看着舞池里的男男女女,疯狂的舞姿是放纵,也是伤感,白天温文尔雅的人,到了晚上,到了这里,就变成了最狂野的野兽。   这里最多的是交易,最多的是放纵,不需要有任何的情感和责任,很多人称这里为人间仙境。   沈辞半抱着酒杯,脸放在胳膊上:“简亓,你说就我们两个这么等,到底值不值得?”   “凡事九成都是垃圾【注①】。”简亓喝了口酒,辛辣从胃里又上传到脑神经,给了她一瞬间的麻醉,“所以啊,如果真想做什么最值得的事情,就什么也别做。”   一罐虫子打开,只有用更大的罐子才能把它们装回去【注②】,所以爱的人一旦爱上,就必须在一起才能满足。   沈辞道:“你觉得,你等到言寻了吗?”   “的王道了,在临死前,你看。”简亓自嘲道,“可我左右也是等过了啊,只要等到了,我还是要心存感激啊。”   两人相顾无言了很久,简亓一直往里灌着酒,快要死了这回事,白天是不能被揭开暴晒的,在黑夜里才能小心翼翼的查看,一不小心,却触动了自己的开关。   喝下去的酒,也不知道掺了多少眼泪。   沈辞去上厕所,简亓忽然拉住给她递酒的调酒师,抬起头,泪眼朦胧:“陪陪我吧,我还是得离开我爱的人。”   调酒师似乎是见多了这种情况,二话没说就趴在了柜台上,揉了揉简亓的头发,两张脸几乎快贴在了一起:“这么伤心啊?”   沈辞从卫生间里走出来恰好抓到这一幕,恶趣味的录了下来,发给了言寻,然后继续站在远处看好戏。   “是,是啊,好不容易在一起,还是……要离开,这是什……什么……么命啊,还不如……死了算了。”简亓眼神里透着实打实的绝望,这不是她喝醉了临时感叹的胡话,这确实是她从醒来知道自己活不了半年的第一想法。   如果言寻没有和她表白的话。   调酒师帮简亓把散乱的头发别到耳后,还是一副笑吟吟的样子,不难看出,这个人……似乎向来都是这个懒惰而又温柔的样子:“我啊,谈过很多场恋爱都没有成功呢,从初中到现在,都是他们跟我说分手啊。”   简亓似乎被这更惨的经历给乐到了,满脸泪水的笑了笑,干了的泪水让她的脸颊都变得僵硬,调酒师顺手递过来一张纸:“擦擦眼泪,别哭了,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因为区区一个男生哭,也是可惜了。”   “你不也是男生嘛?”简亓被鼻涕塞住后的声音听着怪怪的。   简亓也不知道是这么多年的警惕性,还是顺手不小心,无意间就把这调酒师的工作牌给从衣服胸口拽了下来,调酒师也没发现。   沈辞就在这时候卡着点儿走过来的:“帮我再来杯酒。”   那调酒师对着沈辞一笑,便工作去了,简亓给了她一个白眼,因为已经喝醉了,便软软的趴在了桌子上。   酒吧的大门再次被推开,沈辞忽然感觉到一阵阴冷的目光朝她看过来。   沈辞转头就看到了一脸阴沉的言寻,才想起来自己刚才干了什么混蛋事儿。   言寻冷着脸走过来,看到正趴在柜台上的简亓,眼神才温和下来,沈辞忽然觉得自己要变成柠檬精了,这年头,还有没有点儿不撒狗粮的小情侣了。   事实告诉她,没有。   言寻打横抱起简亓,简亓也没醒,就那样软软的卧在言寻的怀里,头蹭了蹭。   那调酒师正好给沈辞递酒,正巧看到言寻:“哎,这女孩说的不得不离开的就是你啊?”   言寻转过头,一皱眉,没说什么,这人看着好眼熟,这是言寻的想法。   那调酒师根本就没把他放在眼里,似乎他们,他们所有人,就连简亓也没引起他太大的注意,可沈辞还是敏感的察觉到,当这个人面对简亓的时候。   才会有一丝无赖的样子。   言寻抱着简亓回去,到酒店的时候,简亓的手还搭在他的脖子上,嘴里嘀咕着:“别,别走……别……”   言寻一阵心疼,在她的额头上印下一吻,柔和的看着她:“好好睡吧,我的宝贝。”   简亓确实睡得很安心,无论这个人曾经伤害过他多少次,可只要他一伸手,这个人就是最安全的依靠,她可以不顾一切的把自己交出去。   其实不是安全感,是无畏,面对他,什么都不怕,他让自己做什么,自己都会心甘情愿,他让自己好好睡,她就闭上眼睛怪怪的睡着,不给他添麻烦,他让她去死,她毫不犹豫的捅自己一刀,不给他碍眼。   所谓无畏,就是无谓的前提下,无所畏惧。   苏绾听到门咔嚓一声,抵住瞌睡抬头看了一眼,差点儿从床上摔下去。   言寻看了她一眼,道:“她喝醉了,我陪陪她,你要是觉得打扰你的话你再弄一间,明天我去付钱。”   苏绾扶额无语,实在抵挡不住困意,再一次倒在床上,陆笙啊陆笙啊,你快来啊,我也要秀恩爱。   言寻似乎不怎么想搭理她内心的哀鸣,趴在简亓身边,沉思着,每当想起这个女孩过不久就要离开自己,胸口就闷得生疼,好不容易,好不容易把自己心爱的东西找了回来,怎么就……   言寻握住简亓有些冰凉的手,恐慌,悲伤,一同袭来,他被迫接受了很多事情,这件,也不得不接受。   是什么触动了他的开关呢,眼睛也有些发酸,如果半年后她真的离开了,往后余生……他该怎么办呢…… 作者有话要说:  【注①】:斯特金定律——凡事九成都是垃圾。 【注②】:赛莫基进化系统动力学定律——一罐虫子打开,只有用更大的罐子才能把它们装回去。   ☆、一群戏精   简亓一大早醒来,就看到睡在椅子上的言寻,着实吓了一跳,随即看到的还有苏绾神经兮兮的眼神,也猜出来了个大概。   她现在只想知道昨晚她出了和那个调酒师捞到了两句,其他还干没干什么混蛋事儿。   简亓拿起被子,轻轻下床,在苏绾鄙视的眼神中,帮言寻把被子搭上去,不由自主的勾起一抹笑。   “啪”的一声,塑料物品落地的声音,简亓转头看向地上,调酒师的工作牌,照片,姓名,性别,联系电话,写的一清二楚,简亓看着上面的个人信息,似乎笑得更惨烂了。   她刚把牌子放进口袋,另一张床上的沈辞就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还不忘记八卦:“简亓,你跟那调酒师怎么回事,你俩调情啊?”   简亓没说话,把工作牌塞好,就去洗脸刷牙去了。   简亓一个人跑下楼吃早饭去了,沈辞和苏绾都没来得及跟她说上两句话,简亓这才发现,喝醉一次,还是能认清楚很多东西的……比如不再对很多根本得不到的事情抱幻想,学会去面对,自己真的活不了那么久。   她忽然想起来那件红嫁衣,其实不属于她,也不属于姬幽兰和言寻吧,可能,属于季杙和姬幽兰,简亓不知道姬幽兰是怎么做到这么多年,还能那么轻而易举的把那些事情拖出来,如果是她,没失忆的她,恐怕也做不到这么详细。   姬幽兰说,她模仿简亓,最后却发现,很没意思。   任何人,都不需要去羡慕别人,简亓曾经也以为,做自己不幸福,她试图去改变自己,却发现有些东西比做自己还要差劲,因为当我们足够悲惨的时候,就会被蒙蔽,只能看到别人的好,然而看不到他们和我们一样的悲惨。   简亓就混合着这些人生大哲理吃了一顿还不错的早饭,思绪就不知不觉的飘到了昨晚的那个调酒师身上。   四目对视的那一瞬间,着实让简亓抖了抖,那人没有曾经的不正经,也没有跟她吵着斗嘴,而是伸手,递上纸巾,说“别哭了”。   她不记得昨晚言寻到底是怎么把她带回去的,却记得那个人的一举一动,没别的原因,只是因为这个人,她也思念过。   “我说呢,我找半天都没找到你。”沈辞忽然端着盘子坐到简亓对面。   简亓看了看四周,问:“就你一个啊?”   沈辞点点头:“苏绾好像没了陆笙睡得就不怎么样,现在还在床上赖着哼唧。”   简亓表示无语,扒拉着盘子里的饭:“沈辞,安思衡找你没?”   “没找,他不找我一会儿我去找她去,我还没这点儿能耐吗?”沈辞恶狠狠地说,盘子里的才已经快被她碾成了菜泥。   简亓说:“你别老缠着他,你就晾一晾他,之后他自然就知道你的好了,省得他不知道真心。”   “那他要是没意识到呢?”   “那就是不爱你,你连去找他都不用了。”简亓毫不犹豫的拆穿她。   沈辞手里的叉子良久都没有动,然后低下头,眼角微微泛红,和早晨从窗外洒进来的阳光交相辉映,有说不清的悲凉。   沈辞再次开口时,声音却有了哭腔:“我知道啊,我一直都知道这件事情,我就只是,不甘心,我为什么就不能得到他的爱呢,我……我比姜辞差在哪儿?”   差在哪儿呢?   说不清道不白的事情,安思衡爱谁,那个人就是好的,这是什么时候,无意识在沈辞心中形成的定理呢?   安思衡口中的人异,人妖不能在一起,是逃避沈辞,沈辞口中的,我努力努力就能追上,是安慰她自己。   有些事情,只要找借口,总能推脱开的。   “我再跟安思衡谈谈,然后你再去找他吧。”简亓道,“我觉得他最近的态度还是转变不少呢。”   沈辞听得眼神一亮:“是真的吗?”   简亓点了点头,亲身经历过悲伤的人,总是不愿意看到别人眼里有一丁点失望。   简亓的手机紧接着就响了起来,简亓瞬间觉得自己就不应该和沈辞聊这个事情,说曹操曹操到,安思衡的电话就打了过来。   “又有什么事儿您嘞?”简亓问。   “姜辞来找我了,说要跟我聊聊沈辞。”安思衡的声音被开了免提,被沈辞听得一清二楚,“为什么我觉得我们认识的不是一个人。”   简亓“噗嗤”一下笑出声,对方一本正经的问题瞬间变成了一个小笑话:“安思衡,你说你这个人……当异主的时候看问题就挺全面的,你怎么一到这上面,哈哈哈哈哈哈哈……”   安思衡在那头顶着一头黑线等待着简亓往下说。   “你见过几次正常的沈辞……呸……生活中的沈辞,你从一个被爱者的角度,看着沈辞追你,你看到的只有这个沈辞。”简亓双手撑着脸,一边听着听筒那头有些粗重的呼吸,一边眉眼弯弯的看着沈辞,“姜辞看到的,是一个面对情敌的沈辞,那个……锋芒毕露的沈辞。”   安思衡静默了一段时间问:“那你呢。”   “我?”简亓再一次笑了出来,“看到了一个沙雕。”   沈辞坐在那里不敢说话,听到这里差一点跳起来,幸亏简亓及时在下面踩住了她的小白鞋,沈辞又是一阵炸毛。   安思衡似乎叹了口气,问:“你跟言寻怎么样?”   “吃的好睡得好,有钱没处花,饭吃的我胖了二斤,你说好不好。”简亓半开玩笑的说。   安思衡在那头传来一声轻笑,随即而来的一阵高跟鞋的声音:“衡?”   姜辞的声音果然在哪儿都是刺耳的,嗯,很妖媚,和曾经的姬幽兰有一拼。   沈辞的脸色立马变了,简亓还没来得及挂掉电话,沈辞就一把抢了过去,不小心挠到简亓,简亓手上瞬间三道血痕。   九阴白骨爪啊。   “安思衡你他妈就是有病!什么你跟姜辞看我看的不一样?你有病?你眼瞎还是智商有问题?”   “你俩看我不一样是你俩三观不合关我屁事?你想跟姜辞找话题也用不着拿我当挡箭牌吧?”   “哎嘿我就好奇了,分都分手了,你跟姜辞在那儿讨论啥呢?谈论以后人妖建设大业啊?讨论以后咋着无性繁殖是吧?”   “科技发达你可以去捐精,那个女的也可以去试管婴儿,你看我给你提供的信息有用吗?不用谢我啊?”   姜辞似乎是在那头听不惯了沈辞的大喊大叫,也吼了起来:“你的思想就这么龌龊?男的和女的在一起就非要是有什么奸情?”   “我呸。”沈辞的做法瞬间引来了整个餐厅的注意,“你是个正常女的吗?你是他前女友,你记忆衰退了啊老人家?我还怀疑您是不是女的呢,伪娘吗?”   “沈辞你给我把嘴巴放干净点儿,有事儿咱俩私底下说,你对我不满咱俩去慢慢聊,你别再衡面前这样行吗?”姜辞一这么说话,简亓就怀疑这女的想演苦情戏。   简亓顺势给了沈辞腿窝一脚。   “啊!”沈辞疼的叫了一声,简亓从后面捂住她的嘴,“唔……”   简亓顺势挂了电弧:“走吧回房间等着吧,等着他来找你。”   她松开沈辞嘴上的手,计谋得逞的挑了挑眉毛:“不就是苦肉计吗,谁不会啊,可让我这个戏精有点儿用武之地了。”   沈辞默默竖起大拇指,屁颠屁颠的跟着简亓回房间。   安思衡愣了愣,似乎是被这几天的杀人事件搞出来了心理阴影,反应过来之后猛地推开门,撒丫子的往酒店跑去,姜辞还没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儿,安思衡已经跑得无影无踪了。   沈辞和简亓进到房间,言寻正把自己身上的被子掀起来,准备起床,却看到了简亓他们回来:“吃完饭了吗?”   “吃了,我帮沈辞搞个苦肉计哈哈哈哈哈哈哈。”简亓得意洋洋的说。   “你还会这呢?”言寻笑道。   “苦肉计,给她用,我一般都用美人计,你看这不勾到你了吗?”简亓挑了挑言寻的下巴,邪魅的一笑。   苏绾终于从床上爬了起来,吸了吸鼻子:“哪场戏,带我一个。”   沈辞笑了一声,这迷迷糊糊的样子真可爱,可惜陆笙就看不到,被三个毫不相关的人占了一把便宜。   安思衡紧张的一瞬间忘了使用灵力,就那么硬生生的在路上狂奔,嗓子已经开始发烫,火辣辣的疼着,他却忽然在这里面找到了一种解脱。   不顾一切的解脱,不顾一切,不顾身份,不顾地位,只为了……那个自己最爱的人,跑一次。   最爱的人吗?   安思衡不知不觉嘴角就露出了笑容,眼泪顺着眼角留下来,路人视角就是,有个很帅的男人,一把鼻涕一把泪的跑了过去。   安思衡气喘吁吁地跑到酒店,抹了一把眼泪,走到前台:“简亓在哪个房间?”   服务生指了路之后,安思衡坐电梯上楼。   此时房间里的四个人,瞬间化为戏精,不知道安思衡知道了,会不会气死。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宝宝们啊 之前这章从文档里复制过来的时候少复制了一般现在改过来了呜呜呜呜。   ☆、偏执的爱   简亓靠在门口,看着气喘吁吁的安思衡,哭笑不得:“你是真慌了啊?直接跑过来的啊?”   安思衡这么多年看人的功夫,似乎一瞬间就了解了简亓干了什么,简亓倒也不尴尬,把他请了进来,给了他一杯水:“真担心了?”   “是啊。”安思衡解放似的笑了笑,“之前,言寻有次也担心了呢,就是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简亓挑了挑眉毛,饶有兴趣的问:“我肯定不知道啊,要是因为我找不到紧张,我肯定不知道。”   沈辞早就被苏绾拉出去了,估计又去吃了一遍早餐,言寻回那屋了,这里就只剩下简亓和安思衡两个人互相带着神奇的,不知所从的笑容,看着对方。   安思衡坐在凳子上,把水放下,道:“人异大战最后的时候,你被不知道谁抓走的时候,他慌了。”   她那时确实该被担心一下,毕竟如果没有那次,恐怕她也不至于到现在记得的东西还是断断续续的,简亓现在才理解到慕修那种偏执的爱情,她甚至在回想起那段之后,惊讶于曾经慕修居然可以在之前那么平静的在天庭和她处在一起。   “我也挺担心我自己的。”简亓打趣道,不过一半也是实话,她也担心自己到底能不能活着走出来,当时满怀不甘心,所以嘴上说着的放下,都是屁话。   真正的放下,就是任何时候,连回忆都想不起来了。   毕竟安思衡比她多见了那么多人,虽说简亓想要掩饰的时候,倒是可以掩饰一下自己的情绪,若是她就是平平常常的聊天,安思衡轻而易举的就可以把她看的通透。   “你就使劲压抑你的开心吧。”安思衡道。   简亓无语,从落地窗上正好能看到沈辞和苏绾一起回来,简亓对他摆了摆手:“你跟沈辞好好聊啊,我走了,拜拜哦。”   简亓冲出房间,顾执和顾町正好准备出门,给她打了声招呼就一起走了出去,简亓鄙夷的看着他们两个走了出去,心里忽然有种说不清的滋味。   沈辞扭开门把手,抬眼就看到站在房间正中央的安思衡,她忽然觉得自己特别像酒后走错房间的沙雕总裁文女主,脚底仿佛被黏在地上一样,站在门廊你一步也挪不动。   “我还是需要慢慢把我的思想转变一下。”安思衡也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我跟姜辞在一起的时候,也做了很大的心理准备,所以我……”   沈辞忽然觉得有些戏谑,她这么久的期待,到最后还是得到了一个不定值,那如果做不好心理准备呢,是不是……就再也不能在一起了。   沈辞的眼睛猛然从干涩变得湿润,嘴唇抿着,不在说话。   脸色很难看,和她第一次被拒绝的样子百般无二,眼泪“啪”的打在地上,微微溅起水花,就像虫儿飞过水面,不经意,轻飘飘,却还是出现了水痕。   沈辞因为安思衡,不知道体会了多少次的绝望,窗外麻雀的叫声在她听起来都格外的讽刺,讽刺她的固执,讽刺她的愚蠢,讽刺她……做的一切。   她不禁又想起初见时的桃花,弱水三千,她在那么一刻桃花树下碰到了那么一个人,弱水三千,恰好,碰到了一个心动的人。   可是弱水三千,她也碰到了一个,她努力很久都追不到的人。   如果时间可以定格在他们对视着,相顾无言的那一刻,总比如今的相互折磨要强很多,至少那个时候,沈辞没有那么多希望,没有那么多可以去期待。   没有期待就不会有失望,这就是沈辞一次又一次绝望的原因。   沈辞紧紧握着的手心,已经印上了指甲的月牙形,没过多久,鲜血就争先恐后的从月牙里流了出来,滴在地上和眼泪混合在一起,污浊不清。   “忘不了姜辞就直说。”沈辞因为哭腔声音微颤,“那你又是为什么来找我呢,为了不失去一个追求者吗?”   “不是,我……”安思衡缓步走过来,“我真的需要时间,我需要考虑的事情很多。”   考虑这场大战我们能不能赢,考虑如果输了,我会堕落成什么狼狈的样子,甚至活不下去,甚至都得死。   考虑如果一向不提倡和人在一起的他,和一个人在一起了,那么异界里这种做法是不会是更泛滥。   考虑如果他和沈辞在一起了,沈辞这个本来可以安安稳稳的站在人异边界上,不受任何危险的人,会不会就此结束安宁的生活。   他在乎,可沈辞不在乎。   就算最后的结果是不安全,会死掉,沈辞一样愿意,就算只有一天也好,她不是简亓,她不会因为时间少而放弃什么东西。   她不贪多,她只想得到自己想要的。   就像考试最后十五分钟,如果每道没写完的题,都看三分钟,那么最后,一个也不会写出来,当你认真看了一个分值最大或者最感兴趣的题,就算没做出来,也不会后悔。   沈辞垂下眼眸,惊觉自己不应该这么无理取闹,他是异主啊,要考虑很多事情,这和明星能不能公开恋情又有什么区别呢,如果不合适,他也会遭到万人唾弃的。   她常常忘记他是异主,可安思衡也常常忘记,他对面的不是一个心理防线极强,像姜辞那样的女人,而是一个轻易就会哭会笑的小女孩。   沈辞颔首,轻轻的说:“我知道了,等你解决好,等你想通了,无论是答应还是拒绝,都要记得告诉我。”   让我开心,或者死心,总之不要半吊子吊着我。   沈辞转身出门,这一瞬间很多人都会想,为什么是自己出门,这明明是自己的房间,为什么不把他赶出去,而是自己默默走开。   安思衡生理反应般的伸手,却只拽住一股风,连衣角都没抓住,他看了看空落落的手,心里也是这般。   简亓在落地窗外,窗帘的缝隙处看着这一切,再一次叹了口气,这两个人,怎么就不能……   她靠在玻璃上,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言寻却忽然出现在她面前,不知是生理反应还是什么的,有些心虚。   “你还没给我解释昨天晚上你跟那个调酒师怎么回事呢。”言寻一步步向前,简亓本来就没有退路,被迫与他越来越近。   她忽然有一种被捉奸在床的感觉:“就是一个朋友,真没什么关系,他要是跟我表白我指定只给他发好人卡。”   言寻手肘撑在玻璃上,趴在简亓耳边问:“所以他就帮你擦眼泪啊?”   言寻湿湿的呼吸打在简亓耳朵上,简亓的眼睛直愣愣的看着前方,一动也不敢动。   言寻正常的站好,站在简亓面前,简亓这才得以动动筋骨。   “哎小心。”简亓忽然翻过身,转了个圈,把言寻压在玻璃上。   言寻能感受到温热的血溅在手上,一把短刀直愣愣的戳进简亓的后心,刀方才刺破□□的声音让言寻不禁打了个冷战,刀柄已经被染红,血液“滴答滴答”的往下掉。   “慕……修……一定是他,快去……找……找安思衡……快……”简亓把他从身下推出去,瘫软在地上=。   言寻伸手向扶她,却被一声吼住:“快去啊!磨蹭什么!”   言寻连忙转身去,似乎是吼得一声耗尽了简亓全部的力气,她拼命想撑起身子往前挪几步,却一次又一次摔在地上。   终究是没了力气。   又是一阵熟悉的脚步声,连周围的气息都是熟悉的,这就是为什么,简亓一瞬间就能反应出来那是慕修。   又是被拽住头发,生硬的扬起头来。   “妈的卑鄙……”简亓喘着气骂道,“在刀上下毒,妈的跟以前一样……”   慕修不悦的皱起了眉头,顺手扇了她一巴掌,简亓的头被甩向一边,武神的手劲也是不容小觑的,简亓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牙龈出血,血顺着嘴角流了下来。   慕修猛地把她往玻璃上一推;“我卑鄙,卑鄙不卑鄙,你现在也是败在我手里了啊。”   “呃……疼……”简亓无力的道。   后心上的刀又深入几分,慕修走近她,手指拂过她的脸颊,反手却又是一巴掌,简亓的头就顺势歪了过去,已经没有力气再回过来了。   “我就说,你永远都这么贱,一条只会跟着言寻的狗。”慕修咬牙切齿的道。   又是这种偏执的爱,偏执到只想把她杀死,囚禁在自己的身边,永远不能逃脱。   慕修继而拽着她的头发,来来回回的把她磕在玻璃上,刀一点点更加深入,刀柄露出的部分也越来越少,简亓整个人也越来越麻木。   玻璃上满是鲜血,简亓的知觉从这把刀快要把她捅穿,变成只觉得自己马上就要睡着了。   这就是死神的脚步声,嘀嗒嘀嗒的敲着生命的闹钟,一步一步走向这里。   卿荼来了吗,简亓还是想着这个问题,如果来了……言寻他们一定要小心。   她陷入黑暗之前,还是没有看到言寻。      ☆、红着眼睛的叫藏獒   安思衡和言寻冲下楼的时候,简亓和慕修早就没了影。   他们本来可以很速度的就到了楼下,可偏偏半路遇上了一个从楼梯上走下来的女人,一头装在言寻身上,然后赖着不走了。   言寻起的差点儿一头抡死那个女人,幸而那女人适可而止,可是现在没找到简亓,言寻就准备往后跑,准备去抽死那个女人。   安思衡连忙拉住他:“先找简亓吧,这个要紧。”   言寻的手骨“咯”的一声,言寻冷着脸转回来,使劲皱了皱眉:“刚那个女的,也是他们的人吧。”   “嗯,所以找到慕修,恐怕也能找到那女人了,你到时候再杀也不迟。”安思衡道。   可现在范围这么大,怎么找都是个问题。   简亓朦胧的睁开眼,眼前的一切都是昏暗的,当年也曾朦胧的睁开过一次眼睛,看到的,也是这幅场景。   她坐起来,勾心的刀已经抽了出来,还是能感受到阵阵的刺痛,不过应该也是被潦草的包扎了一下,她靠在墙上。   这里估摸着就是暮城的地牢,根据记忆里的样子是没错的,她隔着铁栏杆能够看到其他牢房里睡着的人,都是灰头土脸,狼狈不堪的样子,不知是人是异。   她往对面的牢房看着,对面是顾栖然,那个曾经试图在暮城挑起一点事情的人,看来卿荼也不是个什么推崇漂亮至尚的温柔城主。   顾栖然忽然疯了似的抬起头,瞪着简亓的眼睛,顾栖然眼睛发红,“哐”的一声撞在铁栏杆上,栏杆剧烈的抖了抖,顾栖然却什么事儿都没发生。   恶狠狠的眼神依旧死死的瞪着简亓,如果没了那栏杆,恐怕他已经扑上来咬死了简亓。   简亓发觉对面的眼神就像一只疯狗,啊不,红着眼睛的应该叫藏獒。   “哐当”那边的锁似乎是因为长久的撞击,本就松开了不少,这么猛的一撞,瞬间就松开了。   顾栖然冲开门就正对着简亓冲了过来,这边的门锁又是“哐”的一声。   在里面撞很难,可是在外面,这种锁恐怕被手劲强劲的人扭几把都会瓦特掉,更何况外面是一个疯狗一样的人。   简亓这才意识到自己现在是真的很危险,刚才本以为他冲不破,就算冲破了,也冲不到这里来,可她似乎忘了这里的人,都是练了快几百年的人了。   “哐当哐当”的声音一次次敲在简亓的心房上,简亓的心跳也在耳边回响着,她眼看着门锁一点点的松开滑落。   她倒是也想过找个比较好的角度逃走,可是就她这个伤,站起来都能摔残,那要是跑一下……估计直接就要瓦特了。   终于一声炸雷般的声响,铁门倒在地上,地面抖了抖,眼睛里怪异的红色透露着杀气,一步一步逼近简亓,简亓忽然觉得这种眼神不太对劲,就像是……同类?   简亓发愣的空当儿,顾栖然就扑了上来,冰冷的手指扣住她的肩膀,怪异而又尖厉的牙齿猛地啃噬在简亓的脖子上,简亓此刻出奇的平静,似乎连自己的心跳都听不见了。   背后的伤口在慢慢愈合,已经完全没有了疼痛。   顾栖然再次抬起头时,眼睛里的猩红已经不见了,十分正常的站在简亓面前,道:“之前你的灵法,都是因为你的情绪爆发的,之后不会了,灵法都会由你自己支配的。”   确实感到了些不同,却说不上来是什么。   “感觉到了?”顾栖然似乎为吓到简亓而抱歉,往后退了两步,“没有呼吸,没有心跳,这就是自己的空间,只有你能感觉到你活着,其他的人都无法干涉。”   确实,那么这样,下水是不是会直接飘起来?   简亓连忙把自己的思想拉回正轨:“你是灵法世家的人?”   顾栖然笑着摇了摇头:“我不是,我是噬魂者。”   简亓忽然想起来他方才发狂时尖利的獠牙,放到她肩膀上冰凉的体温,尖长的手指甲,似乎只是轻轻一动就能陷进认得皮肤里,还有他从对面过来的一瞬间,飞快的连灵力都不能睥睨的速度。   可是真的很像藏獒。   而且还是有狂犬病的那种。   “你不出去吗?”简亓回归正经。   “就等你呢,我妹妹之前去找过一次天帝,天帝具体把人界和你们的事情说了说,我也了解了个大概,我知道了卿荼准备抓你,就在这儿等你了。”顾栖然道。   顾栖然的妹妹?   她思索了半天,才想起来那个曾经差点儿嫁给祁苏的那个顾栖词,她在暮城也见过一次。   简亓道:“你妹妹也是……”   顾栖然点头:“嗯,我们一家都是,之前我们流落街头的时候,收到一家人的帮助,那家人收留了我们几十年,为了报答他们,我们就把噬魂法留给了他们,不知道他们有没有人学会。”   简亓问:“是哪家?”   顾栖然思索:“我那时候还小,也记不得了。”   简亓立马闭了嘴,当我没问:“出去吗?”   顾栖然点了点头,简亓依旧在接受着自己没有呼吸这件事,或许回去之后可以时不时的装死吓人什么的。   地牢里很干净,虽说走着七拐八拐的,却没有什么恶心人的地方,比起简亓曾经为了救人进过的诸多牢房,这个已经很好了。   两人走到门口,顾栖然停住了脚步:“推开门,就是卿荼的大殿,最高级的守卫都聚集在这里,有信心冲出去吗?”   “我没有,你上。”简亓时不时耍个嘴皮子的毛病怕是这辈子也改不了了。   可顾栖然当真了一样,以简亓肉眼不可见的速度闪了出去,徒留一阵风和目瞪口呆的简亓。   外面已经打起来了,倒是卿荼坐在自己的座位上乐得自在,简亓眼尖的看到了一群守卫中的言寻和安思衡,顾栖然冲过去的一瞬间,人倒了一大片。   卿荼饶有兴趣的看着这一场战斗,手里晃悠着扇子,简亓忽然想起自己那把桃花扇,那个东西……真的没有毒。   说真的,慕修还是存在真心地,只是真心到偏执,就是两种让对方很不同的体会,她不能接受,但也要很善意的去面对。   人对爱情的本心就是善良的,或许她死皮赖脸的赖着言寻的时候,恰恰就让慕修给看了个满眼,出于对她的好,出于不想让她那么卑微,慕修选择了劝说。   可简亓很显然没听,失去记忆之后,慕修也劝过她,她依旧没听,所以那份偏执的爱,不单单是慕修的错,来自于慕修的好意,和简亓的充耳不闻。   她也不能一味的埋怨。   摸索着手中桃花扇的手柄,以后,可能就用不上了。   外面那群人,因为有顾栖然的出现,很轻易的就被解决完了,卿荼慢悠悠的放下二郎腿,简亓细致的发现她站起来的一瞬间腿麻的有点儿抖。   “既然都打过了……那么久对对武神试试吧。”卿荼看着从阴影里走出来的慕修道。   在警局那次,简亓感觉得到慕修没用全力,毕竟是武神,能一手打败卿荼的阳五门的四个大佬,也是个不好惹的人物,哪是简亓一两招就能给制服得了的。   二对一,顾栖然显然不想对天庭的人动手。   言寻的眼神某一瞬间和慕修对视,是真的差点儿擦出火花来,言寻冷着脸,拂绿一刀刀下去,招招致命,若不是慕修是个武功高强的人,怕是早就被捅成筛子了。   安思衡一掌灵力过去,慕修荡开,却荡到简亓身前,炸开一朵漂亮的火花,简亓连忙跳了一起来,然后轻轻地落地:“啧啧啧,这是谋杀啊。”   四个人的目光同时看过来,至于顾栖然,他的目光本来就在简亓身上,简亓看了看那个被灵力炸出来的坑,感叹幸亏自己躲得快,不然她就是下一个人肉黑森林蛋糕。   言寻奔过来搂住她,简亓在地牢里还是有些冷的,言寻附上来的一瞬间,很温暖,言寻道:“你没事吧?”   “没有,别抱了,脏死了。”简亓试图挣脱怀抱。   言寻固执的不放手:“我初中有一次,被人打,被丢到泥坑里,那时候,你也抱过我。”   记不起来,但不妨碍回忆,回忆和记忆无关,回忆是可以添加很多色彩的,甚至可以有很多想象的东西存在。   所以当回忆,而不是寻找记忆时,人往往会忘记哪些是真的,哪些是假的。   可眼前这个人,是真的,看得见,摸得着,抱的住,并且,爱的上。   言寻紧搂住她,却猛然松开:“你背上的伤口……”   “没事啦,已经好了,回去再让你检查。”简亓笑得跟小孩子一样,就像小时候,总会和妈妈说,我作业做完了,你快来检查,检查完我就可以去玩了。   言寻松了口气,慕修的呼吸却是越来越急促,紧紧地握住手中的长矛,似乎下一刻就要把这两个人一起刺穿。   串成羊肉串。   所以,当有人紧握拳头的时候,不是因为他在压抑内心对你的爱,而是他想把你烤了吃掉。      ☆、只手遮天   “简亓,你说要是我把战事拖到半年后,会是怎么样的呢?”卿荼站在高高的台阶上,俯视着简亓,似乎站在下面的他们都是蝼蚁。   简亓背部僵了一下,言寻握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慌。   简亓冷笑:“开不开战,好像不是你说了算,如果异界硬要挑起来,你一样也要迎战,说不定那样,你们还会死的更惨。”   卿荼一向不在乎在嘴皮子上胜利,阳五门的时候,被那些不跟她站在统一战线上的弟子说习惯了,也就免疫了。   有时候心理素质确实是个好东西。   卿荼活的自信,活的骄傲不肯低头,因为爱情,跪下来求简亓,那是她一生中最卑微的一刻。   简亓自然不是不想帮她,卿荼喜欢的人的原话是,我跟她不是很熟,玩玩还可以。   这就不是发不发好人卡的问题了,这就是□□裸的拒绝,没有两情相悦的人,她怎么去帮,这不是卿荼一张嘴说说就够了的。   后来那个人怎么样了,简亓也不得而知,她只记得有过这件事情,至于具体到哪里,那个人是谁,她也没有过多地记忆。   卿荼勾唇冷笑,道:“不愧是铁石心肠的女人,我的话都说道这份儿上了,你居然还不慌?”   “你闭嘴。”言寻忽然冷道,简亓这才发现言寻此刻的眼神生硬而又冰冷,嘴角难看的抿成了一条线。   简亓伸手拉了拉他的手,示意他不要生气。   “你真的那么想和那个男人在一起吗。”简亓昂起头,注视着卿荼的眼睛。   卿荼因为这句突如其来的疑问,停顿了一秒钟,然后讽刺的笑了笑:“事到如今你还说什么呢,不都是因为你,呵。”   “他们可以走,你,留下。”卿荼指着简亓道。   言寻张口就想发火,又是被简亓一把拦住,简亓摇了摇头:“先出去,放心吧,我不会有事的。”   “是啊。”卿荼走下台阶,简亓不明白已经变成这样的一个人,为什么会这么喜欢红衣,“她自然不会有事,她打得过我和慕修,自然就可以走。”   安思衡扭头:“你能行吗?”   “能。”简亓点头,虽说她心里是很忐忑的,一个武神,一个阳五门的招牌弟子。   其实曾经阳五门是有另一个传闻的,如果卿荼出师,说不定慕修也会败在她手上,简亓巴不得这两个人现在就内讧起来。   简亓还是对自己没有呼吸和心跳这件事情颇为关注和觉得不顺,不知道言寻刚才搂住她的一瞬间有没有发觉,他爱的那个女孩子,胸口再也不会起起伏伏,那颗心也不会因为他的存在或者出现而跳的仿佛要窜出嗓子眼。   简亓想想这也是一种悲哀。   安思衡很明智的拽上了言寻,顾栖然跟着他们走了出去,那些还幸存着的守卫退了下去,慕修,卿荼和简亓围成一个三角,简亓看得到慕修眼里的怒气,也看得到卿荼眼里的杀气,可是她不知道他们眼里的她是怎么样的。   她试了试,灵法确实是可以轻而易举的带动的,可是……如果这样带动血液循环加速,会不会活的时间更短。   可如果不这么选择,她可能现在就要死在这里。   她现在只恨自己当初为何不好好地练习练习,整天在杨树上蹲点她怕是个傻子吧。   她萌生出一种想敲死自己的冲动。   慕修猝不及防的出手,简亓敏捷的闪了过去,还是感到一阵凛冽的风划过她的脸颊,打斗的时候,不免听到风在耳边叫嚣。   卿荼和慕修商量好了似的,一同出手,声东击西的,通常来说,简亓是会被搞烦的,可出乎意料的是,她没有,一丝感觉也没有,反而越来越冷静。   她的步伐和手法从错乱变得井井有条,不慌不忙,一招一个准,她带动着灵法,眼睛逐渐变红,空间感再一次围绕着她。   慕修的长矛倒也是招招致命,卿荼的手撞在简亓的胳膊上,依旧是“咚”的响声,硬碰硬,简亓的手腕再硬,也抵不过卿荼练了几百年的胳膊硬撞上来,钢板一样。   逐渐的,天地灵气开始汇聚到简亓身上,卿荼和慕修本就是刻意和简亓保持距离,害怕被卷进空间里,可灵气越来越多,空间也越来越大,他们渐渐开始躲不开了。   卿荼的力量是本能,慕修的速度也是本能,打着必定会吃力。   简亓甩了甩手,猩红的双眼往外散发着雾气,用空间牵制住这两人的速度,猛的掰住慕修的长矛,一跃而上,双脚落在长矛尖端,摇摇欲坠。   她抬起一脚抡上慕修的肩膀,其实她本来是对着脸的,奈何跃上去的时候方位似乎不太好,距离有点儿太远,够不到。   她反身抓住卿荼的一只手,翻身就是一个漂亮的回旋踢,这次,正中卿荼的脸。   尽管千手鬼功出神入化,卿荼也不可能把脸练一练怎么抗打,简亓这一脚上去着实是“重创”,心灵和□□都是。   慕修又是一击袭来,简亓歪了歪头,嘴角扯起一抹冷笑,声音从空间里徐徐传来:“裂空十三刀啊,你对付那群老武神的战术用来对付我,未免有些不妥吧。”   声音在四周回荡着,旋绕在卿荼和慕修耳边,慕修的动作却丝毫没有放慢。   简亓的眼里是不屑,她方才刚刚启动灵法的时候,带着一些排斥的想法,还有一丝丝的不情愿。   渐渐的,灵法开始控制她的思想,消去排斥,就会和灵法完全融入在一起,那种无欲无求,整好世界只剩下一个人的感觉,只有在这时候,才会淋漓尽致的散发出来。   至于慕修的裂空十三刀……   当年慕修在打斗四大武神的时候,在战斗的最后,以整场最快的速度,连冲十三刀,完胜了那四位武神。   当时上空出现了火烈云,硬生生的是十三块,自此,裂空十三刀就出了名。   裂空十三刀的速度在简亓的空间里虽说慢了下来,可是杀伤力依旧还在。   简亓不想和他硬钢,何况卿荼在一旁找机会击破她的一举一动。   简亓猛的闪现在卿荼面前,拽住卿荼的后衣领就甩到慕修的长矛前,慕修连忙收手。   简亓踮脚向上,直接冲破了房子,悬在暮城的上空。   “都听好了。”简亓的声音响彻整个暮城,在暮城的每个房子里徘徊不定,“我,异界简亓,以个人名义,正式向暮城和古人界宣战。”   平常斗志昂扬的暮城军队,此刻被以个人名义宣战,想要奋起抗战,却被周围的气氛压榨的说不出话来。   言寻在一旁看着上空的她,竟有一瞬将想让她放弃灵法的想法。   “宣战就宣战,怕什么。”忽然有人在下面大吼起来,果然有时候有些事情还是需要有人带动的。   “就是啊,我们准备了这么多年,不就是为了打败异界吗?”   “对啊,不能让你们再一次羞辱我们了。”   “我们也是有尊严的。”   言寻觉得简亓看下面的人的表情像看狗一样,鄙视而又不写,冷哼一声,然后看看正下方,卿荼和慕修已经到达地面上了。   简亓只手遮天,手上蓝光闪现的瞬间,天空被炸开般,迸射出火花,终于和外界连成一气,就像开辟了全部的战场一样。   这里开口连接到的是古人界,暮城的盟军整整齐齐排在外面。   简亓的身影顷刻间不见,出现在一大群盟军的最后方,对准最后一个战士的后心,一手穿过去,整整齐齐的倒下了两个。   穿心的一瞬间,无有出现在她手中,向前延伸,锋利的剑身毫不犹豫的穿过了这一整排的几百号人。   简亓的手臂上还穿着那两个人,她抬抬手,在过多人目瞪口呆的空当儿,把手抬了起来:“看到了吗,下场。”   穿心一瞬间,她感受到的是快感,天地之间的灵气沁人心魄,让她的力量不断地侵蚀着她,越来越血腥,她就越来越不想变回原来的自己。   逐渐的,也就忘记了本意到底是什么。   卿荼没下令,似乎没人敢动手,安思衡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的把简亓拽了上来,简亓反手扣住安思衡的脖颈:“少拦我,都该死。”   简亓的手微微收紧,安思衡着实不敢再说什么了,松开手,道:“不拦你。”   简亓正准备跳下去,言寻忽然扑在她身上,从后背环住她,头埋在她的肩膀里,蹭着她的头发,简亓恢复了些理智。   言寻温热的呼吸喷洒在简亓的肩膀上,简亓打了个寒颤。   “别走,我说真的,听话吧乖。”言寻委屈巴巴的说,简亓心里一颤,眼里的猩红下去了很多。   言寻紧紧地搂着她,道:“我喜欢那个有人性的你,你杀人的样子让我很害怕,乖,别这样了好吗。”   言寻放在她腰上的手轻轻拍了拍,就像是哄婴儿睡觉一样,在她耳边说着甜言蜜语,简亓逐渐平静,果然还是爱的力量大,安思衡在后面感叹。 作者有话要说:  手机有点儿问题 存稿没存上好多次。 抱歉抱歉。   ☆、最信任你的时候   简亓愣愣的站在原地,言寻道:“别用那么多灵法好不好,那个时候,我感觉你没有感情,我一点都感觉不到不到你在爱我。”   终于啊……终于他也恐慌了一次,心里没底了一次,难受了一次。   终于啊……终于他也请求她,让我感受到你爱我吧。   简亓的眼眶有点儿热:“可是你这样让我怎么打这一仗。”   安思衡看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也不知道如何是好,既然简亓话都说了,不打是不可能的,可是没了灵法,这一仗……又该怎么打呢。   言寻拉住简亓的手,似乎想借这一举动给她一些安慰,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   卿荼在下方指挥着什么,他们在上空根本听不见。   “就这样下去,到头来还是要打,你还要给我拉上来,真是的。”简亓抱怨道。   “打,是要打。”安思衡道,“古人界无时无刻不在宣传散播着异界不尊重人界,杀人不眨眼的消息。”   安思衡顿了顿,继而开口:“所以我们要下去见人就杀?坐实这个名号吗?”   简亓忽然有些气愤,这个人怎么到哪里都是这幅鬼样子,总是犹犹豫豫考虑那么多是怎么回事?   对沈辞的感情也是这样,怎么到打仗上面也要考虑很久,不懂得随机应变的吗?   简亓很想接着冲上去给他说教一顿,最后还是压制住这种想法。   下面的人群忽然开始涌动,又是一排人倒下去,简亓隐隐约约看到了人群中的顾栖然,又是那……藏獒的样子,穿过一片人群,身边倒下一片人。   可是他杀人的速度也赶不上下面万人杀人的速度。   “杀。”卿荼的一声令下,人声鼎沸,震耳欲聋。   简亓眼睛一红,跃下去,伸手掏心一个人,眼睛又红了几分,似乎是杀上了瘾,反手卡住背后那人的头,咔嚓一声掰了下来,鲜血四溅。   “我们就从没相信过你们异界的人哦。”   “所以才会把你送到卿荼这里。”   “异界的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卿荼才是我们最大的主子。”   这是几百年前,那些她誓死都要保护的人类,说的话,人类都是这样,都是这么不知好歹,她拼了命的保护他们,他们却把她亲手推向深渊,亲手送进地狱。   简亓抽出化蝶,在手中漂亮的画了个圈,声音再一次回荡在四周:“一个,都别想活着离开。”   黑雾逐渐从笛孔中钻出来,在简亓脚底慢慢升腾起来,只是刹那间,飘起的黑雾形成了骷颅的形象,朝着在场的每一个人奔去,化蝶的一头,缠绕着一条蛇,吐着信子,似乎是对这里的人气十分的感兴趣。   骷颅大张这嘴,分散在四周,见人就啃,而这骷颅只要一碰,就会变成一团黑雾,却硬生生的能吃下好几个人。   人类没有灵气,也就不足以对抗,某位战士把长矛刺向骷颅的嘴巴,长矛被吞了下去,不知所踪,骷颅的注意力渐渐转移到人的身上,顷刻间,人就已经进了肚。   简亓随意的在人群中挥着笛子,在笛子发出一种怪异的响声后,那条蛇也大开杀戒,那条蛇不吃什么东西,只是颇为喜欢吸血罢了。   简亓踹开背后的一个人,把笛子丢到上空,整个人跃起,踩在笛子上,御剑般的飞行,蛇咬人咬的很准,人的肩膀上只是出现了两个小孔,血就已经被吸得差不多了。   简亓拎起无有,看了看那条蛇:“自己去吧。”   笛子和蛇一起远去,简亓看了看手中的无有,继而也飘起黑雾,蜻蜓点水,挥起一剑,锋利的刀刃划过的地方一片鲜血,下手重的已经人头落地,简亓的体力在灵法的基础上,像是用不完似的。   忽然,长矛从她的腹部穿过来,鲜血瞬间染满了整个衣服,简亓看着伤口,往前走了两步,“噗嗤”一声,是肉脱离兵器的响声。   言寻在上空看着她,瞳孔猛地缩小。   简亓扭过头,伸手沾了沾自己伤口上的血,盯住面前的人,只要灵气足够,灵法者就永远不会受伤,而天地灵气也是永远不会缺少的。   简亓的伤口慢慢愈合,对她动手的人已经吓得原地发抖,往后退着:“你你不是人,你不是人,居然没死……你……”   话音没落,竟已经被简亓掐住脖子,把头硬生生的拧了下来,这次空间感的声音没传多远:“我还以为人类是有多么勇敢,原来也不过如此。”   她嫌弃的把那颗头丢到地上:“人类啊,永远改不了这个死毛病,不自量力。”   简亓穿过人群,找到了站在最上方的卿荼,看了看手中的无有,提剑就朝着心口捅去,慕修反应极快的挡了这么一剑,却被震得半身麻木。   卿荼扭过来,盯着简亓发红的眼睛:“你看看你,一启动灵法就只知道四处杀人,一点儿都不手下留情,你还有点儿自我意识吗?”   “哦,你要不要我提醒提醒你,曾经那些背叛你的人里,那个最信任你的人,也是像刚才那样,被你把头拧下来的?”卿荼一步一步靠近她。   简亓猛地给她一圈,卿荼牙龈出血,恶狠狠地盯着她,简亓眯了眯眼:“那个人信任我,那不是你安插的奸细吗,说实话那人演技还真是不错,要不是后来有人偷偷跟我说,那人跟你报信去了,我还真是会自责好久呢。”   “你杀我吗?”卿荼看了看简亓伸在她脖子上的手,“你看下面。”   沈辞不知什么时候被人捂着嘴带到了下面,简亓的眉头一皱,那条蛇不知怎的就跑到了那人背后,猛地一口下去,那人倒地,沈辞被松开,似乎是被安思衡接了上去。   “你就这点儿本事?”简亓放在卿荼脖颈上的手冷了两分。   简亓一个不备,不知是从哪儿窜出来的一拳,狠狠地打在她的手上,简亓这次着实感受到了疼痛,虽然很快就能缓过来,可刚才的疼痛却是真真切切的。   又是几圈,直击面门,简亓这才发现是卿荼的手。   速度快到让她眼花缭乱,在她的空间里也快的不像样,简亓勉强躲过几下,看准一个手臂一剑挥上去,却对卿荼没有任何杀伤力。   这就是千手鬼功的最高境界吗?   伤不到,看不透,简亓只能逐渐靠近卿荼,眼看卿荼近在眼前,简亓的心口忽然一抽,钻心的疼,又是这种感觉。   又是当年那种趴在草地上的感觉。   慕修晃了晃手,噬心蛊感受到断肠草,就会产生反应,就像是异种电荷相互吸引一样,蠢蠢欲动。   简亓疼的差点直接倒在地上,卿荼一圈揍在她的太阳穴上,昏昏沉沉的感觉袭来。   简亓的腰忽然被搂住,拉进怀里,卿荼真实的一拳砸在了剑刃上,开始出血。   “言寻?”简亓松了口气,但是胸口的疼痛丝毫没有减少。   这一群人,怕是早就想好了用这一招来对付她,下面的人被那骷颅和蛇也搞得够呛,只是如果卿荼一直在这里,这场战争,乃至以后,都不会轻易的结束。   “你没事吧?”言寻手里握着拂绿,担忧的看了看怀里的简亓。   简亓撑着站了起来,摇摇头:“没事,你去打。”   没有呼吸确实是方便了,没有呼吸不畅这类问题了,估摸着如果她以后死了,也是被疼死的。   可越是疼,心里的那份灵力就越是无处安放,她的眼睛往外冒的红雾越来越多,她已经没什么心智了,疼痛和满的要溢出来的灵气已经足以让她发狂。   她不知道,此刻她才像是一个藏獒。   也不知道那疼痛去了哪里,可能已经麻木了,慕修身前还站了几个士兵,简亓提起无有,毫不犹豫的穿心,那几位士兵还没反应过来,已经被一箭穿心,倒在地上,死不瞑目,鲜血就像下雨天房顶积水一般,滴滴答答的往下滴。   简亓打掉慕修手中的断肠草,说实话,她的本意不是打掉断肠草,是直接砍了慕修的手,只不过一代武神也不是盖的,反应速度也是极快。   “跟你说人话,你还真把自己当人看了。”   “你算个什么东西。”   简亓嘴角噙着笑容,轻蔑的眼神再一次表示了自己的看不起,脸上的杀意无论如何也掩盖不住了。   打斗这么久,简亓依旧干净整洁,只是因为刚才的一番疼痛,和红眸的渲染,脸色有了些苍白,可这丝毫不会掩盖她脸上的杀意。   手里聚集起一团黑雾,不知怎的,她整个人闪现在慕修的背后,那团黑雾顷刻间进入了慕修的后脖颈,慕修的灵力瞬间提不起来,浑身都是压抑感,就像被按着头按进水里一样。   慕修只得硬生生的抡起长矛,简亓伸手抓住长矛尖端,鲜血顺着手掌流下来,可她感觉不到疼痛。   简亓微微一用力,长矛的尖端歪了过去,顺手往下一压,长矛直接脱离了慕修的手。   “你每次都在我最信任你的时候,开始对付我。”简亓冷脸道。   无论人异大战,还是现在。      ☆、力量的极致   慕修被她这句话说得一怔,不知该做什么动作。   简亓依旧没有闭嘴:“我想过信任你,我也想过如果我不能爱你,我们也不要闹得这么僵。”   “你呢,一次次的在我这么想的时候,开始和卿荼对付我。”   “人异大战的时候不是吗?我准备去信任你,你呢,给我下毒,跟着卿荼准备杀了我。”   “是,我是爱不上你,可我哪儿对不起你了?”   “堂堂文善君的弟子为什么会开始跟着一个不三不四的人混起来!”   “为什么会跟着一个满怀恶意的人杀人灭口!”   简亓尚存的那些心智里,存着质问,存着不甘心,存着那些放在平时,她死也不会问出来的问题。   她之前,人异大战的时候,她和慕修也是朋友,虽然不知道慕修是否是真心地,可当初她是真心地,她把慕修当做倾诉的对象,甚至对他说的,比对言寻说的都要多。   可他最后给她下毒,把她亲手送到卿荼那里,狠狠地羞辱了她一顿。   人异大战过后,简亓很多事情记不起来,她却记得慕修曾经把在天庭迷路的她,带到了异主身边,她再一次选择去信任慕修。   可他最后还是选择跟卿荼站在一边,来对付她。   简亓不满,简亓伤心,简亓也不明白,为什么她真心对待的人会这么对她,她不明白的只是,友情和爱情的本质其实都一样,一厢情愿永远都是存在的。   慕修不知道该说什么,面对自己爱的人劈头盖脸的质问,永远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   简亓不知处于心里的哪种想法,皱了皱眉,低声道:“滚,我不想动你。”   慕修往后退了退,不知道到底该不该出手。   他是卿荼的人,杀简亓是责任,可现在……   “你滚不滚?”简亓微微眯了眯眼睛,“我不是给你选择,总之你也打不过我。”   简亓看他久久不动,提起手中的剑,抵在他的脖子上:“你是觉得,卿荼对你很好?还是觉得,她会来救你?”   慕修的灵力被封住,除了宁死不屈可能也没什么办法来表示自己的反抗了。   慕修不说话,简亓的脸色愈发愈冷,两人就这么僵持着。   卿荼和言寻打的水深火热,卿荼的一只手臂上还滴着血,卿荼不止恨简亓,也恨言寻,她恨所有人。   因为她自己的悲哀,所以她恨所有人。   不时能看到手臂和剑刃之间擦出的火花,剑法和手臂快的让人眼花缭乱。   言寻满怀的是愤怒,就像当年卿荼把简亓抓去的时候,他的担心,他的愤怒,虽然他当年根本不清楚那种情绪从何而来。   “妈的。”言寻怒骂,也不知这一声是骂曾经反应迟钝的自己,还是从过去到现在都在让他不满意的卿荼。   “简亓那个傻子死皮赖脸追了你那么多年,可算是追到了?”卿荼一边打着一边还不忘用语言攻击着,“呵呵,说不定哪天你就又把她抛弃了对吧?”   言寻捅出一剑,在卿荼的肩膀上留下一道血痕:“给老子闭嘴,用不着你管。”   场面一度极为混乱,先不说下面正在和简亓的化蝶打斗的人们,就在那边屋顶上的沈辞和安思衡……   “你让我下去。”沈辞固执的拽着自己的胳膊,想要挣脱开安思衡的手。   安思衡没有一点儿要放开的意思,反而手上渐渐用力,越攥越紧。   沈辞感觉手腕有点儿疼,蹙眉,可安思衡全然没有发现。   “你放开我,我用不着你管,我下去打架跟你什么关系?”沈辞剑拔弩张的看着安思衡,眼里全是怒气。   安思衡拦住她,依旧不折不挠,声调却平淡的要死:“你没有灵力,不会武功,你下去干什么?急着想死吗?”   “我去死跟你什么关系,您哪位啊?”沈辞叫嚣着。   安思衡怔了一下,沈辞趁机脱开他的手,从房顶上跃下去。   什么叫她不会武功,就是因为没有灵力她才学武功的,总不能什么都不会吧,只有千年万年的寿命有什么用。   沈辞撂倒身边一个人之后,正抓到了另一个人的胳膊,正准备一拳上去,那人连忙按住她的手。   “别别别,我是好人,真的,我跟他们不是一伙的。”那人连连摆手,笑容满面,丝毫看不出来他有语言听起来那么慌乱。   沈辞迟疑的松开手,鄙夷的问:“那你谁啊?”   那人笑了笑:“真不记得我?”   “额……”沈辞越看越觉得眼熟,“啊,你是那个那个……调酒师!”   “记住了,我叫季杙。”又是一个漫不经心的笑容,顺手甩出去了一个人。   沈辞点了点头:“那……你是来干嘛的?”   “哦,这个啊,你的小姐妹把我的工作牌拿走了,我来找找。”   沈辞一头黑线,为了一个工作牌,就跑到这种随时都会丧命的地方,也真是个人才。   沈辞一时间被这个人说的话给噎住了,不知道该说什么,这人看似平和,却能轻而易举的结束或者挑起话题。   季杙看着黑压压的人群,又看了看有蛇附在上面的笛子,和那一堆黑色的骷颅头:“简亓是不是在上面啊?”   “是啊,在上……”沈辞忽然察觉不对劲,“你怎么知道她?”   “要是我说我认识简亓晚,言寻也不敢说自己早。”季杙用异能穿过人群,留下沈辞一个人站在原地。   忽然背后出现一位士兵,举起兵器就往沈辞头上抡,沈辞生理反应的用胳膊去挡,然而沉重的一击迟迟没有落下来。   她试探的睁开眼睛,看到的却是安思衡的冷脸。   她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总之什么话都说不出来,两人就这么对视着,安思衡率先打破僵局:“打也不好好打,愣在这儿干嘛?”   沈辞追了他那么多年,自然是看得出他此刻是真的生气的,沈辞的手脚都有些慌乱了:“我……那个……真的是不发呆,我我……”   安思衡似乎是在这周围布了结界,没有人靠近,也没有人想要冲过来,安思衡就这么静等她的解释。   沈辞吞了吞口水,结结巴巴的道:“我刚才看到一个朋友,上……上去找……找简亓了。”   “别乱跑了。”安思衡叹了口气,他现在确确实实不知道,自己应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劝告沈辞。   沈辞倒是听话的点了点头:“那我要站在你的这个结界里吗?”   “不要。”安思衡拽住她的手,一起跃到房顶上,“站好,我去找他们。”   沈辞愣愣的看了看自己的手,上面还保留着安思衡刚才拽住她的手的余温。   简亓终于不耐烦,是人耐心总是会被耗尽的,她闪身用膝盖顶到慕修的背上,把他压了下去,一手按在他的头上。   “你当年是不是就是这么按着老子的头,然后骂老子是个贱人的对吧。”简亓的手按的紧紧的。   慕修开始觉得呼吸不畅,整个空间的气氛随着简亓的愤怒开始超话起来,时而热到喘不过气,时而冷到瑟瑟发抖,时而温暖的不像样。   简亓抓起慕修的头发,一头按在房顶上,房顶上的瓦片瞬间“哗啦啦”的往下掉。   掉下去的瓦片上还带着血迹,简亓从背面都能看到,慕修的头上迸出的鲜血,顺着脸颊流下去。   简亓心里萌生出一种快感,慕修要不是因为成为武神之前的那段时间,挨打挨的多了,恐怕现在已经被简亓的这几下给撞死了。   “凭什么?凭什么都背叛我,人类背叛我,你也背叛我,我他妈对不起谁了!”简亓满腹怨恨,这些怨恨深深的埋藏在内心的最深处。   当最后一丝理智也不再残存,她就会和疯子一样,毫无感情的杀人。   灵法的最终奥义,就是这些,灵法的厉害不在于它能够吸取多少灵力,而是在于它能改变一个人,从性格到内心,当那个人没有情绪的时候,任何力量都可以发挥到极致。   每个人的本来,都不差。   简亓终于松开手,慕修整个人虚脱的倒在屋顶那片已经没了瓦片的地方。   简亓转身去找言寻,却没听到,趴在地上奄奄一息的慕修,嘴巴一张一合,轻声的念叨:“对不起。”   言寻和卿荼本就打得水深火热,嘴里还骂骂咧咧的,后来安思衡过来,接着插了一脚,更是一团乱,旁人看到的就是……一堆拳头和三个人。   简亓跃下房顶,灵法已经消失的差不多了,可能是因为心里的怒气也散发完了。   “嘿,你正常了啊?”季杙在背后拍了拍她,简亓回过头,微微愣了愣神,笑了起来:“你怎么来这儿了?”   “你把我工作牌拿走我怎么上班啊?”   简亓从口袋里把工作牌掏出来:“就知道,就算你上战场,也不会有什么正事儿了。”   “别老说我,跟你的小男朋友在一起了吗?”季杙靠在墙上问。   简亓时不时地控制笛子上那条蛇的走向,道:“别整天小男朋友的,搞得跟你多大一样。” 作者有话要说:  改文开始收费了。 先骂个街 然后存稿再看个好几遍。   ☆、没有心跳的心动   季杙就这么什么也不顾的站在原地,跟简亓一搭没一搭的聊天,简亓就知道,这人死也改不了这种“临危不乱”的死毛病。   “话说你说你这么多年了,怎么越来越像个面瘫了?”季杙道。   简亓扯出一个夸张的笑容:“这样的,还像吗?”   “别笑了,这个吓人。”季杙往后缩了缩,然后抬头,“你不去帮帮言寻?”   “不去,你没看都乱成什么样了,我再上去,我怕我会死在那儿。”   季杙叹了口气:“这次……跟之前人异大战似乎没什么区别。”   “怎么可能,都在改变。”   怎么可能呢,就算是一模一样的事情发生,人们处理的方法也会改变,人们都会有前车之鉴,也会有了先见之明。   所以其实每件事情都是智慧与智慧的较量,每一件事情都会有比原来更高明的办法去解决,所以这一次战争,和之前的,也必定不一样。   简亓渐渐发现,那些黑雾开始渐渐透明,化蝶开始往她这边移动。   果然,什么都是有期限的。   简亓抓住化蝶,她不想再用灵法了,可能真的是……言寻那段话起作用了。   没有灵法的她,灵气是蓝色的,缠绕在身旁,手中的无有也染上了蓝色。   她忽然想起无有和化蝶都是灵法世家的东西,给她用起来,确实是比之前的顺手,可是……照理说,之后她还是应该把这个还给灵法世家的人。   虽然不知道灵法世家的是否还真的活着。   简亓冲上去硬钢,人异果然还是有差异的,有没有灵力,也是差异的,她在杀每一个人的时候都能感觉到,对方的弱小。   如果是她,她也会想得到灵力,也会想要去抢。   可是……当这些面对爱情的时候,简亓无法给自己找一个理由来给他们开脱。   爱情不能掺杂任何的杂质。   “撤。”卿荼在房顶上吼了一声,没事的人背着受伤的人一起走了,他们也没追上去,看着他们消失在这里。   沈辞忽然出现在简亓身边:“我刚看到了别的人,不知道是谁,但是现在那做房子的后面,很奇怪。”   “我也看到了。”言寻走过来,“卿荼的目光老是往那边瞟,我顺眼看了看,确实是有两个人。”   “但是那两个人看起来不像是一伙的,两个人距离很远,没有交谈。”安思衡道。   几个人算是聚在了一起,简亓忽然觉得她有必要介绍一下季杙,可是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我先走了,还得回去工作呢。”季杙晃了晃手里的工作牌,简亓还没来得及说再见,他人已经走远了。   “谁啊那人,刚才还问我来着。”沈辞伸头看了看,“说什么……要是他说认识你比较晚,言寻都不敢说自己早。”   简亓能感受到言寻的目光冷冷的看向了她,脸色也不是……很对劲。   “就那个跟姬幽兰谈恋爱的,之前……”简亓说出来立马就闭了嘴,她忽然想起来他们都不知道姬幽兰曾经还和言寻在一个班过。   简亓一巴掌拍到自己的嘴上:“我错了,对不起,当我没说,我走了,我饿了,我要吃饭。”   简亓撒丫子就往外跑,顺便感叹自己的嘴怎么比脑子快。   简亓刚走出这里,回到酒店那边,就碰到了苏绾,看样子苏绾也是找了许久,看见她连忙跑了过来:“你们干嘛去了啊?我刚睡醒,屋里一个人也没有,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的。”   “打了一仗,小小的,结果你没赶上,后悔不。”简亓勾上她的肩膀往前走去,“记得季杙吗?”   苏绾愣了愣神,然后恍然大悟般的点点头:“就你之前那个同桌啊?你想起来他了?”   “不是,就前两天半夜,我不是去酒吧来着,就碰到他在那儿当调酒师,我顺手把他工作牌给摘了,然后他今天就来找我了。”   苏绾啧啧嘴:“你居然还顺手把人家工作牌给摘了?”   “鬼知道我喝醉之后在想什么。”简亓双手一摊,极为无辜。   苏绾拉着简亓去路边去买冰淇淋:“那言寻没有问你什么嘛?”   “我就是要跟你说这个。”简亓此刻似乎对自己特别的鄙视,“你知道吧,就季杙跟我做同桌的时候,去言寻他们学校追的那个女孩,就是姬幽兰。”   苏绾刚吃到口的冰淇淋就这么从鼻子里喷了出来:“姬……姬幽兰?”   “啊,是啊。”简亓无奈的道,“我刚才差点儿就把这事儿给抖出来,吓死我了。”   苏绾拿着纸擦了擦鼻子,然后伸手戳了戳简亓的胸口:“逃的了和尚逃不了庙,躲得了初一,躲不过十五,你还是放弃挣扎吧。”   简亓一脚踹到她的腰上,苏绾连忙喊起来:“你施暴!”   “滚蛋,谁对你施暴呢。”简亓道。   两人一起走到酒店的时候,那几个人似乎还没有回来。   楼上忽然传来一声尖叫,吓得苏绾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再一次埋怨陆笙此刻为什么不在这儿。   “上去看看。”简亓拉着她就往楼上跑,连电梯都没乘坐。   简亓刚出楼梯口,就猛的往后退了一步,苏绾本来弯着腰休息,结果被简亓一下子撞在了头上,差点儿从楼梯上摔下去。   “怎么回事?”苏绾问。   简亓轻手轻脚的向前,说实话,虽然她看杀人看的挺多的,但是真的让她去看现场,她每次还是有点儿怂的。   红色的地毯还有些湿热,只要踩上去,鲜血就会布满脚底,并且留下一个深深的脚印。   简亓一步一步稳健的走过去,又是一个女人。   和上次在那家小区里死去的女人几乎无异,惊恐的表情,眼睛还没来得及闭上,身体还是温热的。   胸口被匕首捅了一刀,单薄的胸膛几乎要被刺穿一样,简亓吞了口口水,人肯定是已经跑了。   可是整个楼道还是阴森森的,加上这层楼的灯似乎是被那人弄坏了,一闪一闪的,颇有些鬼吹灯的味道。   “报警去。”简亓对着苏绾道,“去楼下报警,要是看见言寻他们的话,让他们上来。”   简亓感受着尸体慢慢变冷,看着尸体逐渐僵硬,真的,难道人生来,就是为了死。   她绕过尸体,觉得不大对劲。   之前那个女人死的时候,身旁还有另一堆白骨,是准备借尸还魂的人,也可能就是那位总统。   可是这个人身旁……   也不对,她喝醉那天晚上,言寻是不是朦朦胧胧的说过,那堆白骨好像在大半夜被人抱走了,也就是说……   这个人从未放弃过去寻找燕妖来借尸还魂,来套出来曾经总统的话。   简亓不知道哪儿来的错觉,觉得那个人还在这里没有走,她往里面走了走看,忽然在想苏绾为什么这么久都没有回来。   她一个没站稳,往旁边歪了歪,扶住一扇门,门却“吱呀”被推开了,简亓吓了一跳,正准备跟里面的人道歉,里面却根本没人。   她往里看了看,没发现什么就走了出来,她接着往前走,缺没走到尽头。   “妈的,结界。”简亓咒骂一声,此刻很想扭断这个人的头。   她自生自灭似的,直接推开一扇门,在房间里睡下,打了一天了,她才不想因为别的什么破人再打一架。   她正安安稳稳的睡着,就听到一声巨响。   她果然没猜错,这个结界只要有活人闯进来,就会直接形成,外面的人也能看的一清二楚。   所以这个人布的这个结界,就只是为了防御没有灵力,看不到结界的普通人类,说白了,就是冲着他们来的。   令她惊奇的是,她居然能看到从楼梯口出来的言寻。   言寻走过来,然后……   径直穿过了简亓。   简亓愣愣的看着言寻打开刚才她打开的那扇门,又退了出来。   简亓忽然在想,这个人到底是忘记了她简亓会移花接木,还是忘记了她简亓的存在,还是……看不起她的移花接木。   简亓动动手穿了过去,从背后拍了拍言寻:“我在这儿呢。”   言寻猛的扭过来,看见是她松了一口气:“我刚怎么没看见你?还有,尸体呢?”   简亓再一次绝望的拍了拍脑袋:“这儿被下了空间隔离,你刚从我那个空间穿过去,尸体在我那个空间里,你又过不去,不是只能我过来了?”   “你没事儿就好。”言寻笑着揉了揉她的头。   简亓忽然僵住了,当那丝温暖从头上传来时,她整个人都僵住了,她不知道为何过了这么久,她还是会这么心动。   因为他的一个动作,一句话,即使因为灵法,她没了心跳,没了呼吸,她的身体还是告诉她。   她在心动,如果有心跳,此刻定是会跳出来。   “你的……呼吸?”言寻往后退了两步。   简亓有些失落的看了看地面,勾起了笑容:“你不会因为这个,就不喜欢我了吧。”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是说,是怎么回事……我……”言寻怕简亓误会,慌乱的解释着。   ☆、一辈子有多长   简亓走在了言寻的前面,幽幽的道:“说不定你某天进入到了我的空间里,你就能感受到我在呼吸,我有心跳。”   “可现在我自己也感受不到了。”   言寻没说的时候,简亓也没把这当回事儿,可是当言寻问起来,她却有些手足无措。   她失去了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最好的证明。   说不失落是假的,说不伤心也是假的。   如果睡觉都会被当成已经死掉了,如果站在那里就会被当成是鬼。   只是因为没有呼吸,没有心跳,这何尝不是一种悲哀。   言寻看了她多久,简亓就低着头低了多久。   言寻一步一步的走过来,鞋底撞击在地板的声音,也撞进了简亓的心里,简亓不知道为何有些紧张。   紧张什么呢?   紧张如果言寻知道了她随时都有可能变成一个没有感情,喜欢杀人的疯子,会彻底不爱她,还是紧张如果她真的变成了那样一个疯子,就会彻底忘记这样的爱情。   言寻却忽然搂住她,搂住这个,身体有些冰冷,身体不会因为心跳而起起伏伏,亲吻她的时候,不会呼吸急促的女孩。   “怎么不告诉我呢。”言寻柔声问,“好歹,我也算是陪你走过大风大浪的人啊。”   简亓到现在也没能跟他戳破两人之间的关系,一是不想,二是不敢。   人异大战没有结束,卿荼最大的仇家,也是她,说不定某天她就死于非命。   她身体里的噬心蛊没有解,说不定哪天,半年之后,她就不在人世了。   “之前,你失去记忆的事情不告诉我,是因为我不爱你。”   “那现在呢,是因为什么?”   “你不说,我怎么能知道,你让我……”   言寻说道最后忽然就哽咽了,简亓拍了拍他的后背,一时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只能任由言寻抱着,最后轻声道:“言寻,不是所有的事情,我都有勇气说出来,我只有自己先把这些事情消化干净,才能找到一个最好的方式告诉你。”   如果她自己都没来得及消化完,自己都不知道怎么面对,那么告诉别人,也是一种徒增烦恼。   简亓几欲张口,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面对所有人的巧舌如簧,到言寻这里统统化为泡影。   言寻依旧紧紧地扣住她,轻轻吻在她的秀发上,道:“简亓,我爱你,真的,相信我,所以你不需要再担心那么多东西了。”   “之前我做过很多,很多对不起你的事情,因为我曾经从来都没有真真正正的面对过你。”   “我抛开以前的一切,初中的时候也好,人异大战的时候也好,到最近关于你灵法的事也好,抛开着一切之后,我依然是爱你的。”   “之前以后什么的都不重要了,现在,我爱你。”   简亓不知道说什么,说实话,她到现在自己还过不去那个坎儿。   她推开他,站好:“嗯,我知道。”   言寻明白她的意思,笑了笑:“怎么出去?”   “反正我没办法,移花接木只能在里面的空间里用,但是出不去。”   简亓又耸了耸肩:“走吧,睡一觉去,等着安思衡他们来救我们吧。”   心态放松,放松心态,深呼吸,嗯,睡觉。   这就是简亓被困住的常有状态,她平时确实是很正经,可这个地方……似乎用不到她正经。   有吃有喝还有房间,还没人打扰,网线好好的,还能打个游戏看个视频,多好,正经什么啊。   “那我们就一直呆在这儿?”言寻问。   “我巴不得一辈子呆在这儿,仗也不用打了,多好。”简亓把手枕在头后面,走进房间。   她心情不太好。   去酒吧的前一天晚上,她妈——冷念瞳来电话,说实话她结婚之前,跟冷念瞳就吵过,后来也没和好,那天晚上又来把她瞬间一顿。   “你少跟那群人混在一起行不行?你整天都是干嘛的?只顾着谈恋爱去了?”   冷念瞳总是这样,温柔的时候温柔的不行,泼辣的时候简直能把简亓骂个狗血喷头。   简亓被骂的狗血淋头也不止这一次,看自己的哥哥被骂的狗血淋头也不是一天两天了。   冷女士的态度,依旧是让她不满意至极。   冷念瞳很少管她,大多数时候也不愿管她,可似乎是因为从结婚以来言寻做的种种事情,终于让冷念瞳无法再视而不见了。   “妈,我都跟你说了我好的很,我干什么我心里也有数,您能别再这样说了行吗?”简亓的语气里透着满满的无奈。   如果哪天可以的话,她宁愿不接起来冷念瞳的电话。   然而冷念瞳一点儿都没有放过她的念头,在电话那头叨叨个不停,总之就是围绕着言寻对她怎么怎么不好,如果这样一直下去,她的结果会有多惨。   简亓在这一头敷衍的“嗯啊”,其实给冷女士一个“嗯啊”就说明她已经不是很敷衍了。   结果,冷念瞳开始抓着她不耐烦这一点叨叨了起来:“看你这个态度,你能干成什么事儿啊啊?”   果然,天底下都是一个妈。   “真的妈,说实话您别管我了,我上初中的时候你还让我离季杙远点儿呢,后来呢?”   当初冷念瞳说季杙整天交女朋友干啥的,不学好,简亓跟着她肯定也学不好。   毕竟简亓当时处于叛逆期,跟季杙走的越来越近,结果,成绩没下降。   冷念瞳“啪啪”被打脸,简亓当时很开心,回去就被冷念瞳变着方法在其他方面讽刺简亓。   言寻看着她不对劲,拍了拍她:“怎么了?”   简亓一脸凶神恶煞的:“没事儿。”   她一想起来冷念瞳说的那些跟言寻在一起怎么怎么不好,怎么怎么不行,她就想发火。   不过仔细想想,冷念瞳说的也是,她以前跟言寻在一起确实是没什么好下场。   一想到这里,简亓脸上的怒气就有增加几分。   言寻忽然有种简亓要一巴掌抽上来的感觉,然而简亓的手机铃声似乎更加加重了简亓脸上的戾气。   “跟你说了多少遍了,别整天多管闲事,让你多管闲事,我看你就应该待里面一辈子。”冷念瞳的声音在电话那头响起来。   简亓此刻无比想让这里的信号给断掉,顺便也断掉冷念瞳在那头叽叽喳喳的声音。   简亓把手机开了免提,往床上一丢,指指言寻,又指指手机,示意言寻听听。   “结婚之前我就提醒你,别那么冲动,就是不听,结果呢,看看看看,不还是离了?”   “离了之后你还不放弃,就算他现在爱你能爱多久啊,啊?你说说,你这不就是作的吗?”   “那里面受苦没受够啊?他三心二意的还没让你满意啊?”   “你听我说话没有?翅膀长硬了不听劝了啊?”   言寻听的无话可说,虽然这人嘴巴毒是毒吧,可是当年他三心二意却是实话。   可是他会爱简亓多久呢?   大概一辈子吧,再也不想放开了。   “我说妈,你怎么不去说我哥啊,我哥追一女生都追了快几百年了,一点儿进展都没有,你老说我是怎么一回事儿?”简亓听的快崩溃的才开口。   “你哥,你哥有你混的惨吗?你哥人家两情不相悦就不在一起,你呢,两情不相悦还敢结婚?”冷念瞳二话不说就戳简亓的捅出。   当年简亓结婚之后被言寻冷了那么久,冷念瞳没安慰她,戳怼她倒是戳怼的不少。   有这么一个妈可能是种很大的悲哀。   “妈那你对他不满意你跟他说呗。”简亓直接把手机甩给了言寻,“说话。”   “额,那个,阿姨好啊,我是言寻。”言寻的语气里少不了尴尬,毕竟刚刚他被冷念瞳说的也挺惨的。   “我说道你没一点儿B用,说你你能让她过得多好,电话给简亓。”冷念瞳在那头嗷嗷着。   简亓已经关上门跑到了门外,言寻只能硬着头皮说:“那个阿姨,简亓现在……不在这儿。”   “死孩子,我挂了,明儿再说道她,你俩好好在里头呆着吧。”   “嘟嘟”两声,电话就被挂掉,简亓竖起大拇指:“可以啊,撒谎撒的游刃有余啊。”   言寻揉了揉她的头,简亓最近发现言寻尤其喜欢揉她的头发,她要是记得没错的话,之前在杨树上,都是她摸他的吧?   现在就角色反转了,真是风水轮流转。   “你妈前半部分说的很对,之前我对你确实不好。”   “但以后不会了,我会爱你一辈子的。”   一辈子,简亓再一次不知道该怎么说话,这样的相处模式,随时都能戳到痛处的相处模式,简亓着实感到恐惧。   一辈子,她的一辈子,可能就只到半年之后,甚至会在这场战争中死于非命,她的一辈子,到这里就结束了。   所以天长地久什么的,都不要说了,一辈子什么的,可能只有仅仅几十天。   “言寻,话别说太满,你别忘了我只有半年。”简亓似乎忽然不悦,走进另一个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医者不自医   安思衡把结界破开后,找到了言寻,可是简亓打开另一间房,似乎又进到了另一个结界。   森林里,地上铺着浓密的松针,简亓有点儿不敢往上踩,好像一脚下去,下面会是一个无底洞,简亓向着不知是出口还是更深处的地方走去,她的人生不一直都是这样的吗?   不知是会走到尽头就此结束,还是可以再一直走下去。   她拨开垂下的藤条,弯腰走了过去,一步一步,就像她的人生那样。不给自己留回头路。   简亓正扒拉着藤条,给自己开辟出一条过得去的道路,走到一半,就听到有人叫她。   “简亓姐!”顾执从那头跑过来,猛地停在简亓面前,坐在了旁边歪斜的几乎碰到地面的树上,“异界出事了。”   异界最近出现了恐慌,每晚都会有人叩响家门,在门口循环播放着《死魂亡灵》的恐怖音乐,若是开门,门口就会出现一堆的假肢,涂满红油漆,七零八落的丢在门口;若是不开门,门上就会被红油漆写上“我明晚再来”的字样,用哭着的笑脸做文字背景。   几乎每家都会有这样的状况,每个人都被闹得心里不安,吃不好,睡不安,这样下去……谁能去迎战。   顾执和顾町前段时间呆在异界,也就开始着手调查这件事。   “虽说没有人死,却会闹得人心惶惶。”   “这就是他们的目的,所以一定是卿荼。”   “当这种恐慌发展到了极致,人自己都会搞垮自己。”   简亓坐在了顾执的旁边道,随即接着问:“那顾町呢?你们不是一起调查这件事吗,怎么就你一个人在这里?”   “我……”顾执垂下头,抠着自己的手。   异界本就对人类进到异界有严格的把关,就算是当初简亓把安宁和沈辞带进来,或者是现在顾执把顾町带进来,也是走了很大一圈的流程,所以其实出了简亓他们这种人,很少会有人进入异界。   所以这次恐慌进入的人,也必定是暮城里的人。   顾执照着异界检察院里最近来异界的人类的总结表,去一个一个的找人,顾町和他分头在找。   可顾町毕竟是个普通人,就算是警察,就算带着枪,也不敌暮城的人练了将近几百年的功夫。   顾执赶过去的时候,那个人正拿着顾町的枪,抵在顾町的太阳穴上。   好巧不巧,这人是平凡,简亓离开之前,千交代万嘱咐,不能伤害的人,顾执也不知道自己怎么回事,他想要去救顾町的想法越来越厚重,压得他喘不上气来。   可顾执又想了想安宁,那温柔带笑的脸庞,让他不忍心去伤害平凡,安宁一个人带着孩子,无时无刻不在想着,孩子的爸爸什么时候能回来和她一起照顾孩子。   顾执一向的嬉皮笑脸,终究是在纠结上败下阵来。   顾町投向他的眼神,似是信任,也似是绝望,当顾町眼睁睁的看着顾执放下剑,往后退去,眼里不知为何蓄满了泪水,他噙着眼泪,被平凡逼迫着往后走去。   顾执和顾町在当时,没有任何交流,只是眼神,只是那不超过三次的对视,却足以反映了最真实的心里,顾町无疑是怨他的。   简亓听的有点儿头蒙,问:“就因为我说你别伤害平凡,你就……抛弃了顾町?”   简亓只差没给自己两耳光,她忽然觉得自己特混蛋。   顾执比她还自责,低着头,抠着手指,要不是简亓眼睛好,恐怕会以为他还在偷偷流眼泪。   “那咱也得分个轻重缓急吧,其实……啊……”简亓也不知道该怎么说了,说实话这件事一半都是因她而起,“既然是你把顾町带来的,你就得对他负起责任,这个之前真的是因为我没说到。”   “你现在把顾町丢在那里,他就已经不能安安生生的呆在了异界,可是他也回不了人界了。”简亓陷入了无限的自责之中。   顾执有些没听明白:“为什么?”   “异界本来就不打欢迎人类,况且最近人类严厉打击反叛者,也就是拿到了资格证进入异界的人类,所以现在几乎是……回不到人界了。”简亓顿了顿,继续说,“每个人带进来的人类,都要对那个人类负责,对不起顾执,真的对不起。”   安宁是简亓带回来的,简亓就要对安宁负责,她说不要伤害平凡的时候,确实没想到顾町会有来异界的一天,她考虑欠妥,也确实该自愧和自责。   顾执只是执行了命令,本来,顾执就没有错。   可是顾执显然从头到尾都没有这么想,顾执这种百分百相信她,又丝毫不埋怨她的态度,让她更自责。   最怕的就是那人错信了你,还完全不怪你。   两人坐在树干上许久,觉得这里风景不错,便一起坐在树上自责,相顾无言,两人之间的气氛像是被冻结了一样。   简亓几欲张口,却害怕因为过早的给顾执透露这些人生真理而让他过得或许孤独。   虽然说孤独和寂寞是两回事,可是感觉却都不是很好受。   “知道从哪儿出去吗?”简亓问。   顾执指了指前方:“就在那边,我是被平凡给搞进来的,但是出去之后,我就不认得是哪儿了。”   简亓跟着顾执往前走,一路上脚底的树叶“嘎吱嘎吱”的响,时不时能听到鸟儿在上空的悲鸣,不自觉的增加了几分凄凉。   走了不算长的路,就看到了出口,说起来是出口,可看出去却还是一片漆黑,不过从气息上来感觉,确实不同于刚才。   “这是哪儿啊?”顾执探头看了看。   简亓在黑暗里环顾四周:“艹,这谁搞得结界,给我搞到蓬莱了?”   简亓认得这个地方,大部分是因为上次来这里的时候,简亓在整个蓬莱转了一大圈,包括这个黑暗之地。   “这个地方好压抑的感觉,感觉全是死人一样。”顾执揉了揉头发,感觉很难受。   简亓这才发现顾执的不对劲,可反而她感觉这种气氛……她有一种快感。   两人往前走了走看,顺着这条路走,应该就可以走出去。   赫然,简亓觉得背后有些东西在抓着她往后退,起初她有些挣扎,当她发现背后的那种感觉愈来愈强烈的时候,她已经被拖过去了。   “简亓!”顾执伸手想去抓她,却一手抓了个空,空气从手指尖溜走。   简亓被向后拖去,动作有些许的狼狈,最后不知停在了哪里。   周围漂浮着红丝,周围的气氛简亓感觉不到危险,周围灵气很丰富,似乎是和她体内的灵力产生了共鸣。   它们都开始活跃了。   当活跃到一定程度,一种简亓感觉到舒适的程度,停了下来,在活跃,可是活跃度不再上升。   “能听到我说话吗。”甜美的声音,缠绕在周围,震得红丝一阵阵的发抖。   简亓想追溯声音的本源,却发现这声音的本源,是在四面八方,根本没有什么本源说起。   “我听得见。”简亓张口,张口却没有声音,声音直接通过思想传了出来。   她这一刻才理解思想传声的意义,因为在使用灵法的时候,无所畏惧,想到什么就会说什么,所以灵法就采取了这种方法,把声音传了出来。   “我的本体,就是这些红丝,认识一下我吧,灵法的创始人,苍旻。”苍旻的声音不断地回转。   “灵法的创始人,既然在蓬莱,为什么还会让那两件法器丢掉?”简亓并不关心这人来找她的目的是什么。   灵法世家本就剩的不多,而灵法也是苍旻费尽心思创造出来的,也定不会想让它消失于世。   苍旻生前必定是一个小姑娘,就和孟轻颜那样的,很可爱的小姑娘,以至于到现在声音都该死的甜美。   红丝又是一阵震动:“因为我觉得,慕修当初相中你,也确实是个不错的决定,你确实也很有潜力不是吗?”   潜力是什么,潜力就是马上就要把命给送出去了吗?   苍旻知道她在想什么,不知从哪里伸出一只修长的手,放在她的头上。   简亓不知怎的就觉得苍旻是想掀了她的天灵盖。   不只是哪些东西在脱离她本身,从她的头顶慢慢离去,抽离,抽离,接着抽离。   “好了。”那只手转眼间消失,“健康了,这世界上,哪有什么是难得倒我苍旻的。”   “什么玩意健康了?”   “噬心蛊,解了,没感觉到吗?”   简亓仔细感觉了一下,发现确实是这样。   心里一心想知道这人生前到底是个什么人,然而苍旻像是会读心术一般,立刻帮她解了答:“医者,研究灵法就是为了长生不老和起死回生。”   简亓眼睛眯了眯,勾唇一笑:“果然是医者不自医啊,自己没逃过死这一劫。”   “讲讲呗,其他那些灵法者是怎么了。”简亓沉稳的一个陈述句。   苍旻顿了顿,继而没有顾及的开口:“很多灵法者都会因为不能完全掌握灵法,而被控制心智。”   ☆、过分热情   “灵法是辅助,辅助灵法者清空思想,一心战斗,可这不代表,灵法就可以控制灵法者,让灵法者失控,见血封喉,大多数人会在这种被控制下而暴毙。”苍旻解释着。   简亓想想之前在战斗的时候,她似乎也是那种感觉,虽说感觉不是那么强烈,却也是渐入佳境,要是再按照这种情况下去,用不了多久,她就与世长辞了。   啊不,英年早逝。   “所以你是觉得我快死了所以才来跟我讲这些的?”简亓也不知道往哪儿看,干脆找了块石头坐了下来。   苍旻笑了两声:“没有,就是看你有救,才找你的。”   ……   顾町望着四周一片黑漆漆的,在原地转了两个圈,发现没什么出去的可能,便待在了原地。   他想不明白顾执为什么会那么做,想不明白顾执为何忽然就开始包庇了一个人类,他也很好奇,他在顾执心里,到底是有多么的不重要。   “原来你的朋友,是不会来救你的啊?”方才抓他那人似乎根本没有杀他的意思,而是拉着他在那里叨叨了一堆。   而其中这句话,让顾町印象尤为深刻。   “滚,少让我看到你。”顾町从来都没有这种感觉,这种愤怒和不甘。   或许是因为他从来都没被抛弃过,就算是在警局,他的刑警兄弟们,也从来没抛弃过他。   可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这种情感有些不同。   平凡很识趣的就把他一个人丢在这儿了,顾町就坐在原地,对着黑漆漆的周围,吸气,呼气,一颗心慢慢的在下沉,慢慢安静下来,不再那么剧烈的跳动。   虽然那种怪怪的感觉依旧存在,可是还算是静了静,平凡也没有锁着他的意思,抓他来,也就是为了示威。   既然抓住他并不能威胁到顾执,那么他可能也没什么价值了。   人有时候就是这么现实,总是在善良和温柔之间选择了利益,又总是说着自己得不到很多东西。   有些时候问题往往都出现在了自己的身上,虽说总能在别人身上找到问题,但那些都是借口,而不是本质。   顾町沉默,他不能出去。   出去不会有人欢迎他的,异界不会,人界也不会,他已经成了所有人都排斥在外的对象了。   可是呆在这儿也不是什么办法,他站起来,抖了抖身上的灰,抬腿向外走去,整条路上只有他一人的脚步声,听起来极为凄凉。   鸟儿扑扇翅膀的声音从耳边划过,4D都没有这样逼真过。   “要出去?”平凡的身影再次从黑暗里闪现了出来,顾町抖了一下,“用我送送你吗?”   没有挑衅,和简亓他们曾经在暮城里听到声音一模一样的真诚。   顾町摇了摇头:“不麻烦,我自己走。”   他抛开平凡,继续漫无目的的向前走,没那么可怕,他的潜意识依旧相信顾执把他带进来,是确保异界一定安全的。   可他没想过,如果这里真的安全,平凡又是怎么进来的。   顾町总算是看见了点儿亮光,刚走出黑暗,就被一个人影拦住了。   “你真的在这里啊,担心死我了。”安宁舒了口气,揉了揉顾町的头发,把他拉到了背后,“我那时看到一个很像平凡的人,追过来看了看,先不说他了,你没事吧?”   顾町皱了皱眉,明明是自己的丈夫,却要这样小心翼翼,偷偷摸摸的,像是在做什么坏事一样。   “平凡他在里面,安姐你要是想去看就去看看吧。”顾町答道。   安宁愣了愣,扯起的笑容依旧是那么温柔:“没事,先送你回去吧,见他不急。”   安宁不想给他们添麻烦,她知道平凡在做什么,知道人异之间的关系已经冷成了什么样子,她不添乱。   简亓他们对她那么好,她不能,也不想添乱,既然之前在平凡和孩子的事情上已经想通了,那现在也就不应该再为这件事情再纠结了。   她拼命的说服自己。   顾町没掺和,毕竟他自己的心情也并不是那么美好。   顾町走在异界的路上,曲曲折折,像极了命运,一路这么跌跌撞撞的走下去,真的能找到最终的归宿吗。   安宁在前面带着路,却也没那么多话,只是默默地向前,一直向前,不回头,也就什么也找不到。   “真的不回去找吗?”顾町这么一个大大咧咧的人,这辈子第一次这么正经的劝一个人。   安宁就像没听见一样的往前走,孤注一掷,走到阳光直射的地方,被硬生生的拦住。   “回去看看吧,不是你不见就不会思念,也不是你不见就不会心痛。”陆笙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这里,拦住了去路。   安宁的眼神垂了下来,陆笙拍了拍她的肩膀,示意顾町跟他走。   安宁转身向里面走去,向着黑暗,也是向着光明。   “你……为什么要来?”安宁停在平凡身后。   平凡不知该说些什么,他一直以来孤注一掷的决定,并没有让他得到什么好的结果,以至于现在,接近妻离子散。   “快要开战了,找个安全的地方,千万别受伤。”平凡在阴影里的脸颊格外棱角分明。   让安宁不禁想起了曾经那个扬言要除掉所有的恶人的狂妄捕快,如今……有多少年了?   “我真的很想跟你一起照顾孩子。”   “可我……可我做不到放下我的梦想……做不到……”   “我做不到……”   平凡哽咽了起来,他一直想要找到自己的目标,兜兜转转了一圈,从捕门到暮城,他逐渐发现,自己想在这个世界刻下自己的名字,因为维护了人界的尊严,而名留青史。   他不知何时把整个人界的尊严看的比自己还重,从小教育的原因,让他到现在都摆脱不了这种禁锢。   安宁鼻子酸了酸,红了眼眶,她何尝不伤心,何尝不盼着平凡回来,可是……   平凡都已经下定决心的事情了,她又怎么能干涉呢,她唯一可以做的,就是祈祷,祈祷他平安归来吧。   安宁上前抱住他,把头埋进他的肩膀,湿热的呼吸瞬间打湿了平凡肩膀上的衣服,起哈水缓缓的浸透,渗到平凡肩上。   “平安回来,我还等着你一起照顾孩子呢。”安宁从没想过自己可以这么坚强,她从没想过自己面对亲人快要离开自己时,还能说出这般鼓励人的话。   许是鼓励他,也是鼓励自己。   “我走了,你保重。”平凡向后退去,不敢回头,怕眼泪会被甩在身后,跟不上他。   安宁虚脱般的蹲在地上,头埋在臂弯里,肩膀微微耸动着,周围寂静的让她耳朵能感觉到鸣声。   就像这么多年在暮城,也像一场幻觉一样。   风吹过,安宁的头发被吹散,静谧中的颤抖,宁静中的疯狂,温和中的狂躁,有些不想面对的事,总有一天是要去解决的。   陆笙和顾町在后面看着这画面,陆笙倒是没什么感觉,顾町却觉得被压的喘不上气来,他一瞬间好像体会到了安宁的那种卑微。   落花挣扎着拥抱根枝的卑微,乌云拥抱阳光却被冲破的卑微,我爱你但你不爱我的卑微。   在这世间,多的是这样的事情。   那他又在想些什么呢,又在卑微的等待什么。   陆笙往前走,把安宁拉起来,装作没看见她脸上的眼泪:“走吧,回去,你孩子还在那儿呢。”   一步一步的向前,孤注一掷,虽说带着些不舍,可最终的走向,看在我们曾经这么努力的份上,终会给我们一个合理的交代吧。   顾町这次反常的没有跟他们打趣,没有跟他们肩并肩走着,一个人孤零零的在后面晃悠着。   ……   简亓从那处蹦出来,找到顾执,心情贼好,怎么说呢,见了创始人,见了苍旻,总是会觉得好一点的,总比自己啥也不知道,一个人在那儿琢磨好很多。   苍旻的话她也明白,可最重要的是,她现在并不打算去想,有些事情光用脑子想,想来想去也不会有个所以然。   顾执跟上她,问:“怎么样?”   “别老关心别人的事儿行不行,你应该先关心关心自己的事儿怎么样。”简亓简单直白的岔开了话题。   顾执立马闭了嘴,但又在简亓压迫的目光下乖乖的开了口:“我觉得我得去道歉。”   “你当然得去道歉,道了歉之后对人家负责明白吗,要负责!”简亓十分担忧这个整天炸厨房。没有情商,智商还有点儿低的顾长安。   顾执点点头,他很深刻的体会到自己做错了,可他道歉就真的有用了吗?   顺着苍旻说的路一直走下去。两人很快到了出口处,出门,就是言寻和安思衡一行人。   “快去快去,去异界找人,别墨迹。”简亓把顾执往那边推,推走后,拍了拍手,松了口气。   简亓瞥了一眼沈辞,发现沈辞眼里满是快救我的表情,简亓皱眉,问言寻:“沈辞那是怎么了,挤眉弄眼的?”   “好像是异主太热情了,吓到人家了。”      ☆、放不下的成见   简亓看着沈辞,觉得这孩子眼里此刻满满的求生欲,然而安思衡的表情却是简亓从没见过的,不知怎么形容的表情。   “安思衡算是开窍了?”简亓靠着言寻问。   “就像是那种……没开窍,但我要霸着那种,不管以后是不是我的,先占着。”言寻大概总结了一下,对自己的言辞很满意。   “话说古代不都是一夫多妻,应该很开放的,怎么到了安思衡这儿,就封建成这样了。”简亓咋舌。   言寻笑着揉了揉她的头,简亓刚想张口说,自己的噬心蛊已经被解了,却猛然闭了嘴,给他一个惊喜吧,说不定心脏病会吓出来。   没了病的简亓,放荡,且狂,且沙雕。   这件事大概心里也有了个数,从直觉上和现场情况来看,就是宋玉林没错了,既然他还没放弃去给曾经人接总统还魂的想法,那他们也就不能停歇的要去寻找。   可乐趣不会少,就算再怎么跌跌撞撞,一路上因为彼此的存在,还是会变得有趣很多,而生活的乐趣,大概也就是在这里吧。   简亓一路都走的欢呼雀跃,沈辞倒是在一旁心情低沉,垂着脑袋,也不靠近安思衡。   “简亓,当初言寻忽然对你好的时候你是什么感觉啊?”沈辞问。   “慌,慌得一批,不是我幻觉,就是他有病。”简亓当初严重怀疑是不是因为姬幽兰做了什么对不起言寻的事,导致言寻发疯。   沈辞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看来也不仅仅是她有这种感觉,安思衡此刻给她的关怀确实让她接受不了,那种来自心灵的恐慌,让她无比拒绝这份关心。   简亓搂了搂她,在她的背上轻轻拂过,安慰了安慰她,可这并不能影响简亓愉快心情的发挥,不知不觉的就在沈辞耳边哼起了小曲。   沈辞不由自主的转头看了一眼简亓,问:“你这是怎么了?这么高兴?”   “没啥的,就是觉得天气挺好的。”简亓说话的声音有点儿嘚瑟。   然后“滴答”一滴雨,滴在了沈辞脸上,然后接二连三的雨从天而降,整块天空乌云密布,简亓觉得果然不能说假话会遭报应。   几个人没带伞,只能躲到了咖啡厅里,似乎是因为下雨的原因,咖啡厅里很多人,几个人找了个角落坐下来,简亓去点了咖啡。   简亓在位置上做好,沈辞就靠了过来,言寻一愣,在简亓的眼神下移动到了对面,坐在了安思衡的旁边,沈辞往简亓身边靠了靠,身边像是出现了怪物一般,实则是因为安思衡坐在对面,她已经拘谨的快要炸掉了。   安思衡关心的问了问:“你没事吧?”   沈辞的嘴角撇了撇,看向简亓的目光里带着求救,简亓没办法,只能拉她起来:“我看到个熟人,我俩过去坐坐。”   熟人是真的有,坐坐也是真的,当然带着沈辞脱离“苦海”才是重点。   季杙就在那边坐着,显然他没能在最快的时间回到酒吧里,季杙对他们招了招手,二人坐了过去。   沈辞终于松了一口气,如释重负。   “你不跟言寻在一起啦?”季杙毫不掩饰的问。   “我看沈辞呆在那边吓得跟什么一样,就拉着她过来了。”   季杙瞥了一眼那边桌上的情况,也就差不多明白了情况,道:“上次你们打仗的时候我去找她要工作牌,就那个男的,凶狠狠的盯着我,我的天,我都误以为他是看上我了。”   简亓早就习惯了他这种漫不经心,毫无尺度的开玩笑:“看上你也就姬幽兰会干这种事,居然能念念不忘到现在。”   沈辞忽然觉得,简亓跟季杙处在一起的时候,好像什么顾忌都没有了,整个人处在一种放纵……啊不对,放肆的状态。   季杙忽然把话题转向了沈辞,问道:“那边那个人怎么你了?我记得你上次来酒吧的时候也没提起过啊。”   沈辞抿了抿嘴,有些为难的张口:“就是他最近……对我太好了,我害怕我会陷得更深。”   简亓揉揉脑袋,猜想季杙会给出什么惊人的答案,可结果出乎意料的正经。   “他对你好的时候就珍惜吧,就算之后说起来也是对你好过,而不是从来都没有过。”季杙温和的笑了笑,他的笑容永远像春天似的,温柔,不伤人。   简亓从初中的时候就看出来这一点,但也正因为看出这个男孩子不会生气,才会总是跟他打闹。   沈辞被他说的也不知该反驳什么,说终归是说,可是让她真的去做,也是很难的一件事情。   人在恋爱这方面,总归顾忌是很多的,没在一起担心自己会表白不成功,在一起了担心以后会分手,总之爱情就是一场四处都是高风险的事情。   能走过去已经是很不容易的一件事了。   “这件事情其实如果真的被伤透了,也就没感觉了,真的,疼到最后都会麻木的。”季杙继续说。   疼痛的消失往往不是因为疼痛真的不在了,而是因为疼到麻木,已经感觉不到了,甚至在很多年后,也想不起来伤疤的存在。   季杙也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对着沈辞说这些,好像把这些说出来,看到沈辞走向安思衡,就能弥补当年和姬幽兰分手的事情了。   简亓当初死也没想到,楼上那个让季杙曾经忧愁了很久的姑娘,是姬幽兰。   “你也别劝了,安思衡现在正处于迷茫状态,不知道人异是不是真的能在一起,他自己都没想明白呢。”简亓道。   简亓不知道现在让沈辞投送怀抱是不是对的,可她知道,如果安思衡一直不能把那种思想抛弃,那么到最后依旧是悲剧结尾。   两个迷茫的人处在一起,但凡日后有一方清醒了,都不会有什么好下场。   简亓端起刚刚重新点的咖啡,吞下去一口,不知是这里的咖啡太劣质还是怎么的,喝起来像是在喝土,她把杯子放到桌上,暗暗把这家咖啡厅加入黑名单。   她从茶壶里倒了点儿水出来,压了压嘴里难喝的味道,季杙一口喷了出来,抽了张纸巾擦嘴:“这什么味道啊我艹。”   简亓哭笑不得的接着递给他两张纸,季杙接着吐槽:“这是下雨天在外面用土混着泥巴做咖啡啊,我的天我要吐了。”   沈辞也憋不住把嘴里的吐了出来,接过简亓递过来的卫生纸:“真的是大地的味道。”   “那个谁,季杙我不记得你小时候老说要亲近大地,你看这次多亲近。”简亓打趣道。   季杙毫不避讳的大笑起来去,温暾的眉眼间倾泻出一丝丝的温柔,和简亓当年用移花接木把他凳子抽走时的表情竟百般无二,这么多年,季杙好像从来没有改变。   一如既往温暾和煦的模样。   简亓勾唇笑了笑,继而投入到他们的谈话之中。   言寻正在和安思衡探讨一些比较重要的问题,比如怎么不让沈辞那么害怕。   没办法,谁让安思衡的情人不是简亓而是沈辞,以简亓那个性格,可能在安思衡还磨磨唧唧的时候,就已经把安思衡揍了一顿。   这种风格,很简亓。   而沈辞看似放荡不羁,可实则就是个小小姑娘,心里琢磨的事情自然是多了去了,也不是一天两天就解决的完的,以前和安思衡的种种不愉快都堆积在里面,这下算是全被灌到脑袋里去了,也不知道何时能被沈辞解决完。   “异主,我觉得您还是多自己想想吧,怎么把心里那个砍儿跨过去,如果您自己心里都过不去的话,别人又怎么能放心的接受您呢?”言寻劝道,他也很是奇怪,当初和姜辞在一起的时候,怎么就没这么多事呢?   或许是因为当初没有现在这么爱,没有这么放在心上,自然也就不会去求助,不会四处声张。   安思衡也在心里极力劝说自己,劝自己放下成见,放下那种无谓的,不必要的思想,然而并没有什么用。   唯一的作用就是,让他的脑袋更乱了,毕竟几百年,几百年在心里根深蒂固的思想,怎么是一两天就能改变的呢?   他只能劝说着自己,以后会好起来的,以后会好起来的。   真的吗?真的不是,自欺欺人吗?      ☆、欺骗的都是别人   欺骗这种事,往往骗的都是别人,对自己而言,怎么骗的过自己呢?   安思衡自然知道是这个结果了,所以他在一而再再而三靠近沈辞的同时又一次次退了回来。   “我曾经也想过,如果当初简亓没有想起曾经的事情,我们是不是就没有在一起的可能了。”言寻忽然道,手里捧着咖啡杯,眼神忧郁。   “答案是否定的,就算她没想起来,有一天我还是会发现无论我如何努力我都不能爱上姬幽兰,到那一天,我还是会回头看到简亓的。”   “其实这么多年……我和她之间,只是差我一个回头,我们之间到现在也是有隔阂的。”   “当我提起姬幽兰,提起成亲这几年,她不免还是会伤心,还是会放不下。”   “希望时间可以冲淡这一切吧,有时候时间冲淡的速度往往比我们想象的要快,就像我回头望的那一瞬间,从来没觉得简亓那么遥远。”   言寻猛然想起成亲那晚,他毫不留情的把简亓丢在了房间里,然后不留余地的摔门,走了出去,当初以为自己这辈子都不会后悔,当初以为自己做的选择正确无比。   后来当简亓第一次哭着跟他讲话,第一次质问他的时候,他忽然意识到,如果是简亓,那么就算有杨树上曾经那个女孩,他一样会选择站在简亓身边。   这样的想法是怎么出现的呢?或许是人异大战之前第一次和她携手做的第一个恋爱项目,或许是第一次和她联手攻破了人界的防护。   过去多到记不清楚,爱情的原始也无从追溯,唯一可以知道的是,现在,我正在爱。   “是吗?那我对姜辞,又怎么说?”安思衡自然明白不了自己为什么在爱了一个之后会忽然不爱,却会爱上另一个。   爱情这个事情,从来不是新鲜感,热情,激情可以维持下去的,因为这些都会耗尽,当这些耗尽,剩下的细水流长,才是最终的归宿。   好似姜辞和安思衡的爱情太过热烈,以至于在极快的时间把热情消耗完毕,最后走的什么也不剩。   “异主,不要过多纠结于过去,你只需要看清楚你当下爱的是谁,就够了。”言寻道,该来的人,该爱的人,永远不会缺席,为什么世界上男女不均衡之后会有同性恋,就是因为每个人都要有一个命中注定,长相厮守的人。   言寻讲着讲着,忽然眼睛就有些发酸,他硬生生的给憋了回去,注视到了外面的一丝异动。   有一道身影从窗外划过去,速度快的连周围的空气都有些不同情,那身影却忽然摔在地上,简亓站在那人身旁,对着里面的他们挥了挥手。   一行人立马跑了出去去,地上躺的,正是宋玉林。   言寻的目光却落在了简亓的脖子上,几道牙印是顾栖然为了激发她的灵法留下的,言寻不禁皱起了眉头,可简亓毫无察觉,只是走到了宋玉林身边。   “季杙是他吗?”简亓问。   季杙的异能就是通过分辨人的七夕去,和人周身空气来辨别是不是一个人,简亓曾经调侃这项异能就像是小狗一样。   异主看了两眼:“先带走吧。”   失踪了半天的苏绾忽然出现,把宋玉林拽起来:“我带回去,顺便找陆笙去。”   简亓本想让她把沈辞也带走,转念一想,异界似乎也不太安全,便放弃了这想法。   苏绾踏上佩剑云霓,往异界飞去。   简亓也不知道自己在担心什么,但总觉得心慌的不行,最后只得攥紧拳头松了口气。   她转头,却发现季杙也没了影,在场只剩下言寻,沈辞和安思衡。   一时几人之间竟是沉默,不知该说些什么,沈辞率先开了口:“我回酒店去,累。”   倒不是因为打架,只是因为用脑子那么久,想了那么多事情,却也没想明白,想来想去的结果,还是等。   如果她真的是个普通人类,没有南宫文曦这个亲戚,怕是也等不到这个时候,好像……长生不老也不是什么好事情。   连到什么时候有期限都看不清楚。   简亓望着沈辞的背影,落寞,孤寂,她甚至能预估到沈辞脸上忧愁的表情,正如同下雨天一个人走在雨里的孤独一样。   安思衡没过多久也朝那边走去,脚步有些匆忙,简亓叹了口气:“作孽啊。”   “让他们自己悟一悟吧,外人再说,也不如自己去体会。”言寻搂住简亓的肩膀,安慰了两句。   “他俩要是真能想明白,就是老天开了眼,我真是为了他俩操碎了心啊。”简亓觉得如果这两个人不在一起,绝对对不起她这么久以来苦用的心思。   言寻看着她愁眉苦脸的样子笑了两声,简亓转身过来拍了他一下:“笑个屁,笑什么笑,憋着。”   可她自己也没憋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好像也不算是很丢脸,眉眼弯弯的看着言寻:“走吧,陪我逛逛。”   “别走,你脖子上,怎么回事?”言寻的表情在一瞬间严肃了起来,就像抓到了老婆出轨了一样。   简亓紧张的摸了摸脖子,才笑着送了口气:“上次顾栖然为了激活灵法,咬的。”   或许这就是爱一个人吧,就连看他吃醋,都会这么开心。   其实吃醋是基本,爱一个人最基本的反应。   “为了激活灵法咬你?你……”言寻忽然词穷,不知道该说什么来表达自己的情绪。   简亓走近他,搂住他的腰,另一手指了指自己的脖子:“不然你也咬一口?”   言寻埋头吻下去,有些冰冷的嘴唇附在被咬住的伤口上,似是动物的疗伤,简亓仰着头,太阳照进眼里,泛着泪花,无言的笑着。   言寻松开她,拉住她的手,拉在身边,仿佛这辈子都不会在松开了,两手握的没那么紧,却也足够温暖。   “言寻,人异大战里……”简亓话还没说完,一阵头疼袭来,脑海里接着盘旋出立体的画面。   火山岩浆,有顺序的流淌,沿着轨道流向四方,是异源,异界分配异能的地方,红色的岩浆似乎是流淌在简亓的脑袋里,疼的要裂开。   她马上……马上就要想起来,那些人,卿荼他们,把阴谋放在哪里了。   言寻慌乱的叫着她,可看到的只有眉头紧蹙的脸,和指甲深深陷入的手掌,汗滴顺着额头流下来,言寻伸手擦了擦,带着她御剑飞向安思衡那边。   怀里的简亓也不知在念念有词些什么,言寻握住她的手:“马上就到了,撑住。”   简亓眼前是卿荼的手下,正在异源的周围埋着什么,记忆告诉她,那些东西,就是卿荼最后的机会也是对异界最后的打压。   “都把罗盘埋好了吗?”慕修的声音,简亓这辈子也不会挺错,那个让她有些恨之入骨的声音,听起来她就咬牙切齿。   言寻的心跳在不断加速,紧张的双手都是冰凉的,甚至身体都有些微微颤抖,安思衡检查了一番,道:“她正在想起过去,别打扰她,过不久就会好的。”   “可没有办法让她不这么难受吗?”言寻看着疼到颤抖,嘴唇发白的简亓。心里抽了一下。   “真没办法,有我早就告诉你了。”安思衡无奈的叹了口气。   言寻的心就这么被吊起来了,迟迟落不下,简亓的疼痛不降反升,整个人都快从床上弓了起来,牙齿咬在一起发出了不怎么好听的声音。   言寻正准备上前,却被安思衡一把拉住:“别打扰她,不然她想不起来会更难受的,你静静心吧。”   安思衡安慰着言寻,试图让这个正在为自己心上人担心的男人平静下来,然而并没有什么卵用,男人一直死死的盯着自己的心上人,床上那人的一举一动都能让他狠狠地颤抖一番。   简亓挣扎的身体慢慢平静下来,慢慢脱离了这种疼痛,身体慢慢平躺在了床上,紧攥的双手也松开来,言寻总算是送了口气,走上前去,帮她盖上被子,像是哄小娃娃睡觉一样,拍着简亓。   安思衡不知怎的脸上挂上了一抹笑,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可能是也在羡慕这样的感情吧。   言寻眼里注水似的温柔,看着简亓闭上眼后平和的面孔,这个女孩是不是一直都这么安静呢?   总觉得她天不怕地不怕,却还是会因为疼痛而昏过去,这些年,他到底错过了多少关于这个女孩的故事呢?   言寻的样子是他自己都预见不了的温柔,趴在简亓身边,安分的像个小学生,正在安安静静等待老师的到来。   “等她醒了你问问她吧,别让她一个人憋着。”安思衡不想再打扰这小两口了,便嘱咐一句关门退了出去。   言寻抚上简亓的脸颊,把残留的汗滴抹去,手指在她脸上轻柔的摩擦,划过,划回,蜻蜓点水,留恋着。   简亓的睫毛动了动,言寻的手吓得往回一缩,简亓却没有醒,好像真的累到了呢。   言寻笑了。      ☆、措辞一下可还行   简亓醒过来已经是第二天中午了,房间里没人,言寻不在,她的手机已经没电自动关机了,她扒拉出充电器,捋了捋,然后充上电,屡教不改的开门,走了出去。   不过这次门外没什么意外,唯一的意外就是她开门就看到了姬幽兰。   “不是我说怎么哪儿都有你啊?”简亓不爽,倒不是那种对她有什么顾忌的不爽,纯属是因为面子上挂不住,觉得不爽。   苏绾之前生动的评价这两个人为欢喜冤家。   姬幽兰没那么激动,道:“卿荼想拉拢我,我觉得她有点儿奇怪。”   “她是不是跟你说话的时候很犹豫。”简亓笑着问。   姬幽兰愣了愣:“你怎么知道?”   “因为我知道,她在拉拢你的同时,想着怎么杀了你。”简亓靠近她,挑了挑眉毛,莫名有点儿拽,“毕竟你曾经也是对恋爱有贡献的人。”   姬幽兰皱着眉头,撇着嘴:“我一个鬼,她杀我干嘛?”   “可能杀人杀多了,慢慢忘记你是个鬼了吧,说不定以后连你是个女的都忘记了。”简亓抱着胳膊调侃道。   自从言寻对姬幽兰没什么想法之后,简亓也不会对着她小心翼翼了,毕竟,以前总是怕自己得罪了姬幽兰,言寻会对她不满。   现在就不怕了。   “哎不是我说你,你这个人怎么老是喜欢怼我啊你,你就不盼着我点儿好啊?”姬幽兰道。   简亓靠在墙上,叹了口气:“不是怼你,你自己小心着点儿,卿荼没安什么好心。”   姬幽兰点了点头,然后开始左顾右盼起来:“季杙呢?”   “你现在都这么明目张胆了吗,你之前不都遮遮掩掩的啥也不说吗?”简亓哪壶不开提哪壶的道,既然她都说了,那她也就问呗。   姬幽兰忽然变得扭扭捏捏的,甚至脸上爬上了一丝不太正常的红润:“那个……我前两天才在酒吧里见过他。”   简亓知道自己此刻一定笑的很猥琐:“说开了?”   “也不是,就是谈了谈,讲了讲以前的事,顶多算是冰释前嫌,以后……指不定怎样呢?”   “能说出来指不定怎样这句话的多半是已经胜券在握了。”简亓耸了耸肩,打开房门,“我也不知道他在哪儿,你打个电话问问。”   她没再管这件事,重新回到屋里面,也忘了自己最初出房门到底是要干什么,可能最初也就没想干什么。   手机充了百分之十几的电量,她开机,一条消息也没有。   她滚回床上,把头埋在枕头里,自己盖好被子,倒也不知不觉的进入了梦里,找到了周公。   言寻和安思衡讨论完事情便个回来,看了看床上简亓睡得姿势也知道她醒过。   言寻走到床边,看着简亓的半边脸埋入枕头,眼睛眯了眯,附身把人搂入怀中,如获至宝。   简亓被这番动静吵醒了,睫毛颤了颤,睁开眼睛,还在朦胧间就看到言寻的轮廓。   言寻有些慌乱的想推开,简亓的手臂却攀上他背后:“别走。”   言寻的手指放在简亓的颈后,攀上一丝微凉,引的简亓一阵痉挛,攀在他背后的手也微微收紧。   简亓在他耳边低喃,气息打在言寻的耳边都化作了不为人知的动力。   几百年前新婚那天晚上缺少的,似乎也都补了回来呢。   那是简亓睡得最安稳的一天。   ……   “你倒是先问话啊……”宋玉林被关在牢里,陆笙和苏绾站在铁门外,苏绾使劲催促着。   陆笙道:“你别急啊你,你让我措辞一下。”   “措辞你可还行,你早点儿咋不措辞呢,他没醒的时候你干啥去了啊,我真的是好服气你啊。”苏绾连铺垫都没有的直接吐槽。   果然,打是亲骂是爱,二话不说就吐槽的绝对是苏绾本人了。   宋玉林倒是没接收到任何问题,先听着这俩人在外面打情骂俏了半天。   没错,就是打情骂俏,差点儿闪瞎他的狗眼。   “行行行别说了你赶紧滚进去。”苏绾打开铁门,一把把陆笙推了进去,丝毫忘了当时在酒店自己是怎么思念这个梦中情人的。   宋玉林似乎早就想好了会有这么一天,张口的竟然是:“我都说,能留我一命吗?”   苏绾在外面点了点头,陆笙道:“可以?”   简亓在那头还打着哈欠,床上的言寻还睡得很死,她就已经坐在桌子前,听着苏绾的密闭传声。   大半夜醒过来,已经开始分析案件了。   她揉了揉头发:“开始吧。”   简亓一面听着苏绾讲话,一边拿着笔写分析,写着写着,手不由自主的停了下来。   她忽然想到鹿染,那个一生看似幸福的人,可到最后却被自己最爱的人亲手断送了性命。   听着听着就走了神,苏绾在那头滔滔不绝的讲着,简亓却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在那头发着呆。   “喂,简亓,喂!”苏绾在那头叨叨了起来,“你有在听我讲话吗? ”   简亓吓得抖了一下,慌忙的点头,才想起对方看不见,开口道:“我听到了听到了,你继续说。”   “他说卿荼原本的打算就是要当初的总统是不是真的和异界合作了。”   “并且…他们收买了现人界,现在我们怕是……真的没有救援了。”   “人界现在各种言论混乱,对于我们,大概人们是排斥的态度吧。”   苏绾越说觉得越不安,他们所处的环境,越来越脱离轨道,对他们越来越不利。   简亓的手指紧紧的握住手中的笔,指关节泛白的似乎要断掉,瞳孔越来越紧缩,左边的两颗虎牙摩擦着,发出“咯吱”的声音。   简亓深吸一口气:“问他,是不是和人家现在的总统面谈过了。”   苏绾示意陆笙问,随即反馈给简亓:“没有,不是面谈,只是和那人的助手做了联系,在人界散布了对异界不好的谣言。”   “也就是说,现在的总统会不会接受我们,还不是定值?”简亓问。   “嗯,差不多。”苏绾答道。   简亓合上笔盖:“找姜辞,让她和尹芸七去找人界的总统,去问一问合作的这件事。”   苏绾有些不解:“为什么……找姜辞?”   “迄今为止,人界只是对异界有顾忌,如果他们知道妖界和我们也有关系的话,多少会更加信任我们一些。”这只是一部分缘由,更多的是,她觉得姜辞还是很了解安思衡的想法。   毕竟处在一起那么多年,行为上也会受到一些影响。   至于尹芸七……她控制别人灵力的梦里,虽说不能完全控制,却实实在在的很有用。   言寻从床上睁开眼,看见的是简亓在台灯下皱着眉,身上散落着的有灯光,也有窗外皎洁的月光。   整个人温柔而又有棱角。   “你在干嘛呢?”言寻声音哑哑的问。   简亓回过头,对着他笑了笑:“苏绾他们那边在审宋玉林,我听听。”   言寻下床。走过来,坐在书桌上,把脸伸到她面前:“听出来什么了?”   简亓趴到他的身上,吐出长长的一口气:“别提了,你是不知道卿荼都干了些什么挑拨离间的事情。”   “人异的关系?她有散布什么谣言了?”言寻拍着她的背问。   简亓鄙夷的抬起头:“你怎么知道她散布谣言啊?你偷听我啊?”   言寻哭笑不得的道:“谁偷听你啊,就卿荼那个人,我也不信她能搞出来什么惊天动地的大事。”   简亓抬头:“你对她这么大偏见啊?”   言寻好像在无意间翻了个白眼:“可不,当时也不知道是谁抓的你,我能不对她有偏见吗?”   简亓“噗嗤”一声笑了出来,忽然觉得眼前这个男人着实可爱。   “言寻,如果以后真的要你和卿荼一对一的打,不能对她冲动的。”简亓有些担心的道,“她真的很会抓人把柄,她确实搞不出来什么大阵仗,但背地你玩阴的,也确实有一手。”   简亓担心,她怕自己看到的,言寻没看到,她怕言寻因为那些荒唐的理由,会害了自己。   可言寻不觉得那样荒唐,有些事情,针对某些人,才会有最特殊的意义。   言寻的目光在某一瞬间变得悠长,不知是看向了哪里:“简亓,你要好好的知道吗?”   简亓愣了一下,这才想起了自己还没告诉言寻自己已经没事了,她倒是没找到合适的时机开口。   她点了点头:“嗯,会的。”   她直起身来,脖子有些酸痛,转了两圈,对着那头说:“问出来什么随时跟我说啊。”   简亓看了看纸上记的东西,忽然觉得事情其实,跟她最初想的一样。   只是前段时间她误以为,这件事比想象中的简单,实际上她一开始的想法是正确的。   “陪我去异界一趟吧,我怕顾执那边会出事。”简亓道。   “顾执怎么了?”   “他把顾町丢给平凡,现在正准备回去道歉呢,我怕顾执那个样子再搞砸了,顾町算是真的完了。”顾执的智商简亓和全世界有目共睹,偶尔担心一下……   也是情有可原的。   ☆、我也真的很爱你   “顾町,我……”   陆笙把顾町安排在了公寓里,总之这里还有很多空位置,顾执匆匆忙忙的赶回来,却一时失言不知该说些什么。   顾町沉默的坐在沙发上,眼睛耷拉着,完全没有了昔日的光彩。   整张脸上都是沉默和黯淡,就算听到顾执见他也不会抬头。   “过段时间我就走,不在这儿多打扰了。”顾町低着头,勾起一个不知是自嘲还是什么的微笑。   他心里并不想说出这种话,可是……他的表情和嘴巴好像根本不受控制一样的,把这种状态表露的一干二净。   他隐隐觉得他想要得到顾执的安慰。   好像受了委屈,在顾执的安慰下都变的一点儿也不重要。   顾执到他身旁,从下方看向他的眼睛:“我的错,我……会很好照顾你的,你别走,留在这儿,我保护你。”   顾町的手僵住了,愣愣的对住了顾执的眼睛:“不走?”   顾执笑着点了点头:“不走,留下。”   顾执扶着腿站了起来,看了看厨房那边:“给你冲杯咖啡去啊,一会儿帮你收拾房间。”   忽然担当起一个家人的责任,一个家人需要做的事,顾执觉得感觉还蛮不错。   顾町的嘴角足够成熟,一点一点慢慢勾起来,最后眼睛和嘴巴变成了三个相似的弧形。   他却忽然想起来简亓说千万别让顾执进厨房,才猛的从沙发上站起来往厨房去。   简亓在窗户边看完这一切,拉上言寻:“走吧走吧,我看他俩挺好的。”   “你不进去吗?”言寻问。   “卿荼当年在异源处埋下了罗盘,为的就是现在顺着这些找到罗盘,最后在异源处引爆,那样就算我们打得过他们,也是于事无补了。”简亓慢悠悠的走着。   言寻无声的走在她身旁,简亓安静的回想着记忆中那些罗盘的位置,随着想起来的东西越来越多,她想到了开头,想到了结尾,却没想起来过程。   叔本华曾经说,只有明白了故事的结尾,才能明白故事的开头。   她的结尾是在卿荼的地牢里昏死过去,却能深刻的感受到自己的不甘心,她的开头是和言寻那段不明不白的爱情。   这时她才明白自己在不甘心什么。   可她还是想知道那么多年,她和言寻发生过什么,她那些年的卑微是怎么来的,更重要的是,关于言寻的,她一点儿都不想错过。   不知不觉两个人已经走到了异源的边界,异源一直以来都是靠灵力去维护的,从来没有人在这里做安保,简亓却隐隐约约看到了些人在走动。   人影晃动的很快,看起来是在做什么苟且的事情,言寻看到了,拉着她往后退了两步:“从那边走,先看看是谁。”   两人小心翼翼的从石头后走过,寻找着这些人的视觉盲区,简亓忽然觉得自己一点二的视力也不大好使,那些人长得什么样她还是没看清楚。   忽然间晃过去一个身影,简亓的瞳孔微缩,眼熟,接着定睛一看——慕修。   “慕修,就那个。”简亓对身旁的言寻道。   简亓告诉他后,他看了很久才看出了一丝慕修的轮廓,然后回过头:“你怎么看出来的?我看了半天都没看出来,你怎么认那么准?”   完了,这个人吃醋了。   简亓觉得脖子有点儿僵,机器人般一点点的回头:“那个……咳咳……就是……”   简亓说半天也没说出来个一二三,也只是干笑,笑到最后干脆自暴自弃:“我就是认出来了,现在是你吃醋的时候吗?”\'   她转头过去的一瞬间,言寻看到了她脸上的一抹绯红。   简亓看他们在干看的莫名其妙,好像只是在挖什么东西,旁边的土堆越堆越高,旁边是岩浆态的异源,静静的流淌着,时不时撞上石头,迸出鲜红的水花。   这决定着一个异能者出生后将会是什么异能,什么走向,甚至是……什么命运。   在这里毁掉一个素未降世的孩子是轻而易举,所以这也是异界存亡的关键所在,卿荼在阳五门带了那么久,知道这些当然也不奇怪。   “我去那边看看,你等我。”言寻还没等简亓回答就已经跑去了那边。   简亓叹了口气,在这儿等他怎么可能,她看起来像是那么听话的人吗?   简亓刚转过身,就吓得往回退了一步,诧异的看着眼前的人:“慕修?”   说着正准备拔剑,手都已经放在了剑柄上,却被慕修压住了手,她鄙夷的眼神投过去:“你有病?还是想打架?”   “当年埋这些东西的时候,一半是我负责的,我能记得位置,所以帮你们先把这部分挖出来,至于其他人负责的那些……我是真的无能为力了。”慕修把压着她的手收了回来。   简亓往后退了两步:“你这算什么?补偿我?还是改邪归正?”   慕修看了看那边泛红的天边,掩饰自己眼中的微红,他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那天简亓对着他一顿吼,他不知道自己是更清醒了还是更迷糊了,他想帮他,或许只是因为爱,只是因为爱,所以看不得她伤心。   甚至看不得她因为自己受伤。   “只是不想和你作对了,很心疼。”慕修道。   “你……”简亓张口。   你什么?   你值得更好?   你是个好人?   这些没意义的话,就不用再说了,好人卡,也不用再发了,都没意义,不能在一起,就少说点儿。   “不是说你做的就是错的,也不是说我做的就是对的,这世界上本来就没有是非对错的基本原则。所以你只要……遵从你自己就好。”   “就算最后哪一方胜,哪一方败,都不是对那一方的存在产生定义,这只是一场仗,你想在哪里就要哪里,不要因为我去改变你的主意。”   “我那天可能因为灵法说了些胡话,你也别放在心上了。”   简亓默默的说。   可慕修知道,只有那天被灵法激发出来的她,说出来的才是真话,那些才是埋在内心深处的话,他听了怎么能不在意。   简亓忽然有些鼻酸:“为了我,真的不值得。”   “你告诉我为我心里最重要的人做一件事情不值得吗?”慕修的眼底真的红了,慢慢的渗透到了眼睛里的每一根血丝,整个眼睛看起来都很吓人,“你真的很重要,这些事也很值得,我也……”   简亓静静的等着下文。   “我也真的很爱你。”   慕修说完就继续去那边做事,简亓的眼泪一下子全部涌了出来,争先恐后的冲出眼眶,张大嘴巴,无声的哭着,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一听到那句“我也真的很爱你”就会那样想哭出来。   或许那是一个人在明知道已经没有结果的情况下,依旧要把所有话说出来的悲伤,一种……她曾经也体会过的,撕心裂肺的感觉。   简亓抹了抹眼泪,起身,靠着石头站好,尽量调整着自己的情绪,让自己的眼睛看起来不是那么红。   就像小时候看了一个视频感动的落泪,或者被母亲训斥了之后故作霸气的回到自己房间,却开始默默落泪,当家长一声呼唤要自己出去的时候,连忙擦眼泪去,连擤鼻涕的声音都不敢放那么大。   最后揉了两下眼睛,言寻就走了过来:“别装,我看见了。”   “你什么时候也干起偷听了?”简亓哭笑不得。   “他跟你说什么了?”   “说了些乱七八糟有的没的,你先别关心这些,他知道一半的罗盘埋在那里,所以他要挖出来,所以我们的任务量又减小了。”简亓对着他耸了耸肩。   言寻倒是没在意重点:“因为你?所以他帮忙?”   简亓笑了出来,刚哭,现在又笑,她觉得自己要是长时间这样可能最后会疯掉:“你别吃醋了真的,你说别人家都是女朋友吃醋,怎么到我这儿就变成你吃醋了?”   “还不是因为我知道你到底是怎么一个人,我跟姬幽兰在一起你都能忍,你怎么会吃醋,说实话我现在想想当初,真的挺行疼你的。”   “难道不是因为你比较小心眼?”简亓捏捏他的鼻子,“不过你吃醋我也蛮开心的,至少说明你很在乎我。”   “所以你是不在乎我?”言寻道。   简亓无奈的笑着,面前这个人,什么时候在她这里变的那么放肆可爱呢。   “行了啊,咱们走吧,回去吧,既然没什么大事,就先让他们在这儿好好干吧。”简亓拉上言寻的手就往出口处走。   慕修在后面望着他们的身影,除了心疼还是心疼,原来心疼不止有一种含义,可以是因为对方受伤,也可以因为对方不在自己身边。   最终只是默默的转过身去,接着做自己要做的事情。   简亓和言寻回到公寓,隔着门就闻到了一股烧焦了的味道,简亓很有先见之明的道:“又是顾长安。”   打开门进去,径直向厨房曲奇,走进厨房,一片狼藉中是两个人,好像刚从战场上下来似的。   “顾长安,你胆子大了,会拉着顾町下水了是吗!!!”      ☆、不讨人喜欢的倔脾气   顾执拉着顾町走出来,顾执冲着简亓无赖的一笑:“姐我错了。”   结果被言寻一巴掌拍在脸上:“你离我女朋友远一点。”   简亓看出来他还在耿耿于怀刚才的事情,她憋不住,嘴角也很主动,脸上的笑容越咧越大,顾执和顾町觉得此刻的气氛有点儿喜剧的感觉,看着一片狼藉的处方权,和门口那个别别扭扭的男人,和那个快要去笑抽筋的女孩。   “行了行了,你俩出去看电视去,我收拾。”简亓把这两个人赶出去,对着言寻示意,“来搭把手来。”   言寻不情愿的走进去,埋怨的看了简亓一眼,然后拿起旁边的扫把开始扫地。   “啊我的天啊,这俩人是干了什么啊。”简亓拿起抹布擦掉地上的咖啡,没有去古人界住的时候,她是不是也总是收拾这样的一片狼藉,“你不会还在吃醋吧,哎呀你别这样了啊,我哄你还不……卧槽。”   说得不错,人在紧张的时候根本不会说什么感人肺腑的话,第一句就是“卧槽”。   言寻紧张的回过头:“怎么了?”   简亓把那罪魁祸首的咖啡杯碎片扔进垃圾桶,看着自己中指上缓缓往外冒的鲜血,啧了啧嘴:“真是的,老是被割到。”   她怎么会说“老是”这个词,她之前的时候……也被割到过吗?   她不记得了,那么多的事情,她都不记得了,看着伤口处,简亓忽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倒是心里很不是滋味。   言寻忽然过来抓住她正举着的那只手,牵着她往外走。   “我没事的,我拿水冲一下就好了,喂,你有听我讲话吗?”简亓在他背后絮絮叨叨的。   言寻把她按在沙发上,在电视柜里翻着医药箱,放到茶几上,找出碘酒和创可贴,一言不发的拽着简亓处理伤口。   额前的刘海微微下垂,挡住了简亓看他眼睛的视线,简亓拿另一只手揉了揉他的头发:“真生气啦?”   言寻不悦的道:“你都不会小心一点吗,处理这些东西的时候说什么话啊,看着点儿啊,难怪你割着手,自己都不操心!”   对简亓跟慕修谈话的不满全部发泄在了割到手这件事上了,简亓好脾气的道:“怎么就这么生气了,我跟慕修……能在一起的话,你冷淡我几百年,我早就跟他在一起了,况且,他现在是在帮我们,我也不好意思去说别人什么吧。”   “他也可以不帮我们,我们没了他不行吗?”言寻继续吼道,“合着你就是因为之前和我成了亲,所以不敢跟他在一起是吧,现在我同意了,你去吧,跟他好好在一起,呵。”   简亓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能跟她解释这么久,在简亓看来已经是她自己大发慈悲了,可面前这人敬酒不吃吃罚酒,得寸进尺,她自然是忍不下去了,抽回手,冷道:“你跟他,我哪一个稀罕?”   说完冷冰冰的上楼,“嘭”的一声甩上门。   在楼上客厅的顾执和顾町,本来是在看综艺,顺便把方才把下面的声响听了个一清二楚,还有那声关门声,顾町吓得抖了一下。   “我跟你说顾町,简亓不摔门的时候,就是没怎么生气,要是摔门,就真的是生气了,很难哄那种。”顾执忽然觉得这架吵的有点儿严重。   言寻在楼下,保持着刚刚的姿势,维持了一段时间,直起身来,把东西收拾好,医药箱放回电视柜里,也回了自己的房间,厨房没人收拾了。   一时整个公寓都是安静的,苏绾和陆笙回来的时候,苏绾在客厅里愣了半天,开了门之后整个屋里的气氛都是怪怪的,并且各自锁在自己的房间,要不是看到门口的拖鞋已经被换走了,她真的会以为屋里没人。   苏绾思索了半天,她看到厨房就先去收拾了一番,后来才想起之前都是简亓在收拾,这次是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啊……   她还是决定上楼找一找简亓,她走到门口,敲了两下门,里面没人应:“我进去了啊?”   她扭动把手,轻轻探了头进去,看见简亓坐在榻榻米上,望着窗外,她走进来带上门:“你这是怎么了?”   简亓猛的扭过头,看到是她似乎松了一口气:“是你啊。”   “你那么害怕别人进来干嘛不反锁门?”苏绾问。   “忘了。”简亓言简意赅。   苏绾陪着她坐在那里,望向窗外,当初挑房间的时候,简亓打定了主意就要这一间,苏绾当初还笑她倔脾气,直到现在看到窗外的这番风景才理解到。   金黄的沙滩,细沙堆积在一起,衬托整个大海都在闪闪发光,这幅景象无论是在阴天还是晴天都很吸引人。   只不过现在在简亓的心情的衬托下并不是很美好。   “说说嘛,到底怎么了?”苏绾半抱着她问。   简亓依旧冷着脸:“吵架了。”   对于简亓这种简单到不能再简单的回答,苏绾也不知如何再往下问了。   只能自顾自的说着:“你就别生气了,生气对自己也不好啊,不能生气,要学会宽容的啊。”   “宽容个屁,他宽容过我吗?”简亓脾气此刻冲的不得了,丝毫没有要原谅言寻的意思。   苏绾觉得事情好像不是她想的那么简单:“你能不能比较具体的,跟我讲一讲?”   “具体就是,慕修决定帮我们,那边罗盘的地方,他知道一半的位置在哪儿,就帮我们弄出来,慕修他……”简亓忽然不想说出口,就像这件事是个秘密一样。   “他不是喜欢你吗?我看得出来啊。”苏绾接了一句。   “所以他就生气,因为这个生气,我不是什么好脾气的人,如果每次都要因为这样去解释,我宁愿不在一起。”   “这不是基本信任的问题,我不能因为他的吃醋就放弃了我的社交,我也要有我自己的生活。”   “我不是为了他就能完完全全地抛弃我我自己,他要是接受不了,就趁早分了。”   简亓说的不是气话,只是口气很冲而已,她真的不会因为言寻去放弃自己的社交,她也是一个个体,她不可能这辈子都不接触异性。   这是原则,也是底线。   苏绾听懂了,就像她当初不想让陆笙干涉她去打斗一样,她也会不满,也不想要别人过多的控制。   “那你应该跟他说清楚啊,而不是坐在这儿生闷气。”苏绾指了指门外。   “让他好好想想能不能对我做出让步,让我好好想想这样的爱情我是不是真的想要。”简亓站了起来,打开窗户,清风带着海风一并吹进来,她的头发微微飘起,整个人显得孤傲。   苏绾明白简亓一旦认定的事情,谁也不能拦着,就像当初和言寻成亲,谁也拦不住。   偶尔能看到外面一两只海鸥飞过,在蓝天的映衬下不怎么显眼,却也足够引起人的注意,毕竟那是那片海能看到的为数不多的活物。   苏绾也不跟她再讲这个话题了:“厨房我已经收拾好了啊,宋玉林那边也没问出来什么。”   “我料到了,以卿荼那个性格,确实不会把更多的东西告诉属下,防备心很重。”简亓今天听到慕修只知道一半的东西在哪里,也就差不多了解了卿荼的这个性子。   简亓忽然想起曾经在蓬莱的时候,她和卿荼有过一段谈话,她却到现在都想知道,当初卿荼对她是虚情还是假意。   是对以后杀了她做进一步了解,还是真的想把自己心里的话说一说。   虽说她不记得过去的事,可她隐隐约约的能感觉到,卿荼曾经的那段爱情,也很凄凉和悲哀。   苏绾看着她望着窗外幽深的眼睛,忽然觉得这么多年从没真正了解过她这个姐妹。   苏绾站到她身旁:“觉得累的话就别处了,说到底去,还是自己最重要,我们终究是要一个人来,一个人去的。”   “嗯。”简亓回应道,“让自己待会儿。”   苏绾很识趣的悄悄走了出去,关上了门。   简亓从没想过有一天她和言寻会吵架,她一直以为,她会很忍耐,很礼让,结果到最后,好像她是最暴躁,最易怒的那一个。   简亓抓起手机给沈辞打电话,彩铃没响几声就被接了起来:“怎么了简亓?”   “安思衡呢,跟你在一起吗?”   “没有啊,他刚刚出去。”   “我问你,你有没有什么类似原则或者底线的东西,是你最爱的人也不能碰到的?”   沈辞在那头沉默,想了想,道:“我不能接受别人骗我,或者耍我,也就是说你不爱我就不爱我,你直说,但是我绝不能忍受别人装着爱我,实际上是在耍我。”   “你怕不怕你是姜辞的替代品?”简亓越说越肆无忌惮。   “啊?”沈辞在那头愣了一下,随即回过神,“我怕什么啊,只要他敢跟我说,我就敢当。”   “真好。”简亓轻轻念叨,像是在羡慕这样的性格。   她做不到,她终究是个不讨人喜欢的倔脾气。      ☆、一个奇怪的死角   “你这是怎么了啊,听起来怪怪的?”沈辞在那头问道。   她听着简亓怪到不能再怪的语气,忍不住关心的问了问。   简亓在那头打了个哈欠,把门反锁住:“没事儿,准备睡觉了,睡前抒情。”   然后很迅速的挂了电话,倒在床上就睡,确实,刚刚那个哈欠打的她眼泪都流出来了。   倒头就睡,倒是希望自己能做个好梦,但是大多时候都是事与愿违,一个梦也没有,黑漆漆的一片。   陆笙和苏绾在楼梯上打了个照面,苏绾从简亓房间里出来,陆笙从言寻房间出来。   两人对视一眼就知道,两人方才在屋里的谈话没有一点儿的作用。   苏绾耸了耸肩,表示她此刻对言寻的不满又要发泄到了陆笙的身上。   “滚吧。”苏绾翻了个白眼,继续下楼。   陆笙此刻觉得自己极为无辜,每次劝完言寻都要被苏绾恶语相向一番,然而再回头想想,自己似乎又并不是那么无辜。   顾执和顾町早就坐在楼下了,不知道是因为自责还是什么原因,看起来端端正正的,也可能是这个气氛真的是太让人感到奇怪了。   “喂,你们两个,不会这事儿里面还有你们俩的原因吧?”苏绾看着这两个人的表情,忽然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顾执颓废的看了他一眼:“我就不应该炸了厨房,还让他俩进去收拾。”   顾町没说话,坐在沙发上不言不语的,他们只是没见过,其实在刑警队的时候,顾町只要思考案件,都是这样子的。   现在他在思考,思考简亓和言寻为什么吵架。   他忽然想起了那天来警局跟简亓打了一架的那个男人,叫什么什么……慕修。   看起来好像跟简亓的关系不一般,就冲简亓当时说的那几句话,就能感觉出来简亓和慕修之间的熟悉。   刑警永远是刑警,警局里开的课也不是白开的,虽然说有时候他吊儿郎当的,正经时候他还是很OK的。   最后想了想,简亓的不对劲确实是从她回来的那一刻开始的,而言寻那时对着顾执说“离我女朋友远一点”。   那大概就是言寻在吃醋了,顾町分析出了个大概,心情倒是变得正常一点儿了。   “别不开心了啊,他俩要是真分手了,我一定把他们俩的合照裱起来,就挂在电视机那里。”顾町的手指着电视机上方的空白处。   顾执没心没肺的开始笑:“楼上那个地方也要裱一个。”   苏绾听的不亦乐乎,好像她从来没有因为这两个人吵架担心过一样。   言寻走下来,沉闷的脚步声就像不是他的一样:“都说什么呢?”   本该是最正常不过的话语,在他嘴里却忽然变了味道,一群人支支吾吾说不出什么来,然而言寻自己并没有意识到什么,反而疑惑地问:“你们怎么了?”   几个人面面相觑,也不知道该不该说。   ……   楼上简亓的手机铃声再一次响起来,她迷迷糊糊的接起来:“谁啊?”   “我回来了,我把安思衡甩机场里面了,你来这儿借我。”沈辞在那头嘈杂的环境里说着。   简亓这才清醒了些:“你过来了?”   “你快来啊,我给你发定位,拜。”沈辞连给简亓答应的时间都没有,干脆利索的挂了电话。   简亓随手从衣柜里拽出了一件黑色的长裙,扎了扎头发,那句话怎么说“头可以断,发型不可以乱”。   苏绾听见脚步声警觉的抬起头,看到从上面走下来的简亓:“你怎么下来了?”   简亓一边扶着鞋柜换高跟鞋,一边冷着脸回答:“沈辞回来了,我接她。”   “砰”的一声门被关上,整个房间里的人都感受到了这份震动,顾执吞了口口水,发现这件事真的是闹大了。   简亓直接用异能到了机场,在出口处徘徊了半天才看到了沈辞,她走过去,上下打量了她一番:“我说你这一身绿……虽然我之前给你的颜色定位就是绿色,不过那也是墨绿色,你这一身明晃晃的,让我觉得你想绿了全世界的男人。”   “我故意的,安思衡就不喜欢绿色,我就气他。”沈辞高傲的哼了一声。   当你很清楚的明白有个人在很明白的爱你,并且不会抛弃你的时候,这时候才能明目张胆的做所有的事情,因为你知道他一定会原谅你。   明目张胆的偏爱,也是明目张胆的接受。   简亓越想越难受,脸上的表情逐渐扭曲,最后决定自己放过自己:“你怎么甩的他?”   “他有托运行李,他去提行李的时候我就跑了,我跟你说他一路上对我的关心真的让我窒息,我觉得他还是对我冷淡一点比较好,这样我比较容易接受。”沈辞淡淡的道,似乎回到了第一次苏绾见到她的时候的样子。   标准的眯眼微笑,眉毛轻佻,酒窝若隐若现,端正却带着点儿松松垮垮的站在原地,双手保护爱情,一身绿色极其个性。   然而简亓冷冷的站在她的面前,一身黑衣,冰冷高傲,独树一帜,裙摆被向后吹,飘在身后,整个人多出了一丝帅气和神秘,亭亭玉立。   这两个人就是机场出口一道最亮丽的风景线。   此刻沈辞觉得,就算简亓和言寻分了手,简亓也能很快找到下一位。   “走了。”简亓带着她往外走,“直接回去霸气,我还有点儿事没处理。”   “什么事啊?”沈辞穿着运动鞋也只是勉强能跟上简亓的脚步。   “当初埋在异源处的罗盘,不知道会什么时候爆炸,慕修帮忙挖出来了一半,剩下的一半,根据当年我们搜集的情报推算出来后,就要采取行动了。”简亓之前就是因为这件事操心的头疼。   沈辞想了想,问:“当年你们不是和人界之前的总统说过合作吗,最近有去谈吗?”   “芸七和姜辞去了,但我觉得可能性不大,毕竟谣言已经肆虐成那样了,人界从来没人制止过,就任由这些言语满天飞,怕是没人会信异界。”简亓道。   “那怎么办?”   “之前我让苏绾去查过,妖界现在已经复兴的很不错了,如果可以的话,和妖界谈合作吧。”简亓在口袋里摸了摸,“这块玉,是之前月未然给我的,我今晚我去你房间找你,你记得给我开门,我要找他说件事。”   沈辞点了点头,两人倒是没花多久就走回了公寓,简亓正在开门的手顿了顿:“你做好心里准备,安思衡一定在里面。”   简亓也没等她回答,直接推了门进去,不出她所料,安思衡跟里面的一群人坐着,不知道在讨论着什么,看见他们回来,便停下了话题。   沈辞似乎在为自己的逃跑而不好意思,简亓倒是看见那一群都坐在那里,便没了什么好脸色:“我上楼了。”   “不是,她到底怎么了?”沈辞发现好像此刻只有她是个局外人。   苏绾撇了撇嘴,看了楼上一眼:“你问言寻。”   她的目光转过去,带着询问。   “慕修跟他表白,说什么我也是真的很爱你,我就生气了,我俩就吵架了。”言寻并不想过多的去讲述细节,怎么说呢,细节永远是令人羡慕的,也只有最亲密的当事人可以了解。   沈辞咳了两声,似乎是为这件事情的惋惜,也似乎是提醒自己之后千万不能发生这种情况:“你道歉了吗?”   “慕修跟她表白,她不拒绝还站着跟他聊那么久,我说她我错了吗?”言寻依旧很执着。   “要照你这么说,之前你跟姬幽兰那样那样的,简亓还没跟你计较呢,那你俩要真计较一下,我觉得你得跪下道歉。”苏绾对姬幽兰的事情一直耿耿于怀,即使简亓从未说过那些有什么。   简亓站在楼上一个很奇怪的视觉死角,总之只有沈辞那个位置可以看到的视觉死角,一脸平静的向下看。   可她内心一点儿也不平静,她很想知道言寻生气的点在哪里,明明就是只跟慕修说了两句话,虽说没有拒绝,但也没有同意啊。   只是换了一种比较委婉的方式来拒绝而已。   她此刻觉得自己才比较像直男。   沈辞抬头猛的看见她,心跳猛的加速,正准备叫言寻闭嘴,简亓却摆摆手,示意她什么也别说。   “那她为什么不拒绝,不拒绝就是有想法,这不能说明问题吗?”   “我不,我不道歉,她都不道歉我道什么歉。”   言寻的一言一语,都是简亓的拳头攥起来的原因,没有一圈砸下去,已经是她够克制了。   沈辞在旁边越听越感觉气氛……好吓人啊……   ☆、我错了嘛   沈辞深夜听到门外的敲门声,起初吓了一跳,后来才想起简亓说晚上要来找她。   她打开门,和简亓一并在黑暗下走到后院,简亓手中的玉微微发光,空中一片星星闪过,月未然带着孟轻颜出现。   “真的是挺及时的,我还以为要等一段时间呢。”简亓把玉收起来,对着他们说。   “姐姐我好想你啊!”孟轻颜看到简亓就扑到她身上,说到底也还是个十几岁的小姑娘。   月未然对着他们行了一礼:“有什么事需要帮忙吗?”   “不是什么大事,就是说如果人要去轮回或者什么的,在孟婆桥前要排队多久?”简亓看着怀里的孟轻颜。   “大概要一天,天上的一天。”孟轻颜直起身来,“也就是地上的一年哦。”   “那轻颜你能帮忙把孟婆桥前的人带回来吗?”简亓问。   “如果她可以自己重塑□□的话很简单就可以了,如果是普普通通的人类,就要先找到完整的尸体,才能达到重生的效果。”孟轻颜想了想当初当孟婆的日子,也是一把辛酸泪,走流程都要走那么久。   就知道宋淮不会让她干什么容易的工作。   对于孟轻颜来说,前任孟婆的面子还是在的,所以要让一个人重新回到人世间,应该不是什么大问题。   简亓递给孟轻颜一张纸:“喏,就是她。”   “那姐姐我现在去哦,等我回来!”孟轻颜拽上月未然就消失,简亓打了个喷嚏。   沈辞站在一旁有些迷茫:“你要……复活谁啊?”   简亓坐在一旁的石凳上,笑了笑:“复活一个很漂亮的人呢。”   简亓坐在凳子上吹着风,月亮在黑夜的映衬下格外皎洁,水波流转,眼眸间全是星光。   沈辞坐在一旁,这才发现身边这个人,好像独自一人的时候,才是最有吸引力的时候。   “喂,你真不打算跟言寻说清楚了?”沈辞问。   简亓挑起了眉毛:“不去,死也不去,他不来道歉我就不原谅他。”   虽然这样的结果可能会导致两个人在不知不觉中就分了手,可是简亓觉得自己的面子似乎更重要。   沈辞叹了口气,道:“赌气也就是一两天,也不说道歉了,你至少要给他个机会道歉吧。”   “成吧,下次我找个机会,让他给我跪一个。”简亓潇洒的往后一靠,抬头看着夜空。   ……   “我真的要被那个总统给气死了,这什么流言蜚语他都信,要是我们真的有害他的那个心,我刚才干嘛不一刀捅死他,我呸。”尹芸七此刻无法控制对这位总统的意见。   姜辞在和这位总统有了接触之后,也严重的发现了这个问题,刚才要不是她拉住尹芸七,估计异界对现人界不好的罪名,直接就被她坐实了。   “现在回去找他们吗?”姜辞问。   尹芸七道:“再等两天,看看这里的谣言到底已经变成什么样了。”   正说着,旁边一对路人走过,看样子是对情侣,口中说着一些……让尹芸七想给他们两拳的话。   “异界果然是什么都干啊,真得离他们远一点了啊。”   “对啊,上次听那家人说,异界的人把她的父母都杀了,她是被母亲推出来才得救的。”   “就是就是,异界真的是得离远一点了,不然说不定哪天咱们也死在他们手里了。”   “听起来还真是可怕呢……”   尹芸七被姜辞按住,手里的手术刀不知被哪里的车灯映照,反射出了耀眼的光芒。   尹芸七脸上是盖不住的愤怒,拼命的想甩了姜辞:“你别拉我,艹,让我杀了那两个人。”   姜辞在旁边也不知道说了多少安抚她的话,废了多少口舌,到最后说的口干舌燥,尹芸七的那股怒气才算降了下来。   异界的名声在这边也是差到了极点,不过简亓在那之前也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心理准备是做好了,可是这个谣言已经超过了她心理准备的预期防范。   她平静了会儿,看着姜辞道:“你怎么不生气?”   “其一,我不是异界人,这点儿不怎么重要,其二,现在生气没用,以后记着战场上打回来就好,其三,他们又不是唯一的合作方,喜欢用嘴巴说的那一方,永远很垃圾。”姜辞振振有理的说着。   尹芸七不知是故意的还是怎样:“那你之前跟异主在一起的时候从来不说那些甜言蜜语,不是一样分手了吗?”   姜辞瞬间就被打击到,脸上黑的不成样,尹芸七没忍住直接笑了出来。   人在极其愤怒的时候,如果跑来一个人强制性的阻止她做发泄的事情,那么阻止人,就会变成她发泄的对象。   这下子尹芸七的心情算是好了些。   “你别笑了,我发誓,要是咱俩打一架,你打不过我。”姜辞开始了威胁。   只要不动用异能,这里也没人看得出来他们是异界的人,如果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来这里,这里的人确实还是相当友好。   ……   “妖死了之后也是要轮回的吗?”沈辞问。   简亓点点头:“都是要轮回的啊,说实话,我一直在想,到底是我们是死人,还是他们是死人。”   “我们无法通晓死了的那些人是否轮回之后真的到了人间,按照我们的说法,我们是活着来,死着去,或许在我们以为的死人的世界,是他们活着的世界。”简亓若有所思。   沈辞叹了口气:“世界上的一切都没有最准确的定义吧。”   定义,给一个人的定义,给一件事的定义,给一个东西的定义,对的定义和错的定义。   可这些所谓对的和错的之中,有没有对的和错的。   这个世界上或许只有相同和相对。   眼前忽然一阵星光点点,像一群萤火虫在他们眼前不停的飞舞,盘旋。   “好漂亮……”沈辞在旁边忍不住感叹。   整个夜空因为这点点星光变得梦幻起来,房屋四周也被照亮起来了。   人形渐渐形成,从身体到四肢,就像整个人都是星光组成的一样。   简亓忽然想到鹿染当初离开的时候,果然,走是什么样子,来就是什么样子。   鹿染整个人成功的落在地上时,孟轻颜跑到简亓身后问:“姐姐,我先走了哦,那个谁还在等我呢,先走了啊,下次找你玩。”   简亓没来得及道别,人就已经没了。   只剩下鹿染在她面前,眼里的温柔化作水,看着她。   沈辞无意间回过头,却看到简亓脸上跟开了花似的的笑容。   “我可是好不容易才把你找回来的哦。”简亓得意洋洋的对着鹿染笑起来,邀功似的。   居然走上前揉了揉她的脑袋:“辛苦你了啊。”   沈辞思索了很久,才在记忆里扒拉出来了这么一个人。   鹿染,燕妖族的人,宋玉林的妻子,宋淮的母亲。   “沈辞,你等安思衡醒了你跟他说这件事,谢了啊。”简亓道,“姐,走,跟我上楼。”   鹿染被简亓拉着跑上楼,沈辞站在原地发了两分钟的愣,便也上楼去。   简亓把鹿染推到床上坐下:“姐,问你个事儿呗,如果异界想和妖界合作,你觉得有可能吗?”   鹿染静静地思索了一下,道:“嗯,当然没问题,就冲你复活我,我也得让他们同意啊。”   “我还以为我复活你你会不开心呢。”   “怎么讲?”   “我觉得当时死对你来说是一种解脱的吧,我忽然把你拉回人间,我觉得你可能会不高兴的。”简亓耸耸肩,话语里好像有些委屈。   鹿染笑了笑,拍了拍她:“你啊,古灵精怪的,肯定知道怎么把我哄开心,对了,你跟言寻呢?”   简亓的脸色立马变了,阴沉下来,一个白眼翻上去:“我听见这个名字就气,真的,就因为慕修跟我表白,我没拒绝,啊不对,也不是没拒绝,就是比较委婉的,拒绝,然后他就生气了,对着我吼呗。”   果然还是小孩子,鹿染心想。   “我觉得还是适当的服软吧,或许明天他的态度也会变呢。”鹿染道,“姜辞去哪儿了?”   “啊……她和尹芸七一起去找人界的总统商量合作的事情,但是因为那边的流言已经肆虐到了一定的程度,我估计也不会商议成功,这不就找你了吗。”   “原来我是备用方案啊?”鹿染直起身来,“我出去准备些东西,然后去找姜辞一起去异界,你快睡吧。”   简亓点点头,目送她从窗户一跃而出,转身拿上钥匙往外走。   本来陆笙是打算让安宁住到公寓来的,可是被安宁委婉的拒绝了,坚持要一个人住出去,他们也只能依了。   简亓准备出去找一下安宁,就这样准备出门。   她刚转动开大门,就被搂进了一个怀抱。   言寻。   “我错了还不行吗,理理我。”言寻在她的肩膀上蹭着,“那你也得告诉我嘛,不然我老以为你是故意瞒着我。”   简亓又是一个白眼翻上去,不过这次眼里好像带着点儿笑意。   “知道了,哎不对,听你这话,是盼着有人跟我表白啊?”   “不是不是……我不是这个意思……我错了嘛……”   ☆、杀人的满足感   “那你原谅我了吗?”一路上言寻都在简亓周围打转。   简亓最后也被磨得没脾气了,点了点头:“原谅了,不过之后你要再这样,我直接抽你。”   说完脸上露出了一个变态的笑容,言寻吞了口口水:“你这是去哪儿?”   “去找安宁,问争取让她从平凡那里问来那边预计的开战时间,我们再做好所有的准备。”简亓揉了揉眼睛。   言寻问:“那人界那边怎么说?”   简亓耸肩:“能怎么说,不合作,异界现在和人界的关系过于紧张,军队里的人呢也会有所顾忌,总而言之扒拉扒拉说一堆,到最后就是不合作。”   简亓在想当初他们是为何才想到和人界联手的,其实她几百年前就该意识到,他们的敌人从来都不是卿荼,而是人界。   人异大战,无论是古人界还是现人界,都和异界站在对立面上,而天界就是最中立的一个。   所以能和他们联手的,只有同样和人界站在对立面上的妖界。   “想好怎么解除剩下的那些罗盘了吗?”言寻问。   简亓点头:“让顾执去那边改变一下次元,安思衡找了可以通过控制纸面改变现实的异能者,弄出来以后,尽快销毁吧。”   不知不觉中已经走到了安宁所住的小区,简亓寻找着安宁的那栋楼。   言寻忽然开口:“既然这样……为什么不找一个可以预测未来的异能者呢,偏偏要来问他们?”   “因为异能做到的只是预测,而一个真真正正的人是可以做到改变的,人会说话,会思考,异能不会。”简亓伸手叩响防盗门。   里面传来脚步声,简亓觉得听起来怪怪的……像是两个人的脚步声。   门打开,映入眼帘的是平凡和安宁两个人,安宁拉上简亓的手腕:“来,进来说。”   平凡把言寻请了进来,关上门,屋里只剩下一片黑暗。   安宁开了一个很昏暗的小台灯,道:“孩子睡眠不太好,你们将就一下。”   简亓在黑暗中摇了摇头,示意没事,也不管这二人能不能看得见:“平凡你为什么回来了?”   “卿荼的野心,不在我的承受范围内她的目的不是干掉异界,而是整个控制世界,以及更多的地方。”平凡只是想挽回曾经人类的尊严,但如果要搭上这么多人命的话,他宁愿放弃这件事。   言寻:“你走卿荼知道吗?”   平凡:“最近走的人很多,但她好像都不大在意。”   简亓:“那你现存的有效信息呢?”   平凡开始慢慢的说,把他所知道的信息一一吐出,而安宁不知什么时候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坐在孩子的床边,眼睛在黑暗里有看不到的忧郁。   “怎么回事?”简亓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她的身后,注视着她和孩子。   安宁被问了个措手不及,只能叹气,道:“卿荼倒是没说平凡什么,但她找了我。”   “找你说,既然走了就要付出代价?”   “嗯,是的。”   简亓思索两下:“放心吧,呆在这儿不会有事的,卿荼倒是想整人,可她最近大概没时间吧。”   卿荼没多少功夫来管这些已经走了的人,尽管所有人表面上装的都很若无其事,可事实上都在暗地里做着所有的准备。   万全之策,以防不时之需。   不知不觉,几个人说到天亮,简亓和言寻也起身告别。   “谈的怎么样?”简亓问。   言寻道:“要开战了啊……”   剩下的时间不足以他们做多大的准备,安思衡分配人员,妖界那边姜辞和鹿染在谈。   以及……在异源那边正在拆除罗盘的顾执和另一个异能者。   顾町站在外围担心的看着顾执在前方施展异能,顾町死盯着那张已经被改变了次元,落在顾执手中的地形,感觉那里的罗盘随时都会从那个次元里炸出来。   “你在害怕啊?”顾执扭头,看见顾町皱巴着脸,“真的上了战场,更可怕呢。”   顾町的脸色没有任何的缓和:“我不知道会不会跟刑警队的那些人交手,万一的话,我可能就下不去手了。”   顾执“噗嗤”笑出声:“你下不去手别人不一定下不去手啊,还是别手软比较好喽。”   异能者终究是异能者,处理事情的效率很高,两天,就把那些罗盘处理完,找了比较偏僻的地方销毁掉。   ……   三日后。   为了避免顾町的那些隐患,顾执和顾町被分到了古人界。   异能者对付一群……刀叉剑戟,确实不是什么困难的事情,虽说古人界确实有很厉害的武功,可是对上枪什么的,远远不够。   陆笙和苏绾,带着一部分妖界的人,对上了现人界,对于现人界他们的预估基本没错,出乎意料的是……现人界的斗志昂扬,不知是因为谣言,还是因为现人界的教育太过生猛。   宋玉林带着整个暮城的人来了异界,安思衡,鹿染和姜辞带着妖界的部分,以及那个要凑热闹的沈辞,去应战。   要说最激烈的……怕就是天界了。   阳五门,四位长老都出了门,看来卿荼也没她自己说的那么惨,面子还是很大的。   简亓和言寻,以及背后的异能者,都感受到了这场战斗的困难。   简亓握了握手中的无有,踩上化蝶。   简亓根本分不清里面长老谁是谁,总之就是一个老头开口:“阳五门的名誉是不可能被你们一群小毛头给败了的,手下败将……”   简亓一招移花接木,旁边的另一个老头忽然一拳砸在那个老头的脸上,简亓认出来了,被她用移花接木出拳的那个……是千鬼,被打的……好像是大长老万唯。   “少废话,有空说话,不如想想你徒弟为什么会败给我。”简亓踩着化蝶,一阵风似的朝千鬼冲过去。   战役就此打响。   无有对上千手鬼功,能听到震耳的摩擦声,虽说卿荼确实把她师父的功夫学的出神入化,可现在看来还是千鬼更胜一筹。   言寻的拂绿对上剩下几位长老,如此看来,千鬼才是整个阳五门里最强的。   背后的阳五门弟子,和异能者打的不可开交,倒是不知怎么回事,忽然一场武打战争,在异能者和阳五门弟子交手之后,变成了口舌之战。   简亓抽空看了一眼过去,才发现……果然,阳五门的弟子年龄偏小,嘴皮子远比他们的功夫厉害,况且这次安思衡排过来的异能者,年龄也是……一言难尽。   刀枪剑戟的声音,争吵的声音,呼吸的声音,是整个战场,乃至这个战场上所有人耳朵里全部的声音。   天庭忽然乌云密布,打起了雷,却一丝雨都没有,整个战场压抑到了极点。   潮湿,闷热,一同朝他们袭来,好像在说着,如果谁能坚持,就能获得胜利。   简亓对这个天气极其不耐烦,眉头蹙起来,手上的动作也越来越快。   千鬼的拳头比卿荼硬上许多,砸在身上自然也是更疼,简亓方才一不留神挨了两拳,骨头都快散架了。   言寻和她不知什么时候靠在了一起,言寻问:“怎么样?”   “不怎么样,就这样下去,永远得僵持着,他不死,我不伤,打到明年也没个头。”简亓想再次用灵法。   言寻差距到她这一想法,连忙扭过头:“不行,不准用。”   “那你倒是给我个好办法?”简亓再次踮脚向前。   言寻只得去应付其他人。   苍旻的话不停地在简亓耳边盘旋,如果真的会被控制意志,那么这样打一仗,究竟值不值。   眼看着所有人都拼尽力气,却不能伤害到对方分毫,如果用了灵法的话……是值得的吧。   凌厉的风从所有人耳边带过,任谁都能感受到这阵风跟这天气根本无关。   简亓踩着化蝶,浮在半空中,化蝶里徐徐往外冒着黑红色的雾气,手中的无有此刻仿佛有了灵性,在简亓身边。   言寻闭上眼睛,心里又多了几分担心。   简亓只是用手御着无有,无有自身的速度自然会比她握着的速度要快。   毕竟这样,也更容易近千鬼的身。   说的倒是,天下武功唯快不破,那拳头眼花缭乱的,简亓的眼睛也正以这样的速度红下去。   简亓飞身上前,绕道千鬼背后,前方用无有支撑着,简亓靠着灵法,硬生生的用手接过千鬼的每一拳,才狠狠地一手上去。   整个手臂从胸口穿过,手上淌着血,千鬼的眼睛瞪得快要裂开,最终停止了呼吸,从简亓手臂上脱落。   简亓机械性的一笑,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前方,可她心里已经察觉到,自己失控了,当杀了第一个人开始,她就贪恋于这种满足感。   她冲向后面的阳五门弟子,那群弟子可能从没见到过这种景象,在简亓冲过来的第一瞬间,发了愣。   这给了简亓莫大的机会,杀掉了一整片的人,无有上滴着血,眼睛的猩红已经把她衬托成了一个□□裸的杀人狂魔。   “简亓!”言寻的声音传过来,刺入她的耳膜,简亓的手立刻怔住。   也就是这一瞬间,万唯一剑捅过来。   言寻听到了刺破血肉的声音。   ☆、我需要你啊   简亓往前倾了倾,随即缓缓的转过身,眼睛直直的盯住万唯:“你活的不耐烦了?”   万唯好像也没有活着的打算,简亓进入了发狂的状态,挥着无有朝万唯冲过去,身上还带着那个被一剑穿过去的伤口,行过之处留下血迹斑斑。   万唯可以说是被打的手无缚鸡之力,身上慢慢显现出一个又一个的血窟窿,一身衣服被血弄了个透,已经变了色。   简亓的手法似是凌迟,也凌厉无比,没一招都带着风,最后一拳揍上去:“死吧。”   倒地的声响,不禁让剩下的两位长老——青晓,曹云回过头,眼看着两位长老硬生生的死在她手里,两人放弃和言寻的角逐,冲着简亓过来。   “啊……该死,真是一群不怕死的老东西。”   化蝶里的黑雾缠上了曹云,游蛇一般的缠绕着,带着红光,充塑着危险,直击曹云的头部。   曹云对着着黑雾打了起来,言寻去后面帮那群异能者。   言寻的眼睛有些疼,长时间的盯着那些要眼花缭乱的法术和拳头,难免会心生疲惫,剑法也因此慢了下来。   一个阳五门弟子拽住他的剑,手上竟分毫未伤,拽着言寻就往外甩,言寻硬生生的被摔在地上,一个完美的平地摔,震得五脏六腑都在发疼。   好在伤势没那么严重,倒是那个阳五门的弟子,算是引起了她的注意。   ……   苏绾隐隐感觉出她自己的不对劲,她的手好像逐渐不受自己的控制,越来越快,她的本意不是杀人,死在她手下的人也越来越多。   “你们打归打,能不能离我远一点?”苏绾发现很多人离她很近,她只要一有对手,那对手似乎就要贴到她脸上了。   她往后躲都躲不及,就因为她说的这句话,那对手差点一枪崩到她脸上,幸好陆笙及时把她拉开:“长点儿心,这次我真不能替你了,自己小心。”   “放心吧,知道了。”苏绾再次回到自己的主战场。   她抽空看了一眼妖界和现人界的那群带着枪的人打斗,思索他们会不会把坦克开过来?   忽然身边窜了一个人出来,赤手空拳的对着她一顿招呼,要不是她反应够快,估摸着现在鼻青脸肿的。   两个人交手的时候,苏绾明显的感受到了自己处于下风。   擦肩的一瞬间,苏绾看清楚了那张脸,惊诧道:“顾栖然?我艹……”   她被顾栖然擒住手腕,她清楚的听到顾栖然嘴里念念有词:“来自地下的人啊,飘散于世间的灵魂啊……噬魂者将救赎你们的灵魂……来吧……”   深蓝色……深蓝色……苏绾身边闪着光,顾栖然就此消失,苏绾才发现那不是光,是灵魂。   死者的冤魂,缠绕在她周围,苏绾自己品味了一下刚才顾栖然说的话,才幡然醒悟,自己是噬魂者。   能和简亓的灵法抗衡的噬魂者。   她方才担心自己会不会因为这个大开杀戒,不受控制,这才发现根本不会,她仍旧正常思考。   她忽然想起自己小时候偷看过苏家藏书阁的一本书,像是珍藏多年,她照着上面的做,却毫无反应。   看来是那时候种下的啊。   陆诧异的看向这边,苏绾也无奈的回过头,耸了耸肩。   随即对着那群怨灵发号施令:“一个来护住我,剩下的上。”   那群怨灵带着死前对人间的不满意,带着极度的怨恨,在战场上厮杀的风云变幻。   妖界的人被抢了工作,似乎有些不开心,不过后来看到这群怨灵和人类打的那么起劲,渐渐变成了看戏的人。   陆笙靠到苏绾的身边:“等你回去,你就是重点采访对象了。”   苏绾想想也是,不过这样杀敌能轻松一些也不错,可这是件十分消耗灵力的事情,仅仅是放出了不到五分钟,苏绾就觉得自己接近虚脱。   她此刻竟说不出灵法和这个哪个更好一点。   ……   顾执和顾町在古人界这边打的跟一场笑话似的,顾町带着枪,顾执带着异能,对付着一群……手中没有高科技,只有原始武器的人。   忽然感觉自己是在欺负人。   ……   最热闹的,是异界这边。   原本打算强攻的暮城人,倒是真的强攻了一番,不过有姜辞和安思衡,他们也确实奈何不了什么。   沈辞拿着大喇叭,站在那边的房屋上,打喊着:“禁止斗争!崇尚和平!和平调解!绝不伤残!”   震耳欲聋的喇叭声,能正经打下去的,也只有鹿染和宋玉林。   鹿染没了那段感情的束缚,终究是一个很强的战斗着,妖界啊……本身就很适合杀戮。   刀光石火见,是宋玉林愧疚的眼神,和鹿染绝不服输的脸庞。   ……   简亓越来越失控,眼看着一个个人死于自己的一手掏心,眼看着化蝶里的黑雾绞死了一个一个的人,眼看着无有穿过一个又一个人的身体。   鲜血流成河。   如果不及时阻止,她可能不止会杀了这些人。   她强制着自己去看那边的言寻,她不知怎么的眼睛里好像有了点泪水,她看见言寻提着剑那双颤抖的手。   她不想为难言寻了。   那双手,还一直在杀人。   她对着那边道:“苏绾,来杀了我。”   苏绾猛的从战场上惊醒,从看热闹中脱离出来:“你怎么了?简亓?简亓?”   “快。”   那头没再传来话,苏绾慌乱的对陆笙说:“我去找简亓,你在这儿看着,我先走了。”   苏绾跌跌撞撞的,御剑都有些不稳当,到了那边,看到简亓掐着言寻的脖子,眼睛猩红。   那杀气她多少年都没感受过了?   她手中的云霓抖了抖,想起简亓刚刚的话“杀了我”。   为了异界的名誉,为了她爱的人的性命。   她一剑捅向简亓的背后,简亓一口血喷到言寻的衣襟上,勉强的勾起一抹笑:“结……结束了呢……”   随后倒进言寻的怀里,言寻直愣愣的盯着前方,手上满是简亓的鲜血,这一战场的战事才终于结束。   至于卿荼……   她没来得及上战场,就被慕修带到了祁苏那里,被压制住。   慕修整场都在观望着简亓这边的战争,他不敢出手,也没有任何一个身份去出手。   说到底,简亓爱谁,谁才是最终的结果,他终究要输给言寻。   “带她回去吧,找安思衡……应该……没问题的。”苏绾安慰着言寻,言寻的眼泪不知不觉的夺眶而出。   他嘴里不停的念叨着:“不会有事的,不会的,不会的。”   ……   这是一场怎样的战争呢,总之异界是守住了,卿荼也被处罚,可是……   简亓的情况不容乐观。   疗伤要两三年的时间,能不能醒过来,还是另一回事。   安思衡把简亓放在治疗室里,叫言寻进来:“要说两句吗?”   言寻跪在病床前,趴在简亓的身上,眼泪流在她的衣服上:“记住我在等你,一定一定要醒过来,无论如何,一定要醒过来。”   他很久没有哭这么伤心了,心呢很久没这么疼过了。   门外苏绾趴在陆笙的怀里,念念叨叨的问:“简亓不会有事的对吗?”   “不会的。”陆笙揉了揉她的头,安抚倒。   亲手一剑下去,感觉着实很难受,也会很自责。   安思衡看着床上的简亓,说没事是假的,醒过来的几率,远远低于醒不过来的几率,一切的一切,看她的造化了。   言寻拂过她的脸颊,一直都没来得及认认真真,仔仔细细的看过这张脸:“要醒过来啊简亓,我想看你的眼睛。”   他站起身,一步一步往后退,退出治疗室,留下安思衡在里面治疗。   言寻出门看了一眼苏绾,什么也没说,叹了口气,默默地走开,苏绾低着头,她深知言寻可能在简亓醒过来之前,永远也不可能搭理她了。   沈辞以及其他人知道这件事,是很久之后了,众人的担心也是没用的,异界和其他界的调解,都是需要做的事情。   一件一件,言寻机械性的忘记简亓,就连简家找到言家的时候,他依旧机械性的工作,依旧不见任何人。   简家自然是要言家给一个交代,而言寻的唯一一句话就是“一切都会好起来的,现在都是徒增烦恼”。   把简家人气了个半死,他母亲差点儿揍他一顿,只是他对任何事都没了反应。   安思衡在治疗室里面愁眉苦脸,运输灵力,配置药品,各种方法都试了一遍,到最后依旧没有任何好转。   言寻不顾阻止闯进来了。   安思衡极力阻止,言寻狼狈的请求:“五分钟,就五分钟,求你了。”   安思衡也没法说什么,点了点头,同意了。   言寻又一次趴在简亓身上哭了起来:“你知道吗,简家找到言家了,我不知道怎么面对了,你醒过来吧,我真的很需要你,我不知道怎么面对,我很害怕你知道吗。”   “简亓你回来啊……快回来啊,给我一个交代,给简家和言家一个交代,重要的是,我离不开你啊……”   简亓的睫毛微微颤抖。   ——正文完 作者有话要说:  正文没写到的都会写到番外的 正文算是结束啦。 62章锁了我也不改了 初审没过高审审了快两个月 再改一改再给我审两三个月 等审完宝贝们你们也就看完了 没有什么重要内容 自行脑补也成 总之就是个衔接内容 也不大重要。 祝宝贝们阅读愉快啊。   ☆、番外1   “哎,季杙,简亓出事了你知道吗?”姬幽兰不知何时已经来到了异界。   季杙转身看到她很诧异:“出什么事了?我怎么没听说?”   “异界压了消息吗?我还是那天听言家说的,不然我也什么也不知道。”姬幽兰勾住季杙的脖子上,冲上去亲了一口。   季杙反手搂住她的腰,问:“到底听到什么了?”   “就是简亓受伤了,封闭治疗要到两三年以后,这好像已经是那年打仗时候的事情了,现在好像都已经是第四年了。”姬幽兰念念有词,坐在椅子上,一脸愁苦。   季杙过来捏了捏她的脸:“想去看啊?”   姬幽兰惊喜的点了点头,季杙笑了起来:“你到现在还对我有顾忌啊,我都说了,把以前的事情都忘记了吧,我们也跟普通情侣一样,你想做什么,随时都可以跟我说的。”   姬幽兰抱住他:“你真好。”   “行啦,你不是想去问吗?走吧,一起去。”季杙说着就往外走,姬幽兰跟上去。   简家和言家的不和平继续着,时不时的被传出一两条吵架的消息,已经成了常见的事。   姬幽兰和季杙直接找到了言家,言寻,苏绾和陆笙,坐在房间里,相顾无言,一句话都没有。   姬幽兰进去的一刻,感受到了这里怪异的气氛,季杙这种会暖场的人,此刻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季杙尴尬的问:“你们在聊什么?”   “第四年了。”言寻怔怔的道,苏绾在一旁的头低的不能再低,陆笙拍着她的背,安抚着。   姬幽兰吞了吞口水,怪异的气氛蔓延在整个房间里,似乎不管进来多少人,这房间都是这样的冷。   外面忽然传来吵架声,简亓的母亲本就不看好言寻,此刻的争吵声越来越大,言寻几欲站起来冲出去,却泄气的坐下。   他不知道他有什么理由去劝这些人,就像苏绾到现在都不敢跟言寻说话是一个道理。   姬幽兰最终是受不了这种气氛,拉了拉季杙:“我去安思衡那边看一看,你在这儿等我。”   姬幽兰经过了两三次的问路,最终找到了治疗室所在的大楼。   “哎哎哎,你干嘛的,过来过来。”门卫室的大爷伸手招呼她。   她走过去,趴在台子上,指着楼上:“我一个朋友在楼上,我去看看她。”   大爷在抽屉里翻腾了半天,拿出一本破破的本子,上面卡了一支黑水笔:“登记一下,再进去。”   姬幽兰接过,大爷转身去吃自己的馒头,姬幽兰写完递过去,大爷把本子随手一甩:“进吧。”   “哎?安思衡?”姬幽兰正好撞到准备出门的安思衡,连忙叫了一声。   安思衡扭头,看了她半天,才想起这号人:“我出去找下沈辞,你来找简亓?”   “我有点儿担心就来看看。”姬幽兰耸了耸肩。   安思衡着急去找沈辞,也就没跟她多聊,告诉了她不能对简亓干什么之后就快步离开。   姬幽兰在后面摇了摇头,果然是恋爱中的男人,只要是去见女朋友,都是急匆匆的。   她自顾自的爬上楼,结果发现自己再一次忘记了安思衡说的,简亓在哪间房,她一个活生生的路痴,之前在天界,都是靠着移花接木才找到各种位置。   最近来异界,也是靠着季杙才没走丢,此刻她确实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走廊里寂静的不行,患者都躺在病房里接受着治疗,医生也在病房里一言不发,姬幽兰打了个哆嗦。   “艹,这我哪儿找得到啊,我要是随便打开哪个门,我会不会被抽死。”姬幽兰嘴里骂骂咧咧,最后也没勇气敲开一个门。   身后忽然传过脚步声,姬幽兰吓了一跳,也不敢回头,跟季杙在一起呆的多了,自己一个人就开始怂了。   她害怕是哪个精神病患者闯出来,然后给她一顿招呼。   脚步声忽然停下,她脖颈后出现了呼吸声,她的毛孔开始张开,心脏砰砰的跳。   “笨死你,在藤花阁也没见你迷糊成这样,谈恋爱把智商谈成这样了?”   姬幽兰猛的转身,简亓在身后一脸嫌弃的看着她。   简亓穿着病服的上衣,下面却是黑色的牛仔裤,双手插兜,头发披散在身上,显得格外酷。   姬幽兰松了口气:“我还以为是谁呢我。”   “你一个鬼能被吓成这样,真是不称职。”简亓晃了晃头,“过来,去里面聊。”   姬幽兰这才发现简亓最大的不同,她的头发从曾经的黑长直变成了墨绿色的,也不知道她是怎么想的。   简亓进到房间里,把门反锁起来:“坐吧。”   姬幽兰坐在床上,静待简亓给出解释。   简亓依旧不说话,姬幽兰叹了口气,只好开口问道:“你这怎么回事?”   简亓在柜子里扒拉着什么东西,一边回答:“能有什么啊,不就是醒了吗,刚醒,我还迷糊着,有什么一会儿再说。”   姬幽兰这才发现简亓眼睛里含着打哈欠之后的眼泪,简亓接着抱怨:“我打哈欠打的嘴巴差点儿合不上,我被我自己蠢死了。”   此刻的简亓丝毫不像是一个刚经历过生离死别,从病床上起来的人,反而更像是一个熬夜起床之后的小女孩。   简亓去卫生间洗漱,流水的声音“哗哗”的,就像姬幽兰此刻的思路一样,流淌的不行。   她的思路流淌在言寻,流淌在言家,流淌在简家,流淌在这两家之间持续了四年的战争。   然而简亓的苏醒一下子打通了这件事的任督二脉,一切都没了障碍。   似乎简亓一句话,就能解决所有的问题。   简亓额前的头发沾着水,一缕一缕的贴在上面。   姬幽兰盯着她老半天,才开口:“我觉得你这样子像是生活了很久,并不想是睡醒了之后对新的认知感到新奇。”   “有什么好新奇的,你电视剧看多了吧。”简亓开始接水,润润嗓子,“我是没醒,但我没少做梦,有啥好新奇的,外面侏罗纪世界啊?”   姬幽兰被怼的昏天暗地,她知道简亓跟她就是对欢喜冤家,可她此刻的怼人功夫,姬幽兰还是有些招架不住:“咱能救救孩子吗,苏绾都快担心死了,还有你家那位,现在忧愁的不行。”   “哦……你不说我都忘了,等我换衣服。”   “你有衣服吗你?”   “滚。”   简亓在屋子里简单的收拾了一番,黑色的法式复古裙,白色的丝带在领口打上的蝴蝶结为她增添了一份青春活力。   一双皙白的腿在白色鞋子的衬托下更加好看,绿色的头发给人一种难以靠近的错觉。   简亓打开门,招了招手:“走吧。”   “喂,你手机。”姬幽兰把简亓丢在床上的手机递给她。   简亓眉眼弯弯的露出一个笑容:“谢谢。”   简亓的笑容很假,假到简亓自己都不会相信那个笑容是真的,毕竟自欺欺人一向没有结果。   冷念瞳在简亓没出事之前,把简亓叫回家了一次,简亓本来是怀着很久不见母亲回去见一次的心态回家的。   结果冷念瞳不知出于什么心态,对简亓的妹妹——简安,特别好。   说起来简安,到现在才五岁,当初简亓回去的时候那孩子刚出生不到一年,简亓自然是很喜欢。   可冷女士的心态好像和简亓并不一样,她对着简安就是一顿亲,似乎简亓并不在旁边。   他们这家子人的气氛一直这样,吵吵闹闹也是格外幸福,可此刻无论简亓怎么说,怎么撒娇,冷念瞳都是对她爱答不理的。   简安也是不知尺度的一直碰她一下,打她一下,简亓一下子就炸开了,给了简安一顿收拾,也没给冷念瞳什么好脸色。   最后两个人吵了一架,不欢而散。   然而冷念瞳也没想到,这么一吵,如果简亓没醒过来,就变成了最后一面。   然而简亓也没有想到,这么一吵,竟然只能四年后再解开误会。   她直到现在心情也是极其的不好,一想起来眼泪就往上涌。   她很想知道冷念瞳有没有因为她的出事去和言寻吵一架,此刻她竟然会有些期待。   姬幽兰一路都没吵她,直到到了言家的门口,看到旁边走出来的季杙,才奔过去:“我在这儿我在这儿。”   姬幽兰拉着季杙就走,至于解释什么的事儿,还是离开这个尴尬的现场再说吧。   季杙被拉的也是一头雾水。   言寻抬头看着墙上的话,门“吱呀”一声被推开,他受了惊吓似的回过神:“苏绾?你刚不是跟陆笙出去了吗?”   言寻盯着苏绾,虽说曾经那一刀是简亓要捅下去的,可毕竟那一刀出自苏绾之手,言寻至今还相信,如果苏绾不出那一手,可能简亓还能好好的,甚至以比较轻的伤回到异界。   苏绾也从那时自责到现在,毕竟是自己最好的朋友,一剑下去,捅的是□□,也是心脏。   “对不起,当初的事……我真的对不起……我那一剑真的不是故意的,她那么说,我害怕如果我没有刺下去那一剑,遭殃的人会更多……那样就算她醒过来也会更内疚……我……”苏绾说着说着就带了哭腔。   言寻听了这些无动于衷,这些似乎都不能成为她伤害了简亓的理由:“所以,我为什么要接受你的对不起?”   ☆、番外2   “你为什么不接受呢?”苏绾抬起头,看着比她高了那么一点点的言寻。   言寻继续看着那副画,没有回答她的话。   “你就一直这样绷着,绷了四年?”那声音似乎是一瞬间就转换到了他久违的状态。   言寻猛的回过身,简亓背着手,笑着看着他,抬起手,在他眼前挥了挥:“真是绷了四年啊?”   言寻只能愣愣的站在原地,瞪着简亓,一动不动,简亓看的好笑,踮脚揉了揉他的头:“你动一动啊,我这么好看,看呆了?”   言寻似乎是在一瞬间,眼泪就从眼睛里涌了出来,滑落脸颊,最后滴在地上,那双眼睛变得湿润明亮,言寻人在微微的颤抖着,肩膀耸了起来。   言寻忽然一把搂住简亓,按到怀里,简亓能闻到他身上洗衣粉的清香,她背后似乎是言寻泪水的蔓延。   简亓噙着眼泪,拍着他的背,却也没说什么话。   “我……”言寻哽咽着,声音带着些许的沙哑,哭的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我好想你啊。”   千言万语,都不及一句“我好想你啊”来的痛快。   简亓听到这儿笑容渐渐绽开:“挺遗憾的是,我醒过来的第一眼看到的是天花板,醒来的第一个人看到的是镜子里的我自己,而不是你。”   “不过幸运的是我还能醒过来,我还能回到你身边,能感受人情世故,能睁开眼睛,看一看这个世界,看一看你。”   简亓闭着眼睛,忽然想起自己曾经睡着的时候做的那些乱七八糟的梦,看过花草,看过天空白云,看过很多东西,却是独自一人。   那时候会孤独,会恐慌,醒过来,反而没有那种感觉。   这或许就是活着的气息。   言寻直起身看着她的眼睛:“我不会再丢下你了。”   “嗯,我知道,我也是。”   ……   苏绾在外面劝着冷念瞳和言家的人不要吵的太过分,可到最后她似乎成了攻击对象。   “都别太冲动了,现在吵也没什么意义,到最后真的能争出来什么结果吗?”陆笙在旁边劝说,“两家一起和平共处有什么不好的?”   冷念瞳眼神不善的看过来:“那你家这位,捅那一剑的时候,怎么不想想之后如果不能和平共处怎么办?”   冷念瞳此刻好像是和当初的言寻站在了统一战线上了,她身边站着五岁的简安,眼神忽然定格在了门口。   “姐姐!”简安忽然大叫起来,“姐姐睡醒了!姐姐起床了!”   冷念瞳一直骗简安,一直骗她说,简亓在睡觉,还没起床。   简亓听到这稚嫩的童音,眼泪一下子就涌满了整个眼眶,面对整个房间里的人的注视,她依旧收不回眼泪。   直到言寻的手在她背后抚摸了几下,她才得以平息,她伸手抱住简安:“姐姐睡醒了,想不想姐姐啊?”   “想!”简安在简亓怀里开心的咯咯笑,简亓在她柔软的头发上揉了揉。   言寻在旁边的眼神温润如水,似乎看到了如果以后有一个孩子,简亓会有怎样的态度去对待。   时间的静止和方才言寻看到她的静止是一样的,所有人都愣愣的,让简亓有时间反应出了面对他们等一会儿的一系列问题的答案。   简安开心的不得了,可奈何语言能力不行,只能说“姐姐我好想你”,至于冷念瞳,在一旁看着,也没发表什么意见。   我们冷女士深知自己之前做的不对,也知道自己做的那些事对简亓也是有伤害的,所以尽量闭口不提。   “小简啊。”言寻的妈妈走了过来,和冷念瞳最大的差别就是,这人看起来温和无比,“你身体怎么样啊?有没有感觉不舒服或者怎么样?”   简亓客气的笑了笑:“没事的阿姨,放心吧,那个之前这几年你们也没少操心吧,我这好起来了,你们就回去休息休息吧。”   简亓此刻用着一种另类的方式安抚着每个人的心,她更希望的是冷念瞳放下对言寻的那点成见,能去安安稳稳的接受一次。   简亓把言家的人打发走,言寻也跟着出去,剩下苏绾,陆笙,冷念瞳和简安,与简亓面面相觑。   简亓低头勾唇:“妈,你怎么想?”   “回来就好,有空回家吃饭。”冷念瞳拍了拍她的头,手劲很大,“多去酒吧玩玩,男人多。”   这是冷念瞳对她的关心,简亓自然听得出来,不由自主的露出了点儿笑容,冷念瞳继续道:“晚上回去吃,你爸还有你哥,都等着你呢。”   然后带上简安走出言家。   “姐姐再见!”简安使劲的挥着手,怎么简安这时候,看着那么像曾经的孟轻颜呢。   简亓再看看房间里剩下的两个人,陆笙很识趣的趴在苏绾耳边说了两句,随即也离开了房间。   估计是说些别在意什么之类的话。   简亓坐到椅子上,拍了拍旁边的:“坐吧,等我请你呢?”   苏绾很明显的吞了一口口水,简亓跟她处了这么多年,自然看得出来她在措辞,措辞怎么道歉,措辞怎么说才不会被厌恶。   苏绾自从简亓出现在这间房,就一直低着头,愧疚,连带着喜悦,却不知该怎么表达出来。   “对不起。”   苏绾猛的抬头,她从没想过这句话会是从简亓嘴里说出来,而不是由她含着泪说出来的。   简亓看着她认真的说:“对不起我醒过来的这么晚,没能帮你去解释,对不起我醒过来这么晚,这么多年让你自己一个人受委屈了。”   苏绾的嘴巴开始抖,频率越来越高,四年来她受得委屈确实不少,无论是简家还是言家,都在指责她当初的那一剑。   她深知自己不对,可当时也是毫无办法的情况下才会那样。   在没有身临其境的情况下,永远不能体会到当事人最深刻的感受。   苏绾忽然哭起来,像是要把这四年的委屈全部哭给简亓听,眼泪流的满脸都是,简亓连忙抽纸去给她擦眼泪。   “好了好了别哭了,是我不好啊,受委屈了啊……乖啦乖啦。”简亓给她擦着眼泪,蛮心疼的安慰着她。   苏绾吸了吸鼻子,道:“简亓你知道吗,她们都说如果不是我,你就不会躺在那儿,我就在想,我是不是真的错了,可陆笙说我……说我没错。”   “我觉得他其实是因为偏心我才那么说的。”苏绾越说越委屈,简亓觉得她好像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我当时……我真的下手的时候就很害怕,我后来又害怕你醒不过来,我……我很担心你的。”   简亓搂了搂她:“行了别哭了啊,丑死了,以前也没见你这么矫情啊。”   苏绾抽纸擦了擦脸:“谁矫情,你才矫情,一剑就躺四年,要不是我这么思念你,我怕是你都醒不过来,哼。”   简亓哭笑不得,这就是她对待苏绾和对待姬幽兰最大的不同,她永远不会反驳苏绾说的,甚至回去附和,黑她自己。   但是对上姬幽兰……就是不吵死不罢休,总之两个人之间总是姬幽兰先罢休,不然吵到几百年之后还能吵。   简亓安慰好苏绾:“今晚你和陆笙也去吧,去我家吃饭。”   “我觉得你妈一整晚都会批判你的爱情。”苏绾嘲笑道。   “我妈一睁眼,想到的就是批判我。”简亓无奈。   可冷念瞳是为了她好,在看到言寻曾经那么对她之后,也会有了阴影。   可是人存在的目的,不就是为了给后人前车之鉴吗,总是要多尝试,才有更多的意义。   人在吸取前人的教训之后,也要留下自己的教训。   简亓那种无畏或者无谓的坚持,是否也会留到以后成为前车之鉴,会不会在未来的某一天,变成一个很深刻的真理。   苏绾算是终于把自己的心结给解开了,蹦蹦跳跳的出去找陆笙,简亓叹了口气,凭着感觉在外面晃哒了一圈,找到了言寻。   简亓从后面跑过去搂住他的腰:“我来啦。”   言寻扭过来,揉她的头,简亓躲了过去:“没听说过吗,揉头会长不高的。”   言寻看着她理直气壮的样子,“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行行行,我不揉了,想我吗?”   “不想。”简亓背过手,“谁在那儿天天梦到你,梦的发腻。”   言寻这才发现自己的这个宝贝女孩和别人最大的不同就是,永远不会表达思念,也永远不会表达爱意,理解她的人,总要做到去从她的肢体了解一切。   就像她不爱一个人,永远不会从背后抱住他。   “但我很想你啊。”言寻道。   “我知道啊,我这么好,你还能想别人啊?”简亓歪着头看他,“晚上我妈说回去吃饭,后来一想,今晚吃了这顿饭之后,我还有一大群人要约呢,不如我们把那些人约到一起去?”   “好啊没问题,可是你妈今晚……”   简亓忽然想起那次她尴尬的让言寻接冷念瞳的电话,道:“放一百个心吧,我妈对我很好的,就是嘴巴毒,我都习惯了。”   ☆、番外3   晚上的简家是其乐融融的,就算融入了言寻这么一个人,冷念瞳依旧是笑颜如花。   既然简亓都已经回来了,那么冷念瞳也不会再去刁难谁,最可怜的可能就数简亓了,对于冷念瞳的讽刺和一系列的调侃,简亓见怪不怪,但是还是忍不住怼两句回去。   而另一边……   咖啡馆里,木质的桌椅把整个咖啡厅衬托的暖暖的,沈辞和安思衡面对面的坐着。   安思衡此刻一反常态,腼腆的不行,什么话都在肚子里斟酌半分钟才能说出口,以至于两个人已经坐在这里好几个小时了,咖啡已经喝了两杯了,也没谈清楚本来的事情。   他们两个之间能有什么呢,无非就是安思衡想没想开,沈辞释没释怀,这两样东西解决了,他俩就能顺利的在一起了。   经过了几个小时的斟酌,几个小时的小心翼翼和面面相觑,安思衡终于准备豁出去了。   安思衡:“那个……”   沈辞:“啊……”   两个人同时开口,然后两个人之间又静下来,安思衡道:“你先说。”   沈辞点点头,抿了口咖啡:“我考虑了一下,我其实不是不爱你,一直以来我害怕的只有你想通了之后还会抛弃我,不过我现在觉得都没关系了,既然是爱情,我就必然得冒险一把。”   “就算你以后抛弃我了,我也不会后悔,以后的事就以后再说吧。”沈辞两手一摊,无畏的说,“你呢,接受我吗?”   安思衡像是听到了什么触动自己心弦的话,连眼神都亮了起来:“我想清楚了,在一起的话,就在一起吧,我爱你的,无论是跨越种族还是其他的,我都爱你。”   沈辞愣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话,她以为安思衡会说些什么推辞的话,没想到……   两个人几乎想到一起去了。   这能不能称之为有情人的心有灵犀?   沈辞也不顾这是咖啡厅,更不顾这里有那么多客人,从椅子上蹦跶起来扑到安思衡身上。   “我就知道我眼光不会差,安思衡我爱死你了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沈辞激动难耐,抑制不住自己心里的那份激动。   安思衡也从没想到,在做到异主这个位置之后,能找到这么一个普普通通的人,做女朋友。   他坐在异主这个位置上,下面的人多少会说他不尽人意,有些制度也会反对,最初是简亓他们陪在那里,义无反顾的去做任务。   后来他开始亲自出任务,遇到这样一个沈辞。   他慢慢开始变得去替别人着想,去懂得别人的心意,而沈辞无非是跟那些子民一样的,需要真心相待。   “那我们这算在一起了?”安思衡问。   沈辞瞪大眼睛:“当然了,你跟姜辞在一起的时候是怎么确立关系的?”   安思衡歪头:“我也不知道,都没挑明,也就那么的在一起了。”   “那么……的在一起是什么意思?”沈辞的表情逐渐猥琐。   安思衡戳上她的脑门:“想什么呢你。”   沈辞从安思衡身上蹦下来:“我要去告诉简亓,我觉得她肯定能说出来什么比较让我开心的话。”   “她在那儿躺着你给她打什么电话?”安思衡无奈。   可沈辞的电话已经播出去了,她有些失落:“对哦……”   正准备挂断,对面却已经接了起来。   电话通了。   “喂沈辞,怎么了?”简亓那边嘴里还塞着吃的。   沈辞瞬间炸了起来:“我艹你诈尸了!”   “你可拉倒吧,我还没死呢,诈什么尸呢。”简亓在那头把东西吞下去,“说吧,什么事儿?”   “我跟安思衡在一起了,真的在一起了。”沈辞激动的道。   简亓在那头开的免提,整桌的人都能听到沈辞的声音,于是沈辞的听筒里传来了不知道是谁的祝福声。   “百年好合啊。”   “恭喜恭喜,终于在一起了。”   “早生贵子,要我帮忙订酒店吗。”   “什么时候结果啊,摆几桌宴席啊?”   沈辞在那头听的一脸懵逼,最后简亓把手机拿了回去,跑到房间里:“听到了吗,她们热情的祝福。”   “别别别祝福我们,先说你,怎么就跑出来了?”安思衡的声音传过来。   “我醒了呗,我醒了我还能接着躺?”简亓用一种理所当然的语气回答,“我好着呢,你别老想着我了,赶紧好好谈你的恋爱,你要是跟沈辞分了,我绝对饶不了你。”   沈辞凑过去:“为什么姜辞跟他分手了你不管?”   简亓在那边思索了一番,笑着道:“因为姜辞要是分手了,应该不会找我哭。”   “我像是那种会找你哭的人吗?”   “是的,而且还不止会哭一天。”   简亓跟她寒暄了两句,就去下楼吃饭,沈辞在那边得意洋洋的抖腿。   她此刻的样子可爱到让人心都化了,其实沈辞曾经很假,假笑,假话,各种欺骗,对于安思衡她也没少说谎。   比如谎称自己生病了,要他来照顾自己。   比如谎称自己出事了,要他来救自己。   一切的一切都是为了最终能得到这个男人,就算最后结果不尽人意,之前她曾经机关算尽也算是努力过了。   如果得到了,那么她的机关算尽也是得到了回报。   “我现在算是想明白了,以前那种美丽智慧压根儿就不是我,我以前干嘛老学姜辞呢,你看我的本质就是一个沙雕。”   沈辞两手一摊,看破了这件事,她似乎从简亓的恋爱上学到了不少的道理,比如不能太心急。   她等了多少年,喜欢了安思衡多久,她已经记不清了,她好像只能记得当年桃花树下,她表白的那一刻。   后来,我们遇见的陌生人,终于成了我们梦寐以求的人。   后来,我醒了。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完结的第一本书,从签约到现在一波三折,里面其实有很多地方还是不满意的。 不过时间还长,继续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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